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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权贵

    “野猪?这种事情,你应该找军事大臣阿西斯先生!”亚当脸色相当不好。在他看来,这样一个平民都能长驱直入贵族休憩的场所,称得上是对这座城堡防御能力的侮辱——而且外面的守卫到底怎么搞的,不来报信反而让当事人自己进来?

    而这种防务相关的事情理应交给军事大臣阿西斯去做,在场的除了阿克托尔谁也无权僭越。今天少爷又要休息,因此亚当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将这件事转交给了自己的大哥。

    农民一下子手足无措了,他压根就不认识什么阿西斯大人。他只知道下城的其他人让自己上来报信,哪懂得这么多?他一时间愣在了那里,看着亚当冷着的一张脸既不好意思问,也不好意思走。

    最后还是莫内特阿解了场:“你可以回去了,平民。这位总管的意思是,他会代你向军事总管转达你的请求。等你回到家里,事情就已经解决了,你大可放心。”

    农民惊讶地看着两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亚当冷着脸点了一下头,这才千恩万谢地躬了腰。他转身欲走,可立刻又迟疑地回头问道:“大人,那……我们的庄稼……”

    “你现在是否可以离开这里了,平民?”亚当的脸色更加冷了。

    那农民吓得直直地打了个颤,再不敢提相关的事情。他连忙离开了城堡,直到出了城堡的大门才终于敢喘口气。他不禁抹了把汗,心想:“还是领主大人和阿克托尔大人好啊,不会冲我们这些平民大发脾气。”

    纳维嘉尔-纳维斯堡建在它所在的领地最高的山峰——戚风山的山顶上。地势虽高,但下山的路却不算陡峭。山坡上自上而下建造着这座城堡的上城,一条蜿蜒的青石路则从连绵的建筑中自山顶延伸出来,与一条溪流一同流向戚风山麓南部的一处缓坡,也就是纳维嘉尔-纳维斯堡的下城,同时也是这位农民的家。

    他一边走,一边观望着整座下城。在那片连绵的赤瓦石房的东西两侧,大块大块的梯田已经完成了收割,准备将今年的庄稼送上马车,为农民们带来一年的收入。然而此时此刻,梯田里却到处都是嘈乱的声音。原本垛在梯田边缘,如同高大石栅般整整齐齐的庄稼“墙”有好几处都被什么东西撞出了缺口,看起来惨不忍睹。

    “唉……”

    他叹了口气,心底只期望那位总管能尽快把事情传达到。至于庄稼的补偿,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不要担心。那位总管会办妥的,他只是对别人严厉了点。”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农民听罢心底一颤,连忙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阿克托尔大人!”

    阿克托尔将马拴在一旁,在路边倚着树向农民打着招呼。

    农民看到阿克托尔,一脸惊喜地上前问候道:“好久不见您了,大人!您近来如何?”

    阿克托尔与城镇的居民关系一向不错,这也是受他父亲的影响。

    “托你们的福,过得很好。”阿克托尔转过身去,走到山道的外侧向农民指着梯田说道,“守卫们已经赶到,将野猪都围起来了,说明那边已经用信鸽传递过消息了。想必把它们控制住也就是二十分钟的事情。”

    农民依命走到一旁,好奇地向山下打量着。他的视力有些不好,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小点在快速地移动。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视力一直不好。”阿克托尔道了声歉。那农民脸上挂着惊讶的表情,连说不必。

    他继续观看着下面的战斗:“那个好像是拉德拉斯家的儿子?不愧是打铁的,力气真大。一枪就能把那只野猪戳穿在地!还有狄里希家三个一起进了军营的小伙子也在这里。不愧是三胞胎,配合得天衣无缝……”

    农民在一旁梗着脖子往下瞅着,但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他只好在一旁一边无奈笑着,一边附和着称是。

    在他印象里,这位大人自小就常常来到下面与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玩耍。他不禁怀念起那时领主大人温和的笑容,比现在那几位不知道名字的大人好多了。阿克托尔大人也是,即使现在不再是小孩子了,有了贵族的架子,但对待我们仍然相当和善。

    “……哦?那位不是你们家的小女儿吗?怎么在这里?”

    “什么?!”

    农民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她在哪?不会被野猪攻击了吧!大人……”

    “放心,放心……”阿克托尔连忙安慰农民,“她在田的外面看呢。我是说,她这时候不应该在学校里学习吗?”

