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诸神黄昏（4）
“他怎么样？”武藏问道。
一个医务兵把生理监测仪连到罗诺科夫身上，而后为他带上氧气面罩。另一个扫了一眼监测数据，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妙，他身体里有几个出血点，需要进一步检查。”
“飞艇上的设备能稳定住他的伤情吗？”
“应该能保住他的性命，但做不了进一步治疗。”
“那就先把我们送到这个地方，然后再带他去医院。”羽田武藏向他出示任务指令和地图标识。乔萨里娅想要抗议，但被罗诺科夫拉住了。
医务兵接收信息后在自己的通讯终端上确认了一下，而后挺直身体向武藏敬礼，“没问题，长官。”
两个医务兵利索地把动弹不得的罗诺科夫抬上飞艇，放进医疗舱中，羽田武藏和乔萨里娅也跟在他们后面登上舷梯。
“在你眼里，任务重于一切，甚于队友的生命？”乔萨里娅终于按奈不住，开始发难。
“中尉，我们是军人，我们每耽误一分钟，都可能导致成百上千人死去。”羽田武藏冷冷地说道。在这种时候，他发现自己有些担心在空间轨道上的另一个女人的命运。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接那个电话。
乔萨里娅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尽管他的选择完全符合军人职责。
飞艇从低空中掠过，舷窗外满眼都是还在冒烟的废墟。幸存者三三两两散落在残垣断壁旁边，有些人不知所措，呆若木鸡，有些人躺在地上呻吟不起，血流如注。赶来救援的医务兵身上的白色制服被鲜血与尘埃和出来的淤泥染得污秽不堪。这些人只是处于边缘上的幸运的小部分，更靠近轰击中心的其余大部分人早已变成了纷飞的碎片，尸骨无存。
弗勒西斯星是一颗军事星球，居民城镇是散落各处的军事基地的附属设施，两者之间的界限并不明确，城镇居民大多也任职于军事机构，结果这两者都遭到了无差别打击。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帝国能够发动袭击？”羽田武藏问道。
医务兵耸了耸肩，“没人搞得清楚情况，指挥系统基本已经被摧毁了。听说太空舰队联系不上，”他指了指天空，“联系上了也没什么用。”
轨道轰炸还在继续，一切地面建筑群都是帝国的打击目标。一颗颗“陨星”刺破天幕，拖着耀眼的尾迹，以骇人的速度呼啸坠落，将铺设着城市设施基础模块的坚硬地面如同液体一般砸出涟漪，附着其上的建筑物像被海浪冲倒的沙堡一样分崩离析。万米“高山”拔地而起，转瞬又消解崩塌，为无数人的坟墓盖上掩土，在空中留下一片片稠密的尘埃云。
即使隔着救援飞艇厚实的舱壁，武藏依然能听到动能炮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破空而来的咆哮。被流放到死海边的约翰一定是在幻象中见到了现代战争。
到达目的地，飞艇降落到地面上，羽田武藏和乔萨里娅跳下舷梯，它一刻不留便再次升空。附近的陆战队集结在地下防御工事中，准备抵御可能的入侵。几个陆战队员从隐蔽出口跑过来，两个人马上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以免被紧张过度的友军误伤。通过身份验证后，他们沿着一条长长的隧道走进了这处地下设施。
羽田武藏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甚至在作战指令更新之前，他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这是一处专为应对眼下这种情况而建造的秘密地下基地，人们在此手忙脚乱地试图重新建立指挥系统，联络各处幸存部队重新集结。
但事实上，大多数人只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帝国舰队针对联邦指挥枢纽进行了一系列教科书般干净利落的太空打击，联邦戍卫部队参谋总部和其他各级参谋部几乎都在第一波轨道轰炸中遭到了灭顶之灾。
指挥系统被摧毁，太空舰队覆灭，制空权被帝国把控，联邦已经丧失了全球范围内覆盖侦查的能力；没人知道该向什么方向反击，敌对行动目击报告铺天盖地，甚至环境保留区的森林公园里都有帝国登陆部队活动的踪迹。
