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不再话别
三天后，平常的仙姝岛，平常的万松院。
着一身青衣的顾四方看完时雨给他呈递的情报，撑额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时雨瞪大眼睛，不解地对顾四方问道：“师父，究竟发生什么了？”
“这孩子的能力，竟到了这个地步。对于我这老头而言，也算出了个优秀的徒弟。”
“说的是阳哥哥吗？”
“对。”顾四方看着信，缓缓解释道，“控诉太子的‘五不思’起初的确是针对太子的，太子名声本来就不好，百姓和某些群臣早对太子行为有诸多不满，怨声载道实属正常。底下与太子对立的人稍微煽风点火，这‘五不思’就能口口流传下去，成为太子的标签。只是，还没有人敢把这件事提上来说，毕竟列罪状兹事体大，若无十足把握不能妄动。小罪状的话，以太子的能力，他自己便可以压制。”
“另一方面，此刻并不是最佳的内战时机，即使朝廷各党各有心思，暗涌四伏，但其实各方都没有准备好。加之皇帝老当益壮，近几年与邻国外邦战争中，战功累累，在镇压外敌有一定威望。即使现在发起内战，如若没有妥善处理好外邦对我朝的觊觎，外敌因此趁机骚乱，更是得不偿失。”
时雨似懂非懂，对顾四方道：“师父，你还没说到点子上，阳哥哥究竟做了什么？”
“别急，待我细细跟你解释，你这孩子得了解好前因后果，才能知道其中的妙处。”顾四方收起情报卷轴，敲了敲时雨的脑袋，道，“也就是说，皇帝老爷子此刻，只是借题发挥，恐怕他已意识到定国公的心不是向着太子，可若太子登机，还需定国公辅助。一个孩子的父亲为了这个顽劣的儿子，得制造一些机会，扳回开国功臣对太子的信任。”
时雨思忖了一下，接了话：“也就是说，太子肯定会为定国公说情，而皇上一定会因太子说情而原谅定国公？”
顾四方点头：“就算只是表面功夫，但在别人看来，更像是定国公已是太子的人，太子才站出来说情。”
“如此说来，其实阳哥哥根本不用担心。定国公地位依旧稳固，卧病在床也只是装装而已，只要太子站出来为他说情，就能恢复从前那般。”
“倒也不是。现在皇帝老爷子势必要将定国公和太子绑在一起，肯定会有后续的策略，这个策略肯定对季王打击甚大。所以，你阳哥哥施了一计，暂时搁浅了陛下的帝王术。”
“真的吗？怎么做到？”
穆升阳的声音时雨的后方响起：“只要证明‘五不思’不是太子的罪状就好。”
“如何证明？”
身后传来穆升阳的声音，缓缓解释道：“‘五不思’此语出自《普华寺南华僧训诫十则》，第六则“修身”——‘不思孝友，则无情；不思进取，则无智；不思家国，则无义；不思诚信，则无道；不思民利，则无官。’”
顾四方盯着穆升阳，忍不住笑意：“啧啧啧，普华寺？你这线藏得够‘露骨’的。杜撰的书卷呢？”
穆升阳轻轻一笑：“洛阳纸贵，师父要来一本来修炼己身吗？毕竟师父六根不净，欲望过重。”
“去你的。”
“听说两天前此书突然风靡都城，穆初曦与李云玉带头以此书为定国公说情。你是不是叫人留了信给你的兄长，教他如此做的？”顾四方向穆升阳揭露其中的暗道，“那穆家人也许能猜到，他的弟弟还在世上。而且，这位弟弟能轻易改动江湖言论风向，这些年该是混得不错。”
穆升阳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不一定猜到是我，或许是想要为普华寺一案翻案的人做的举动。我身在谷州，如何得知穆府人怎么想？”
“若你给穆府通了信，那说明你要去跟穆府的人相认了吗？”时雨安静地听着，悄悄抓着顾四方的衣摆，有些紧张。
“我没有说过要去。”
“什么？”顾四方以为自己耳背听错，难以置信地道，“你……再说一遍？”
“我不离开，也不相认。”
“哎哟。你改变主意了？之前不还嚷嚷要走的吗？”
“我已经决定了。江湖人把我养大，对于回到庙堂，我实则心有所虑。兄长娶了李筹之女，穆家世代功臣，就算朝廷换代，也很难动得了根基，他们会过得很好。而我，或许在这里，会过得更好。”穆升阳眼神柔和，道，“以前一心想要为当年灭寺之仇翻案，并未想过未来如何。翻案后，或许我会留在定国公府一辈子，因为母亲的身份，我的仕途终归没有兄长前途无量，只能娶某府千金，庸庸碌碌过一生；还有另一种可能，或许我从来都未被穆家人承认过，被扫地出门，入不了穆家族谱也说不定。若不是这样，为什么我懂事开始，就一直待在普华寺？”
