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山外有山
“040”山外有山>>>
飞行角色：
唐文星华强商场老板，沉稳干练，
卢婉苏老板的妻子，娇瘦出挑，心气高，骄横
曹淑芬用品类员工，懒惰，自私，糊涂
唐俊卿易怒，真性情，爱慕何芮
何静资深营运人员做事一丝不苟，说话实事求是
季希音服务台领事，能说会道，笑容满面
徐谦店助理，管理一切事务，高级打工仔，谨慎负责
周莘桐年轻收银员，口无分寸，直率，富有正义感
姜雪年轻收银员，胆小，老实，善良
高宇飞客服经理八面玲珑，擅长处理客诉
邹拓法医，高层人员，
薛济昌警局的人
(根据发生在身边的真实事件改编，本文中的政治制度纯属虚构)
这是发生在唐姓一家经营的华强连锁商场中的其中一家商场的故事。
这天。
收银员所面对的电脑屏幕突然黑屏，广告牌上的饰灯也暗了，电流的高频杂音也是瞬间从耳朵里消失无踪。原本装在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高压汞灯照耀的商场，刹那间变成了一个黑压压的大匣子。
不过室外十月份的太阳光还是很充足，能为正门口提供一些免费的光亮，还不至于达到令人视线模糊、看不清周遭的昏暗。但卖场深入一些就是一片混沌了。
突然变得灰暗又闷静，大家就往设于正门口处的收银台聚拢。这样突兀的变化，立马引起了一阵自发的唏嘘，商场里的顾客纷纷昂头张望，茫然道：“停电了？”
“怎么停电了？”有位顾客惊奇不安地问道。
斐跃迁也在排队，也感到惊奇。她倒不是惊奇商场停电，而是惊奇她今天心血来潮拎了环保购物袋，去大商场里买菜，准备找找贤妻良母的感觉，却意外地，在排队结账的时候遇上了停电。这两件小概率的事，竟然同时发生了。
收银员面对断电的电脑、顾客的连环逼问，杵在原地，双手不知置于何处，窘迫地道：“没电了，没办法结账。”
听到收银员这么说，有些赶时间的顾客开始焦虑，烦躁。有些妖魔鬼怪就要开始作乱。
譬如一个女顾客，着性感虎豹纹低胸装及高腰皮裤，眼线画得很黑很深，她第一个甩桌、破口大骂：
“什么破商场，停电了还营业，这TM不误事吗！”
她这话还挺煽动的，几个顾客本来就等得很不耐烦了，就跟着附和，表示不满。周莘桐这个年轻的小收银员，果然年轻气盛，实在看不过去，欲与其争执。
斐跃迁干咳一声，引起众人注意，包括这个女顾客。大家都以为她想说些什么了，但是斐跃迁没有，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女顾客，可以说是瞪着。
女顾客居然像哑炮一般不吭声了。
煎熬的几分钟过去了，从商场内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从容地迈着脚步，赶过来，并说道：“不好意思，各位顾客，我们昨天接到供电局的停电通知，说今天会不定时停电。所以大家见谅一下。”
“还能不能结账？”一位伶牙俐齿的女顾客，从队伍尾端冒了出来，率先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唐总，备用电源没电！”于谦迅速从旁小声告知了唐文星这个坏消息，他试图用平静的语调掩盖问题的严重性，以免引起恐慌。
唐文星闻言，脸不惊心不跳，还是敞开了笑容，掷声道：“能！当然能结账！”
于是接下来这一幕，也算罕见。(所以我想把它记录下来！)收银员姜雪，第一个想到要怎么做，她拿出了笔和纸，开始了最原始的收银记账。也不算完全的原始，还有计算器可以辅助。
所有员工几乎都凑在了收银台边。因为脱离了电脑的信息数据，他们只能凭借平日里对商品的了解程度，竞相口报出顾客购物篮里的商品价格，协助收银员结账。
除了结账这件最迫在眉睫的事，他们还要疏导顾客的情绪、用手电筒带领顾客走出漆黑的卖场、报不出价格就得去卖场里亲眼看一看商品的价格牌……场面看似混乱，但大家都在齐心协力，一步一步地将眼前的困难纾解。
