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普华过往
穆升阳看着于观观捧出来的菜式，歪头道：“我们两个人，吃十个菜？”
于观观尴尬道：“煮着煮着，不小心就煮多了。”
穆升阳动了筷子，道：“好吧，我只能尽力而为。”
于观观托着下巴看穆升阳把十道菜都尝了个遍，期待地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穆升阳点点头，道：“好吃。”
于观观摸着脸笑道：“嘻嘻，那就好。”
“但做得有点普通，咸淡虽适中，能吃得出煮法生硬，看来厨艺有待加强。”穆升阳笑着对于观观道，“少主得多跟灵莺学学。”
于观观腹诽道：“就大哥你嘴挑，以前伍爷他一家子小孩都是吃我煮的饭长大的。”
“若我是伍爷家的人，在厨艺方面，我肯定会立志要自力更生。”
于观观不满地托着腮，喃喃道：“大哥你就爱欺负我，一肚子坏水。”
穆升阳看于观观气鼓鼓的样子，顿觉可爱：“我没想欺负少主，只是觉得做人要实诚。”
于观观手指点着桌子，道：“你这么狡猾，还跟我提实诚，要脸不？”
穆升阳嚼着菜，悠悠道：“不担心，我脸皮从来都厚。”
于观观对穆升阳做了个鬼脸，拿起旁边一个酒瓶，给穆升阳和自己的杯子都斟满了酒：“我听路元峰说啊，当初他挽留灵莺只做了一个动作，就是跟灵莺喝酒。”
“所以？”
“所以，我得试试啊。也许真的出效果也说不定，那你可能就决定留在这里了。”
穆升阳沉默，拿起了酒杯，跟于观观碰了杯，仰头干尽。
于观观也学着穆升阳的动作，仰头干尽。
彼此许多惆怅，都似随着清酒，闷在了肚子里。
过后，穆升阳才缓缓问道：“少主，你想我离开吗？”
“这又不是我能左右的事，不是吗？”于观观说得苦涩，呆呆看着那留着些许清液的杯子。
“也许你能左右呢？”
于观观愣了一下，举起酒瓶，给穆升阳斟酒：“大哥，不要问。不要让一个有私心的人，来干扰你的抉择。也不对……大概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干扰到你的抉择。”
“我想听你的私心。”穆升阳定定地看着于观观，连于观观都能看得出，他很认真。
于观观低下了头，没敢继续看穆升阳的眼神，道：“我肯定是不想你走的。”
还未等穆升阳开口说话，于观观快速转移话题，笑道：“吃饭吧，不然菜都凉了。”
穆升阳收起千头万绪，道：“好。”
吃饭时，彼此相顾无言，气氛似乎一下子冷凝了下来，只有筷子与陶碗碰撞的声音。
于观观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终于开口道：“师父有跟你说，究竟定国公遭人陷害，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消息只能陆续传来，我也只听到大概的。听说今早朝堂上，皇帝勃然大怒，控诉民间流传太子的‘五不思’，是出自穆府将军的手笔。”
“五不思”于观观也略有所闻，指的是控诉太子的一段词：“不思孝友，不思进取，不思家国，不思诚信，不思民利。”这五大控诉，有理有据地列了出来，为人所怨骂。
可皇帝也不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人，这场风波，肯定是有什么暗藏的玄机在里头。
“没事的。穆将名声在外，肯定能东山再起，只是得搞清楚这隐藏的玄机。”
“嗯。”穆升阳和于观观又是一段沉默。于观观看穆升阳心不在焉，再也不敢打扰他。反正还未等到确认消息之前，穆升阳也无法判断如何抉择，现在她能做的，只有陪他静待消息。
穆升阳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缓缓道：“少主，我似乎没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会来红槐帮。”
于观观抬眼，有些诧异。
“怎么？不想听吗？”
于观观猛地摇头：“不是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主动跟我说，而不是我主动问你。”
“其实我在想，这也不是什么要隐瞒的事情。”穆升阳想了想，道，“我好像……真的是第一次主动跟别人说。”
“那我肯定要听了。”于观观嘻嘻笑道，“听听我崇拜的大哥是怎么炼成的。”
穆升阳握紧了酒杯，也许是第一次透露出心底的感受，他有些紧张：“可能，会很无聊。”
“你的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会感到无聊的。”
穆升阳听罢，就像春水划过心底，他露出温和宠溺的笑容，道：“谢谢。”
于观观微笑，轻轻点头。
穆升阳自己抿了一口酒，才缓缓道：“说实话，对于穆府是怎么样一座建筑，我其实也不知道。从我记事开始，我就住在都城两百里外的普华寺上，我的父亲穆荣和我的兄长穆初曦，双数月的初五都会到普华寺看我一次。虽然普华寺的方丈和师兄师弟，待我就像亲儿子亲弟弟那般，但那时候我每次都很期待，父亲和兄长的到来，毕竟我知道，他们才是我的亲人。”
