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丹枫索索满林红
即便如此，杨曲两家的婚约亦如旧。
三日后，在锣鼓喧天中，一顶软轿停在刚刚翻新的曲府门前。
只见清婉一袭翟衣，百鸟朝凤的纹样在夕晖中泛着金光，她手持团扇，携着曲弘逍的手，一步一步的行至正堂前。
“礼请新人行沃盥之礼，”
曲府正堂前，曲弘逍的父亲曲桑榆端坐于高堂之上，他身姿魁梧，剑眉高挑，生得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但见清婉来，面上还是流露出欣慰的神色。
正逢此时，门口的宾客被一队官兵轰开。
“哪位是礼部的曲侍郎？”来人正是来俊臣，他手执令牌，轻蔑地扫了眼在场的众人，“我奉陛下之命，特来缉拿罪臣曲弘逍归案，司工少卿杨思俭与曲弘逍即是儿女亲家，也得一同回详刑寺问审。”
一时满座哗然，到场的宾客闻此皆议论纷纷，曲弘逍看着来俊臣趾高气扬的模样，更是一头雾水。
“那便请寺丞说说，我身犯何罪，需尔等捉拿？”
“装傻？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不知道？无遮大会上，你都放了些什么好东西啊？你以次充好戏弄神明，犯下滔天之罪，致使龙颜震怒！”来俊臣高声阔论，又恐吓说，“哦，对了，杨二娘子即与你成婚，自然也算是曲家之人，也应一同带回详刑寺勘审论罪。”
“你说我郎君偷换了无遮大会的祭品，有何证据？”听闻此言，清婉再顾不得礼数，一把放下遮妆的团扇，扯落面纱，厉声问道。
不料来俊臣并不着急反驳她，只是挑了挑眉，看着自己的鞋面，过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奉令搜府的将士便前来报信。
“来少卿，找到了，正是陛下下旨用于无遮大会采买的钱款，全在这了。”侍卫从曲府后院搜到了一箱金锭，送到来俊臣面前。
“你还有何话要说？”来俊臣满意的打量着清婉和曲弘逍此时的神色，挑眉问道。
“我随你们去详刑寺，但是，此事与杨少卿，杨娘子无关，皆是我一人之过。”曲弘逍虽不知这些东西从何而来，但既是在他府上，想来无可辩驳，而且来俊臣只怕是对清婉也有意图，也只能先去详刑寺再做打算，便急着与清婉撇清关系。
清婉并不相信曲弘逍是贪恋财物的人，略显震惊的问道，“曲弘逍，你什么意思？我即已与你成婚，便就是曲府中人，你……”
“六礼未成，便就不算成婚。”曲弘逍压制住声音的颤抖，并没有勇气直视她的眼睛。
“此事皆是我一人之过，要审讯，问我便是。”
沉重的镣铐戴在曲弘逍的手上，身上的吉服被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详刑寺押送犯人冰冷的囚衣。
这一幕，让前来观礼的穆清漪尽收眼底。
眼看着来俊臣的人马渐行渐远，暮色将近，原本想来讨一杯喜酒吃的宾客们四散而去，更有些上了年纪的儿郎，一手摇着折扇，口中振振有词，“真是晦气，谁家成婚能将郎君送到详刑寺的？”
“是啊，这杨二娘子不光脾气硬，长得也是一脸克夫相，不好不好。”
宾客们将这事当成玩笑话议论，而今日对曲弘逍的行径恶语相向之人，不乏从前在城门前亲迎曲弘逍回京力求攀附的官员。
曲桑榆一早便因为这样的变故气得暴跳如雷，再不肯理会清婉，干脆随着宾客的叫嚣骂着她晦气，而此时，也只有裴璇，在曲府大堂冷寂之时，义无反顾的握住了清婉的手。
“绾绾，别担心，一定还有办法。”
裴璇携着清婉踱出曲府的大堂，一路上，清婉一语不发的皱着眉头，似是在沉思今日的迷局。
“金锭为什么会在曲府？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我都未曾发觉？”清婉喃喃自语道，忽然，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眸色微变，猛地挣脱了裴璇紧紧握住她的手。
“不对，阿璇，你在这等我，我要去看看我阿爷！”
一时间，清婉也顾不上换喜服，直奔杨府的方向而去。
行至门口时，看见详刑寺的官兵已在杨府门前排兵布阵，清婉试图和他们理论，却只被当做宾客推搡着出了府门，与她一起被赶出来的，还有裴行俭等一众叔父，她眼睁睁的看着杨府的大门在重重把守下关阖。
“绾绾，你别怕，这些日子你先在我那住，你家里我阿爷会多多照应。”