“这个橄榄油，一瓶多少钱？”
问到这个橄榄油，却都默契地哑了。姜雪作为普通的收银员，每天都一心一意地收钱，都很少见过有顾客拿这只橄榄油来结账。大家都见它眼生，都清楚这铁定是卖不动的冷门商品，一般不会有人记住它的价格。
曹淑芬抢着说：“我去查价格牌！”
“不用了，”然而，何静一声喝住，接过了姜雪手上的瓶装橄榄油，看了一眼，不假思索口报出了商品价格，在沉默中冒出了一鸣惊人的声音：“27.8元。”
何静收获了同事们的一波赞叹的目光。这一刻，似乎整个商场都尽在她的掌握，连唐文星都禁不住对她默默点头赞赏。
关键时刻，才能看出来一个人的素质、工作能力如何。
何静接二连三口报出价格，众人来不及对她抱以赞叹，就匆匆送走了停电前滞留的顾客，迎来了新的难题：
“现在夏季刚过，天还热着，停电时间又恰巧在临近中午的十一点，温度较高。”于谦考虑到这一点，便提出了一个很有必要的问题：“那些菜、肉没有冰箱冻着，过不了多久可要焉了、臭了。”说完，他便主动推着一辆购物车，钻进黑压压的商场内部，去冰柜里取出菜、肉拿出来卖。
至于要怎么卖，唐文星毫不犹豫地说道：“拿到门口卖，打了价钱的，去零头，按整数卖。没有电子秤的菜，那就一捆一捆地卖。”
斐跃迁前脚刚踏出了商场的门，听到他们这么说，又折回去，看看能不能挑到几把称心的菜，主要也是想见识那些老伯老阿姨们是怎么占便宜的。
季希音最快从隔壁的商铺得到了消息，疾呼着：“哎，来电了！我们怎么没电呢？”
唐文星闻言，紧绷的脸轻舒了口气，说道：“肯定有电。应该是关闸了，我去开闸。”
于谦心照不宣，点点头，道：“嗯。我来收拾烂摊子。”
停电的时候，大家都很慌乱，唯独唐文星一个人笑着。然而，现在来电了，恢复正常工作，大家都笑嘻嘻一哄而散，唐文星却越来越没有笑容。
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的时候，又有语气怪异的声音从卖场里传出：
“醒醒？喂！醒醒？你还好吧？这里有人晕倒了！快来人啊！”
员工们循声来到了杯架边，看到了老板娘卢婉苏狼狈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脸部抽搐，与她平日里娇俏可人的模样相去甚远。
“婉苏！”唐文星的表情渐渐凝滞，他直愣愣看着地上的女子，眼睛半分钟都不眨一下。员工们都很少见到唐文星状态这么恍惚，但不是没有，有一次是在他接到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来货单，还有一次在遇到极不讲理的顾客经过三番两次地调解后仍然固执己见，最近一次是在他和某位愚笨的员工沟通半天后，隔天却看到这个员工仍旧我行我素。
“怎么回事？”
“我已经打120了。”性情单纯的女大学生善意地说着，放下手机，踌躇原地，惶然不知自己是否该离去？她原本只是来购物的。
救护车是在五分钟后到的。这五分钟，唐文星命人遣散所有顾客，拉卷帘门准备关店。他还叫来了岳母，陪同生死未卜的卢婉苏上救护车。
正当他牵挂卢婉苏，死死望着救护车缓缓关上后车厢，随行医生却在最后一刻吐出了一句话：“初步看是食物中毒，具体死因尚不明确，报警吧！”
“报警做什么？”唐文星不由医生停顿，立即追问，但救护车已经启动。他冷静下来，琢磨这医生的话，似乎在告诉他：卢婉苏可能是被投毒。
唐文星立刻站在大门口，远离员工的地方，报警：“华强商场，这里发生中毒。”
唐文星突然想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权衡再三，便果断地对电话那头的警方道：“等等，你们能不能，不穿警服，也别开警车过来。”
“为什么？”
