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寻物委托
朗宇和雪妮尔沉浸在“蔚蓝之海”教会的图书馆里，这个奇特的地方储藏了大量纸质书籍，甚至还有用某种动物的皮作为纸张写就的卷轴。雪妮尔蜷着腿坐在一张深灰色的布面单人沙发中，全神贯注地读着一本纸页有些泛黄的小说。朗宇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皮纸卷轴打开浏览一遍再合上系好，放在身旁的木质小写字桌上。
那些天书般的文字让他感到有些眼熟，但是他还没想起来它们的含义。这几天，他记起来了一些事情，其中一部分和雪妮尔讲给他的差不多。但还有一部分让他很困惑，因为在那些零碎的片段中，他似乎还有其他的身份，而且环境所表露出的年代也有些错乱。
朗宇瞟了一眼在阳光下眯着眼睛读书的雪妮尔，她整个上午都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但现在气色好了很多。
“朗宇，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雪妮尔突然问道。
“我还没什么想法，”男人把目光重新落回手中展开的卷轴上，“但是我觉得，‘蔚蓝之海’教会把我们弄到这来，绝对不是为了让我们从战争中休个假的。你认为呢？”
雪妮尔耸了耸肩，“反正我肯定不会回去联邦了。”
朗宇抬起头，皱着眉毛望向窗外一晴如洗的天空。他能够确认的记忆片段全部都和联邦有关，在他心里，回归联邦，或者至少回到联邦领域，应该能够找到线索让他恢复更多记忆。
毕竟，如果没有记忆，他的身份没有任何意义。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雪妮尔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不如，我们去中立世界吧。”
朗宇想了一会儿，但是他的脑海中除了概念之外，对所谓的“中立世界”没有任何印象。于是他转头看向雪妮尔，问道：“哪个中立世界？”
雪妮尔把目光投向朗宇，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于是又连忙收回目光，“以人类为主的，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啦。”
“如果去中立世界的话，晨曦星绝对是第一站。”基米迦主教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把雪妮尔吓了一跳。
朗宇转向主教，礼貌性地欠了欠身。雪妮尔也站起来，向庇护自己的东道主施礼。基米迦仍旧带着平和的微笑，抬起手为两人施予祝福。
寒暄过后，基米迦示意他们随便坐，接着他走到小写字桌前，扫了一眼朗宇之前看过的皮纸卷轴，“请恕我冒昧打扰。鄙会原有一件事情需要去晨曦星处理，我方才路过，无意听到二位要去中立世界，不知可否烦请你们代劳？”
“真的是晨曦星吗？”雪妮尔兴奋地喊道。
基米迦主教微笑着点了点头。朗宇莫名其妙地看着欢呼雀跃的雪妮尔，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晨曦星哎，那是中立世界王冠上的明珠，创世者遗落在凡间的伊甸园！”雪妮尔涨红了脸，满怀期待地向毫无头绪的朗宇解释道。
“嗯……”朗宇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确对“晨曦”这个星球没有任何印象，而且他倾向于回到联邦领地去寻找自己的记忆。
但是他不想让面前这个充满期待的姑娘失望，“那个，我们有什么可以为您代劳的？”
“你们真的是太好了，”基米迦点了点头，“说到这件事，不知道你们是否已经了解了联邦100年发生的‘伐神远征’事件？”
“那是什么？”朗宇和雪妮尔一齐看向主教，两个人都是一脸迷惑。
“以苏瓦里安人对瑞达拉人发动二次征服战争为标志，第一联邦解体。但在此之前发生的另一件事，大幅削弱了第一联邦的主力舰队，才让苏瓦里安人有胆量在第一联邦鼎盛时期悍然叛乱。
联邦86年，第一联邦发现了‘圣途’遗迹，随后进行了大量研究工作。刚开始的时候，科考队的成员几乎包括了所有种族，只有自霸主消失之后便处于中立状态的西里西亚人被排除在外。
从联邦90年开始时，出于某种不可言传的目的，联邦议会的人类议长开始清洗科考队，到联邦97年为止，两任议长用尽了各种名正言顺和见不得人的手段将核心团队全部替换成了人类；被替换下来的其他种族成员，或早或晚全部死于非命。