    只见下面的田地里,一个大约五六岁的,还没石栅高的小女孩正趴着田埂偷偷地张望着。好在这里离“主要战场”比较远,不算危险。

    “她没事?!那就好……这个捣蛋鬼!”农民松了一口气,继而又有些生气地埋怨着。他心里急躁,想赶紧下去将女儿找回家教训一顿,于是又向阿克托尔请辞道:“大人,我很担心女儿的安全,请原谅我先行离开。”

    阿克托尔点了点头,农民便慌慌张张地下山去了。阿克托尔则仍留在这里观望着下面的战斗,直到差不多收尾了才起身上马。突然,一道洪亮无比的愤怒声音传来,阿克托尔和他的马不约而同地偏头,便看到那位农民将他的小女儿拖走的场景,隐隐约约地还有小女孩的哭声。

    阿克托尔忍俊不禁地策马离开了。到了镇子他抬头望去,感觉到处都与半个月前他下来时的感受不同,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同。

    正好来了一个镇民向他问安,阿克托尔便拉着他问了起来。

    那镇民惊讶地说:“您不知道吗?书记员的儿子要和猎户的女儿结婚了!今晚我们要在广场上办晚宴呢!”

    阿克托尔同样也很惊讶:“拜瑟斯家的?和那个猎户家的?他们不是整天都在打架吗?”

    镇民笑道:“嘿嘿,刚听说的时候大伙都挺惊讶的!谁知道他们两个早一年前就好上了,就是打架才好上的!后来他两个也天天去田里打架,我们只当是恩怨未了,谁知道……嘿嘿。我还听说,知道了这事以后,书记员他嫌这女儿太暴力,气得把他儿子打了一顿!谁知道他儿子也倔得很,死也不同意要分!这不,书记员他不是松口了么,今天就打算结婚了!”

    阿克托尔边听边咋舌。都说男女之间,天作神为、逆作人为,可能人家夫妻就是有着独特浪漫的“逆作”吧。而且好巧不巧的是,下城里竟然也要在今晚举办一场宴会。

    告了别后,阿克托尔一路往东来到案发现场。此时野猪都已经被处死了,几队守卫正在田里收拾着被冲撞得七零八落的稻谷。还有一大批人,几人一组抬着全部的野猪运到了广场上,把它们交给了镇里的厨师。

    阿克托尔骑着马边走边观察受灾情况。这时一个士兵走了过来,向阿克托尔敬了个礼,递给了他一张莎草纸。

    “这是什么?”

    “阿克托尔大人,这是长官他命令我们就农民们的补偿情况做的统计。”

    阿西斯真不愧是三朝老臣,该办的事情一点都不含糊,相当到位。阿克托尔仔细审阅着,随后在随身带着的写板上批了回复,交给了士兵。当然,自己今天不管这个——不过都递到自己手上了,顺手签个字也不是什么问题。

    “再麻烦你一趟,把这个送给财政总管。”

    “是,大人。”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阿克托尔顿时没了目标。无奈,他只好一边在镇里闲逛着,一边应付着镇民的招呼,心里想着接下来该做点什么。他脑子里此时不禁回忆起二次启发失败的场景

    不知不觉地,阿克托尔穿过镇子到了南门。他看着大开的城门和稀稀拉拉的进城客,突然起了去镇子外面转转的念头。

    城镇的外面有什么?

    这个问题对于大多数没能拿到出城许可证的城市或村镇居民来讲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他们只能通过话本、舞台剧与从外面来到城市的旅者来一窥城镇之外的景色。

    这样严格的出城限制,自然其来有自。如今的因普尔大陆处于战火之中,野外到处潜藏着饥渴的人形野兽。不过,这一问题在纳维嘉尔瓦斯宗族的治下已经得到了极大改善,流民、贫困率与犯罪率在饱足的生活环境下已经大幅降低。然而野外除了人形的野兽外自然还有真真正正的野兽,甚至是比野兽更加强大、更加富有攻击性的生物,人们一般管它叫“凶兽”,这才是颁布禁出令的根本原因。

    就好比这次野猪闯入小镇,据捕兽师们推测是镇外森林里迁来了某种未知的凶兽筑巢,导致森林里的野兽们疯狂逃窜,这才导致了农民们的财产损失。这也是先前阿克托尔他们如此忙碌的原因之一——那个使人连尸骸都消失无影的凶兽实在是充满了未知,让人胆战心惊。

    因此,阿克托尔知道,现在是绝对不能独自离开城市的。这个时期还能自由进出各个定居点的,除了魔法师就只剩下那些强大的雇佣兵了。他望着外面大好的风景,只好摇了摇头,转身回去。

    他仍旧回到镇子的广场上,牵着马漫无目的地逛着在广场上的摊位。这里几乎算是整个小镇的“商贸中心”,摊贩们卖的东西也是杂七杂八,肉铺、面包店、蔬菜摊、水果摊,还有一些卖漂亮石头或其他小玩意的摊位。倒是没有卖如斧子、锄头这类工具的摊贩,因为他们平常顾客较少,都开在离广场不远的房屋里。阿克托尔翻了翻自己的钱包,倒是还有不少钱。但这些东西都没什么意思,阿克托尔又毫无兴趣地将钱包放了回去。

