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深夜心事
于观观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狠狠地敲响刘程远藏在心灵深处很久的一个鼓，让他的心一次一次地擂动起来，无法归于寂静。
“你说什么？”刘程远稍稍提高了声音，就像孩子不满别人说他的坏话。
于观观认真地问道：“为什么自己家族的事，要依靠别人替你庇佑？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庇佑？”
刘程远立即反驳：“因为，这是李氏江山。”
“说到底，你也只是替皇族打工，若你的靠山保得住你，给你吃给你穿给你面子，偷懒一世当然没问题。”于观观义正言辞地说道，“可你到今时今日，也该幡然醒悟，背叛你一次，就会有下一次，他为了新宠得罪你这个忠心的元老，着实笨得可以。你就算忍着，但并不能保证下一次，他不会把你整个家族全都背叛了。”
刘程远皱眉，一时间无力反驳，于观观看刘程远没什么动静，继续道：“刘家的荣耀，来自于前代与现今皇帝拼杀得来的。荣耀的延续，只有在太子真的赢了争储之后，才能为世人所知，若太子败了，刘家就是叛国者。”
“自古成王败寇，道理我都懂。那你觉得我能做什么？投靠其他的主？还是揭竿而起，发起内战？”刘程远看向于观观，愤怒，哀叹，纷乱的心绪交织在一起，无从理清，表情变幻莫测，“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于观观看刘程远愤懑不已，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只是个江湖人，实际如何去做，我不懂，给不了你建议，而我相信知府大人会有自己的考虑。我只是想说，不要盲目去投靠别人，不要忘了自己的初衷，自己得把握主动权，想清楚你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要你心中清楚这一目标，就算太子再尊贵，皇帝再万岁，也不过是你达成目的的一个辅助而已，难听一点说来，只是一枚棋子或者跳板罢了。”
“说反了吧！”刘程远哂然一笑，斜睨了于观观一眼：“还是你在笑我，我只是一枚棋子？”
“我觉得，你我也许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于观观耸了耸肩，道，“棋者都是有能力的人去做的，我并没有做棋者的能力。可同时我并不甘心，就算我只是一枚棋子，我也希望自己是一枚有自我思想的棋子。”
“有自我思想的……棋子？哈……哈哈哈哈！”刘程远突然笑了起来，道：“有趣！一枚有自我思想的棋子？很有意思的说法。”
于观观无奈说道：“我只是比喻。”
刘程远收起了笑声，道：“那如果你在我这个位置，你会怎么做？”
“我想象不到这个‘如果’，你的事离我太过遥远。”于观观坦诚道，“但真要我说的话，我会果断舍掉不再与自己同心同德的人和事。敌人不一定永远是敌人，盟友也不一定永远是盟友，无论是对于你和我，还是你和太子，都是一样的道理。”
“……”
“不过说实话，谈及此事，倒让我拎清一些事情。”于观观眼里都是面前的火光，让刘程远对她似懂非懂。
“你也有相同的处境吗？”
“你问的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别想套我把柄。”
刘程远洒然一笑，挑眉道：“果然是个谨慎的女人。也许你真的有过跟我一样的处境，毕竟你是帮派小少主，不是吗？”
于观观愣了愣，无奈地摇摇头：“被你知道这件事，倒是我大意了。”
“被称呼为‘少主’，必定是江湖帮派中的领导人。”
于观观毫不介意，坦白道：“是，我有身份，有家族，有立场，但现在还没轮到我来做主，将来也不一定是由我做主。甚至，有人曾经问过我，我将带领红槐帮走向何处，我到现在还未找到答案。”
刘程远了然，道：“所以你才说，因为今天跟我说了这事儿，拎清楚一些事情，指的就是这个？”
