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灭寺一案
“普华寺一案吗？”
刘程远看了一眼宗卷，漫不经心道，“这个案子，我倒略有耳闻。”
“嗯？”
“你看看记录人的署名。”
于观观把目光移到宗卷上：“刘……臾……刘臾？你父亲？”
“那时候父亲还只是都城知府身边的一个小小的捕快，这个案子是他第一次遇到最惨烈的命案。”刘程远目光散漫地盯着烛火明灭，眼神里无波无澜，却又似内藏什么，“我曾听父亲说过这件事，当时他随知府来到了被灭后的普华寺，看见建筑物的屋顶已经塌下来了，烧得只剩下几块残缺的木头。刚浇灭的烟雾很浓重，几具在房子里烧焦的尸体，几具尸体被钉在了地上，血蔓延了青石砖，慢慢地慢慢地顺着缝隙流了开来。有些弱小的，不足二十岁的小女孩一剑封喉，看得出自己没反应过来就死了，连眼睛都没来及闭上。死得最惨烈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和尚，浑身伤痕，内脏都要掉出来了，头被砍掉，钉在了长戟之上，连双眼都没有。真的是……”
刘程远皱了眉头，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地狱。”
于观观默默地听着，双手已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于观观，你为什么要查这个案子？”刘程远看到于观观握了拳，道，“你跟普华寺有什么关系？”
“我父亲，应该是你所描述的其中一具尸体，很有可能就是死得最惨烈的那一具。”刘程远睁大了眼睛看向于观观，半个字都说不出，只听于观观平静道，“升阳，是其中一个从普华寺里逃出来的孩子。我查这个案子，为了升阳，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季王。”
“季王？”刘程远轻皱了眉头，“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猜测，当年诚王忌讳升阳的身份，使了高手灭的普华寺。”
刘程远手指微不可闻地蜷缩：“有证据吗？”
“没有，所以我才来这里找线索。”于观观看向刘程远，道，“我来查这个案子的事情，你会向诚王通风报信吗？毕竟现在你的主子是他。如果这个案子被翻出来，对诚王极为不利。”
刘程远深深地看着于观观，道：“不会，我不想让你再出事。”
“……”
看于观观语腮，刘程远托着腮，得意洋洋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重审此案的可能性太小了。就算你真的集齐了证据，我也有信心让你翻不了案子。”
于观观立即拉了脸，道：“你还真是没变，一直争强好胜。”
刘程远笑道：“我虽然喜欢你，可我还是希望我比你强。这是一个男人面对一个女人时，该有的自尊心。”
“我跟你没话题，走了。”于观观放下宗卷，甩手就走。
刘程远提了声音：“明天再来吧，我会回去问问父亲关于这个案子的详细事情。”
于观观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刘程远。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好。”
待于观观走后，四周突然安静了起来。
良久，刘程远才摸上于观观留下的宗卷，大概于观观摸进来之前蹭到了一层灰，宗卷上留下了她的指纹。
刘程远抚顺这一半截指纹，苦笑着喃喃道——
“果真是孽缘。”
——————————————————————
早朝过后，阳光撒向皇宫正殿的红砖，华光四射。
刘程远揉了揉眉心，觉得困顿。同僚看见刘程远的样子，道：“咦？刘大人，昨天熬夜了吗？”
“嗯。”刘程远看见墨循扶着穆升阳走过，他轻笑了起来，提高了声音，“最近来了一位故人，大概也有三年多没见她了。与她畅聊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夜深。”
穆升阳脚步顿了顿，却没有转过身去。
“哈哈，倒是稀事。”同僚笑道，“刘大人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如今竟是因为跟别人聊天而熬的夜。”
“是个比较重要的朋友。”刘程远平静地强调，“很重要。”
直到墨循唤了一声“大哥”，穆升阳才慢慢反应过来，道：“走吧。”
出了宫门，穆升阳让马车停在凤仙居，下了马车，对墨循道：“我去买几壶酒。之前答应兄弟们喝一杯，结果事务多了就忘了。晚上你也过来吧，但郭茜我恐怕是请不了了。”
