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一片命运
老五大喝一声，于观观转身躲过他胡乱挥拳。老五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张牙舞爪地扑向于观观，于观观侧身闪避，在老五小腿肚上踩了一脚，老五腿一软单膝跪地。于观观扭过他的右手让他手指脱臼，她接住了匕首，瞬间抓住他的左手扭在他身后，一只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死命将他控制住。
“为什么？！于观观！为什么你一生下来就是红槐帮的少主？为什么你能拥有一个爱护你的母亲、丈夫？为什么你能拥有红槐帮、红槐未队让你呼风唤雨？”老五疼得冒了冷汗，带着哭腔道，“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覃、伯仁、仲义、叔礼、季智、孟信和六六在我面前死去，只能背上叛军的名义，在中原毫无容身之所，沦为人人唾骂的通缉犯，只能任由你这黄毛丫头，将我狠狠地踩在脚下！”
于观观红着眼，冷冷道：“我会亲自带你回渔丘的。”
“回渔丘？”老五哈哈大笑，“我回不了了，你一定会杀了我。”
于观观强调道：“我不会杀你。”
“是吗？”老五疼痛的表情透着一丝快意，道，“于观观，你知道吗？当年你娘的肺病本来真的好起来了，是我，为了抢看那封信，将她推到角落，让她撞死在桌角上。你以为傅东云是因为可怜你才背叛我吗？他是想向我报仇，报咏梅的仇！”
于观观难以置信地看着老五，听老五继续道：“傅东云是被我一剑穿心而死的，他说让我向咏梅叩头赔罪。但我永远都不会赔罪，我还要她的女儿像我一样，六亲尽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于观观心冷了下去，吼道：“你给我说清楚！”
“你回来之前，我拜访过你谷州城的家，多么温馨的家，只是我得给你偷偷放一个，你在红会给我准备的火药。那儿不大，一个就够了，不必像在红会时那般费劲，只要准时找人点燃就好了。”
于观观越听越心惊，她想起那个奇怪的泥巴，顿时明白了一切。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她一股怒气冲上心头，一脚踢开老五，抓稳方才从老五抢过的匕首，狠狠地向他的面门刺去。
然而，利刃却在老五的额头上停住。
老五躺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于观观，癫狂地大叫着：“杀啊！于观观，你杀我啊！让我这个做长辈的教教你！什么是痛不欲生！”
“啊！”于观观手上的匕首钉在了老五旁边的草丛里。于观观抓着老五的领子，将他的头往地上磕，一下又一下，磕得他的后脑都是血块。又握拳往老五的脸上揍着，一下又一下，将老五的牙齿揍得七零八落。
等揍得老五满脸是血时，于观观才痛苦地大哭着，伏在几近晕倒无法反抗的老五的怀里，拳头一下一下敲在他的胸膛上，道：“你给我下地狱！下地狱！”
老五胸膛激烈地起伏，他血水流到鼻子中，发出难听的声音。他本能地把手收拢，将于观观抱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于观观几近昏厥，泣不成声，老五听着哭声，半眯着带血的眼睛，安静地看向天空。良久，他才口齿不清地说：“为什么到最后，你这丫头，还是这么容易心软啊？”
“我很想杀你，可我下不了手。”
于观观啜泣着抬眼，老五颔首，摸了摸于观观带血的头发，自嘲道：“我痛苦迷惑这么久，反而，被你这丫头的心软给救了。”
于观观狠狠盯着老五，吼道：“我恨你！我就算下不了手杀你，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老五反而笑了，道：“我是埋了火药，但我没有同伴怎么点燃？我不像你，走到哪儿都有人帮你干活。”
于观观怔怔地掉着眼泪，不确定地再问了一次：“真的吗？”
“傻丫头。”老五没有正面回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道：“我回渔丘了，你不必送，我不是去养老。”
于观观茫然，看着他带血的脸上若有即无的柔和：“观观，往后，照顾好自己。”
老五拖着残破的躯体，缓慢地离开了。于观观幽幽地看向于政和岳咏梅的坟，一直哭着：“爹，娘，吓死我了，真的是吓死我了。”
