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史明哲的办公室

    门终于开了，却见从门里伸出一个自拍杆儿，自拍杆儿上安着一部手机，手机调试成拍照取景的模式，并且呈横屏的位置。举着自拍杆儿的人应该是小心翼翼的将手机往门外的右侧，也就是严耀站着的位置尽力的偏着。当屏幕上出现对面贴墙而站的柳如斯的镜头时，举着自拍杆儿的人才小心翼翼的探出身来。

    一个寸头、戴金丝框眼镜、穿了一身亚麻棕色休闲西装，身形偏矮、偏胖的中年男人冲着柳如斯招手小声道：“唉！如斯！来，快过来！”这个人的年纪与楚云山相仿，但是气质却与楚云山截然不同，和善的面庞使人一看上去就能感觉到这是一个慢性子的且相当佛系的人。严耀此时也从旁边往前迈了一步，却把这个中年男人吓了一跳，以至于对方手一抖差点儿把自拍杆儿扔到地上。但自拍杆儿上的手机却彻底从自拍杆儿脱落，幸好被严耀用手一把接住。严耀有些后怕的将手机还给中年人轻声道：“妈呀！史处！这且儿（这时候）要是掉地上出了声儿，那可就要了命了！”中年人即是人事处副处长史明哲，他接过手机，看了看严耀和对面楼梯口的柳如斯，有些焦急的寻找着什么似的也用如蚊蝇般的声音问道：“严耀，云山呢？你们楚处在哪儿呢？”

    楚云山一直在柳如斯身后背向她挨墙而站，始终都在警惕的看着从一层到一层半平台整个楼梯上的情况。听到史明哲的声音，虽然史明哲已经尽量的压低声音了，但楚云山仍感觉对话声音过大，这令他本已紧张到极致的心理愈发的焦躁不安起来。他迅速站到柳如斯的身旁，这样史明哲就可以看到他。还没等众人说话，楚云山就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有什么话进去说。别在楼道里！”说完，他就拍了拍身旁的柳如斯，示意柳如斯赶紧进史明哲的办公室。

    史明哲素来和楚云山在一起时，都会生出一种自觉的服从性，这与他们二人各自身上迥然不同又极为突出的气场个性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他马上往门内旁边一闪，将门口的空间瞬时让了出来，随后楚云山三人鱼贯而入。严耀最后进来的，他在确认楼道里目前安全后将门轻轻关上，并最终将门锁上。史明哲的办公室是向南一侧的，也就是阳面。整体空间较楚云山的办公室要大一些，但因为史明哲是副处级别，所以这是两人间办公室。有两张紧贴西墙面朝北纵向放置的办公桌，而挨着东墙一侧则放置了一些档案资料柜、衣架和饮水机。南墙上则有一面窗子。这面窗正好可以看到主办公大楼正面到C大正门这中间的小广场上的情况。如果能透过那些高大的树木和正中的一座雕像，还能观察到校外马路上的情况。

    柳如斯进入史明哲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南面的窗户去一看究竟。只见主办公大楼正面的小广场上原本停放的整齐有序的汽车此刻都横七竖八，有几辆还撞到了旁边的树上，以至于车的前盖被撞开，从里面冒着黑烟。由于现在已将近五点，在深秋的季节，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虽然之前的雨已经停了，但整个天空还是更为暗沉的，令人无比的压抑。柳如斯只看到几个零星缓慢移动的人影，从他们的走路姿态基本可以推断出都已经变为行尸了。“好像外面也是出现了，有好多那种东西还要往里进，都卡在学校大门和四周的栅栏处了。但是再往外不知道谁又安了一扇扇大铁板似乎把学校包围了。”一个柔润的女声说道。

    正如她所说，在柳如斯目力所及之处，能看到在学校正门栏杆和四周的栅栏那里堆聚了很多行尸，仔细看去确实有一些手是从外向里伸的。而那个说话的女生，柳如斯扭头看去，此刻她正站在柳如斯的身旁和她一起看着窗外。女生身形高挑，里穿一身高领紧身淡粉色针织衫，外着一件深棕色韩版女士大衣；下身穿一条塑身牛仔裤。齐肩长发散披着，侧脸看去眼睛很大，睫毛密而长。女生望了会儿窗外，忽然转过身来，很大方的伸出手柔声道：“您好，我是人事处新入职的张晓溪。”柳如斯也伸出自己一直湿滑粘腻的手握了上去，她瞬间感到了对方手上的温暖和柔软。柳如斯张了张嘴，小声的清了清自己干涩沙哑的嗓子，也郑重其事的说道：“信息网络技术中心，柳如斯。”

    这边柳如斯和张晓溪就算互相认识了。而另一边的史明哲一直在问楚云山是如何与柳如斯及严耀相遇的。楚云山正简明扼要的将整个过程说与史明哲。待两人都把各自情况交流完毕之后，几人最终都一致同意一起离开主办公大楼去往柳如斯所在的信息网络技术中心楼的对外办公室再另作打算。因为大家都已经通过史明哲办公室南面的窗户看到了学校周边的情况。似乎行尸也已在校外出现，另外，他们也都看到了竖在学校周围的铁板。这基本上证实了之前楚云山的猜测，外面已经知道C大出事了，此刻将学校包围。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更糟的在校外也出现了可怕的行尸。不过，这反而令几人都彻底打消了往大门走以及近期就会有救援的想法。