时雨认真道：“哥哥如此聪明，已经比过朝廷上很多人了。能力摆在那里，何须顾忌出身。”
“可是，无论是入仕，还是保家卫国，抑或是荣华富贵，这些都不是你最终想要的吧！”顾四方叹道，“你这家伙，不是个安分的家伙。
顾四方了解这个徒弟，穆升阳一直都是个鬼才，聪明绝顶，运筹帷幄，很少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束手束脚，加之天生家传贵族血脉，放到朝堂抑或江湖，都保持着难能可贵的从容气派。
他从来无意走近朝堂这个漩涡，他知道自己比起权力，更爱自由，他更享受在这个江湖里闯荡，通读江湖中的形形色色。对他来说，朝堂不过是另一个形式的小江湖，不足挂齿。
“师父一直都懂我。”穆升阳摸了摸时雨的脑袋，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比起登上仕途，江湖实在是好玩得多。”
时雨咋舌，他没想到，自己认识这么久的阳哥哥，不通世俗进取之路，反而认为鱼龙混杂的江湖更好玩。
“我更懂你，不离开的另一层原因，是因为观观吧。”
时雨瞪大了眼睛，穆升阳面露一丝柔和。时雨发现，他第一次见这样的阳哥哥，坦然宣誓自己最真挚的感受：“若我当初对她一见钟情，我肯定不会把她拉进如此凶险的道路。既然是我带她回来的，我便不会逃避，负责到底。我愿意拉着她的手，陪着她一步一脚印走过这条前途未卜的道路，陪着她用一生去享受，这瑰丽无比的江湖。”
顾四方开怀大笑：“果真，又一个痴儿。”
“大哥！”袁浒声音如洪，还未进入万松院，也听得清晰。
“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慌慌张张的。”顾四方腹诽道。穆升阳意识到不安，袁浒找他时一直恪守礼节，声音从来没有如此狼狈慌张过。
袁浒跑到穆升阳面前，扑通地跪下道：“大哥！少主……少主她，在谷州城乱市中，被人劫走了。”
穆升阳瞳孔骤缩，只觉他的心，从未如此颤抖过。
着一身青衣的顾四方看完时雨给他呈递的情报，撑额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时雨瞪大眼睛，不解地对顾四方问道：“师父，究竟发生什么了？”
“这孩子的能力，竟到了这个地步。对于我这老头而言，也算出了个优秀的徒弟。”
“说的是阳哥哥吗？”
“对。”顾四方看着信，缓缓解释道，“控诉太子的‘五不思’起初的确是针对太子的，太子名声本来就不好，百姓和某些群臣早对太子行为有诸多不满，怨声载道实属正常。底下与太子对立的人稍微煽风点火，这‘五不思’就能口口流传下去，成为太子的标签。只是，还没有人敢把这件事提上来说，毕竟列罪状兹事体大，若无十足把握不能妄动。小罪状的话，以太子的能力，他自己便可以压制。”
“另一方面，此刻并不是最佳的内战时机，即使朝廷各党各有心思，暗涌四伏，但其实各方都没有准备好。加之皇帝老当益壮，近几年与邻国外邦战争中，战功累累，在镇压外敌有一定威望。即使现在发起内战，如若没有妥善处理好外邦对我朝的觊觎，外敌因此趁机骚乱，更是得不偿失。”
时雨似懂非懂，对顾四方道：“师父，你还没说到点子上，阳哥哥究竟做了什么？”
“别急，待我细细跟你解释，你这孩子得了解好前因后果，才能知道其中的妙处。”顾四方收起情报卷轴，敲了敲时雨的脑袋，道，“也就是说，皇帝老爷子此刻，只是借题发挥，恐怕他已意识到定国公的心不是向着太子，可若太子登机，还需定国公辅助。一个孩子的父亲为了这个顽劣的儿子，得制造一些机会，扳回开国功臣对太子的信任。”
时雨思忖了一下，接了话：“也就是说，太子肯定会为定国公说情，而皇上一定会因太子说情而原谅定国公？”
顾四方点头：“就算只是表面功夫，但在别人看来，更像是定国公已是太子的人，太子才站出来说情。”
“如此说来，其实阳哥哥根本不用担心。定国公地位依旧稳固，卧病在床也只是装装而已，只要太子站出来为他说情，就能恢复从前那般。”
“倒也不是。现在皇帝老爷子势必要将定国公和太子绑在一起，肯定会有后续的策略，这个策略肯定对季王打击甚大。所以，你阳哥哥施了一计，暂时搁浅了陛下的帝王术。”
“真的吗？怎么做到？”