唐文星压低声音，独自站在空旷的门外，保持着不卑不亢的语气道：“我不想让人知道商场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件，要控制影响。请你们尽量低调点，穿便装过来，我对外就称，是我们商场自己停业休息了。麻烦你们也统一一下对外口径。”
“都死人了，死者还是你老婆，大哥，你还怎么低调？”这位直肠子的接线的警员发出了疑问，看似疑问，更多的是质问，这样的话虽然是大实话，但确实很冒犯人。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死者是我老婆！是我多么重要的人！不用你明知故问！”唐文星对着电话嘶吼，他的眼镜架从鼻根处脱落，脸变得涨红。
薛济昌接过了如同烫手山芋的电话，温和道：“唐先生，发生这种意外死亡，出警肯定要开警车，这个是全国统一的呀。这样，折中吧，我们先派法医和几个不知名的年轻侦探过去，应该就不会引起骚乱。”
唐文星慢慢恢复平静，把眼镜架回原来的位置，道：“你们警察也请外援？”
“嗯，可以这么说。让他们先去现场看看。”
“靠谱吗？”
“还不错。他们目前为止的破案率是100%的。”
“呵。”唐文星也许是精神懈怠，竟然下意识把内心的嘲讽张口表达了出来。他总是努力维护自己谦卑的形象，不至于让人看出他内心的高傲，但就在刚刚，他似乎有点暴露傲气了。
薛济昌(警局的人)小心应付着唐文星，直到放下电话才放下了心。接电话的警员十分不解且恼怒：“好嚣张的人，不就是一个小商场的老板吗，不配合也就忍了，还要反过来对我们发号施令。”
“就让那几个毛头小子去应付吧！断崖行动那边紧迫。”
唐文星挂了电话，从半开的卷帘门外钻回商场内，他接下来应该做的就是保护好犯罪现场，等待法医和侦探的到来。
唐文星向来通话是很小心的，涉嫌商业机密，他总会压低声音，还会提防会不会遭人窃听。可这次通话，是发生在自己的妻子发生中毒事故之后，他是头一遭地如此情绪激动，根本顾不得留意四周。所以他的通话的一字一句，都被停留在门口的斐跃迁听进去了。
林卞竹向来行踪诡秘、迅速，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侦探社成员。斐看到他来了，便说：“来了。我刚好来买菜。”
林卞竹从斐跃迁手里提着那么多的新鲜食材，似乎发现了很了不得的事，揶揄道：“买这么多菜？做给谁吃？我吗？”
斐跃迁别扭地不吭声。
唐文星看向林卞竹并打量，说：“侦探公司的人？”
“嗯，我也是。”斐说。
“你也是？”唐文星语气颇重，好似话外有话，早就已经认识了斐跃迁一番。斐跃迁仔细回想，也许是刚刚自己仗义镇乱的举动被他看在眼里了。
“我到了。”方枫慢吞吞地最后一个到，并说。斐跃迁想必他是被停车耽误了些时间。
法医邹拓，风尘仆仆赶到。在众人眼里，他有点奇怪、冒失，他并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而是简明扼要、任意向一个人询问了一句“犯罪现场在哪里”之后，就径直走到犯罪现场，勘查半天，他用试管取走咖啡的一小部分，独自若无旁人地做些让外行人眼花缭乱的实验。
他说话也不看人：“她喝的咖啡里，有大量氯化物……具体成分应该是巴拉利，也就是我们常见的百草枯。”
“商场卖这个？”
“这种东西只有农药商店才有卖。我们这里没有。”何静淡定地应声而出。她插话接得很自然，不突兀，就好像是替邹拓说完似的。邹拓一点也不反感。
林卞竹在中学时代化学是很出色的，惊讶于邹拓的辨别迅速，他眯起眼睛，好奇、疑惑地问：“这么快就验出氯化物？”
“我只是在杯架与墙缝之间发现了这半瓶百草枯，才当即用了氯化物检查法，结果果然如此。当然，死因还是要和医院那边核对一下，才能确定。”邹拓慢条斯理地讲着，在这堆人群里，他仿佛是唯一的王者。不论是唐文星，还是林卞竹、斐跃迁、何芮、方枫、何静，当邹拓说话时，他们都不自觉用敬重的眼神看邹拓。他好像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人，有看不见摸不着的优越，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