于观观缓缓地点头：“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时代沉浮不定，兴旺衰败，轮回不断，你保证不了你的家族能在这时代一直繁荣昌盛下去，就像我也不能保证我的帮派到了我的手上，能否如现在这般威慑四方，可能未来会走向一条下坡路也说不定。可至少我知道，因为我与红槐帮有着深刻的联结，所以无论结果怎么样，在这个过程中，由不得我去偷懒。”
刘程远心里清楚，现在他正背腹受敌，来去不过两条出路：放弃太子投靠别人，或者，自己去开辟一条新的出路。
这一切前提，都需要自己摆正心态，自觉充分地考虑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先不论这出路到底如何选择，于观观的几句话里，让他摆脱了许多从前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束缚。若以后刘家真的注定没落，与其是死在太子这种愚蠢的人的手里，还不如让他自己来赌一把。
至少，他可以给刘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他没有偷懒，依赖一派就摊手交付，他也曾经尽了全力，保护家族荣耀。
“今天你跟我说的话，我不会忘的。”刘程远默默地躺了下来，背向于观观，再没有说话。
于观观看小竹在外面守着，也躺了下来，沉思着。
“你将带领红槐帮走向何处？”这是未队的人曾经通过霍可心给她传达的话。今天给了刘程远意见，同时也给了自己想法。
爷爷给予红槐帮的，是兴盛的局面，而她呢？她能给红槐帮带来什么？她又要将红槐帮领向何处？是兴盛局面的延续吗？还是继续称霸一方，一统江湖？抑或是最终违背初衷，消逝于江湖之中？
客观上说，她知道为何爷爷需要未队，可爷爷却并不清楚未队需要什么。而对于她来说，理智上她希望未队可以支持她，可是她同时也想到，她不过是因为爷爷的希望而去希望。
她需要摆正心态，不许偷懒，自己自觉地去考虑好这一切。
她虽躺着，眼睛却看着头上的岩壁。她想过穆升阳，想过公冶玦，也想过许许多多的人。
雨停了，她的目光投向天空，云雾拨开，一颗启明星亮了起来。
刘程远在陷入昏睡的前一刻，也看到了那一颗星星，那颗星星跟着他入了梦。
在梦里，像是昭示着什么，明亮而动人，坚定地划向一个方向。
“你说什么？”刘程远稍稍提高了声音，就像孩子不满别人说他的坏话。
于观观认真地问道：“为什么自己家族的事，要依靠别人替你庇佑？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庇佑？”
刘程远立即反驳：“因为，这是李氏江山。”
“说到底，你也只是替皇族打工，若你的靠山保得住你，给你吃给你穿给你面子，偷懒一世当然没问题。”于观观义正言辞地说道，“可你到今时今日，也该幡然醒悟，背叛你一次，就会有下一次，他为了新宠得罪你这个忠心的元老，着实笨得可以。你就算忍着，但并不能保证下一次，他不会把你整个家族全都背叛了。”
刘程远皱眉，一时间无力反驳，于观观看刘程远没什么动静，继续道：“刘家的荣耀，来自于前代与现今皇帝拼杀得来的。荣耀的延续，只有在太子真的赢了争储之后，才能为世人所知，若太子败了，刘家就是叛国者。”
“自古成王败寇，道理我都懂。那你觉得我能做什么？投靠其他的主？还是揭竿而起，发起内战？”刘程远看向于观观，愤怒，哀叹，纷乱的心绪交织在一起，无从理清，表情变幻莫测，“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于观观看刘程远愤懑不已，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只是个江湖人，实际如何去做，我不懂，给不了你建议，而我相信知府大人会有自己的考虑。我只是想说，不要盲目去投靠别人，不要忘了自己的初衷，自己得把握主动权，想清楚你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要你心中清楚这一目标，就算太子再尊贵，皇帝再万岁，也不过是你达成目的的一个辅助而已，难听一点说来，只是一枚棋子或者跳板罢了。”
“说反了吧！”刘程远哂然一笑，斜睨了于观观一眼：“还是你在笑我，我只是一枚棋子？”