    逛了一会,阿克托尔便无聊了。于是他特意绕了个弯,干脆将爱马先寄放在镇子的马厩里,然后在镇子的犄角旮旯小街小巷里四处溜达,寻找着他以往从未看到过的新鲜玩意。

    作为纳维嘉尔-纳维斯的下城,这里的治安比起其他任何大型城市都要好得多,连小巷子里也出他意料地干净无比,没有泼出门外的排泄物或泔水,这与阿克托尔印象中的城市景象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让他原本鼓起的勇气没有着落地泄了气。

    阿克托尔一边逛着,一边感受着太阳从正午的当头向西偏移的时光流逝。这在这种狭窄的巷子里格外明显——太阳光打在建筑的上面,静悄悄地走着。阿克托尔也静悄悄地走着,直到太阳光离开他的头顶,他才知道时候已经不早了,该干点别的事了。只可惜,他没在这里找到什么新鲜玩意——除了比他预想的干净以外。

    这倒也正常。阿克托尔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记载历史城市位置的书籍。纳维嘉尔-纳维斯实际上就是建造在过去城市的遗址上的,因而各类设施比同时期的新城市要完善不少。

    他四处望了望,瞅准了出去的路。然而他的余光看到了一块招牌,就挂在路口不起眼的一家民居窗户上。那上面写着一个潦草的单词:书店。

    书店?这里什么时候开了一家书店?连自己和财政大臣都不知道?

    阿克托尔大感好奇。书店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居民教育水平的提升,因此它的出现在阿克托尔看来是一件纯粹的好事。然而这家书店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是靠近街区的好位置,却把招牌挂在自己的后窗户上。这样一块招牌到底是给谁看的?说真的,阿克托尔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是某种黑灰产业的临时窝点,而那不显眼的招牌也许就是窝点的标志!

    他心里止不住地冒出想要进去探索一番的想法。万一是真的呢?自己说不定又能找到几本没有看过的书,然后好好地鉴赏一番!阿克托尔舔了舔嘴唇,拍了拍自己腰间镶嵌着宝石的佩剑:管他呢,再厉害的匪徒也没有这把附魔长剑厉害!

    心里这样想着,他光明正大地推开了书店的大门。

    令他意外的是,店里并没有燃着灯,甚至书架上都还是空空落落的,柜台后面也没有人,显然还没有开始营业。阿克托尔不禁有些失望。

    “你……您好,请问您是来买书的吗?”

    四处打量的时候,一个娇弱的声音从柜台的后面传了过来。

    阿克托尔把视线投射过去——原来柜台那里还藏了一个小门,只是太暗了,他刚进来时根本没有看到。此时,一个脑袋正从开着的门里探出来,紧张地盯着阿克托尔。

    门的后面是燃着灯的,背着的光让阿克托尔看不清楚店主的脸,光听声音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陌生得很。

    阿克托尔不禁开始警觉起来。以他的记忆力,每一个镇民的名字和声音他都不会忘记,而如今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没错,我就是来买书的。”阿克托尔编了个不算谎话的谎话。

    “你、你稍微等一下……”那女孩听了似乎很惊喜,又把头缩了回去,悉悉索索地在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她小步来到柜台前面,小心翼翼地把柜台上面的灯燃着了,然后递给了阿克托尔一块木板。

    阿克托尔就着灯光读着。木板上的字体显得相当娟秀工整,看得出是基于高地语的花体字。内容上很显然是一个书单,木板上用墨水记录着书名与简单的介绍而没有洇墨的痕迹。

    阿克托尔从头一本本地看着,然而这些书阿克托尔全部都读过了,都是一些简单的话本、小说和广为流传的行记,而且大都已经在阿克托尔个人书房里躺了很久。阿克托尔对它们没什么兴趣。

    “哦?这是……”看到最后,阿克托尔才发现了几本“魔法”相关的书籍,不由得眼前一亮。魔法类书籍大多由学术水平高深的魔法师亲自撰写,几乎每一本都是独一无二的精品。而这类书籍几乎只流传在魔法师圈子里,很少向外传播,因此每一本都是收藏界的精品,就算不是原本也具备极高的价值。

    阿克托尔兴致冲冲地想要拿下这三本书,然而他突然想到:没有任何魔法天赋的自己,真的还有看魔法类书籍的必要吗?

    他的兴趣一下子跌落下来,叹了口气。

    “这本《诘比塔法皇与十二骑士》、《艾达拉斯学会/格林姆·乔治学院》和《尹菲尼图斯之河》我看着不错,能给我看看吗?”