其他的联邦种族当然有意见，尤其是昔日霸主秩序下的高等种族，例如工程师种族——赫菲斯托斯人，结果当时的议长安排了一些根本接触不到翻译文档的职位给他们。
这件事，成了后来第一联邦分裂的导火索。苏瓦里安人对瑞达拉人的第二次征服战争，只是霸主秩序高等种族开战的幌子罢了。
至于研究成果，以人类为主的科考队也说了谎。并非像科考队当时对外宣称的那样，研究工作没有任何进展，事实上正相反，他们发现了前往名为‘神界’的异世界的通道。联邦议会议长为了不让其他种族有时间插手，临时抽调了全员由人类组成的第一、第二舰队与‘圣途’遗迹科考队的全体人类研究员组成所谓的‘伐神远征军’入侵异世界。
这次远征是秘密进行的，甚至作为当时联邦议会的军事首脑的苏瓦里安人都被蒙在鼓里。两天之后，联邦武装部队总司令——苏瓦里安人哈卡·隆西帕——发现装配着三艘‘诸神战车’级巨型主力舰的第一、第二舰队踪影全无，才知道人类背着其他种族搞了鬼把戏。
于是，苏瓦里安人借着联邦精锐，同时也是人类嫡系，主力舰队的失踪，对瑞达拉人发动二次征服战争，与人类新仇旧账一起算。
下面，是我需要二位代劳的事情。自‘伐神远征军’出征之后，‘圣途’遗迹信标便再次沉默了，它拒绝任何形式的量子传动，但某些属于‘伐神远征军’的部分残片却从联邦103年开始出现在随机的量子传动信标附近。
其中，有一件残片对于鄙会而言非常重要，我们能够确认它就在晨曦星，但碍于鄙会避世隐修的原则，我们不能直接出手进行干预。”
“但请恕我直言，贵会好像已经破戒了。”朗宇指了指自己和雪妮尔。
“迫于无奈，如果我们不出手的话，没人能把你们救出来。对于这一点，我相信这位尊敬的女士是深有体会的。”
主教扫了一眼站在朗宇身边的雪妮尔，后者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重心。
“那我们以什么身份登陆晨曦星呢？联邦与大部分中立世界都是有引渡通缉犯条约的吧？”
“关于这件事，您请放心，朗宇和雪妮尔·沙耶波娃·李维奇这两个人已经不存在了，他们已经在地球战役中阵亡。鄙会会为你们安排新的身份，并且会为你们准备一艘私人飞船以及充足的费用。”
朗宇有些犹豫，这样的条件好得让人不敢相信，“如果我们找的您说的，那件‘残片’，我们需要把它带回来吗？”
“不，不，我们只需要二位确定它的具体位置。至于接下来怎么处理，我们会再联系的。”主教顿了顿，接着说道，“请二位就以此为新生活的起点吧。”
朗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对过往的事情只有零散的记忆，因此生活对于他而言本来就是新的。雪妮尔也没有说什么，她微微皱着眉毛，在思考某件复杂的事情。
“二位意下如何？”
“请让我们考虑一下。”朗宇赶在气氛开始变得尴尬之前说道。
“好的，非常感谢，那我静待二位的答复。”主教再次举手表示向朗宇和雪妮尔施予祝福，他们也微微欠身以向主教告别。
老人缓步退了出去，贴心地为还在图书馆里面的两个人轻轻关上木质大门。沉默中，雪妮尔走到窗边，失神地望向窗外广袤无垠的沙漠。
“怎么了？”朗宇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雪妮尔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朗宇知道她一定有什么事情，但她看起来并不想说。他在继续默默地陪着她还是给她一些独处空间这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了一会，最后决定选择后者。
“如果你需要什么的话，我就在……”
“朗宇，”雪妮尔打断了他的话，“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新生活吗？”
“为什么不呢？”
“我的意思是说，就算像你一样失去了记忆，属于过去的事情也会自己主动找上门来。我们没有办法斩断同过去的一切联系，就此过上‘新生活’。”雪妮尔心烦意乱地说道。
“那你的过去是怎样的呢？”朗宇靠在窗边，注视着面前这个愁眉不展的姑娘。
雪妮尔别过脸去，低声说道：“很复杂。”
朗宇知道继续追问绝对不是个好主意，此时此刻他只想让这个姑娘开心起来。“不管有什么样的过去在追着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雪妮尔深吸了一口气，惨淡地笑了笑，“我事先跟你说好哦，你一定会叫苦不迭的。”
“是吗？我们走着瞧。”两个人相视而笑。
雪妮尔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她坐回单人沙发，舒适地深深陷在里面，摇晃着穿在木底拖鞋中的两只苍白瘦长的脚丫。
