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燧木（上）

    玄兹被燧人严盯的面颊一红，她也是第一次看清这少年乱发下刚毅、俊朗的面容，不觉有些害羞。

    她看向一边，清了清嗓子，平复了下心情，恢复了平日里的语气，说道：“既然你愿意听，那你以后可就是我的奴隶了。若有背叛华胥，我决不轻饶。”

    玄兹见燧人严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道：“我们眼前的这棵石树，名为‘燧木’，这也是我此次‘取火行’的真正目的，这事还要从上个白雨季开始说起。

    大荒世界广袤无垠，外海的世界未知且凶险，没有人知道大海的尽头是什么。若只论海内世界，我们人族华胥国的权力可谓遍布各处，没有其他存在可以威胁到我们的统治，而且所有的人族部落，都视女娲后裔所建立的华胥国为心中圣地。不过，我们眼中所看到的世界，比我们脑中所幻想的世界要简单的多。其实，人族只有两类部族：一类是弱小且不堪用的部族，它们的数量如浩瀚星辰，我们甚至无法全部掌握到底有多少这种部族存在，这些人一般夜伏昼出，在大荒世界的洗礼中奋力挣扎。另一类是庞大且一方为强的部族，这类部族数量不多，放眼整个海内世界也是寥寥可数，他们不畏惧黑暗，不畏惧大荒世界，他们有自己的规则与信条，你所见的羭次部落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华胥国逐渐将这些强大的部族联合起来，大家同是女娲后裔，以兄弟姐妹相称，不伤害彼此。华胥国联合大家一同讨伐异族，为弱小的部族们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此外，华胥国还为了增强与这些部族的感情纽带，每年代他们向女娲大神祭祀，祭奠我们共同的母亲，让母亲得以安息，继续保护着她的子孙们。而作为交换的是，这些强大的部族们则需缴纳贡品，维持华胥国的稳定运转，比如你看到的送火人就是一个重要的一个环节。

    一切本是一个完美的平衡，上个白雨季传来的消息，将一切都打破了。白雨季，代表着寒冰与死亡的季节，那些弱小的氏族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渡过这段难熬的岁月，但不知为何西方的远端传来了一则消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崦嵫部族，竟然将数十里外的强大的，拥有送火人部落——中曲部族屠杀殆尽。[韩1]

    此消息一经传来，震动整个华胥国上下。要知道，自人族诞生以来，没有屠戮同族的事件发生，哪怕是部族间的纷争，最后都会单人决斗定夺胜负，崦嵫部族这算是开了一个令人不敢设想后果的先河。华胥国怕事件发酵一发不可收拾，立马派我等前往调查。在到达中曲部族后，我们更是震惊，我至今都无法忘记我那日的所见所闻：整个中曲部族被毁的面目全非，所有的一切都被火焰燎灼过，除了部分石围墙，其他证据全部付诸一炬。不仅如此，中曲部族男女老少，无一活口，他们死状极为凄惨，所有的人的骨骼被打碎，心脏被掏了出来，头也被砍了下来，不知去向。凶手们还用他们的尸体，摆出了一个十分怪异的形状，当我们有人爬上围墙时，我们才发现，他们这个扭曲、古怪的形状是一棵树！

    尸体的骨骼被敲碎，为的是更好的摆出树的枝丫肆意伸展的形状，心脏被掏出则是为了填补某种物质，让他们尸体僵硬石化，似是刻意展现给后人‘参观’。”

    听到这里，燧人严也不禁瞳孔皱缩。那种场景太过惨烈让他无法想象，但是，但从少女的话语声中，他就能听得出中曲部族死前的惊恐与哀嚎。少年努力让自己镇定、冷静下来，提问道：“你说他们心脏被掏空，继而尸体僵硬石化，可是跟这个枯树一样？”

    玄兹看了看手中的断枝，点头默然。

    “那你们如何得知这件事就是崦嵫部族所做？”燧人严追问道。

    玄兹叹了口气，糟糕的回忆又被勾起。坚强如女战神的少女，此刻也流出脆弱的一面。“我们早先并不知此事就是崦嵫部落所做，但就在我们将搜集到的信息准备带回华胥国时，途径了崦嵫部落，本想借地歇脚，没成想正好撞见了诡异、离奇的一幕。

    那晚深夜，晚风见凉，周遭竟然稀疏的小虫鸣叫，我们当时并未觉得异常。只道是夜晚的一切都与白日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晚夜总显得静谧、神秘。因为那晚月光藏在了乌云中，我们只能很模糊的寻找着崦嵫部落藏身的山洞。

    突然，树丛中突然传来一声声怪“笑”，那“笑”声中带着凄凉与阴郁，我们刚停住脚步，声音便消失不见。我们启程，那声音就会重新出现，弄得每个人都心神不宁。一时间，周围的树木在夜色的衬托下不再安静，树的枝干倒影显得尤为狰狞，似齐齐的从四周伸向我们。地上的沙土也被风吹起，吹到每个人身上痒痒的。我正想伸手去挠，没想到刚一低头，就发现一颗模糊的人头，正怔怔的望着我！我敢未细看，只感觉那人头上镶嵌着两颗如火焰般的眼珠，但触感冰凉、黏腻，不似活物。

    一瞬间就在我猛地抽开手，准备反击时，那人头却又再度发出阴森的笑声，这一声笑声引得所有人都发现了这怪物。细细望来，怪物长着一颗皮肤惨白的人类头颅，头颅上还有为干的血迹，眼珠如火焰般明亮，却不见瞳孔，鼻梁歪曲，嘴部溃烂歪斜，很难想象这张嘴竟然还能发出声音。我们中有明眼人，一看就认出，这怪物的头颅，来自中曲部落尸体上消失的头颅！不仅如此，这阴森的人头被嵌在一只不知名的巨鸟身上，巨鸟的身子与人头似乎不太协调，它们各自有各自的想法，鸟身不停摆动着拍打着羽毛，似想飞起却又无力移动，而人头逆转一周往上看着，同时还一边发出“怪笑”。

    所有人都被这怪物吓了一跳，纷纷掏出武器迎战怪物。但怪物似不恋战，歪歪斜斜地飞走了。所有人还惊魂未定，接着，周遭树丛中又飞出了数十只相似的怪物。这些怪物狞笑着，开始疯狂攻击我们。我们很快打下来数只，但无奈怪物数量太多，加之视线不明，我们中很多人都被怪物抓伤，血流不止。

    为防止有人再受伤，我做了一个我当时自以为最正确，但现在却让我后悔不已的决定：且战且退，先行寻找崦嵫部落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