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慢慢的爬过来”

    楚云山和史明哲还有严耀三人透过史明哲办公室的小小门缝看到了对面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据他们的目测，柳如斯应该是没有受伤。但三人还是无法确定，而现在通讯上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时，严耀忽然回身从史明哲办公桌上找了一杆笔和一个便签纸，然后匆匆在便签纸上写了六个字。随即他让楚云山稍稍将门缝开得大一些。史明哲却一把拉住严耀的胳膊焦急道：“严耀，你要干嘛？”，严耀放下刚刚举起的手臂也急切道：“史处，我要把纸条扔过去啊！”说完，他又将胳膊抬了起来，没待史明哲再说任何。只见严耀探头扫视了一下楼道左右，确保外面几个行尸的角度都分散在各处，总之是没有对着这边。随即，严耀如扔纸飞机一般，将写好字的便签纸揉成一个团状后向着对面大开着的办公室大门掷了过去，刚好打到趴着的柳如斯身上并滚落在一旁。

    楚云山看到纸团确实到达了对面柳如斯的旁边，他又将门只保留一条极小的缝隙。史明哲问身旁的严耀道：“你在上面写了什么？”，严耀目不转睛的一边盯着对面柳如斯的动向，一边小声道：“我写的是‘慢慢的爬过来’”，稍稍顿了顿，他又继续道：“现在楼道里这些行尸一时半会儿散不去，下一次铃声响起还得有二十多分钟时间，如斯应该是能保持那个姿势坚持，但是咱们不能等下次铃声响起再走啊。那时候天就该黑了。这楼里的灯现在也都憋了好几个了。她必须现在就和咱们汇合然后大家一起出去！”严耀一口气快速的解释完后看了看史明哲和楚云山。后两者都用心的听着他的想法。楚云山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史明哲也低头一边思考着一边喃喃道：“是这个道理。可现在外面这个行尸都没规律的在那儿瞎晃荡。如斯她要怎么过来啊？”

    楚云山略想了想，随即道：“咱们这样吧！严耀不是已经写了让她爬过来吗？但是楼道里的情况得咱们替她看着。待会儿我把门打开一些。明哲，你看着右边也就是东侧楼道里的情况；小严，你看着西侧那边。我到时候给她手势，我想虽然事先没有沟通过，但是我相信如斯能理解我的手势。如果有情况，你们就及时拽我，我就用手势让她停下。你们看这个办法怎么样？”史明哲还是有些担忧，他觉得现在楼道里的行尸太多了，而且都是在那里游走中，即便是用楚云山说的这个方式，也是有着巨大的风险，但鉴于目前的情况，似乎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楚云山看史明哲和严耀都没有反对，正准备将门再次打开的大一些时，史明哲突然说道：“等等”，随即史明哲用手指了指屋角一个沾满灰尘的网球道：“咱们能不能制造个噪音，把我屋里这个网球扔到随便的一侧楼道里，这样就把那些东西都吸引过去了。然后如斯趁这个时间跑过来？”严耀觉得这个办法完全可行，不待史明哲说完就欲去拿网球。楚云山却小声反驳道：“我觉得这个方法不行！明哲，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么做是能把这些东西吸引过去。可也很容易把楼上和楼下的那些都吸引过来。要是这样，楼道里很有可能会一下子涌出来很多，到时候咱们虽然汇合了，可是却也出不去了。咱们现在不光是要人汇合，最主要的是不惊动外面的这些东西，这样咱们才能最大限度安全的出去啊！”

    柳如斯完全不知道身后对面的那间办公室里三人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讨论。她在收到纸条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严耀的笔迹。这说明严耀他们正在关注她的状况。这一点多少让此刻觉得孤立无援的柳如斯重拾了几分信心。此时的她仍是不敢轻易回身查看，或是做一些幅度过大的动作。头上因为罩着军大衣再加上之前的极度紧张，导致出了一头的汗，而脸和下巴等又因为面朝下趴在冰凉的石灰地上导致现在有一种被冻得麻木的感觉。柳如斯闭上眼稍微镇定了一下，然后她开始缓慢的向前爬去。待爬到自己的头与靠西侧墙第二个办公桌几乎平行的位置时，她又开始缓慢将身体向右侧即东侧倾斜。之后柳如斯接着向东北角缓慢爬去，直爬到自己的身体几乎与北侧的墙平行后才再次停下。

    柳如斯微微的喘着气，此刻她真的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透过军大衣和地面的缝隙，柳如斯隐约看到瘫倒在地上靠近门口的两具行尸尸体，那乌黑的一滩血不禁令她再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略略缓了缓后，柳如斯将自己的身体慢慢向后挪，因为两个更靠北墙的办公桌都与北墙有一段距离，因此两个办公桌和北墙之间形成了一段空间，这个空间刚好使柳如斯的腿顺了过去。她就如开车掉头一样，下半身没入靠西侧墙第二个办公桌与北墙之间的那部分空间，上半身在两边办公桌之间的空间，现在她要将“车头”甩过来了。因此，柳如斯又将自己的上半身慢慢再次向右，但此刻是属于整个办公室的西侧，她一点一点的慢慢挪动着。直到她的身体基本正朝着门的方向才最终停下。直到这一刻，她才看清对面史明哲的办公室的门半开着。