朗宇依旧靠在窗边，思考着雪妮尔刚刚的话。他明白了，她的新生活就在这里，在这颗与世隔绝的孤星之上。除此之外，别处皆与过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那些联系终究会让她那些不想明言的过往追上她。
“等做完主教交代的事情，我们就自己去探索深空吧，也许能为你找到一个尚未被开发的适居星球呢，”他缓缓说道，“然后，开始新生活。”
陷在沙发里的姑娘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朗宇，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但愿飞船上有急冻休眠仓。”
“会有的，你想要的休眠仓和与世隔绝的孤星都会有的。”朗宇淡淡地说。
看见雪妮尔脸上出现笑容，他的心里荡起一股暖流。这种感觉充实而欢欣雀跃，让整个世界都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他感到自己之前的想法真蠢，和所有那些虚无缥缈的记忆比起来，难道不是面前这个苍白、瘦削、金黄色的短发中倔强地竖着一撮呆毛的姑娘更加重要吗？
在过去的一年中，他在那间白色房间中过着小白鼠般无知的生活，每一个被研究的今天的结束只意味着下一个被研究的今天的到来；而现在，他感受到了希望和喜悦，前所未有的情感像海啸般席卷而来，震颤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这种情绪与身陷重围时的感觉有些相似，都让人全神贯注、反应敏锐又忽略一切；这两者又截然不同，一个充斥着杀戮与破坏的本能，而另一个则洋溢着爱与保护的渴望。
朗宇深吸一口气，把脸转向窗户，平静下自己突然之间开始猛跳的心脏。他侧眼望向正埋头于那本纸页泛黄的小说的雪妮尔，一种担忧又油然而生，害怕她对自己没有同样的感受。
该死，我都在想些什么？！朗宇再次深吸了一大口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清空出去。
“那这么说，我们达成共识接受基米迦主教的委托了？”朗宇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雪妮尔从书籍的吸引中抬起头，笑着眨了眨眼睛。
那些天书般的文字让他感到有些眼熟，但是他还没想起来它们的含义。这几天，他记起来了一些事情，其中一部分和雪妮尔讲给他的差不多。但还有一部分让他很困惑，因为在那些零碎的片段中，他似乎还有其他的身份，而且环境所表露出的年代也有些错乱。
朗宇瞟了一眼在阳光下眯着眼睛读书的雪妮尔，她整个上午都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但现在气色好了很多。
“朗宇，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雪妮尔突然问道。
“我还没什么想法，”男人把目光重新落回手中展开的卷轴上，“但是我觉得，‘蔚蓝之海’教会把我们弄到这来，绝对不是为了让我们从战争中休个假的。你认为呢？”
雪妮尔耸了耸肩，“反正我肯定不会回去联邦了。”
朗宇抬起头，皱着眉毛望向窗外一晴如洗的天空。他能够确认的记忆片段全部都和联邦有关，在他心里，回归联邦，或者至少回到联邦领域，应该能够找到线索让他恢复更多记忆。
毕竟，如果没有记忆，他的身份没有任何意义。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雪妮尔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不如，我们去中立世界吧。”
朗宇想了一会儿，但是他的脑海中除了概念之外，对所谓的“中立世界”没有任何印象。于是他转头看向雪妮尔，问道：“哪个中立世界？”
雪妮尔把目光投向朗宇，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于是又连忙收回目光，“以人类为主的，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啦。”
“如果去中立世界的话，晨曦星绝对是第一站。”基米迦主教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把雪妮尔吓了一跳。