“第一集团军第六装甲步兵师第五团‘狮群’连队，指挥官羽田武藏和飞行员乔萨里娅·尼赫鲁前来报到。”武藏对着一个负责登记的阿兹查特人陆战队员说道，后者用通讯器将报到信息上传到临时拼凑起来的戍卫部队参谋总部。
“‘狮群’连队目前已有13人向临时参谋总部报到，军官5人，士兵8人，1人接受治疗尚未报到，其余人尚未取得联系。”阿兹查特人咂了咂嘴巴里的吸管状口器，继续说，“已报道的队员在R34号休息室。新的作战指令应该很快就会下达。”
“明白，但是请继续尝试联系‘狮群’连队的其余人员。”羽田武藏恳切地说道。
阿兹查特人发出一阵金属摩擦般粗鲁的笑声，“算了吧，他们已经列入阵亡名单了。”
“不应该是失踪名单吗？！现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任何无法确认死亡的人都不应直接被宣告阵亡。”乔萨里娅越过她的上司，冲着阿兹查特人嚷道。
阿兹查特人又笑了几声，“小姑娘，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就算他们只是被废墟埋住了，大规模搜救最快也要等到战斗结束后才能展开。你觉得他们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
“够了，中尉！”羽田武藏打断了乔萨里娅的话，强行拉着她胳膊走开了。
“他们可能都还活着！”乔萨里娅挣开少校的手，低声抗议道。她就像一头发怒的母狮。
武藏看了她一眼，心里斟酌着该怎么安抚她。羽田自然也希望能够尽一切努力找到那些失踪的队员，无论他们是生是死，总归要有个交代。但是现实情况就是这样不堪，每一个人都必须要投入战斗，否则联邦将失去这颗星球。
“羽田武藏少校，这里是第五团临时参谋部，”通讯器突然传来优先级信息，打断了他的思绪，“请立即赶到R31号休息室参加作战会议。”
“遵命，立即执行。”
一路上，羽田和乔萨里娅没再说话。他自己心里也很乱，他担心那些失踪的战友，担心在轨道轰炸中幸存的人能否挺过接下来的战斗，担心乔萨里娅的情绪会不会造成影响，担心在太空战舰上服役的妹妹。他惊讶地发现，尽管自己不愿承认，所有这些担心中，最后一点最让他心烦意乱，甚至超过对自己的担忧。
要是接了她的通话就好了……再一次，他懊悔地想到。
走到被征用为作战指挥室的R31休息室门口，羽田武藏点了点头，示意乔萨里娅自己先与其余人汇合。后者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复杂，但乔萨里娅明显已经冷静了下来。无言地对视了两秒后，乔萨里娅转身走开了。羽田叹了一口气，走进作战指挥室。
其他幸存的第五团指挥官们都已就座，羽田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代理团长慕云帆中校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
“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慕云帆简洁地说道。会场里算上他自己，只有四个人。
“接到上级指令，我部要在十分钟内赶到陆军军官学院增援防御部队；到达后，我们直接接受‘地下设施管理部’的命令。目前的情况是，帝国的轨道轰炸避开了部分威胁程度低但具有较高价值的研究设施，登陆部队已经集结进攻。最高议会正在与西里西亚战争仲裁委员会谈判，终止执行跃迁禁令，但根据最高议会通知，我们至少还要靠自己再支撑半个小时。本次作战，无论是兵力数量还是太空支援方面，敌方均占有绝对优势，但请诸位务必恪守职责，寸土必争，决不能丢失军官学院。”
弗勒西斯陆军军官学院的全息地图投映在半空中。那原本是一片坐落在原始植被保留区内的典型学院式建筑群，生活区、教学区和模拟战斗训练场位于地下，地上部分则是包含了全部地面战斗环境的实战演练场以及中规中矩的自卫防御系统；但现在，一条底边长一公里、最高防线海拔四百米的环绕学院核心区域的阶梯状防御带凭空出现，自动防御炮台层层叠叠，笼罩整条防线的半球形偏振护盾在阳光下发散着变换的光泽。
帝国部队正在对这里发起一场不计代价的猛攻，遮天蔽日的陆军航空兵部队“铲鼻鲨”反重力炮艇倾泻下暴雨般密集的动能穿甲弹与高爆弹，登陆艇在空中力量的掩护下钻过防空火力的死角，将陆战队直接投送到联邦守军的头顶上。