墨循也跟着下了马车，笑道：“茜茜今天也有宴会，管不了我。”
穆升阳笑意清冷，道：“那便一起不醉无归吧！”
墨循大笑，穆升阳让店家拿了几坛酒，他分别闻了闻，很快就选了两壶。
店家去打包小菜，墨循默默地看了穆升阳一会儿：“大哥。”
“嗯？”
“其实有个事我一直都很想说的。”
“什么事这么郑重？”
墨循缓缓道：“以前我一直都不在你身边，也没怎么真正了解过大哥你。只是我第一次见大哥的时候，跟现在你真的有些不同了。”
穆升阳开玩笑道：“不同？眼睛倒是瞎了，其他应该是没什么不同的。”
墨循耷拉脑袋道：“大哥，我是认真的。以前大哥虽然一直对我们很是尽责，但看起来会更冷淡些，感觉难以接近。现在的你比起以前，似乎多了些人情味儿。”
小二将才打包好，穆升阳接过，把钱给了小二，才缓缓道：“都做了人家的夫君了，懂些人情味也是应该的。”
墨循轻轻一叹，无论是主动提起小少主，还是被动提起，大哥虽是笑着，却隐隐透着些让人心疼的落寞。
比起死别，他和郭茜两人实在是太过幸运了。
还未等墨循反应过来，不知道哪里的一个小男孩，撞在了穆升阳的身上，跌坐在地上。穆升阳“咦”了一声，摸索着把小男孩扶起，只见小男孩突然凑近穆升阳的耳朵，道：“有个叔叔让我跟哥哥说，一个叫‘方文’的叔叔在他手上，今晚子时一个人来普华寺，他还说，哥哥不要想着耍花样，在你身边的每个人我都盯着，只要你有什么别的动作，方文叔叔就会立即消失。”
穆升阳愣了愣，柔和的眼神随即跌至冰点。
小男孩迅速跑掉，穆升阳的身形原地不动。墨循察觉到不妥，道：“大哥，怎么了？”
“没事。”穆升阳对凤仙居的小二道，“我再点两呈酒，帮忙送到穆府。”
墨循愣了愣，道：“喝这么多？”
穆升阳咧嘴笑道：“今夜，不醉不归。”
凤仙居对面的小巷，跑离的小男孩站在一个红衣女子身旁，正是安姐。安姐看着穆升阳离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道：“弟弟，刚刚你跟那个哥哥说什么了？可以告诉姐姐吗？”
“叔叔说告诉那个哥哥，没有说告诉你呀！”
安姐从怀里掏出了几颗糖果，道：“但叔叔是不是没有说，只能告诉那个哥哥不能告诉别人吧？”
小男孩接过糖果想了想，道：“好像是的。”
安姐得意地挑了挑眉，抚着小男孩的头——
“那你告诉姐姐，好吗？”
刘程远看了一眼宗卷，漫不经心道，“这个案子，我倒略有耳闻。”
“嗯？”
“你看看记录人的署名。”
于观观把目光移到宗卷上：“刘……臾……刘臾？你父亲？”
“那时候父亲还只是都城知府身边的一个小小的捕快，这个案子是他第一次遇到最惨烈的命案。”刘程远目光散漫地盯着烛火明灭，眼神里无波无澜，却又似内藏什么，“我曾听父亲说过这件事，当时他随知府来到了被灭后的普华寺，看见建筑物的屋顶已经塌下来了，烧得只剩下几块残缺的木头。刚浇灭的烟雾很浓重，几具在房子里烧焦的尸体，几具尸体被钉在了地上，血蔓延了青石砖，慢慢地慢慢地顺着缝隙流了开来。有些弱小的，不足二十岁的小女孩一剑封喉，看得出自己没反应过来就死了，连眼睛都没来及闭上。死得最惨烈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和尚，浑身伤痕，内脏都要掉出来了，头被砍掉，钉在了长戟之上，连双眼都没有。真的是……”
刘程远皱了眉头，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地狱。”
于观观默默地听着，双手已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于观观，你为什么要查这个案子？”刘程远看到于观观握了拳，道，“你跟普华寺有什么关系？”
“我父亲，应该是你所描述的其中一具尸体，很有可能就是死得最惨烈的那一具。”刘程远睁大了眼睛看向于观观，半个字都说不出，只听于观观平静道，“升阳，是其中一个从普华寺里逃出来的孩子。我查这个案子，为了升阳，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季王。”
“季王？”刘程远轻皱了眉头，“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猜测，当年诚王忌讳升阳的身份，使了高手灭的普华寺。”
刘程远手指微不可闻地蜷缩：“有证据吗？”
“没有，所以我才来这里找线索。”于观观看向刘程远，道，“我来查这个案子的事情，你会向诚王通风报信吗？毕竟现在你的主子是他。如果这个案子被翻出来，对诚王极为不利。”
刘程远深深地看着于观观，道：“不会，我不想让你再出事。”
“……”
