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执子之手

    我斜躺在西山别院的沙发上，身旁是陈莹。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我拿来一看。是林沐。微信里，林沐发来了一段信息。

    “老公我想你了，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然后是连续四个表情包，小猫拿锤子打人什么的。我想象着她发信息时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儿，我的心好像被冰冻住了，冻得像块石头。而这段时间，陈莹用柔情把我融化。我们之间慢慢剥离了权力、金钱和阴谋，露出感情中本来的模样。我想永远抱着身边这个女人，想忘掉让我背负刻骨记忆的妻子，忘掉搔首弄姿的梁萍，忘掉那来了又走，蜻蜓点水般的林沐。

    我看着天花板慢悠悠地说：“我之前所拥有过的女人们，把我这一辈子的风流都用光了。”

    说完我沉默了片刻，陈莹没作声。我压低声音，接着一字一顿地说：

    “剩下的半辈子，我不想这样了。”

    我是说给自己听的，不知道陈莹听懂了没有。我穿上外衣，拿起手机，推门出来。在路上给林沐打了个电话，然后去了趟银行。

    …………

    林沐接到我的电话很高兴。她比我早到了酒店，开好了房，给我发了房间号。我按了下门铃，等了片刻，门开了。

    只见林沐头发盘在后面，裹着浴巾。我进了门，坐在床边。

    “你在洗澡？”我疑惑地问。

    “嗯，刚刚洗好”小姑娘一个多月没见我，有点激动，以为我不要她了。我在想，以后这青春美丽的女孩会嫁给谁呢？会为谁生孩子呢？等她老了的时候，还会想起年轻时的种种经历吗？

    我知道她的心思。林沐以为我厌倦了她的身体。

    我认真的对着林沐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来的时候路过银行，给你转了二十万，够你花一阵子的了。”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林沐皱着眉头说。

    我笑笑没答话。静静地坐着，好像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我拿起身边的女孩衣服，递给了一脸茫然的林沐。然后对她说：“等你毕业了，考研或者找工作都行，找个喜欢的事儿做，也找个爱你的男孩儿。”

    林沐听了一愣，然后眼泪溢了出来。我看着她泪水汪汪的眼睛，心里有些酸痛。

    “是不是你老婆……发现了什么？”林沐低头问我。

    “她早就知道你。跟她没关系。”我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温柔。林沐的眼泪扑扑簌簌地落下来，滴在她的大腿上。

    我想似下决心地深吸一口气，背对林沐说“我爱上了……一个人。”

    说完，没等林沐挽留，拉开门走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林沐。

    …………

    之后我把林沐的微信删除了，电话拉入黑名单，果然脑子里清净了很多。下班前，我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决定回家，很久没回去了。

    兰心见了我很是开心，问爸爸去哪儿出差了。我含糊其辞，没法对孩子撒谎。我下厨给兰心炒了盘孜然羊肉，小姑娘吃得手上嘴上都沾满了油。我看着兰心大口大口的吃肉，有些难过，心里说如果我那天在火车上没遇见陈莹该多好啊。

    夜深了，我躺在赵慧边上，她转过头幽怨地看我，说：“今天我排卵期，难得你回家……”。我背过脸去，说我累了，明天吧。赵慧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好像睡着了。正当我半梦半醒时，背后传来赵慧幽幽的声音：

    “如果真的想走，我不拦你。不能因为那件事儿，把你一辈子拴在我身边。”

    这段话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带着秋天里空气冷嗖嗖的味道，钻进我耳朵里。我一下子醒了，翻过身，手握住她的纤手。我感觉到旁边的身体的颤抖。

    在黑暗里，我好像看到了一段艰难旅程的终点：两个孩子搀扶着跨过荆棘，穿过田野丘陵和大海，走到了一个村庄。他们卸下行囊，松开对方的手，互道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