炮弹被近程防御矩阵拦截而炸出的金属碎屑烟尘形成了一团表面闪闪发光的浓雾，随风扩散，包裹着整片地区；其阴暗的核心里电光嘶吼，血肉横飞，死亡在此大快朵颐。
“提问。”阿希约姆上尉，人类装甲步兵营代理指挥官，举起一根手指。他的营长也在那张能绕星球一圈的阵亡名单中。他旁边的阿兹查特人指挥官倒是一脸无所谓，他们这个种族嗜杀而不知恐惧为何物；但对于眼下这种情况，霸主的改造或许是件好事。
“准许。”中校点了点头。
“军官学院并不符合您刚刚说的‘低威胁程度但具有较高价值的研究设施’这个特征，如果我是帝国指挥官，军官学院肯定在‘夷为平地’名单上，而且名列前茅。它对于帝国而言为什么如此重要？”
这也是困扰着羽田武藏的问题。
“上尉，这件事情，你得去问帝国部队。”
“为什么军官学院会有这样的隐藏防御带？‘地下设施管理部’又是什么鬼东西？”
“无可奉告，这是上级传达的原话。”
“如果我们陷入重围，是否还有后备部队前来增援？”
“上尉，如你所见，”慕云帆盯着阿希约姆，深吸了一口气，“弗勒西斯星所有的后备部队都已经准备启程了。帝国对联邦全境展开突袭，即便跃迁禁令终止执行，我们也不能指望得到太多来自外星系的增援。”
会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半分钟后，慕云帆再次开口说道：“我部伤亡惨重，但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必须坚持作战。‘狮群’的每艘炮艇挂载一个步兵空投舱，其余武器按照防卫作战的标准进行配置。地勤人员和团参谋部人员编入‘猎鹰’连队作战。步兵投送点已经上传到羽田你的通讯器了。”
武藏默默地点了点头。每艘炮艇只挂载一个空投舱，意味着第五团的剩余战力最多只有两个半步兵连，再加上一个实际战力刚好剩下三分之一的炮艇连。慕云帆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一战，他自己也没打算活着回来。
“就这样吧，先生们，我们空投舱见。”
一个医务兵把生理监测仪连到罗诺科夫身上，而后为他带上氧气面罩。另一个扫了一眼监测数据，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妙，他身体里有几个出血点，需要进一步检查。”
“飞艇上的设备能稳定住他的伤情吗？”
“应该能保住他的性命，但做不了进一步治疗。”
“那就先把我们送到这个地方，然后再带他去医院。”羽田武藏向他出示任务指令和地图标识。乔萨里娅想要抗议，但被罗诺科夫拉住了。
医务兵接收信息后在自己的通讯终端上确认了一下，而后挺直身体向武藏敬礼，“没问题，长官。”
两个医务兵利索地把动弹不得的罗诺科夫抬上飞艇，放进医疗舱中，羽田武藏和乔萨里娅也跟在他们后面登上舷梯。
“在你眼里，任务重于一切，甚于队友的生命？”乔萨里娅终于按奈不住，开始发难。
“中尉，我们是军人，我们每耽误一分钟，都可能导致成百上千人死去。”羽田武藏冷冷地说道。在这种时候，他发现自己有些担心在空间轨道上的另一个女人的命运。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接那个电话。
乔萨里娅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尽管他的选择完全符合军人职责。
飞艇从低空中掠过，舷窗外满眼都是还在冒烟的废墟。幸存者三三两两散落在残垣断壁旁边，有些人不知所措，呆若木鸡，有些人躺在地上呻吟不起，血流如注。赶来救援的医务兵身上的白色制服被鲜血与尘埃和出来的淤泥染得污秽不堪。这些人只是处于边缘上的幸运的小部分，更靠近轰击中心的其余大部分人早已变成了纷飞的碎片，尸骨无存。
弗勒西斯星是一颗军事星球，居民城镇是散落各处的军事基地的附属设施，两者之间的界限并不明确，城镇居民大多也任职于军事机构，结果这两者都遭到了无差别打击。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帝国能够发动袭击？”羽田武藏问道。
医务兵耸了耸肩，“没人搞得清楚情况，指挥系统基本已经被摧毁了。听说太空舰队联系不上，”他指了指天空，“联系上了也没什么用。”