————————————————————————
后来，于观观急匆匆地回到谷州城的家，一切安好。原来火药早就被穆升阳拆除了，就在他们回来的第一天。他以为于观观不知道，怕她吓着才没告诉，没想到，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将她吓着了。
当天晚上，于观观抱着穆升阳就是一个劲地吻，吻得他天旋地转。穆升阳真切地感受到于观观的畏惧，他只好更加用力地回应她，安抚她。
几天后，路祈安向于观观汇报，老五在渔丘的旧药铺自杀了，有人领着他的尸身去求了赏赐。于观观平静地接受了，因为她知道，老五本来已没有多少想活下去的欲望，不如让他痛快一点。
平静地过了一月，于观观挽着穆升阳，穆升阳抱着穆思怀，三人在街上等穆初曦凯旋的军队经过。就在同一条，谷州城知府的大儿子娶媳妇，街上响起了喜庆的唢呐声。穆思怀看街道热闹，一直拍着小手，兴奋得不得了。
于观观数着手指，回忆道：“首先是你兄长，然后是后任知府娶亲，再到知府的儿子娶亲？”
穆升阳道：“谷州城只有知府这等级的大人物，才有这般阵仗吧。”
“这……公冶玦……也算是这里的大人物吧？就是，没法太光明正大罢了。”
穆升阳逗着穆思怀，漫不经心道：“只怕等思怀娶媳妇了，他还没娶。”
于观观好笑道：“升阳，你说话真的好毒。”
漫天花瓣在他们的头顶上飞扬，一个小小的花瓣落在穆升阳的头发上。他怀里的穆思怀小心翼翼地摘下了穆升阳头上的花瓣，若有所思地看着，然后竟揣到手掌中。
于观观看到这一幕，感到有些熟悉，轻声问道：“思怀喜欢红色的礼花吗？”穆思怀睁着亮亮的眼睛，点了点头。
穆升阳对穆思怀的脸颊一吻，道：“好巧，我也喜欢。”
看着穆升阳和穆思怀对眼温暖地笑着，于观观的眼眶有些灼热。
记得那一天相遇时，穆升阳在她头发上拿下一片礼花花瓣，收到袖中；如今到穆思怀，以同样的方式相待，收走了那一份在意料轨道之外，难以看到头的命运，却也是对彼此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那一片命运。
命运里，一次又一次，与谁相遇了，与谁联结着，与谁相爱了，与谁仇恨着。
命运里，一次又一次，拼命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呼吸着。无论是好还是坏，都心存希望地前进着。
（完）
“为什么？！于观观！为什么你一生下来就是红槐帮的少主？为什么你能拥有一个爱护你的母亲、丈夫？为什么你能拥有红槐帮、红槐未队让你呼风唤雨？”老五疼得冒了冷汗，带着哭腔道，“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覃、伯仁、仲义、叔礼、季智、孟信和六六在我面前死去，只能背上叛军的名义，在中原毫无容身之所，沦为人人唾骂的通缉犯，只能任由你这黄毛丫头，将我狠狠地踩在脚下！”
于观观红着眼，冷冷道：“我会亲自带你回渔丘的。”
“回渔丘？”老五哈哈大笑，“我回不了了，你一定会杀了我。”
于观观强调道：“我不会杀你。”
“是吗？”老五疼痛的表情透着一丝快意，道，“于观观，你知道吗？当年你娘的肺病本来真的好起来了，是我，为了抢看那封信，将她推到角落，让她撞死在桌角上。你以为傅东云是因为可怜你才背叛我吗？他是想向我报仇，报咏梅的仇！”
于观观难以置信地看着老五，听老五继续道：“傅东云是被我一剑穿心而死的，他说让我向咏梅叩头赔罪。但我永远都不会赔罪，我还要她的女儿像我一样，六亲尽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于观观心冷了下去，吼道：“你给我说清楚！”
“你回来之前，我拜访过你谷州城的家，多么温馨的家，只是我得给你偷偷放一个，你在红会给我准备的火药。那儿不大，一个就够了，不必像在红会时那般费劲，只要准时找人点燃就好了。”
于观观越听越心惊，她想起那个奇怪的泥巴，顿时明白了一切。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她一股怒气冲上心头，一脚踢开老五，抓稳方才从老五抢过的匕首，狠狠地向他的面门刺去。
然而，利刃却在老五的额头上停住。
老五躺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于观观，癫狂地大叫着：“杀啊！于观观，你杀我啊！让我这个做长辈的教教你！什么是痛不欲生！”