    几人确定了接下来的路线，在短暂的恢复体力后，开始进行新的物资清点和整装。因为天就要黑了，大家都不愿意到时因为大楼电力问题而彻底被困在这里。这时，张晓溪忽然有些焦灼道：“我得回一趟我的办公室拿点儿东西。”看着众人都一脸探询的望着她，她赶紧解释道：“我…我有哮喘，所以我得去拿我的哮喘喷雾器。”说完，张晓溪即刻就要出去。她被柳如斯一把拉住，楚云山见状询问道：“晓溪，你的办公室是哪间？”史明哲这时从自己工位处抬起头来，抢先回答道：“那个，云山，晓溪在对面的办公室的左边那间。”楚云山略思考了一下，随即向着严耀道：“小严，你不行陪着晓溪去一趟她的办公室吧？我还是觉得最好都不要一人行动。两人互相有个照应。”张晓溪闻此却是一脸的为难，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柳如斯心感奇怪，不禁将她拽到角落轻声询问道：“晓溪，耀哥陪你去取，是有什么不方便吗？”张晓溪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小声嗫嚅道：“是，如斯。我还要拿点儿女生私人物品，你懂的。”柳如斯一下心中了然。于是，她自告奋勇陪张晓溪前去。

    严耀刚开始坚持由他去，后来柳如斯无可奈何只得说了句“男士去不太方便”，这下三个中年男人才都终于明白了原委。楚云山明显在几人当中处于一个领导决策的角色，他很了解主办公大楼的布局，心中清楚斜对面的办公室与他们现在所处位置并不算很远，并且也能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两个女孩子过去取一下东西马上回来，一路上尽量不发出声响，这种情况危险系数不算高。因此，楚云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整个流程后向柳如斯说道：“如斯，那你就和晓溪去取东西，记住，快去快回！轻且快！我们在这边帮你们看着楼道里的情况。另外，到了对面办公室之后，确认里面安全就把门关上再找东西。这样万一有什么突发的情况，你们也可以在那边办公室先躲一躲。”史明哲也附和着说道：“对对对，你们楚处说的对！晓溪，你拿着钥匙呢吗？不行用我的？”说着，史明哲就欲将自己的钥匙拿下来。

    张晓溪见史明哲的钥匙不好从一串钥匙中取下，而自己的钥匙就在大衣兜里，忙阻止道：“不用了史处，我带了！”柳如斯此时已准备就绪，严耀趴在猫眼的位置先看了看楼道里，确认无异常后又将门开了一条缝隙，他学着史明哲的做法，将手机横放在自拍杆儿上贴着地面从门缝中伸出去。他将自拍杆儿划了一个从左到右的扇形，楼道里的左右两端尽头那边走廊处都有一两个行尸，不过距离他们都很远，且行动也很缓慢。所以，只要不发出声响，应该是不会惊动到它们的。

    严耀小心翼翼的收回自拍杆，他回头冲柳如斯和张晓溪点了下头。柳如斯举着电棒谨慎的探出头向两边楼道都张望了一番，右边那头也就是东侧楼道的顶灯憋了一半，再加上那边楼道较这边相对也较远，所以柳如斯只能看到晃动的几个人影。她虽然知道那些行尸目前不会对她构成威胁，但心脏还是不禁紧缩了一下。柳如斯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左边楼道里灯火通明，但是尽头那边本科生院所在的南北向走廊里，柳如斯能清楚的看到至少三个行尸正在来回游走。她深吸了一口气，也如先前严耀那般，如过河走河中的石头似的垫着脚轻跳了两下到了史明哲正对面的办公室的大门。因为门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在北墙的凹陷处，柳如斯就侧身贴着这处凹陷。

    这时，她才注意到此门是虚掩的，柳如斯赶忙将对面正准备出来的张晓溪以手势先制止了。她如之前开楚云山那间办公室的方法，门锁转到开的位置后停住，将身体重心缓慢的转移到门的位置，然后猛的将门开到一个较大的空间。一张空椅子出现在视线。柳如斯不敢怠慢，继续将门缓缓的往里推，紧接着是一个四人的办公室映入眼帘。四张办公桌分别靠东西墙各放两张，办公桌相对而置，也就是四个同事都是俩俩背靠背的坐着。整个办公室的空间是很有限的，柳如斯一下就可以将其尽收眼底。她见此间办公室内无异常，才招手示意张晓溪出来。

    张晓溪也垫着脚，悄无声息的跳跃着走到斜对面自己的办公室门前。她紧张的左顾右盼，柳如斯此时已走到她身侧，见她肩膀已微微有些颤抖，柳如斯立刻用手扶住她的胳膊并在她耳边小声道：“别紧张！稳住！”张晓溪找到钥匙，她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她也不知道是由于紧张还是楼道里现在潮湿阴冷。总之，张晓溪插了几次才将钥匙插入锁孔。但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如果可以倒回去重新选择，张晓溪一定会选择接受史明哲给的那把钥匙。因为张晓溪是入职后给她后配的，平时就总是不太好用，但至少还可以将门打开。但今天，越是紧张就越是打不开，再加上无法如平常那样可以稍微咣当一下门，因为此刻不能发出一丝声响。在史明哲办公室门口观察这一切的严耀此刻已打算过去帮忙，可就在这时，张晓溪猛一用力，钥匙折在了锁孔里，而剩余部分连同其他一串钥匙都落入了地上。与此同时，发出了一连串“夸啦”、“啪哒”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