    “啊?好的,你……您等一下。”

    女孩迟疑了一下,然后慌慌张张地又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不善交流,她在对话的时候很不习惯用敬语,说的敬语也都很刻意,应该是对开店没什么经验。此外,阿克托尔在这店里已经呆了十几分钟了,这里似乎没有其他人生活的迹象。而且,这个女孩也不认识阿克托尔是谁——他的脸在灯光下应该很清楚了。

    这让阿克托尔摇了摇头。可以说,但凡是一个经过正常手续居住在纳维嘉尔-纳维斯的居民都应该经过阿克托尔的审核,而这个女孩却从来没有认出阿克托尔的反应。此外,阿克托尔也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女孩或者她家人的印象。她本身应该与暴力犯罪没什么关系,但基本可以断定她是流民。按照法律,在缺乏合法程序的情况下进入其他定居点,是要遭到驱逐的,更遑论在这里开店了。

    不过,阿克托尔突然回想起一件事情。这里以前住着的一户人因为生意原因早就搬走了,离开城镇去了南边的“聂格提姆”市,房子则空置在这里无人居住。会不会是他们的孩子长大了又搬了回来?阿克托尔抱着这最后的希望,决定问一问她。

    阿克托尔坐在店里的木椅上一边等,一边翻看着那块木板。木板很光滑,上面散发着“赤杉”树脂特有的芳香气味,应该是刻写好之后刻意打磨上蜡,并非临时写在上面凑合用的。

    他的等待不算很久,那女孩很快便又出来了,还带了三本大得夸张的书。

    “久等了……就是这三本书。”

    这三本书似乎很重,女孩将书“砰”地一声摞在柜台上,引得老旧的柜台吱呀呀乱响。阿克托尔默默地拾起放在顶上的《艾达拉斯学会/格林姆·乔治学院》,随意地看着。

    “姑娘,你姓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女孩愣了神。

    “我……我叫兔米娅。”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阿克托尔哑然失笑:“兔米娅?好奇特的名字。不过,我问的是你的姓氏?”

    “……里昂。”

    “兔米娅·里昂,我知道了。”

    果然,的确是那家的!阿克托尔放了心。他合上书,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孩——她的面容很精致,但没有化妆,有轻微的黑眼圈,脸上则挂着营养不良的病黄色;面颊削瘦,应该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便宜的麻布缝制的,在这种高纬度的地方很难御寒;衣服穿得很干净,没有补丁,只是有些破旧。她身上没什么装饰品,只有衣领别了一朵新鲜芳香的白色鲜花。

    又是一个命苦的人,阿克托尔心想。不对——这家人不是去聂格提姆经商了吗?怎么会沦落到这番地步?

    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摇了摇头,颇为怜惜地叹了口气。

    “这三本书我都要了。一共多少钱?”

    想着买些书能让她好过一些,阿克托尔付了款。当然,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呢。阿克托尔对她的家境现状相当好奇,也许通过谈话还能问出一些与聂格提姆相关的事情出来。

    于是他提议道:“兔米娅,你现在有空吗?”

    兔米娅疑惑地看了过来。蓦地,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不停地摇头:“没……我没空!”

    阿克托尔愣了两秒,心底相当疑惑。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仅仅是正常的邀请都让这个女孩这样害怕?

    他只好在脸上挂上笑容,说:“咳,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不知道!”

    “我是葛林洛斯领主的儿子,阿克托尔·德西亚·纳维嘉尔瓦斯。我们小的时候应该还见过,只是我们应该都不记得了。”

    女孩的脸顿时僵住了,冷汗一下子落了下来。过了许久,她才结结巴巴地张嘴:“你……你,你原来是……”

    “不要紧张……”看到女孩手足无措、紧张兮兮的样子,他觉得既奇怪,又好笑。自己到底为什么让她这么紧张?难道是自己身上这身用以显示贵族身份的衣服?

    他只好说些好话,哄着兔米娅,试图让她明白自己不是仗着贵族身份来找麻烦的。好在兔米娅仍然听得进去自己的话,她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等到将她哄得差不多了,他便提议道:“你现在应该没事吧,我们出去走走如何?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问你。顺便地,带你看看这个镇子,熟悉熟悉环境?”

    兔米娅僵着脸,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如此,阿克托尔借着自家宗族的名头,轻而易举地诱拐到了一位无知的少女——他心里调侃着。二人出了门首先往最近的农田赶去,嘴上虽然说要带兔米娅与镇民们熟悉熟悉,但阿克托尔想要优先问出一些问题出来。等到了镇里说不定宴会都已经开席了,那样一来机会就相当少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的?路上没有其他人的陪护?”