轨道轰炸还在继续，一切地面建筑群都是帝国的打击目标。一颗颗“陨星”刺破天幕，拖着耀眼的尾迹，以骇人的速度呼啸坠落，将铺设着城市设施基础模块的坚硬地面如同液体一般砸出涟漪，附着其上的建筑物像被海浪冲倒的沙堡一样分崩离析。万米“高山”拔地而起，转瞬又消解崩塌，为无数人的坟墓盖上掩土，在空中留下一片片稠密的尘埃云。
即使隔着救援飞艇厚实的舱壁，武藏依然能听到动能炮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破空而来的咆哮。被流放到死海边的约翰一定是在幻象中见到了现代战争。
到达目的地，飞艇降落到地面上，羽田武藏和乔萨里娅跳下舷梯，它一刻不留便再次升空。附近的陆战队集结在地下防御工事中，准备抵御可能的入侵。几个陆战队员从隐蔽出口跑过来，两个人马上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以免被紧张过度的友军误伤。通过身份验证后，他们沿着一条长长的隧道走进了这处地下设施。
羽田武藏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甚至在作战指令更新之前，他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这是一处专为应对眼下这种情况而建造的秘密地下基地，人们在此手忙脚乱地试图重新建立指挥系统，联络各处幸存部队重新集结。
但事实上，大多数人只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帝国舰队针对联邦指挥枢纽进行了一系列教科书般干净利落的太空打击，联邦戍卫部队参谋总部和其他各级参谋部几乎都在第一波轨道轰炸中遭到了灭顶之灾。
指挥系统被摧毁，太空舰队覆灭，制空权被帝国把控，联邦已经丧失了全球范围内覆盖侦查的能力；没人知道该向什么方向反击，敌对行动目击报告铺天盖地，甚至环境保留区的森林公园里都有帝国登陆部队活动的踪迹。
“第一集团军第六装甲步兵师第五团‘狮群’连队，指挥官羽田武藏和飞行员乔萨里娅·尼赫鲁前来报到。”武藏对着一个负责登记的阿兹查特人陆战队员说道，后者用通讯器将报到信息上传到临时拼凑起来的戍卫部队参谋总部。
“‘狮群’连队目前已有13人向临时参谋总部报到，军官5人，士兵8人，1人接受治疗尚未报到，其余人尚未取得联系。”阿兹查特人咂了咂嘴巴里的吸管状口器，继续说，“已报道的队员在R34号休息室。新的作战指令应该很快就会下达。”
“明白，但是请继续尝试联系‘狮群’连队的其余人员。”羽田武藏恳切地说道。
阿兹查特人发出一阵金属摩擦般粗鲁的笑声，“算了吧，他们已经列入阵亡名单了。”
“不应该是失踪名单吗？！现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任何无法确认死亡的人都不应直接被宣告阵亡。”乔萨里娅越过她的上司，冲着阿兹查特人嚷道。
阿兹查特人又笑了几声，“小姑娘，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就算他们只是被废墟埋住了，大规模搜救最快也要等到战斗结束后才能展开。你觉得他们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
“够了，中尉！”羽田武藏打断了乔萨里娅的话，强行拉着她胳膊走开了。
“他们可能都还活着！”乔萨里娅挣开少校的手，低声抗议道。她就像一头发怒的母狮。
武藏看了她一眼，心里斟酌着该怎么安抚她。羽田自然也希望能够尽一切努力找到那些失踪的队员，无论他们是生是死，总归要有个交代。但是现实情况就是这样不堪，每一个人都必须要投入战斗，否则联邦将失去这颗星球。
“羽田武藏少校，这里是第五团临时参谋部，”通讯器突然传来优先级信息，打断了他的思绪，“请立即赶到R31号休息室参加作战会议。”
“遵命，立即执行。”
一路上，羽田和乔萨里娅没再说话。他自己心里也很乱，他担心那些失踪的战友，担心在轨道轰炸中幸存的人能否挺过接下来的战斗，担心乔萨里娅的情绪会不会造成影响，担心在太空战舰上服役的妹妹。他惊讶地发现，尽管自己不愿承认，所有这些担心中，最后一点最让他心烦意乱，甚至超过对自己的担忧。
要是接了她的通话就好了……再一次，他懊悔地想到。