朗宇转向主教，礼貌性地欠了欠身。雪妮尔也站起来，向庇护自己的东道主施礼。基米迦仍旧带着平和的微笑，抬起手为两人施予祝福。
寒暄过后，基米迦示意他们随便坐，接着他走到小写字桌前，扫了一眼朗宇之前看过的皮纸卷轴，“请恕我冒昧打扰。鄙会原有一件事情需要去晨曦星处理，我方才路过，无意听到二位要去中立世界，不知可否烦请你们代劳？”
“真的是晨曦星吗？”雪妮尔兴奋地喊道。
基米迦主教微笑着点了点头。朗宇莫名其妙地看着欢呼雀跃的雪妮尔，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晨曦星哎，那是中立世界王冠上的明珠，创世者遗落在凡间的伊甸园！”雪妮尔涨红了脸，满怀期待地向毫无头绪的朗宇解释道。
“嗯……”朗宇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确对“晨曦”这个星球没有任何印象，而且他倾向于回到联邦领地去寻找自己的记忆。
但是他不想让面前这个充满期待的姑娘失望，“那个，我们有什么可以为您代劳的？”
“你们真的是太好了，”基米迦点了点头，“说到这件事，不知道你们是否已经了解了联邦100年发生的‘伐神远征’事件？”
“那是什么？”朗宇和雪妮尔一齐看向主教，两个人都是一脸迷惑。
“以苏瓦里安人对瑞达拉人发动二次征服战争为标志，第一联邦解体。但在此之前发生的另一件事，大幅削弱了第一联邦的主力舰队，才让苏瓦里安人有胆量在第一联邦鼎盛时期悍然叛乱。
联邦86年，第一联邦发现了‘圣途’遗迹，随后进行了大量研究工作。刚开始的时候，科考队的成员几乎包括了所有种族，只有自霸主消失之后便处于中立状态的西里西亚人被排除在外。
从联邦90年开始时，出于某种不可言传的目的，联邦议会的人类议长开始清洗科考队，到联邦97年为止，两任议长用尽了各种名正言顺和见不得人的手段将核心团队全部替换成了人类；被替换下来的其他种族成员，或早或晚全部死于非命。
其他的联邦种族当然有意见，尤其是昔日霸主秩序下的高等种族，例如工程师种族——赫菲斯托斯人，结果当时的议长安排了一些根本接触不到翻译文档的职位给他们。
这件事，成了后来第一联邦分裂的导火索。苏瓦里安人对瑞达拉人的第二次征服战争，只是霸主秩序高等种族开战的幌子罢了。
至于研究成果，以人类为主的科考队也说了谎。并非像科考队当时对外宣称的那样，研究工作没有任何进展，事实上正相反，他们发现了前往名为‘神界’的异世界的通道。联邦议会议长为了不让其他种族有时间插手，临时抽调了全员由人类组成的第一、第二舰队与‘圣途’遗迹科考队的全体人类研究员组成所谓的‘伐神远征军’入侵异世界。
这次远征是秘密进行的，甚至作为当时联邦议会的军事首脑的苏瓦里安人都被蒙在鼓里。两天之后，联邦武装部队总司令——苏瓦里安人哈卡·隆西帕——发现装配着三艘‘诸神战车’级巨型主力舰的第一、第二舰队踪影全无，才知道人类背着其他种族搞了鬼把戏。
于是，苏瓦里安人借着联邦精锐，同时也是人类嫡系，主力舰队的失踪，对瑞达拉人发动二次征服战争，与人类新仇旧账一起算。
下面，是我需要二位代劳的事情。自‘伐神远征军’出征之后，‘圣途’遗迹信标便再次沉默了，它拒绝任何形式的量子传动，但某些属于‘伐神远征军’的部分残片却从联邦103年开始出现在随机的量子传动信标附近。
其中，有一件残片对于鄙会而言非常重要，我们能够确认它就在晨曦星，但碍于鄙会避世隐修的原则，我们不能直接出手进行干预。”
“但请恕我直言，贵会好像已经破戒了。”朗宇指了指自己和雪妮尔。
“迫于无奈，如果我们不出手的话，没人能把你们救出来。对于这一点，我相信这位尊敬的女士是深有体会的。”
主教扫了一眼站在朗宇身边的雪妮尔，后者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重心。
“那我们以什么身份登陆晨曦星呢？联邦与大部分中立世界都是有引渡通缉犯条约的吧？”
“关于这件事，您请放心，朗宇和雪妮尔·沙耶波娃·李维奇这两个人已经不存在了，他们已经在地球战役中阵亡。鄙会会为你们安排新的身份，并且会为你们准备一艘私人飞船以及充足的费用。”
朗宇有些犹豫，这样的条件好得让人不敢相信，“如果我们找的您说的，那件‘残片’，我们需要把它带回来吗？”
“不，不，我们只需要二位确定它的具体位置。至于接下来怎么处理，我们会再联系的。”主教顿了顿，接着说道，“请二位就以此为新生活的起点吧。”
朗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对过往的事情只有零散的记忆，因此生活对于他而言本来就是新的。雪妮尔也没有说什么，她微微皱着眉毛，在思考某件复杂的事情。
“二位意下如何？”