    “是……是的。城里的人说外面很危险……但我还是跑出来了。”

    “……相当了不起,女士。外面的危险可能超乎你的想象。”

    阿克托尔和她聊着,也逐渐了解到事情的过程:“所以实际上,你是被那个‘贵族’逼走的了?难怪你看到我那么害怕。”

    兔米娅的小脸扑地一下红了,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我……我以为您是和他们那样的……我不知道是您。我妈妈说,让我出来后找着您和阿西斯大人,她说你们会给我主持公道……”

    “阿西斯?你是说我们的军事总管?是他帮助你办理迁居手续的?”

    “我不太懂……好像是……吧?那位大人是军事家吗?难怪长了一张吓人的脸。啊……我说着玩的!”

    “没关系,那位老臣长得虽然很可怕,但为人端正、性格正直,只是脾气暴躁了一点……咳,话说回来,既然有了合理的迁居手续,你其实可以把书店开得更显眼一点,比如在街道入口放个招牌什么的?这样也可以让自己好过一点。”

    兔米娅犹犹豫豫地说:“我、我也想。可我感觉这样……也挺好的,很安静,我可以自己在家里看书……”

    阿克托尔听罢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倒不好干涉,毕竟店是人家自己的。

    该聊的都聊完了,阿克托尔走在路上沉思着——目前看来,那个“贵族”就是导致兔米娅面黄肌瘦地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那么想必,除了兔米娅以外,城市里的其他居民也有可能遭到了他的迫害,这个程度阿克托尔暂时还无法估计。

    看来,真的得挑个时间去一趟了。

    我的确太久没有巡视过领地了,阿克托尔想着。自从父亲半年前出征后他只全境巡视过一次,那还是在他初步掌握了内阁事务的时候为了进一步明了自己决策所导致的影响才去的。而聂格提姆这座城市不仅拥有治外法权、是纳维嘉尔领内最大的内陆贸易节点,还卡在纳维嘉尔-纳维斯堡的战略要道上,要是再被这样一位擅自阻截物资、涂炭生灵的市长把持……

    阿克托尔觉得,这就好比在自己的心脏上悬了一把刀。

    “阿克托尔大人……”

    沉思着的时候,兔米娅犹豫着搭话了。聊了这许久,这还是她头一次主动说话。是不是这个可怜女孩的心扉有些敞开了?阿克托尔心里想着,回应了她。

    “怎么了?”

    “没……没什么。”兔米娅使劲摇了摇头,又把话咽了下去。

    “……到底怎么了?”

    “……”兔米娅这回沉默着,只是摇头。

    到底是什么意思?阿克托尔无奈地想道。他只有猜:多半是她有了什么诉求?然后又由于某种理由难以开口?或者是原本想搭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者是她想问的问题本就不合适,于是又放弃了询问?

    这很难猜。但阿克托尔也没打算玩猜谜游戏,他问道:“你要是不愿说就算了,我这边倒是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你。你能回忆一下,这位贵族对你们造成了什么具体损失吗?”

    兔米娅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阿克托尔大人,我算不了账。我只记得……记得他们来我们家里,打砸我们家的家具,抢走货物,还放了火,然后把爸爸抓走了……”

    阿克托尔皱了皱眉头:“你爸爸被抓走了?”

    “是的,大人……他死了。”

    “……什么?”

    “我……我的父亲死了。”兔米娅似乎是用尽了勇气一般,用低八度的微弱声音重复了一遍。

    阿克托尔沉默着。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

    “是被那个贵族害死的?”

    “……是。”兔米娅的声音更小了。

    “……”

    阿克托尔说不出话了。这样的东西为什么可以高高在上地成为一城之长?他此刻很想发脾气,但他忍住了。他此刻很想立刻带着披甲骑士冲到聂格提姆去,把这个为祸人间的败类枭首示众,但他深知这样不行——太明显了,那个兔崽子很有可能望风而逃,而自己则会作为开启战争的罪魁祸首被安上反贼的名字。他只有继续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翻腾的情绪。

    “……大、大人……”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阿克托尔,兔米娅仿佛真的成了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别担心,兔米娅·里昂,我没有冲你发火。很抱歉……”阿克托尔叹气道,“很抱歉,我们当中出了这样一个败类。我很遗憾你们家新的一步没能有一个美好的结果,但从今往后不会了——既然你是我的子民,我向你保证:我会将他彻底清除,以还你父亲的血债!你可以相信我吗?”