清婉原本试图冲去杨府，被裴行俭一把拉住了肩膀，他们躲在杨府门前的槐树下，裴璇挽着清婉的手，不住的安慰着。
裴行俭也不忍心看爱徒蒙此冤屈，赶忙安慰道，“你放心，师父会盯着他们，绝不让这些混账伤你爷娘一根头发。”
“这件事事关重大，陛下即已经下旨抓人，怕是不能说情了，我回去就让阿爷上奏章给皇后殿下，总得问问清楚。”裴璇拍了拍清婉的手背，与裴行俭对视了一眼，复又微微皱眉。
“阿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只是眼下，我不能住在裴府。”清婉自方才的混乱中冷静下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拒绝了裴璇找她小住的请求。
“陛下下旨杨府众人候审，若是让人发现我在裴府，会牵连于你。”清婉暗自思索着对策，在槐树前来回踱步，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别的去处，正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一位红衣女子款款而至。
“杨娘子，裴娘子好，妾身仙乐坊穆清漪。”来人是仙乐坊的名魁，几年前被贺兰敏之收入府中，做了舞姬领队，此刻，这位名满京都的娘子摘下面纱，露出面纱后姣好的面容。
清婉是第一次看清穆清漪的脸，她生得杏眼圆润，皓腕如雪，眉眼间花钿嫣红，显得格外风情，她一袭红衣垂地，微风拂过，步摇清响，臂腕见守宫砂隐约可见，看得裴璇与清婉不禁瞠目结舌。
清漪瞧见她们愕然的神情，只当是清婉信不过她，又恭谨的行了一礼，“今日事发突然，宫中之事我家郎君想必知道的更多些，不如杨娘子同我去找贺兰郎君，大家一起商议，看看如何打算。”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裴行俭听了清漪的说辞，眉眼间露出了然的神色，赶忙替清婉应下，“绾绾，你先去同贺兰敏之商议一番，他鬼主意多，想来也能打听一二，何况上次你还帮了他。”
裴行俭阅兵无数，怎么会不知道贺兰敏之的心思，说罢，他赶忙使了个眼色，让清漪带着清婉往贺兰府而去。
三日后，在锣鼓喧天中，一顶软轿停在刚刚翻新的曲府门前。
只见清婉一袭翟衣，百鸟朝凤的纹样在夕晖中泛着金光，她手持团扇，携着曲弘逍的手，一步一步的行至正堂前。
“礼请新人行沃盥之礼，”
曲府正堂前，曲弘逍的父亲曲桑榆端坐于高堂之上，他身姿魁梧，剑眉高挑，生得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但见清婉来，面上还是流露出欣慰的神色。
正逢此时，门口的宾客被一队官兵轰开。
“哪位是礼部的曲侍郎？”来人正是来俊臣，他手执令牌，轻蔑地扫了眼在场的众人，“我奉陛下之命，特来缉拿罪臣曲弘逍归案，司工少卿杨思俭与曲弘逍即是儿女亲家，也得一同回详刑寺问审。”
一时满座哗然，到场的宾客闻此皆议论纷纷，曲弘逍看着来俊臣趾高气扬的模样，更是一头雾水。
“那便请寺丞说说，我身犯何罪，需尔等捉拿？”
“装傻？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不知道？无遮大会上，你都放了些什么好东西啊？你以次充好戏弄神明，犯下滔天之罪，致使龙颜震怒！”来俊臣高声阔论，又恐吓说，“哦，对了，杨二娘子即与你成婚，自然也算是曲家之人，也应一同带回详刑寺勘审论罪。”
“你说我郎君偷换了无遮大会的祭品，有何证据？”听闻此言，清婉再顾不得礼数，一把放下遮妆的团扇，扯落面纱，厉声问道。
不料来俊臣并不着急反驳她，只是挑了挑眉，看着自己的鞋面，过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奉令搜府的将士便前来报信。
“来少卿，找到了，正是陛下下旨用于无遮大会采买的钱款，全在这了。”侍卫从曲府后院搜到了一箱金锭，送到来俊臣面前。
“你还有何话要说？”来俊臣满意的打量着清婉和曲弘逍此时的神色，挑眉问道。
“我随你们去详刑寺，但是，此事与杨少卿，杨娘子无关，皆是我一人之过。”曲弘逍虽不知这些东西从何而来，但既是在他府上，想来无可辩驳，而且来俊臣只怕是对清婉也有意图，也只能先去详刑寺再做打算，便急着与清婉撇清关系。
清婉并不相信曲弘逍是贪恋财物的人，略显震惊的问道，“曲弘逍，你什么意思？我即已与你成婚，便就是曲府中人，你……”