邹拓在众人企盼下结束了与医院方的通话后，想了想，说：
“可以确定了。死者……”邹拓有所顾虑地看了一眼唐文星，才把话说完，“确实是百草枯中毒。至于为什么咖啡里有百草枯的成分，应该是投毒没错了。”
斐跃迁托胸，说：“卢婉苏，在停电之前，喝过水吗？”
“喝过。”何静淡然应道，“我当时在杯架旁填货，看到了，不信的话监控可以证明。”
方枫默默总结，道：“那么就可以肯定，投毒就是发生在停电期间了。”
唐文星万万没想到，一个短暂的停电事故，没有引起多大的亏损，却带走了自己新婚燕尔的美娇妻的性命。令他可恨的是，因为停电间监控都失去作用了，所以无法通过查监控这种常规操作，来得知是谁在投毒。
“百草枯和卢婉苏使用的瓷杯上都有谁的指纹？”
邹拓现场检验提取指纹，原以为还得送去警局比对，结果发现检验结果竟然相当容易看出来。他为此感到一丝庆幸，语气有些兴奋，道：“只有卢婉苏一个人的指纹，不过上面还有被其他物品覆盖的痕迹。”
何芮说道：“也就是说，凶手戴了手套之类的工具？”
斐跃迁紧接着说：“是不是需要搜查一下所有人的私人物品？”
“我可没有搜查证。”邹拓冷哼一声，意识到案子可能会被耽搁，他便无奈地摇头，看向侦探公司的人，说：“你们也没有吧？”
“没有。”
“啧，”邹拓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屑，执意转念一想，提高音量道：“凶手会那么蠢吗？现在离入冬还远，谁身上会带手套，也不怕警方有所怀疑下令搜查？”
何芮沉吟，道：“也许是一次性手套呢？”
方枫说道：“一次性手套是很容易被百草枯腐蚀的，加上当时停电那么昏暗。凶手用一次性手套作案，恐怕风险很大，事后还得考虑怎么处理掉一次性手套，很麻烦。所以我想，凶手很有可能用的是你们内部的手套。”
“有这个可能。”林卞竹点头。
唐文星命人把商场所有内部使用的纱手套拿出来。
“邹法医，麻烦你验一下这些手套上是否存在百草枯的成分。”
“有。”邹拓验得很快，说。
方枫默默总结：“作案手法现在大概清楚了：凶手趁停电，戴手套，用百草枯，下毒。”
“今天的停电时间是不定时的。大家在停电第一时间，都会往收银台赶。”林卞竹说，“所以，你们之间可以相互作证，有谁在停电期间离开过众人的视线？”
“我一直在收银台，帮忙记账。”靓丽的季希音抬手指向两个听得发愣的年轻收银员，她的动作优雅如体操，实在不得不引起人的注意，接着她缓慢地说，“姜雪、莘桐两个妹妹也是一直在收银岗位上。”她的语气非常娓娓动听，就像哄小孩子一般轻柔，倒是挺符合她服务台人员的身份。
何静想了想，也说：“我进去卖场过。停电的时候，还有个顾客还想买米，我拿手电筒带他过去。”
“什么样的顾客？”
何静有条不紊地回答：“是个男人。刚刚那么暗，我顾着给顾客带路，哪看得清顾客长什么样。能看得清路就不错了。”
斐跃迁毫不避讳地直述事实：“没有监控，也没留下小票，真是很难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还有曹淑芬缩了缩脑袋，欲言又止，说：“我也进去过一会，我……我不像静姐那么厉害，能口报上那么多商品的价格。静姐不在的时候，我就去找商品对应的价格牌。收银台的顾客还等着结账呢！”
“怎么证明呢？”
“我……”曹淑芬吞吞吐吐，半天都没把话说完，最后不了了之。
徐谦也说：“我也独自进去过，把冰柜里的所有的生菜、肉类推出来。虽说都十月份了，天气还是热。停电没有冷藏，那些东西怕是不能久存。”
以及唐文星：“停电的第一时间，我是去检查电闸箱了。随后赶到前端，直到接到来电消息之前，都没有再离开过前端(一般指收银台与服务台)。”
曹淑芬急躁又带一丝惶恐，问：“哎？不是早就通知要停电吗？你还去检查电闸箱？”！