    “是的,我相信您……”兔米娅不住地点头。

    “谢谢你,姑娘。”阿克托尔脸上露出了职业化的笑容。

    两个人就这么走着,不约而同地沉默着。直到拐了不知多少个弯,来到巷子外面,看到一望无垠的梯田为止。

    此刻,太阳灼白色的光芒已经变得微弱,赤红的一轮圆盘就悬挂在远处的山上,映着背后一片深蓝的天空,映着地平线那深谷露出的一抹海的湛蓝,映得发红,但红得又不彻底。

    太阳要下山了。很早,在这样高纬度的地区里是稀松平常的事情。阿克托尔看着那轮红日,吐了口气。

    “多美啊……”

    兔米娅在一旁也看着,感慨出了声。阿克托尔回头看着兔米娅,突然有了想带她让镇民们认识认识的冲动。这与之前那种介绍不同,他想让这个可怜的女孩得到更多关爱。

    “兔米娅。”阿克托尔轻轻地提议道,“你想不想到镇子里面转转?这会儿大家应该在准备宴会了,想不想吃些好吃的?”

    听到要去镇子里转悠,兔米娅心底起了退堂鼓。可一听到“宴会”两个字,兔米娅的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我……”兔米娅红着脸,捂着肚子摇了摇头,“我不饿……”

    阿克托尔听了,忍俊不禁地劝说道:“不要害怕呀。镇子上的大家都很善良,不会恶语相向的。况且,今天的宴会是我请……哦,还有一对新人,他们也掏了钱!本来就是要邀请一整个镇子的居民的,你大可放心地吃。”

    兔米娅听着,仍旧摇摆不定,但最终还是屈服于自己的食欲了。她轻轻点了点头。

    阿克托尔在前面带着路,很快来到了镇子的广场。此刻的广场上,人们早早地点亮了路边的火盆,为广场挂上了一串串点亮的羊脂灯笼,中间则是一垛正在搭建的巨大篝火。广场一边,整个镇子的厨师都聚集在了一起,和一些镇民一块处理着早前搬来的野猪与牛羊。另一边,吟游诗人们兴奋地交谈着,时不时还兴致盎然地高歌两曲,似乎是在讨论在宴会的内容。守卫们则早早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聚在一起交谈休息,只留下一部分仍旧坚守岗位。当然,他们今天有单独安排的轮班,以保证每个人都可以享受到宴会的乐趣。

    镇民们很快看到了阿克托尔,纷纷向他打招呼。阿克托尔则一边微笑着回应,一边带着兔米娅向广场中间走。人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位陌生人,但没人出来询问她是谁——因为接下来的流程大家都很熟悉了。

    “注意了,各位!”阿克托尔走到广场中间,大声呼喝着。很快,人们的注意力就被理所当然地吸引了过来。厨师们仍旧忙碌着,但也不停地把视线转向这里。

    “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各位!不仅有一对新人喜结连理,还迎来了一位新的居民!”阿克托尔拽着兔米娅,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前,“就是这位可爱的姑娘,兔米娅·里昂!”

    人们大声欢呼着,欢迎的词语如潮水般涌向兔米娅,尤其是小伙子们的声音,比以往都大了不少。

    兔米娅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的耳根红得发烫,脸色却白得吓人。牙齿在打架,要不是有阿克托尔搀扶着,恐怕她早已站不住了。来之前,她还以为只是转转,顺便应付一下沿途遇到的镇民。谁知道,上天不肯给她这份免费的晚餐呢?

    阿克托尔感受到她的颤抖,无奈只好将她拉到身后去。

    “好了各位,这位姑娘有些害羞,可别吓着她了。”

    人们顿时笑了起来。

    阿克托尔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位姑娘就是几年前从镇里搬出去的,里昂氏夫妻的孩子。他们先前的生活相当幸福,这大家都有目共睹。只是……”

    他扫视了一下广场,看着镇民们的笑脸,继续说道:

    “只是,后来出了一些变故,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将自己的孩子忍痛送了回来。这孩子在聂格提姆过得并不好,各位应该能看得出来……因此,我恳请各位能好好对待她,让她的心情好起来。如何?”

    一个小伙子在下面抢先开口:“大人,你放心吧!俺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的!”

    这发言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这位小伙子似是引了众愤,几个“损友”顿时将他围了起来,带离了广场。

    阿克托尔也笑了起来。他咳了一声:“就这样。我们今天可谓双喜临门,希望各位的晚宴吃得开心!”