走到被征用为作战指挥室的R31休息室门口，羽田武藏点了点头，示意乔萨里娅自己先与其余人汇合。后者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复杂，但乔萨里娅明显已经冷静了下来。无言地对视了两秒后，乔萨里娅转身走开了。羽田叹了一口气，走进作战指挥室。
其他幸存的第五团指挥官们都已就座，羽田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代理团长慕云帆中校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
“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慕云帆简洁地说道。会场里算上他自己，只有四个人。
“接到上级指令，我部要在十分钟内赶到陆军军官学院增援防御部队；到达后，我们直接接受‘地下设施管理部’的命令。目前的情况是，帝国的轨道轰炸避开了部分威胁程度低但具有较高价值的研究设施，登陆部队已经集结进攻。最高议会正在与西里西亚战争仲裁委员会谈判，终止执行跃迁禁令，但根据最高议会通知，我们至少还要靠自己再支撑半个小时。本次作战，无论是兵力数量还是太空支援方面，敌方均占有绝对优势，但请诸位务必恪守职责，寸土必争，决不能丢失军官学院。”
弗勒西斯陆军军官学院的全息地图投映在半空中。那原本是一片坐落在原始植被保留区内的典型学院式建筑群，生活区、教学区和模拟战斗训练场位于地下，地上部分则是包含了全部地面战斗环境的实战演练场以及中规中矩的自卫防御系统；但现在，一条底边长一公里、最高防线海拔四百米的环绕学院核心区域的阶梯状防御带凭空出现，自动防御炮台层层叠叠，笼罩整条防线的半球形偏振护盾在阳光下发散着变换的光泽。
帝国部队正在对这里发起一场不计代价的猛攻，遮天蔽日的陆军航空兵部队“铲鼻鲨”反重力炮艇倾泻下暴雨般密集的动能穿甲弹与高爆弹，登陆艇在空中力量的掩护下钻过防空火力的死角，将陆战队直接投送到联邦守军的头顶上。
炮弹被近程防御矩阵拦截而炸出的金属碎屑烟尘形成了一团表面闪闪发光的浓雾，随风扩散，包裹着整片地区；其阴暗的核心里电光嘶吼，血肉横飞，死亡在此大快朵颐。
“提问。”阿希约姆上尉，人类装甲步兵营代理指挥官，举起一根手指。他的营长也在那张能绕星球一圈的阵亡名单中。他旁边的阿兹查特人指挥官倒是一脸无所谓，他们这个种族嗜杀而不知恐惧为何物；但对于眼下这种情况，霸主的改造或许是件好事。
“准许。”中校点了点头。
“军官学院并不符合您刚刚说的‘低威胁程度但具有较高价值的研究设施’这个特征，如果我是帝国指挥官，军官学院肯定在‘夷为平地’名单上，而且名列前茅。它对于帝国而言为什么如此重要？”
这也是困扰着羽田武藏的问题。
“上尉，这件事情，你得去问帝国部队。”
“为什么军官学院会有这样的隐藏防御带？‘地下设施管理部’又是什么鬼东西？”
“无可奉告，这是上级传达的原话。”
“如果我们陷入重围，是否还有后备部队前来增援？”
“上尉，如你所见，”慕云帆盯着阿希约姆，深吸了一口气，“弗勒西斯星所有的后备部队都已经准备启程了。帝国对联邦全境展开突袭，即便跃迁禁令终止执行，我们也不能指望得到太多来自外星系的增援。”
会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半分钟后，慕云帆再次开口说道：“我部伤亡惨重，但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必须坚持作战。‘狮群’的每艘炮艇挂载一个步兵空投舱，其余武器按照防卫作战的标准进行配置。地勤人员和团参谋部人员编入‘猎鹰’连队作战。步兵投送点已经上传到羽田你的通讯器了。”
武藏默默地点了点头。每艘炮艇只挂载一个空投舱，意味着第五团的剩余战力最多只有两个半步兵连，再加上一个实际战力刚好剩下三分之一的炮艇连。慕云帆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一战，他自己也没打算活着回来。
“就这样吧，先生们，我们空投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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