    这真的是一幅有点儿搞笑的画面。在对面史明哲办公室半开的门中间位置单膝蹲跪着楚云山，史明哲扒着楚云山右侧的门框，小心翼翼的探出自己的半张脸窥视着东侧楼道；严耀则以同样的姿势扶着半开着的门在楚云山的左侧监视着另一侧楼道。柳如斯一边好奇接下来这三个男人要干什么，一边缓缓的向门口爬去。可刚往前挪了两下，就见史明哲突然将脸缩了回去，与此同时拽了一下楚云山的胳膊，楚云山则即刻向柳如斯比划了一个“禁止”（T）的手势。柳如斯虽然还不太明晰对方的意图，但还是马上低下头面朝下保持不动。不多时，只听那种熟悉的如动物一般嗅闻着什么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似乎有东西就站在门口俯视着趴在地上的柳如斯。那种似有似无的腥臭再次一阵阵的袭来。柳如斯的背紧绷着，她感觉自己全身的汗在这一瞬间都仿佛又再次被吸入了体内。可能过了十几秒，也可能是半分钟，反正柳如斯如今对时间已经没有了概念。因为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漫长。总之是等到了那种被俯视的感觉消失以后，柳如斯才试着透过军大衣和地面的缝隙向门口看去。

    透过门口，可以看到楼道里空空荡荡，对面史明哲办公室的大门又缓缓开成半开的位置，楚云山的脸再次呈现，对面三个人的姿势似乎没有发生改变。柳如斯看到楚云山手掌朝上向她做出一个“来”的动作，楚云山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缓慢且有力。柳如斯明白了，这是让她继续往前爬。此刻没有时间多加思考，她尽量将身体贴着西侧的办公桌加速向前爬去，以躲开之前瘫倒的那两具行尸。当爬到门口处时，虽然楚云山的手势一直没有停，但柳如斯还是不由自主的向楼道两侧张望。楼道两侧里的灯光都呈现出诡异的昏黄色，这是由于外面的天色开始暗下来反衬出楼道里的灯光。这种昏黄很容易造成眩晕和眼部疲劳，柳如斯决定不再去张望。有几个行尸都在远处游走，还有的虽然离她较近，但都是背向她并往与她相反的方向行进着。严耀看着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楼道中央的柳如斯，不禁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他在心中不停的默念着：“快着，快着，快着点儿！”

    东侧的楼道由于楼道顶灯憋了一半，所以楼道东侧尽头的情况史明哲有些看不清。他一只手紧紧扒着门框，另一只则干脆搭在身旁楚云山的肩上，以免有情况的时候他不能及时拽到楚云山。现在，柳如斯已经爬到楚云山一伸手就可以抓到她肩膀的位置，史明哲感到胜利在望。于是他摘下眼镜稍微揉了揉此刻酸胀不已的双眼。但是，当他重新带上眼镜再次望向东侧的楼道时，他不由得使劲捏了一把楚云山的肩头，楚云山本欲伸出的手马上再次变为了“停止”的手势。史明哲只看到一具行尸已快走到他的办公室所在的西侧楼道，现在那具行尸正在楼道中央的位置靠西侧处来回扭转着僵硬的身体。行尸右耳的位置是个血洞，因此导致脸上架着的眼镜歪斜着，眼睛处汩汩流淌出血泪，嘴角处也有血迹。但是本身穿的驼色青果领毛衬衫和里面的格子衬衫却是整整齐齐。史明哲一下认出了这个行尸生前的身份，正是两年前宣传处新晋的青年才俊骆旭川，两人当天中午还一起吃的午饭，而此刻那张残缺不全的脸上还挂着骆旭川一贯的“川式微笑”，但也正是这诡异恐怖的微笑吓得史明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声轻微的闷响，变为行尸的骆旭川猛然转身，行尸疾步循声来到史明哲办公室的门口。跌坐在地的史明哲使劲提着淤积在心中的一口气，他双手死死的撑着后面的地一动不敢动。楚云山侧身闪躲到门的一侧，他知道柳如斯就近在咫尺，但现在不是搭手施救的时候。严耀则整个人都在门的后面，他看到楚云山正对他微微摇头，严耀明白那是示意他不要冲动。行尸的生前穿的是皮鞋，此刻因为正好碰撞到横趴在楼道里的柳如斯被拦住了去路，所以皮鞋一直不停地踢踹着柳如斯的身侧。幸好行尸没有人的意识，只是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所致，因此踢踹并无太大力道。他半伏下身体往门缝处探去，楚云山和史明哲都能闻到那一丝丝尸体腐烂的腥臭。柳如斯虽然看不到此刻的情景，但是那种熟悉的臭气和行尸特有的从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也足以令她大概猜测出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处境。“呼噜”似乎更近了些，好像就在她的耳侧，柳如斯感到行尸已经就要趴到她的后背上了，有一种砍头的铡刀就要落下的感觉，她紧紧闭上了眼睛。

    行尸也许是没有再感受到它所听到的声音或是它能闻出的人气，在踢踹了柳如斯几脚并且沿着史明哲办公室的门侧上下嗅闻了几个来回以后，它忽然调转身体又向着更为昏暗的东侧楼道走去了。柳如斯根本不敢自己侧头去看行尸的情况，她只敢稍稍抬头使劲挑着自己的眼皮看着略微打开的门缝中的楚云山，楚云山亲自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后，他便伸出双手一把拉住柳如斯已颤抖着伸展向前的双臂将她拉了进来。随之，严耀迅速将史明哲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