“啊！”于观观手上的匕首钉在了老五旁边的草丛里。于观观抓着老五的领子，将他的头往地上磕，一下又一下，磕得他的后脑都是血块。又握拳往老五的脸上揍着，一下又一下，将老五的牙齿揍得七零八落。
等揍得老五满脸是血时，于观观才痛苦地大哭着，伏在几近晕倒无法反抗的老五的怀里，拳头一下一下敲在他的胸膛上，道：“你给我下地狱！下地狱！”
老五胸膛激烈地起伏，他血水流到鼻子中，发出难听的声音。他本能地把手收拢，将于观观抱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于观观几近昏厥，泣不成声，老五听着哭声，半眯着带血的眼睛，安静地看向天空。良久，他才口齿不清地说：“为什么到最后，你这丫头，还是这么容易心软啊？”
“我很想杀你，可我下不了手。”
于观观啜泣着抬眼，老五颔首，摸了摸于观观带血的头发，自嘲道：“我痛苦迷惑这么久，反而，被你这丫头的心软给救了。”
于观观狠狠盯着老五，吼道：“我恨你！我就算下不了手杀你，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老五反而笑了，道：“我是埋了火药，但我没有同伴怎么点燃？我不像你，走到哪儿都有人帮你干活。”
于观观怔怔地掉着眼泪，不确定地再问了一次：“真的吗？”
“傻丫头。”老五没有正面回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道：“我回渔丘了，你不必送，我不是去养老。”
于观观茫然，看着他带血的脸上若有即无的柔和：“观观，往后，照顾好自己。”
老五拖着残破的躯体，缓慢地离开了。于观观幽幽地看向于政和岳咏梅的坟，一直哭着：“爹，娘，吓死我了，真的是吓死我了。”
————————————————————————
后来，于观观急匆匆地回到谷州城的家，一切安好。原来火药早就被穆升阳拆除了，就在他们回来的第一天。他以为于观观不知道，怕她吓着才没告诉，没想到，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将她吓着了。
当天晚上，于观观抱着穆升阳就是一个劲地吻，吻得他天旋地转。穆升阳真切地感受到于观观的畏惧，他只好更加用力地回应她，安抚她。
几天后，路祈安向于观观汇报，老五在渔丘的旧药铺自杀了，有人领着他的尸身去求了赏赐。于观观平静地接受了，因为她知道，老五本来已没有多少想活下去的欲望，不如让他痛快一点。
平静地过了一月，于观观挽着穆升阳，穆升阳抱着穆思怀，三人在街上等穆初曦凯旋的军队经过。就在同一条，谷州城知府的大儿子娶媳妇，街上响起了喜庆的唢呐声。穆思怀看街道热闹，一直拍着小手，兴奋得不得了。
于观观数着手指，回忆道：“首先是你兄长，然后是后任知府娶亲，再到知府的儿子娶亲？”
穆升阳道：“谷州城只有知府这等级的大人物，才有这般阵仗吧。”
“这……公冶玦……也算是这里的大人物吧？就是，没法太光明正大罢了。”
穆升阳逗着穆思怀，漫不经心道：“只怕等思怀娶媳妇了，他还没娶。”
于观观好笑道：“升阳，你说话真的好毒。”
漫天花瓣在他们的头顶上飞扬，一个小小的花瓣落在穆升阳的头发上。他怀里的穆思怀小心翼翼地摘下了穆升阳头上的花瓣，若有所思地看着，然后竟揣到手掌中。
于观观看到这一幕，感到有些熟悉，轻声问道：“思怀喜欢红色的礼花吗？”穆思怀睁着亮亮的眼睛，点了点头。
穆升阳对穆思怀的脸颊一吻，道：“好巧，我也喜欢。”
看着穆升阳和穆思怀对眼温暖地笑着，于观观的眼眶有些灼热。
记得那一天相遇时，穆升阳在她头发上拿下一片礼花花瓣，收到袖中；如今到穆思怀，以同样的方式相待，收走了那一份在意料轨道之外，难以看到头的命运，却也是对彼此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那一片命运。
命运里，一次又一次，与谁相遇了，与谁联结着，与谁相爱了，与谁仇恨着。
命运里，一次又一次，拼命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呼吸着。无论是好还是坏，都心存希望地前进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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