“六礼未成，便就不算成婚。”曲弘逍压制住声音的颤抖，并没有勇气直视她的眼睛。
“此事皆是我一人之过，要审讯，问我便是。”
沉重的镣铐戴在曲弘逍的手上，身上的吉服被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详刑寺押送犯人冰冷的囚衣。
这一幕，让前来观礼的穆清漪尽收眼底。
眼看着来俊臣的人马渐行渐远，暮色将近，原本想来讨一杯喜酒吃的宾客们四散而去，更有些上了年纪的儿郎，一手摇着折扇，口中振振有词，“真是晦气，谁家成婚能将郎君送到详刑寺的？”
“是啊，这杨二娘子不光脾气硬，长得也是一脸克夫相，不好不好。”
宾客们将这事当成玩笑话议论，而今日对曲弘逍的行径恶语相向之人，不乏从前在城门前亲迎曲弘逍回京力求攀附的官员。
曲桑榆一早便因为这样的变故气得暴跳如雷，再不肯理会清婉，干脆随着宾客的叫嚣骂着她晦气，而此时，也只有裴璇，在曲府大堂冷寂之时，义无反顾的握住了清婉的手。
“绾绾，别担心，一定还有办法。”
裴璇携着清婉踱出曲府的大堂，一路上，清婉一语不发的皱着眉头，似是在沉思今日的迷局。
“金锭为什么会在曲府？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我都未曾发觉？”清婉喃喃自语道，忽然，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眸色微变，猛地挣脱了裴璇紧紧握住她的手。
“不对，阿璇，你在这等我，我要去看看我阿爷！”
一时间，清婉也顾不上换喜服，直奔杨府的方向而去。
行至门口时，看见详刑寺的官兵已在杨府门前排兵布阵，清婉试图和他们理论，却只被当做宾客推搡着出了府门，与她一起被赶出来的，还有裴行俭等一众叔父，她眼睁睁的看着杨府的大门在重重把守下关阖。
“绾绾，你别怕，这些日子你先在我那住，你家里我阿爷会多多照应。”
清婉原本试图冲去杨府，被裴行俭一把拉住了肩膀，他们躲在杨府门前的槐树下，裴璇挽着清婉的手，不住的安慰着。
裴行俭也不忍心看爱徒蒙此冤屈，赶忙安慰道，“你放心，师父会盯着他们，绝不让这些混账伤你爷娘一根头发。”
“这件事事关重大，陛下即已经下旨抓人，怕是不能说情了，我回去就让阿爷上奏章给皇后殿下，总得问问清楚。”裴璇拍了拍清婉的手背，与裴行俭对视了一眼，复又微微皱眉。
“阿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只是眼下，我不能住在裴府。”清婉自方才的混乱中冷静下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拒绝了裴璇找她小住的请求。
“陛下下旨杨府众人候审，若是让人发现我在裴府，会牵连于你。”清婉暗自思索着对策，在槐树前来回踱步，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别的去处，正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一位红衣女子款款而至。
“杨娘子，裴娘子好，妾身仙乐坊穆清漪。”来人是仙乐坊的名魁，几年前被贺兰敏之收入府中，做了舞姬领队，此刻，这位名满京都的娘子摘下面纱，露出面纱后姣好的面容。
清婉是第一次看清穆清漪的脸，她生得杏眼圆润，皓腕如雪，眉眼间花钿嫣红，显得格外风情，她一袭红衣垂地，微风拂过，步摇清响，臂腕见守宫砂隐约可见，看得裴璇与清婉不禁瞠目结舌。
清漪瞧见她们愕然的神情，只当是清婉信不过她，又恭谨的行了一礼，“今日事发突然，宫中之事我家郎君想必知道的更多些，不如杨娘子同我去找贺兰郎君，大家一起商议，看看如何打算。”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裴行俭听了清漪的说辞，眉眼间露出了然的神色，赶忙替清婉应下，“绾绾，你先去同贺兰敏之商议一番，他鬼主意多，想来也能打听一二，何况上次你还帮了他。”
裴行俭阅兵无数，怎么会不知道贺兰敏之的心思，说罢，他赶忙使了个眼色，让清漪带着清婉往贺兰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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