看于观观语腮，刘程远托着腮，得意洋洋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重审此案的可能性太小了。就算你真的集齐了证据，我也有信心让你翻不了案子。”
于观观立即拉了脸，道：“你还真是没变，一直争强好胜。”
刘程远笑道：“我虽然喜欢你，可我还是希望我比你强。这是一个男人面对一个女人时，该有的自尊心。”
“我跟你没话题，走了。”于观观放下宗卷，甩手就走。
刘程远提了声音：“明天再来吧，我会回去问问父亲关于这个案子的详细事情。”
于观观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刘程远。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好。”
待于观观走后，四周突然安静了起来。
良久，刘程远才摸上于观观留下的宗卷，大概于观观摸进来之前蹭到了一层灰，宗卷上留下了她的指纹。
刘程远抚顺这一半截指纹，苦笑着喃喃道——
“果真是孽缘。”
——————————————————————
早朝过后，阳光撒向皇宫正殿的红砖，华光四射。
刘程远揉了揉眉心，觉得困顿。同僚看见刘程远的样子，道：“咦？刘大人，昨天熬夜了吗？”
“嗯。”刘程远看见墨循扶着穆升阳走过，他轻笑了起来，提高了声音，“最近来了一位故人，大概也有三年多没见她了。与她畅聊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夜深。”
穆升阳脚步顿了顿，却没有转过身去。
“哈哈，倒是稀事。”同僚笑道，“刘大人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如今竟是因为跟别人聊天而熬的夜。”
“是个比较重要的朋友。”刘程远平静地强调，“很重要。”
直到墨循唤了一声“大哥”，穆升阳才慢慢反应过来，道：“走吧。”
出了宫门，穆升阳让马车停在凤仙居，下了马车，对墨循道：“我去买几壶酒。之前答应兄弟们喝一杯，结果事务多了就忘了。晚上你也过来吧，但郭茜我恐怕是请不了了。”
墨循也跟着下了马车，笑道：“茜茜今天也有宴会，管不了我。”
穆升阳笑意清冷，道：“那便一起不醉无归吧！”
墨循大笑，穆升阳让店家拿了几坛酒，他分别闻了闻，很快就选了两壶。
店家去打包小菜，墨循默默地看了穆升阳一会儿：“大哥。”
“嗯？”
“其实有个事我一直都很想说的。”
“什么事这么郑重？”
墨循缓缓道：“以前我一直都不在你身边，也没怎么真正了解过大哥你。只是我第一次见大哥的时候，跟现在你真的有些不同了。”
穆升阳开玩笑道：“不同？眼睛倒是瞎了，其他应该是没什么不同的。”
墨循耷拉脑袋道：“大哥，我是认真的。以前大哥虽然一直对我们很是尽责，但看起来会更冷淡些，感觉难以接近。现在的你比起以前，似乎多了些人情味儿。”
小二将才打包好，穆升阳接过，把钱给了小二，才缓缓道：“都做了人家的夫君了，懂些人情味也是应该的。”
墨循轻轻一叹，无论是主动提起小少主，还是被动提起，大哥虽是笑着，却隐隐透着些让人心疼的落寞。
比起死别，他和郭茜两人实在是太过幸运了。
还未等墨循反应过来，不知道哪里的一个小男孩，撞在了穆升阳的身上，跌坐在地上。穆升阳“咦”了一声，摸索着把小男孩扶起，只见小男孩突然凑近穆升阳的耳朵，道：“有个叔叔让我跟哥哥说，一个叫‘方文’的叔叔在他手上，今晚子时一个人来普华寺，他还说，哥哥不要想着耍花样，在你身边的每个人我都盯着，只要你有什么别的动作，方文叔叔就会立即消失。”
穆升阳愣了愣，柔和的眼神随即跌至冰点。
小男孩迅速跑掉，穆升阳的身形原地不动。墨循察觉到不妥，道：“大哥，怎么了？”
“没事。”穆升阳对凤仙居的小二道，“我再点两呈酒，帮忙送到穆府。”
墨循愣了愣，道：“喝这么多？”
穆升阳咧嘴笑道：“今夜，不醉不归。”
凤仙居对面的小巷，跑离的小男孩站在一个红衣女子身旁，正是安姐。安姐看着穆升阳离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道：“弟弟，刚刚你跟那个哥哥说什么了？可以告诉姐姐吗？”
“叔叔说告诉那个哥哥，没有说告诉你呀！”
安姐从怀里掏出了几颗糖果，道：“但叔叔是不是没有说，只能告诉那个哥哥不能告诉别人吧？”
小男孩接过糖果想了想，道：“好像是的。”
安姐得意地挑了挑眉，抚着小男孩的头——
“那你告诉姐姐，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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