穆升阳的声音时雨的后方响起：“只要证明‘五不思’不是太子的罪状就好。”
“如何证明？”
身后传来穆升阳的声音，缓缓解释道：“‘五不思’此语出自《普华寺南华僧训诫十则》，第六则“修身”——‘不思孝友，则无情；不思进取，则无智；不思家国，则无义；不思诚信，则无道；不思民利，则无官。’”
顾四方盯着穆升阳，忍不住笑意：“啧啧啧，普华寺？你这线藏得够‘露骨’的。杜撰的书卷呢？”
穆升阳轻轻一笑：“洛阳纸贵，师父要来一本来修炼己身吗？毕竟师父六根不净，欲望过重。”
“去你的。”
“听说两天前此书突然风靡都城，穆初曦与李云玉带头以此书为定国公说情。你是不是叫人留了信给你的兄长，教他如此做的？”顾四方向穆升阳揭露其中的暗道，“那穆家人也许能猜到，他的弟弟还在世上。而且，这位弟弟能轻易改动江湖言论风向，这些年该是混得不错。”
穆升阳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不一定猜到是我，或许是想要为普华寺一案翻案的人做的举动。我身在谷州，如何得知穆府人怎么想？”
“若你给穆府通了信，那说明你要去跟穆府的人相认了吗？”时雨安静地听着，悄悄抓着顾四方的衣摆，有些紧张。
“我没有说过要去。”
“什么？”顾四方以为自己耳背听错，难以置信地道，“你……再说一遍？”
“我不离开，也不相认。”
“哎哟。你改变主意了？之前不还嚷嚷要走的吗？”
“我已经决定了。江湖人把我养大，对于回到庙堂，我实则心有所虑。兄长娶了李筹之女，穆家世代功臣，就算朝廷换代，也很难动得了根基，他们会过得很好。而我，或许在这里，会过得更好。”穆升阳眼神柔和，道，“以前一心想要为当年灭寺之仇翻案，并未想过未来如何。翻案后，或许我会留在定国公府一辈子，因为母亲的身份，我的仕途终归没有兄长前途无量，只能娶某府千金，庸庸碌碌过一生；还有另一种可能，或许我从来都未被穆家人承认过，被扫地出门，入不了穆家族谱也说不定。若不是这样，为什么我懂事开始，就一直待在普华寺？”
时雨认真道：“哥哥如此聪明，已经比过朝廷上很多人了。能力摆在那里，何须顾忌出身。”
“可是，无论是入仕，还是保家卫国，抑或是荣华富贵，这些都不是你最终想要的吧！”顾四方叹道，“你这家伙，不是个安分的家伙。
顾四方了解这个徒弟，穆升阳一直都是个鬼才，聪明绝顶，运筹帷幄，很少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束手束脚，加之天生家传贵族血脉，放到朝堂抑或江湖，都保持着难能可贵的从容气派。
他从来无意走近朝堂这个漩涡，他知道自己比起权力，更爱自由，他更享受在这个江湖里闯荡，通读江湖中的形形色色。对他来说，朝堂不过是另一个形式的小江湖，不足挂齿。
“师父一直都懂我。”穆升阳摸了摸时雨的脑袋，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比起登上仕途，江湖实在是好玩得多。”
时雨咋舌，他没想到，自己认识这么久的阳哥哥，不通世俗进取之路，反而认为鱼龙混杂的江湖更好玩。
“我更懂你，不离开的另一层原因，是因为观观吧。”
时雨瞪大了眼睛，穆升阳面露一丝柔和。时雨发现，他第一次见这样的阳哥哥，坦然宣誓自己最真挚的感受：“若我当初对她一见钟情，我肯定不会把她拉进如此凶险的道路。既然是我带她回来的，我便不会逃避，负责到底。我愿意拉着她的手，陪着她一步一脚印走过这条前途未卜的道路，陪着她用一生去享受，这瑰丽无比的江湖。”
顾四方开怀大笑：“果真，又一个痴儿。”
“大哥！”袁浒声音如洪，还未进入万松院，也听得清晰。
“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慌慌张张的。”顾四方腹诽道。穆升阳意识到不安，袁浒找他时一直恪守礼节，声音从来没有如此狼狈慌张过。
袁浒跑到穆升阳面前，扑通地跪下道：“大哥！少主……少主她，在谷州城乱市中，被人劫走了。”
穆升阳瞳孔骤缩，只觉他的心，从未如此颤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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