于观观的身体稍稍倾前，仔细地听着。
“我曾经问过父亲，我的母亲在哪里，我为什么要待在普华寺，父亲总是不肯回答我，兄长自己也琢磨不清，后来我也不再问了，因为我知道长大后我一定知道背后的原因。只是，等到八岁那一年，也忘了是哪一天了，我和一位师兄外出回来，普华寺……已经血流成河了。”
“那时候，师兄连尸体都没有细看，也没来得及悲痛，果断带着我逃走。当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师兄让我摘下我一直戴在身上的一块玉，放到竹筒里，让竹筒顺河流而下。之后带我躲进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去替我引开追兵……再也没有回来。七天七夜，终于有人找到我，那个人就是师父，我也被带到了红槐帮，直到现在。”
于观观缓缓道：“你一定有查过，这是谁干的吧？”
“事情比我想象的都要复杂。”穆升阳轻轻摇头，“当年在普华寺的线索全无，被烧个精光。我身在江湖，培养起自己的情报网后才查到了一些端倪，可相隔时间太久，进展缓慢，总归不方便。我问过师父他当年为何到那儿去，他说，竹筒是于晏欠我母亲的一个恩，他只是来履行承诺。之后我便想，若和父亲、兄长相认，或入仕朝廷，做谁的幕僚，那肯定能很快地查出当年的真相。可前提是不能拖累红槐帮，毕竟红槐帮于我而言有恩也有情，所以我一直等待着……能离开的机会。”
于观观心里一沉，道：“现在回头想来，一海大哥的决定，你必定有很大的感触。”
穆升阳点点头。
“我会帮你的。”于观观目光如芒，坚定道，“无论你三天后做什么样的抉择，就像你愿意帮助一海大哥重振骆氏，我这边也会帮你继续留意。虽然我知道大哥你很厉害，以你的能力会查到更多的东西。可倘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尽力。”
穆升阳长久以往积在心底那一片阴霾，似随着这一次诉说，悄悄地消散。
这不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伤痛，终于有另一个人，与他分享。
“少主。”穆升阳抬头看向于观观，异常认真，让于观观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三天后，我会第一个告诉你，我的抉择是什么，还会有一个问题，想得到你的回复。所以，少主要等我。”
于观观愣了愣，释怀一笑，轻轻颔首：“嗯，三天后，我在谷州城等你。”
于观观尴尬道：“煮着煮着，不小心就煮多了。”
穆升阳动了筷子，道：“好吧，我只能尽力而为。”
于观观托着下巴看穆升阳把十道菜都尝了个遍，期待地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穆升阳点点头，道：“好吃。”
于观观摸着脸笑道：“嘻嘻，那就好。”
“但做得有点普通，咸淡虽适中，能吃得出煮法生硬，看来厨艺有待加强。”穆升阳笑着对于观观道，“少主得多跟灵莺学学。”
于观观腹诽道：“就大哥你嘴挑，以前伍爷他一家子小孩都是吃我煮的饭长大的。”
“若我是伍爷家的人，在厨艺方面，我肯定会立志要自力更生。”
于观观不满地托着腮，喃喃道：“大哥你就爱欺负我，一肚子坏水。”
穆升阳看于观观气鼓鼓的样子，顿觉可爱：“我没想欺负少主，只是觉得做人要实诚。”
于观观手指点着桌子，道：“你这么狡猾，还跟我提实诚，要脸不？”
穆升阳嚼着菜，悠悠道：“不担心，我脸皮从来都厚。”
于观观对穆升阳做了个鬼脸，拿起旁边一个酒瓶，给穆升阳和自己的杯子都斟满了酒：“我听路元峰说啊，当初他挽留灵莺只做了一个动作，就是跟灵莺喝酒。”
“所以？”
“所以，我得试试啊。也许真的出效果也说不定，那你可能就决定留在这里了。”
穆升阳沉默，拿起了酒杯，跟于观观碰了杯，仰头干尽。
于观观也学着穆升阳的动作，仰头干尽。
彼此许多惆怅，都似随着清酒，闷在了肚子里。
过后，穆升阳才缓缓问道：“少主，你想我离开吗？”
“这又不是我能左右的事，不是吗？”于观观说得苦涩，呆呆看着那留着些许清液的杯子。
“也许你能左右呢？”
于观观愣了一下，举起酒瓶，给穆升阳斟酒：“大哥，不要问。不要让一个有私心的人，来干扰你的抉择。也不对……大概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干扰到你的抉择。”
“我想听你的私心。”穆升阳定定地看着于观观，连于观观都能看得出，他很认真。
于观观低下了头，没敢继续看穆升阳的眼神，道：“我肯定是不想你走的。”
还未等穆升阳开口说话，于观观快速转移话题，笑道：“吃饭吧，不然菜都凉了。”
穆升阳收起千头万绪，道：“好。”
吃饭时，彼此相顾无言，气氛似乎一下子冷凝了下来，只有筷子与陶碗碰撞的声音。
于观观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终于开口道：“师父有跟你说，究竟定国公遭人陷害，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消息只能陆续传来，我也只听到大概的。听说今早朝堂上，皇帝勃然大怒，控诉民间流传太子的‘五不思’，是出自穆府将军的手笔。”
