第八章 楚云山的自救

    严耀掀开值班室的百叶窗帘向主办公大楼后面那条杨树大道窥视着，由于下着密密匝匝的小雨，使得有一股湿润泥土的味道从窗缝中钻进来。外面那些走动的人体此刻看去都像是录像带被放了慢动作。因为大楼值班办公室主要是保安值班休息的地方，所以三人发现房间里正好有三根电棒，还有一套骑摩托车用的护肘、手套和护膝以及一件军大衣。

    楚云山如发现宝贝一样将这些物资都集中到一起。他一边整理物资一边说道：“这要是有防弹衣之类的那种警用装备就好了。”，严耀放下百叶窗帘走过来，看着面前摊成一堆的各种物品也不无遗憾的说：“是啊！再有几把手枪就更好了！咱手里这武器都太单调了。”柳如斯正将之前堵门的几张椅子缓慢且轻的一把一把的挪开。一边挪着一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楚云山和严耀的对话，她也参与进来小声道：“有枪是好，但咱用不好啊！我压根儿都没摸过。万一那些行尸没打着，再把自己给干了。”

    三人正交谈间，忽听楼外一连串“救命”、“别过来”的喊叫声。严耀一个箭步回到窗户边，将百叶窗帘迅速的掀起一角向外看去。柳如斯和楚云山则一个在严耀的身后侧站着，另一个则在窗户前的办公桌后半蹲着透过百叶窗帘的缝隙向外看。在密集的雨帘中，有两个身影在杨树大道上拔足狂奔。黑发被雨水打湿，但又被奔跑后的风所带到脑后形成好几绺的翻飞着。这是两个女生，从对面一号教学楼中奔跑而出。她们绝望的叫喊声夹杂在“哗哗”的雨声中，听上去无比的悲凄。

    在两个女生的身后，可以说是有一群曾经如她们一样的学生正在追赶着。这些学生已经变为可怖的行尸，没有感情，没有智慧，只有想要杀戮的本能意识。只见其中跑的较慢的那名女生的大衣后摆已被其中一个行尸扑到了几次，在女生几次挣脱后，最后一次她终于还是因体力不支速度彻底慢了下来。而也就在此时，那具离她最近的行尸猛的向前一扑，便将她彻底扑倒。随即，后面无数行尸都蜂拥而至，它们一层叠一层，转瞬间就形成了一座“行尸塔”。这一幕像极了在纪录片《动物世界》中，那些死去的动物的尸体在瞬间引来无数只秃鹫的场景。另一个女生则在一个路口处沿着向北的岔路跑去，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里。

    柳如斯站在值班室的窗户处如看了一场电影，但电影总有完结散场的一刻。而现下的一切却如是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梦一般没有尽头。楚云山的手紧紧的掐着桌子的边缘，似乎要将桌子的边缘生生掰下。严耀已不忍再看，他将百叶窗帘放下。柳如斯则早已闭上了双眼站到了角落。三人都感到有某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和罪恶感。他们不能施以任何援手，因为他们自己尚且自身难保，但是他们最起码此刻还活着。想到此，楚云山率先打破了此刻的沉默，他沉稳的说道：“咱们赶快收拾收拾，把能用的都带上。然后去找明哲他们！”楚云山到底还惦记着楼上等待他们支援的史明哲。

    三人将物品大体分配了一下，护膝归了严耀，护肘楚云山已配带到自己的胳膊上，手套和军大衣都给了柳如斯。至于电棒，人手一个。在值班办公室柳如斯还在一个大衣柜里翻到了一个双肩背包，里面装了两件塑料雨衣和一把折叠雨伞。她将背包拿了出来，楚云山提议由他来背这个背包，因为柳如斯本身还背着另一把羽毛球拍。严耀翻了翻办公室的抽屉，他觉得一般在这种值班室抽屉里都会有一些例如打火机、筷子、水果刀一类的物件。果不其然，他找到了两把折叠水果刀和一双筷子还有一把叉子，最令他感到惊喜的是，他还发现了一支打火机和半盒中华香烟。对于视烟如命的严耀和楚云山来说，这无异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严耀将其中一把水果刀装进了自己牛仔裤的裤兜，另一把递给了楚云山。将剩下的物品都放进了现在由楚云山背的那个双肩背包里。之前的那两把柳如斯发现的墩布木棒则留在了值班办公室。但棍伞仍由柳如斯挎在自己的胳膊上。待一切准备就绪，柳如斯趴在值班室的猫眼处向外看了看。目前外面楼道里空空荡荡。