“请让我们考虑一下。”朗宇赶在气氛开始变得尴尬之前说道。
“好的，非常感谢，那我静待二位的答复。”主教再次举手表示向朗宇和雪妮尔施予祝福，他们也微微欠身以向主教告别。
老人缓步退了出去，贴心地为还在图书馆里面的两个人轻轻关上木质大门。沉默中，雪妮尔走到窗边，失神地望向窗外广袤无垠的沙漠。
“怎么了？”朗宇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雪妮尔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朗宇知道她一定有什么事情，但她看起来并不想说。他在继续默默地陪着她还是给她一些独处空间这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了一会，最后决定选择后者。
“如果你需要什么的话，我就在……”
“朗宇，”雪妮尔打断了他的话，“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新生活吗？”
“为什么不呢？”
“我的意思是说，就算像你一样失去了记忆，属于过去的事情也会自己主动找上门来。我们没有办法斩断同过去的一切联系，就此过上‘新生活’。”雪妮尔心烦意乱地说道。
“那你的过去是怎样的呢？”朗宇靠在窗边，注视着面前这个愁眉不展的姑娘。
雪妮尔别过脸去，低声说道：“很复杂。”
朗宇知道继续追问绝对不是个好主意，此时此刻他只想让这个姑娘开心起来。“不管有什么样的过去在追着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雪妮尔深吸了一口气，惨淡地笑了笑，“我事先跟你说好哦，你一定会叫苦不迭的。”
“是吗？我们走着瞧。”两个人相视而笑。
雪妮尔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她坐回单人沙发，舒适地深深陷在里面，摇晃着穿在木底拖鞋中的两只苍白瘦长的脚丫。
朗宇依旧靠在窗边，思考着雪妮尔刚刚的话。他明白了，她的新生活就在这里，在这颗与世隔绝的孤星之上。除此之外，别处皆与过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那些联系终究会让她那些不想明言的过往追上她。
“等做完主教交代的事情，我们就自己去探索深空吧，也许能为你找到一个尚未被开发的适居星球呢，”他缓缓说道，“然后，开始新生活。”
陷在沙发里的姑娘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朗宇，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但愿飞船上有急冻休眠仓。”
“会有的，你想要的休眠仓和与世隔绝的孤星都会有的。”朗宇淡淡地说。
看见雪妮尔脸上出现笑容，他的心里荡起一股暖流。这种感觉充实而欢欣雀跃，让整个世界都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他感到自己之前的想法真蠢，和所有那些虚无缥缈的记忆比起来，难道不是面前这个苍白、瘦削、金黄色的短发中倔强地竖着一撮呆毛的姑娘更加重要吗？
在过去的一年中，他在那间白色房间中过着小白鼠般无知的生活，每一个被研究的今天的结束只意味着下一个被研究的今天的到来；而现在，他感受到了希望和喜悦，前所未有的情感像海啸般席卷而来，震颤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这种情绪与身陷重围时的感觉有些相似，都让人全神贯注、反应敏锐又忽略一切；这两者又截然不同，一个充斥着杀戮与破坏的本能，而另一个则洋溢着爱与保护的渴望。
朗宇深吸一口气，把脸转向窗户，平静下自己突然之间开始猛跳的心脏。他侧眼望向正埋头于那本纸页泛黄的小说的雪妮尔，一种担忧又油然而生，害怕她对自己没有同样的感受。
该死，我都在想些什么？！朗宇再次深吸了一大口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清空出去。
“那这么说，我们达成共识接受基米迦主教的委托了？”朗宇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雪妮尔从书籍的吸引中抬起头，笑着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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