    眼看阿克托尔要走,人群中只是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回应声。片刻后,其中一个人提议道:“大人,您不来吗?您先前答应过……”

    “哦?我先前答应过……”阿克托尔惊讶地反问。然而刚说一半,他就想起来了——在自己糊里糊涂逛着镇子的时候,似乎是有这么一个问题,问他“来不来镇子上的宴会”,而他也给出了肯定的回应“我会来的”。

    “……是的,我会来的。只是,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做,可能会晚一点……”阿克托尔咳了一声,纠正说。他迅速地向镇民们道别,然后带着兔米娅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人们似乎恢复了兴致,又分成几堆开始侃天说地起来。兔米娅仍旧被阿克托尔拉着,一边走一边和镇民们打招呼。最后,她被拉到厨师们的面前,被阿克托尔重新介绍了一遍。

    “这位小姑娘就是新镇民?欢迎你啊。”厨师长一边忙活一边打着招呼。

    阿克托尔转头对着兔米娅说道:“厨师们在忙呢。其实,我们这里有个传统,就是要给新来到这里的人们接风洗尘,所以原本今晚应该有你的接待宴,恰巧被他们的婚礼覆盖掉了。作为补偿,你就在这里转一转,想几个你喜欢吃的菜,让厨师给你做一些。怎么样?”

    兔米娅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阿克托尔见她答应,便轻轻推了她一把:“去吧,不要客气。我们今天食材管够!”

    兔米娅来到了摆放食材的长桌前。现在的时间还早,食材还没有处理完,没有下锅。她兴致盎然地挑选着,内心里已想好了几个菜品。只是看着看着,她不免又怀念起父母来。

    “这个球薯是妈妈喜欢吃的……还有这些甜椒,爸爸他生前最喜欢吃的就是它们了……野猪也……”兔米娅一边走着,一边抚摸着新鲜的食材。她没有流泪,只是觉得莫名地难受,胸口堵得慌。她一边数着数量,一边走着,完全忘了自己应该挑选些什么了。

    “咦?这只野猪……”兔米娅的手经过野猪的时候,发现其中一只竟然还是有温度的。她感到奇怪,不禁凑得近了些,将手放在野猪粗糙的皮毛上。

    “还有心跳……啊!”

    突然,那野猪弹腾一下,直接把桌子往一边推移了两寸!借着这力,野猪一个翻身便跳了下来,然后开始惊慌失措地到处乱撞!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兔米娅被野猪吓了一跳,惊得坐在了地上,动也不敢动了,那野猪则毫无章法地四处乱窜着,到哪都吓得人们四处逃跑。好在人其实不算多,这才没产生踩踏意外。

    守卫们听到这里的动静,抓起武器便赶了过来。他们离得距离很近,但还不够——野猪四处逃窜转了一圈以后,竟然回到了兔米娅身前,向她奔了过去!

    阿克托尔此时正在广场边缘,此时听到骚乱也赶了过来,正好就看见了令他惊掉下巴的一幕。

    伴随着一声巨响和幽蓝色的耀眼光芒,那野猪被整个地轰飞,撞在石头墙壁上,“啪”的一声变成了一摊肉泥!

    所有人都僵住了。他们的目光先是集中在墙上那滩肉泥上,然后转移到那位坐着发抖的可怜小姑娘身上。此刻她正举着双手,幽兰色的光芒正从她的手心中消退。没有人会相信,这样强大的力量,竟出自一个小女孩之手!

    但他们亲眼看到了——是魔法,以往人们只知其名而未窥其貌的神秘名词,如今就活生生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没事吧?!”

    守卫们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前去查看兔米娅的情况。阿克托尔就紧跟在守卫后面,他喝退守卫,带着医生来查看她的情况。

    “怎么样?”

    医生检查着她的手心、脉搏,看了看她的面色,又检查了一下鼻息,摇了摇头说:“少爷,这魔法相关的事我也不好看出来。就我看来,这个女孩只是吓着了,没什么大碍。”

    “谢谢你,这就足够了。”

    阿克托尔请走医生,转身对兔米娅问道:“怎么样,现在能站起来吗?”

    兔米娅还是有些害怕。她点了点头,然后任由阿克托尔把她拽了起来,摇晃着站定。

    “想不到你还是个魔法师……这下好了,至少大家不会太过热情,然后吓到你……怎么,你难道不知道你有魔法才能?”

    兔米娅摇了摇头。

    阿克托尔也摇了摇头。在平民当中诞生的魔法师其实是相当罕见的。他们不像贵族一样生来就接受完整的魔道学知识,自然也没有经受过魔法才能测试和相关训练,拥有这种能力的可能性甚至不能用万里挑一来形容——至少得是百万分之一。

    当然,这也与其自身的经历有关。那些经历跌宕起伏的人们往往拥有更加强韧的精神,而这些人也会有更大的概率觉醒自身的魔法才能。然而兔米娅,一个仿佛一点风吹雨打就能将她击倒的娇弱女孩,居然也能拥有这样强大的魔力!