“我觉得，你我也许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于观观耸了耸肩，道，“棋者都是有能力的人去做的，我并没有做棋者的能力。可同时我并不甘心，就算我只是一枚棋子，我也希望自己是一枚有自我思想的棋子。”
“有自我思想的……棋子？哈……哈哈哈哈！”刘程远突然笑了起来，道：“有趣！一枚有自我思想的棋子？很有意思的说法。”
于观观无奈说道：“我只是比喻。”
刘程远收起了笑声，道：“那如果你在我这个位置，你会怎么做？”
“我想象不到这个‘如果’，你的事离我太过遥远。”于观观坦诚道，“但真要我说的话，我会果断舍掉不再与自己同心同德的人和事。敌人不一定永远是敌人，盟友也不一定永远是盟友，无论是对于你和我，还是你和太子，都是一样的道理。”
“……”
“不过说实话，谈及此事，倒让我拎清一些事情。”于观观眼里都是面前的火光，让刘程远对她似懂非懂。
“你也有相同的处境吗？”
“你问的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别想套我把柄。”
刘程远洒然一笑，挑眉道：“果然是个谨慎的女人。也许你真的有过跟我一样的处境，毕竟你是帮派小少主，不是吗？”
于观观愣了愣，无奈地摇摇头：“被你知道这件事，倒是我大意了。”
“被称呼为‘少主’，必定是江湖帮派中的领导人。”
于观观毫不介意，坦白道：“是，我有身份，有家族，有立场，但现在还没轮到我来做主，将来也不一定是由我做主。甚至，有人曾经问过我，我将带领红槐帮走向何处，我到现在还未找到答案。”
刘程远了然，道：“所以你才说，因为今天跟我说了这事儿，拎清楚一些事情，指的就是这个？”
于观观缓缓地点头：“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时代沉浮不定，兴旺衰败，轮回不断，你保证不了你的家族能在这时代一直繁荣昌盛下去，就像我也不能保证我的帮派到了我的手上，能否如现在这般威慑四方，可能未来会走向一条下坡路也说不定。可至少我知道，因为我与红槐帮有着深刻的联结，所以无论结果怎么样，在这个过程中，由不得我去偷懒。”
刘程远心里清楚，现在他正背腹受敌，来去不过两条出路：放弃太子投靠别人，或者，自己去开辟一条新的出路。
这一切前提，都需要自己摆正心态，自觉充分地考虑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先不论这出路到底如何选择，于观观的几句话里，让他摆脱了许多从前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束缚。若以后刘家真的注定没落，与其是死在太子这种愚蠢的人的手里，还不如让他自己来赌一把。
至少，他可以给刘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他没有偷懒，依赖一派就摊手交付，他也曾经尽了全力，保护家族荣耀。
“今天你跟我说的话，我不会忘的。”刘程远默默地躺了下来，背向于观观，再没有说话。
于观观看小竹在外面守着，也躺了下来，沉思着。
“你将带领红槐帮走向何处？”这是未队的人曾经通过霍可心给她传达的话。今天给了刘程远意见，同时也给了自己想法。
爷爷给予红槐帮的，是兴盛的局面，而她呢？她能给红槐帮带来什么？她又要将红槐帮领向何处？是兴盛局面的延续吗？还是继续称霸一方，一统江湖？抑或是最终违背初衷，消逝于江湖之中？
客观上说，她知道为何爷爷需要未队，可爷爷却并不清楚未队需要什么。而对于她来说，理智上她希望未队可以支持她，可是她同时也想到，她不过是因为爷爷的希望而去希望。
她需要摆正心态，不许偷懒，自己自觉地去考虑好这一切。
她虽躺着，眼睛却看着头上的岩壁。她想过穆升阳，想过公冶玦，也想过许许多多的人。
雨停了，她的目光投向天空，云雾拨开，一颗启明星亮了起来。
刘程远在陷入昏睡的前一刻，也看到了那一颗星星，那颗星星跟着他入了梦。
在梦里，像是昭示着什么，明亮而动人，坚定地划向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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