    “领导，耀哥，外面现在看着没事儿，咱们走吗？”柳如斯扭头向楚云山和严耀说道。楚云山和严耀互相对望点了点头，严耀向柳如斯道：“咱们走！”。

    柳如斯轻轻转开门锁，更为湿冷且混合着土腥味儿的空气扑鼻而来。严耀率先走出去左右看了看，西侧楼道里的顶灯一闪一闪的，似乎即将就要憋了，东侧楼道则昏昏沉沉。此刻无论如何看，严耀都觉得有一种鬼片即视感。不过他们现在的处境大概还不如鬼片呢，严耀如此想着。他见楼道里此刻暂时安全无异常，即回头向楚云山和柳如斯招手示意二人出来。至此，三人鱼贯而出，排成一个纵队，仍是严耀打头阵，楚云山断后，贴西侧楼道的北墙向中央楼梯再次走去。

    待到北墙的尽头，严耀谨慎的探出半个头去，然后他迅速又将头收回。他回身冲身后探询的柳如斯和楚云山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不要动。因为在后门处有两个行尸正在游荡。虽然目前据观察，这些行尸的视力都不太好，但严耀无法确定这些家伙的视力到底是个什么程度，他担心一旦他们贸然出去不小心被行尸看到会出现意外情况。所以，现在的一切行动还是谨慎为好。

    静静等了半分钟，严耀再次探出头去，发现两个行尸已经转到中央楼梯后部的盲区。他赶忙示意身后的两人随他趁此时机快速移动到中央楼梯处。三人到了中央楼梯处自动形成了三人互相背靠背的队形，此队形可以确保前后左右都能顾及到。他们互相抵着对方的身体准备从中央楼梯拾级而上。这时，靠东侧楼道北墙的两部电梯中发出了某种响动，这种响动似乎是电梯门在一开一关时门与墙体发出的摩擦声。本欲上楼梯的三人闻此声响顿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不得已又排成一个纵队迅速躲到了楼梯靠西的一侧，因为他们都不认为现在从电梯中出来的会是人类。

    三人屏息静气的看着一个行尸晃晃荡荡的从电梯处慢慢向东侧楼道走去。正当大家都暂时舒了一口气的时候，楚云山忽然感到背后凉飕飕的，似有一阵风吹来。一股浓郁的腥臭味道从身后飘至，楚云山暗道不好，但为时已晚。他只觉背后一沉，一只没有了大拇指和食指的右手搭到了他的右肩。与此同时，从左耳耳侧传来某种钝物试图划破背包的刺耳摩擦声。楚云山此时已大概猜到他背后是一个行尸，此刻正在撕咬他的背包。应该说，也正是这只背包救了楚云山一命，否则，现在行尸所撕咬的就是他的后脖颈了。但是，楚云山还是僵硬的站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他觉得即便他只是动了分毫，他背上的行尸都会突然跃起，并彻底扒住他然后将牙齿插入他的任何一块儿肉里。那时他将无力回天，任何人也都不可能再对他有所帮助。

    楚云山发生变故的时候没有惊动前面的柳如斯和严耀。因为，现在任何一个毫厘之间的差池都会将他送入地狱。严耀看那个从电梯里出来的行尸已向东侧楼道走远，他刚转头准备招呼身后的楚云山和柳如斯继续回到中央楼梯，却在转头的瞬间看到站在柳如斯身后的楚云山站姿和表情都很古怪。柳如斯则因看到严耀狐疑的看向自己身后，也不禁疑惑的扭头看去。这一看之下，柳如斯瞬时“啊”的一声惊呼。只见楚云山的右肩处直直的伸出一只血淋淋且没有大拇指和食指的手臂，而细细看去，更为惊人在楚云山的后背处一具行尸正在啃咬着他背上的背包。柳如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又因离楚云山较严耀更近，因此看得更为真切。

    柳如斯这一声短促的惊呼，当即打破了楚云山极力控制的这本就不堪一击的平衡。一直在撕咬背包的行尸听到声音突然顿住，搭在楚云山肩头的手臂也因为某种本能而突然变为企图勒向楚云山的脖子。楚云山也着实反应迅猛，他干脆借势将身体重心转移到后背，一不做二不休，猛然后靠，将行尸用后背顶到值班办公室对着中央楼梯的东侧外墙上。行尸由于这一下的猛靠，本能驱使下那只残缺手的手臂彻底卡住了楚云山的脖子。楚云山顿觉喉头部一阵压迫感，他有些憋闷，左手下意识的想要扒开勒住他的行尸手臂。但怎奈行尸虽不是真正的活人，却因其机体都已僵硬机械，因此力道上反而比人类更为无懈可击。

    严耀和柳如斯此时欲上前帮忙，可楚云山和行尸的身体如捆绑在一起，甚至是行尸身体的关键部位大部分都被楚云山完全遮挡。因此，严耀和柳如斯只感到完全无法下手。正当二人束手无策之际，楚云山的右手从自己裤兜里摸出了那把严耀在值班办公室找到的折叠水果刀。此刻，绝望中的楚云山用右手单手将折叠水果刀借助抵墙的力道打开。然后把刀递到自己的左手，紧接着他向右一个侧偏头，同时左手反手将水果刀向行尸的头面部扎去。只听“噗”的一声，刀从行尸的眼睑部位没入，而紧紧勒住楚云山的那只手臂此刻瞬间绵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