“五不思”于观观也略有所闻，指的是控诉太子的一段词：“不思孝友，不思进取，不思家国，不思诚信，不思民利。”这五大控诉，有理有据地列了出来，为人所怨骂。
可皇帝也不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人，这场风波，肯定是有什么暗藏的玄机在里头。
“没事的。穆将名声在外，肯定能东山再起，只是得搞清楚这隐藏的玄机。”
“嗯。”穆升阳和于观观又是一段沉默。于观观看穆升阳心不在焉，再也不敢打扰他。反正还未等到确认消息之前，穆升阳也无法判断如何抉择，现在她能做的，只有陪他静待消息。
穆升阳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缓缓道：“少主，我似乎没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会来红槐帮。”
于观观抬眼，有些诧异。
“怎么？不想听吗？”
于观观猛地摇头：“不是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主动跟我说，而不是我主动问你。”
“其实我在想，这也不是什么要隐瞒的事情。”穆升阳想了想，道，“我好像……真的是第一次主动跟别人说。”
“那我肯定要听了。”于观观嘻嘻笑道，“听听我崇拜的大哥是怎么炼成的。”
穆升阳握紧了酒杯，也许是第一次透露出心底的感受，他有些紧张：“可能，会很无聊。”
“你的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会感到无聊的。”
穆升阳听罢，就像春水划过心底，他露出温和宠溺的笑容，道：“谢谢。”
于观观微笑，轻轻点头。
穆升阳自己抿了一口酒，才缓缓道：“说实话，对于穆府是怎么样一座建筑，我其实也不知道。从我记事开始，我就住在都城两百里外的普华寺上，我的父亲穆荣和我的兄长穆初曦，双数月的初五都会到普华寺看我一次。虽然普华寺的方丈和师兄师弟，待我就像亲儿子亲弟弟那般，但那时候我每次都很期待，父亲和兄长的到来，毕竟我知道，他们才是我的亲人。”
于观观的身体稍稍倾前，仔细地听着。
“我曾经问过父亲，我的母亲在哪里，我为什么要待在普华寺，父亲总是不肯回答我，兄长自己也琢磨不清，后来我也不再问了，因为我知道长大后我一定知道背后的原因。只是，等到八岁那一年，也忘了是哪一天了，我和一位师兄外出回来，普华寺……已经血流成河了。”
“那时候，师兄连尸体都没有细看，也没来得及悲痛，果断带着我逃走。当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师兄让我摘下我一直戴在身上的一块玉，放到竹筒里，让竹筒顺河流而下。之后带我躲进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去替我引开追兵……再也没有回来。七天七夜，终于有人找到我，那个人就是师父，我也被带到了红槐帮，直到现在。”
于观观缓缓道：“你一定有查过，这是谁干的吧？”
“事情比我想象的都要复杂。”穆升阳轻轻摇头，“当年在普华寺的线索全无，被烧个精光。我身在江湖，培养起自己的情报网后才查到了一些端倪，可相隔时间太久，进展缓慢，总归不方便。我问过师父他当年为何到那儿去，他说，竹筒是于晏欠我母亲的一个恩，他只是来履行承诺。之后我便想，若和父亲、兄长相认，或入仕朝廷，做谁的幕僚，那肯定能很快地查出当年的真相。可前提是不能拖累红槐帮，毕竟红槐帮于我而言有恩也有情，所以我一直等待着……能离开的机会。”
于观观心里一沉，道：“现在回头想来，一海大哥的决定，你必定有很大的感触。”
穆升阳点点头。
“我会帮你的。”于观观目光如芒，坚定道，“无论你三天后做什么样的抉择，就像你愿意帮助一海大哥重振骆氏，我这边也会帮你继续留意。虽然我知道大哥你很厉害，以你的能力会查到更多的东西。可倘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尽力。”
穆升阳长久以往积在心底那一片阴霾，似随着这一次诉说，悄悄地消散。
这不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伤痛，终于有另一个人，与他分享。
“少主。”穆升阳抬头看向于观观，异常认真，让于观观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三天后，我会第一个告诉你，我的抉择是什么，还会有一个问题，想得到你的回复。所以，少主要等我。”
于观观愣了愣，释怀一笑，轻轻颔首：“嗯，三天后，我在谷州城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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