    阿克托尔对此也只能是挠挠头罢了。毕竟,他不是魔法师,对此根本没有什么研究。他搀扶着兔米娅走到广场的角落休息,随后又嘱咐两个开酒馆的镇民来照顾她。毕竟生意人的嘴都是甜的,应该能轻松地把兔米娅哄开心。

    他自己则打算趁这会回一趟城堡。今天在外面转了一个下午,收获居然出人意料地丰富。不仅掌握了那位市长杀人的人证,还得到了聂格提姆城内的部分民情。他来到马厩,骑上马,打算打道回府。

    “大少爷,你来啦?”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阿克托尔听见了,不禁叹了口气。

    “奥西罗斯。”他无奈地下了马,视线转向马厩的角落——那里正站着一个男人,脸上带着讨厌的笑容,让阿克托尔感到无比地扎眼。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笑了?我先前就告诉过你,你笑得真的很讨人打。”出人意料地,阿克托尔不再使用那种温文尔雅的语气来同这位名叫“奥西罗斯”的男人讲话,他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无奈。

    “习惯了,习惯了。”那男人将讨人厌的笑容一收,脸上瞬间正常了许多,“这不是我们上面要求的嘛?说是我们这里没人来请佣兵了,搞什么‘美丽笑容’服务,谁都知道我们佣兵不是那块料!真是头猪啊,那个**。”

    “呵,所以说让你学学我。收放自如,见谁都舒坦。”阿克托尔刺刺地说。

    “你?算了吧!你那日子过得我看着都心累。”奥西罗斯仿佛闻见了什么臭味似的挥了挥手,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阿克托尔已经不是第一次劝不动这位老朋友了。他摇了摇头:“我刚刚在门口看的时候就在想,你今天会不会过来,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所以呢?你今天来我家到底是干什么?”

    “嘿嘿,我当时可看见你了。可惜人多,我没上去找你。”男人笑了笑,“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要一张进城许可,聂格提姆的,上次你没给我。”

    “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给你许可?”阿克托尔讥笑道,“怕不是我给你许可的第一天,你就要在晚上把我们的酒窖霍霍干净!”

    “哪有啊,哎呦,我哪敢……”

    话是这么说,男人还是一边讪笑着,一边舔了舔嘴唇:“你就行行好嘛。要不,你跟着我?我就喝一点!你家那桶酒我馋了好久了!找了这半年都没找着!”

    “不成。我跟着你去有什么好处?我今晚还有事情要办呢。”

    “什么事?宴会?嗐,宴会有什么好的,不如喝酒。”

    “宴会上也有好酒,你就不馋?”

    “馋……”男人咂巴了一下嘴,颇为可惜地说道,“还是算了。你们这的人太好客,我受不了。连进城我都是躲着进的。”

    阿克托尔噗嗤一声笑了。

    “总之不行,你赶紧回去吧。”

    “哎呦,行行好……我护送你去聂格提姆,行不行?”

    阿克托尔准备上马的动作又停住了。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去聂格提姆?你会读心?”

    “嘿嘿,你心里想得什么我哪会不知道呢,无非还是可怜那小姑娘……”

    阿克托尔的脸色“唰”一下就阴了,吓得男人赶忙改口:“不说别的,这事你答不答应?错过这家可没下家了啊。”

    说真的,阿克托尔认为这份提议很有诱惑力。带了守卫太过高调,他很难以私人的身份前往聂格提姆,而雇佣一位佣兵则没有这种烦恼。他脸色一下子转了晴,皱着眉头,阴阳怪气地问道:“不对啊,我记得你们不是不见钱不办事的佣兵吗?怎么我上次给你那么多钱你都不办事,这回一口酒就给答应了?”

    “哎呦,这不是馋了嘛?顾不了那么多了……”

    阿克托尔咂了咂嘴,颇为可惜地说道:“……行吧,你既然想喝,那桶酒就便宜你了。”

    “嘿嘿,还是大少爷大方!”

    奥西罗斯捧着手,好似那见着主人的哈巴狗一样。眼见阿克托尔上马欲走,他慌忙问道:“德西亚,我们什么时候去?”

    “现在啊?你以为我骑着马干嘛呢?赶紧上来!”

    “啊?那……宴会呢?”

    “不迟,我们快去快回。回晚了你那桶酒也不能带走,省得我爹回来找我麻烦。”

    “哎呦,哪有这样的,大少爷!”

    男人在后面不停地抗议着。然而没有什么作用,阿克托尔已经骑着快马抄小路走了。

    “码的,不带我是吧?”

    嘴里一边骂着,男人拾起放在一旁的长剑,以超越常人三倍的速度急奔到了城墙边。随后他纵身一跃,便跃上十米高的城墙,又一跃,便悄无声息地淹没在城外葱郁的森林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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