飞行角色：
唐文星华强商场老板，沉稳干练，
卢婉苏老板的妻子，娇瘦出挑，心气高，骄横
曹淑芬用品类员工，懒惰，自私，糊涂
唐俊卿易怒，真性情，爱慕何芮
何静资深营运人员做事一丝不苟，说话实事求是
季希音服务台领事，能说会道，笑容满面
徐谦店助理，管理一切事务，高级打工仔，谨慎负责
周莘桐年轻收银员，口无分寸，直率，富有正义感
姜雪年轻收银员，胆小，老实，善良
高宇飞客服经理八面玲珑，擅长处理客诉
邹拓法医，高层人员，
薛济昌警局的人
(根据发生在身边的真实事件改编，本文中的政治制度纯属虚构)
这是发生在唐姓一家经营的华强连锁商场中的其中一家商场的故事。
这天。
收银员所面对的电脑屏幕突然黑屏，广告牌上的饰灯也暗了，电流的高频杂音也是瞬间从耳朵里消失无踪。原本装在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高压汞灯照耀的商场，刹那间变成了一个黑压压的大匣子。
不过室外十月份的太阳光还是很充足，能为正门口提供一些免费的光亮，还不至于达到令人视线模糊、看不清周遭的昏暗。但卖场深入一些就是一片混沌了。
突然变得灰暗又闷静，大家就往设于正门口处的收银台聚拢。这样突兀的变化，立马引起了一阵自发的唏嘘，商场里的顾客纷纷昂头张望，茫然道：“停电了？”
“怎么停电了？”有位顾客惊奇不安地问道。
斐跃迁也在排队，也感到惊奇。她倒不是惊奇商场停电，而是惊奇她今天心血来潮拎了环保购物袋，去大商场里买菜，准备找找贤妻良母的感觉，却意外地，在排队结账的时候遇上了停电。这两件小概率的事，竟然同时发生了。
收银员面对断电的电脑、顾客的连环逼问，杵在原地，双手不知置于何处，窘迫地道：“没电了，没办法结账。”
听到收银员这么说，有些赶时间的顾客开始焦虑，烦躁。有些妖魔鬼怪就要开始作乱。
譬如一个女顾客，着性感虎豹纹低胸装及高腰皮裤，眼线画得很黑很深，她第一个甩桌、破口大骂：
“什么破商场，停电了还营业，这TM不误事吗！”
她这话还挺煽动的，几个顾客本来就等得很不耐烦了，就跟着附和，表示不满。周莘桐这个年轻的小收银员，果然年轻气盛，实在看不过去，欲与其争执。
斐跃迁干咳一声，引起众人注意，包括这个女顾客。大家都以为她想说些什么了，但是斐跃迁没有，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女顾客，可以说是瞪着。
女顾客居然像哑炮一般不吭声了。
煎熬的几分钟过去了，从商场内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从容地迈着脚步，赶过来，并说道：“不好意思，各位顾客，我们昨天接到供电局的停电通知，说今天会不定时停电。所以大家见谅一下。”
“还能不能结账？”一位伶牙俐齿的女顾客，从队伍尾端冒了出来，率先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唐总，备用电源没电！”于谦迅速从旁小声告知了唐文星这个坏消息，他试图用平静的语调掩盖问题的严重性，以免引起恐慌。
唐文星闻言，脸不惊心不跳，还是敞开了笑容，掷声道：“能！当然能结账！”
于是接下来这一幕，也算罕见。(所以我想把它记录下来！)收银员姜雪，第一个想到要怎么做，她拿出了笔和纸，开始了最原始的收银记账。也不算完全的原始，还有计算器可以辅助。
所有员工几乎都凑在了收银台边。因为脱离了电脑的信息数据，他们只能凭借平日里对商品的了解程度，竞相口报出顾客购物篮里的商品价格，协助收银员结账。
除了结账这件最迫在眉睫的事，他们还要疏导顾客的情绪、用手电筒带领顾客走出漆黑的卖场、报不出价格就得去卖场里亲眼看一看商品的价格牌……场面看似混乱，但大家都在齐心协力，一步一步地将眼前的困难纾解。
“这个橄榄油，一瓶多少钱？”
