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拜年

    吃过早饭,穿上崭新的衣服,伏歌爸领着兄弟俩便出了门。

    伏姓在这个村里已经不是最大的姓,第一的是张姓,是后来的姓。所以人少了,磕头的门子就少许多。

    此时虽然才六点多,大街上拜年的人已是一波接着一波。尤其那张姓有的能凑一大群人,远看怎么也得二十来人,真是乌泱泱一大片。

    两拨人见了面谁和谁有个沾亲带故的,难免要问候一番。

    “哟!这不是俺涛哥吗,过年好!”

    “啊!嫂子,过年好!这是新买的大衣?哎呦,可真好看,等磕完头我说什么也要去嫂子家串个门,到时候嫂子把大衣脱下来,我必须得好好研究研究!嫂子别急,等我!”

    “我等你奶奶个腿儿!就你?没安好心眼子的玩意儿,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稀屎。”

    “那行,我正好闹肚子,到时候我撅起屁股,嫂子可得好好给我瞅瞅!”

    此时路过这里的队伍一阵哄笑,各种插科打诨,各种夸张的问候此起彼伏。

    这就是过年让人难忘的气氛。

    伏歌跟着出了门,没有先后,谁近先去哪,要是按着辈分来,一个村不知道来回转上几圈。起先都是这么来的,后来都嫌麻烦,也就心照不宣的越过了这个规矩。

    首先往南走,没几户,进了一个朝东的门,按辈分伏歌叫了声二大爷二大娘,家里还有个老人,伏歌得叫爷爷,老人年事已高,头顶苍苍白发,头几年自己早已备好了一副棺材,听伏歌爸说年轻的时候是个老师,还挺有文化。

    二大爷家里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此时都在家里,伏歌兄弟俩哥哥姐姐的一通叫,问完好倒头便跪下磕头,磕完头老人给了兄弟俩各硬塞了一块糖。

    告辞出来,前往下一家。

    再往南,也是一个朝东的大门,这便是伏歌的亲三大爷。一进门,伏歌爸说了一句“给老祖宗磕头了”,说罢跪下就磕。兄弟俩三大爷三大娘的问完好,这才跪下磕头。

    三大爷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老大,此时在里间没出来,没见到人,也就不必叫了。爷三磕完,继续下一家。

    顺着胡同来到东边一条路,这条路比伏歌家的那条路更是难走,加上雪还没有化,走起路来可得加点小心。

    从胡同出来往东一拐,同样是朝东的大门,由于路低,地基高,所以到了门前还得往上爬几步。

    这是伏歌发小的家,玩的最好的朋友,叫张雨龙,两家从爷爷辈就关系特别好,直至伏歌这里。进了屋门伏歌见到雨龙娘叫了声娘娘。娘娘也就是大娘,这里亲近的叫法。雨龙没在,跟着他爸出门磕头去了。

    此时出来,往北一看也是个朝东的大门,这便是老大也是伏歌亲大爷的家。伏歌爸连看也没看,领着兄弟俩往东走去。第一家朝南的门,这一家哥俩也得叫大爷,大娘没得早,只大爷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

    大爷的儿子媳妇也是死的早,孩子刚生没多久就没了,留下一个孙子一个孙女。伏歌家和这家走的也近。这一家不像其他家天天竟使坏心眼儿,所以伏歌也喜欢多走动。

    回到伏歌家的那条路继续往南,到了南头,正好在学校后边。

    这家便是六大爷六大娘家。底下姊妹四个,两男两女,都要比伏歌大的多,都已成婚。

    这家的老大和伏歌家及其要好,嫂子和伏歌妈最是要好,虽然差着辈分,但平时谁管那个,平时都是按平辈处。常日里两家走动就频繁的很,赶个集,织个布,都要一起,借个东西,只要家里有不带犹豫的。

    拜完年出来,从南头往回走。刚才二大爷的对门是四大爷,不知怎的没有开门,此时再来走一遍。

    此时门已打开,爷三便直往里走,伏歌早已问了叫什么,所以一进门便问了好,磕头,退出,一气呵成。临了,还被塞了两块糖。

    完事又转到主路,各种大爷叔婶子不一而足,等到拜完年已将近一小时。

    晚歌还好,伏歌就特别不擅长这种公众场合,但总算熬了过去。伏歌家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等小辈的磕完头,这就轮到辈分大的了。这辈分大的手里拿了多柱香,来到家里,问声过年好,再自言自语声“给老祖宗磕头了”,跪下三个头,再起身往小鼎里留下一柱香,长辈的流程就走完了。

    约莫到九点左右,老一辈的规矩也总算是走完了,这亲近的人便凑到一块吃吃瓜子,打打牌。

    那时的人虽然也有点心眼儿,但和现在人比也是小巫见大巫,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所以人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现在那么疏远。

    伏歌家里平时来玩的就很多,所以拜完年自家里亲近的或者觉得自己近的都凑到了伏歌家。

    一直玩到晌午,各自回家吃过午饭,之后又都凑到一起。一是为了热闹,打牌,再就是为了下午的送祖宗回家。

    祖宗当然得回家,请回祖宗享享福,看看小的也就得了,真要是赖着不走,这子子孙孙可就得不愿意了,毕竟活人才是最重要的。先去的人......那就回该回的地方,别扰了子孙的清净。所以初一下午简单的仪式就是这个作用。

    热闹间已是下午三点,外面已传来了零星的鞭炮声,也不知哪家上赶着把先人送回了老家。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打牌的把牌撂下,各自回家准备。不时便各自端了一个旧簸箕,里面放了点心和酒,都聚集在了张杜鹃家的门前。要说为什么在这里,那就有点说不着了,因为他家四周都是姓伏的,你家就插在伏姓的中间,委屈不委屈的,你说了已经不算了。

    这送和请不一样,请不管姓什么就可以聚在一起,但这送,可要自家的才能一起送。最后可还要一起磕头,其他的祖宗站在你面前好像也不是那回事。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过后,长辈们把簸箕里的酒一撒,朝南磕三个头,这年从规矩上来说,就算过完了。等下个年来临前,再没有这些繁文缛节。

    各自回家把东西一放,便又凑到一起打起牌来。这时候事情都忙完了,张姓的常来伏歌家玩的也是凑了过来。牌只够一桌的,那上不了桌的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便硬生生凑出两副牌,又开了一桌,顿时屋内热闹非凡。

    伏歌看着这氛围,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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