问到这个橄榄油，却都默契地哑了。姜雪作为普通的收银员，每天都一心一意地收钱，都很少见过有顾客拿这只橄榄油来结账。大家都见它眼生，都清楚这铁定是卖不动的冷门商品，一般不会有人记住它的价格。
曹淑芬抢着说：“我去查价格牌！”
“不用了，”然而，何静一声喝住，接过了姜雪手上的瓶装橄榄油，看了一眼，不假思索口报出了商品价格，在沉默中冒出了一鸣惊人的声音：“27.8元。”
何静收获了同事们的一波赞叹的目光。这一刻，似乎整个商场都尽在她的掌握，连唐文星都禁不住对她默默点头赞赏。
关键时刻，才能看出来一个人的素质、工作能力如何。
何静接二连三口报出价格，众人来不及对她抱以赞叹，就匆匆送走了停电前滞留的顾客，迎来了新的难题：
“现在夏季刚过，天还热着，停电时间又恰巧在临近中午的十一点，温度较高。”于谦考虑到这一点，便提出了一个很有必要的问题：“那些菜、肉没有冰箱冻着，过不了多久可要焉了、臭了。”说完，他便主动推着一辆购物车，钻进黑压压的商场内部，去冰柜里取出菜、肉拿出来卖。
至于要怎么卖，唐文星毫不犹豫地说道：“拿到门口卖，打了价钱的，去零头，按整数卖。没有电子秤的菜，那就一捆一捆地卖。”
斐跃迁前脚刚踏出了商场的门，听到他们这么说，又折回去，看看能不能挑到几把称心的菜，主要也是想见识那些老伯老阿姨们是怎么占便宜的。
季希音最快从隔壁的商铺得到了消息，疾呼着：“哎，来电了！我们怎么没电呢？”
唐文星闻言，紧绷的脸轻舒了口气，说道：“肯定有电。应该是关闸了，我去开闸。”
于谦心照不宣，点点头，道：“嗯。我来收拾烂摊子。”
停电的时候，大家都很慌乱，唯独唐文星一个人笑着。然而，现在来电了，恢复正常工作，大家都笑嘻嘻一哄而散，唐文星却越来越没有笑容。
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的时候，又有语气怪异的声音从卖场里传出：
“醒醒？喂！醒醒？你还好吧？这里有人晕倒了！快来人啊！”
员工们循声来到了杯架边，看到了老板娘卢婉苏狼狈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脸部抽搐，与她平日里娇俏可人的模样相去甚远。
“婉苏！”唐文星的表情渐渐凝滞，他直愣愣看着地上的女子，眼睛半分钟都不眨一下。员工们都很少见到唐文星状态这么恍惚，但不是没有，有一次是在他接到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来货单，还有一次在遇到极不讲理的顾客经过三番两次地调解后仍然固执己见，最近一次是在他和某位愚笨的员工沟通半天后，隔天却看到这个员工仍旧我行我素。
“怎么回事？”
“我已经打120了。”性情单纯的女大学生善意地说着，放下手机，踌躇原地，惶然不知自己是否该离去？她原本只是来购物的。
救护车是在五分钟后到的。这五分钟，唐文星命人遣散所有顾客，拉卷帘门准备关店。他还叫来了岳母，陪同生死未卜的卢婉苏上救护车。
正当他牵挂卢婉苏，死死望着救护车缓缓关上后车厢，随行医生却在最后一刻吐出了一句话：“初步看是食物中毒，具体死因尚不明确，报警吧！”
“报警做什么？”唐文星不由医生停顿，立即追问，但救护车已经启动。他冷静下来，琢磨这医生的话，似乎在告诉他：卢婉苏可能是被投毒。
唐文星立刻站在大门口，远离员工的地方，报警：“华强商场，这里发生中毒。”
唐文星突然想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权衡再三，便果断地对电话那头的警方道：“等等，你们能不能，不穿警服，也别开警车过来。”
“为什么？”
唐文星压低声音，独自站在空旷的门外，保持着不卑不亢的语气道：“我不想让人知道商场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件，要控制影响。请你们尽量低调点，穿便装过来，我对外就称，是我们商场自己停业休息了。麻烦你们也统一一下对外口径。”
“都死人了，死者还是你老婆，大哥，你还怎么低调？”这位直肠子的接线的警员发出了疑问，看似疑问，更多的是质问，这样的话虽然是大实话，但确实很冒犯人。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死者是我老婆！是我多么重要的人！不用你明知故问！”唐文星对着电话嘶吼，他的眼镜架从鼻根处脱落，脸变得涨红。
薛济昌接过了如同烫手山芋的电话，温和道：“唐先生，发生这种意外死亡，出警肯定要开警车，这个是全国统一的呀。这样，折中吧，我们先派法医和几个不知名的年轻侦探过去，应该就不会引起骚乱。”
唐文星慢慢恢复平静，把眼镜架回原来的位置，道：“你们警察也请外援？”
“嗯，可以这么说。让他们先去现场看看。”
“靠谱吗？”
“还不错。他们目前为止的破案率是100%的。”
“呵。”唐文星也许是精神懈怠，竟然下意识把内心的嘲讽张口表达了出来。他总是努力维护自己谦卑的形象，不至于让人看出他内心的高傲，但就在刚刚，他似乎有点暴露傲气了。
薛济昌(警局的人)小心应付着唐文星，直到放下电话才放下了心。接电话的警员十分不解且恼怒：“好嚣张的人，不就是一个小商场的老板吗，不配合也就忍了，还要反过来对我们发号施令。”
“就让那几个毛头小子去应付吧！断崖行动那边紧迫。”
唐文星挂了电话，从半开的卷帘门外钻回商场内，他接下来应该做的就是保护好犯罪现场，等待法医和侦探的到来。
唐文星向来通话是很小心的，涉嫌商业机密，他总会压低声音，还会提防会不会遭人窃听。可这次通话，是发生在自己的妻子发生中毒事故之后，他是头一遭地如此情绪激动，根本顾不得留意四周。所以他的通话的一字一句，都被停留在门口的斐跃迁听进去了。
林卞竹向来行踪诡秘、迅速，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侦探社成员。斐看到他来了，便说：“来了。我刚好来买菜。”
林卞竹从斐跃迁手里提着那么多的新鲜食材，似乎发现了很了不得的事，揶揄道：“买这么多菜？做给谁吃？我吗？”
斐跃迁别扭地不吭声。
唐文星看向林卞竹并打量，说：“侦探公司的人？”
“嗯，我也是。”斐说。
“你也是？”唐文星语气颇重，好似话外有话，早就已经认识了斐跃迁一番。斐跃迁仔细回想，也许是刚刚自己仗义镇乱的举动被他看在眼里了。
“我到了。”方枫慢吞吞地最后一个到，并说。斐跃迁想必他是被停车耽误了些时间。
法医邹拓，风尘仆仆赶到。在众人眼里，他有点奇怪、冒失，他并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而是简明扼要、任意向一个人询问了一句“犯罪现场在哪里”之后，就径直走到犯罪现场，勘查半天，他用试管取走咖啡的一小部分，独自若无旁人地做些让外行人眼花缭乱的实验。
他说话也不看人：“她喝的咖啡里，有大量氯化物……具体成分应该是巴拉利，也就是我们常见的百草枯。”
“商场卖这个？”
“这种东西只有农药商店才有卖。我们这里没有。”何静淡定地应声而出。她插话接得很自然，不突兀，就好像是替邹拓说完似的。邹拓一点也不反感。
林卞竹在中学时代化学是很出色的，惊讶于邹拓的辨别迅速，他眯起眼睛，好奇、疑惑地问：“这么快就验出氯化物？”
“我只是在杯架与墙缝之间发现了这半瓶百草枯，才当即用了氯化物检查法，结果果然如此。当然，死因还是要和医院那边核对一下，才能确定。”邹拓慢条斯理地讲着，在这堆人群里，他仿佛是唯一的王者。不论是唐文星，还是林卞竹、斐跃迁、何芮、方枫、何静，当邹拓说话时，他们都不自觉用敬重的眼神看邹拓。他好像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人，有看不见摸不着的优越，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
邹拓在众人企盼下结束了与医院方的通话后，想了想，说：
“可以确定了。死者……”邹拓有所顾虑地看了一眼唐文星，才把话说完，“确实是百草枯中毒。至于为什么咖啡里有百草枯的成分，应该是投毒没错了。”
斐跃迁托胸，说：“卢婉苏，在停电之前，喝过水吗？”
“喝过。”何静淡然应道，“我当时在杯架旁填货，看到了，不信的话监控可以证明。”
方枫默默总结，道：“那么就可以肯定，投毒就是发生在停电期间了。”
唐文星万万没想到，一个短暂的停电事故，没有引起多大的亏损，却带走了自己新婚燕尔的美娇妻的性命。令他可恨的是，因为停电间监控都失去作用了，所以无法通过查监控这种常规操作，来得知是谁在投毒。
“百草枯和卢婉苏使用的瓷杯上都有谁的指纹？”
邹拓现场检验提取指纹，原以为还得送去警局比对，结果发现检验结果竟然相当容易看出来。他为此感到一丝庆幸，语气有些兴奋，道：“只有卢婉苏一个人的指纹，不过上面还有被其他物品覆盖的痕迹。”
何芮说道：“也就是说，凶手戴了手套之类的工具？”
斐跃迁紧接着说：“是不是需要搜查一下所有人的私人物品？”
“我可没有搜查证。”邹拓冷哼一声，意识到案子可能会被耽搁，他便无奈地摇头，看向侦探公司的人，说：“你们也没有吧？”
“没有。”
“啧，”邹拓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屑，执意转念一想，提高音量道：“凶手会那么蠢吗？现在离入冬还远，谁身上会带手套，也不怕警方有所怀疑下令搜查？”
何芮沉吟，道：“也许是一次性手套呢？”
方枫说道：“一次性手套是很容易被百草枯腐蚀的，加上当时停电那么昏暗。凶手用一次性手套作案，恐怕风险很大，事后还得考虑怎么处理掉一次性手套，很麻烦。所以我想，凶手很有可能用的是你们内部的手套。”
“有这个可能。”林卞竹点头。
唐文星命人把商场所有内部使用的纱手套拿出来。
“邹法医，麻烦你验一下这些手套上是否存在百草枯的成分。”
“有。”邹拓验得很快，说。
方枫默默总结：“作案手法现在大概清楚了：凶手趁停电，戴手套，用百草枯，下毒。”
“今天的停电时间是不定时的。大家在停电第一时间，都会往收银台赶。”林卞竹说，“所以，你们之间可以相互作证，有谁在停电期间离开过众人的视线？”
“我一直在收银台，帮忙记账。”靓丽的季希音抬手指向两个听得发愣的年轻收银员，她的动作优雅如体操，实在不得不引起人的注意，接着她缓慢地说，“姜雪、莘桐两个妹妹也是一直在收银岗位上。”她的语气非常娓娓动听，就像哄小孩子一般轻柔，倒是挺符合她服务台人员的身份。
何静想了想，也说：“我进去卖场过。停电的时候，还有个顾客还想买米，我拿手电筒带他过去。”
“什么样的顾客？”
何静有条不紊地回答：“是个男人。刚刚那么暗，我顾着给顾客带路，哪看得清顾客长什么样。能看得清路就不错了。”
斐跃迁毫不避讳地直述事实：“没有监控，也没留下小票，真是很难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还有曹淑芬缩了缩脑袋，欲言又止，说：“我也进去过一会，我……我不像静姐那么厉害，能口报上那么多商品的价格。静姐不在的时候，我就去找商品对应的价格牌。收银台的顾客还等着结账呢！”
“怎么证明呢？”
“我……”曹淑芬吞吞吐吐，半天都没把话说完，最后不了了之。
徐谦也说：“我也独自进去过，把冰柜里的所有的生菜、肉类推出来。虽说都十月份了，天气还是热。停电没有冷藏，那些东西怕是不能久存。”
以及唐文星：“停电的第一时间，我是去检查电闸箱了。随后赶到前端，直到接到来电消息之前，都没有再离开过前端(一般指收银台与服务台)。”
曹淑芬急躁又带一丝惶恐，问：“哎？不是早就通知要停电吗？你还去检查电闸箱？”！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