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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可怜夜半虚前席

    一晃数日,裴行俭、李勣、薛仁贵等人自吐蕃返回京师,因是吃了败仗,早就没有去时那般百官相迎的热闹。

    清婉和敏之悄悄走进蓬莱殿的大门,看见杨元柔掩面而泣,阿昭面露戚悲的样子,心中感念万分。

    “外婆,”敏之跑到杨元柔跟前,细细的替她擦拭着面上晶莹。“是孙儿不好,惹外婆忧心了。”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杨元柔不住的抚着敏之的手,哀婉叹道。

    “这次多亏了有绾绾,”阿昭拉着清婉,走到杨元柔身侧,“知道你出事,绾绾连夜来找我,说无论如何也要去战场找你。”

    “若不是绾绾,我早就成了吐蕃军的刀下野鬼了。”敏之一战归来,去时的稚嫩早已不再,眼眸中的光亮却未曾熄灭,在月色中熠熠生辉。

    “好,好啊,”杨元柔将面上的泪痕拭去,将清婉一同拥入怀中。

    她此时亦也到了耄耋之年,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精神也是大不如前,此刻已到夏至时节,她却还披着春日里的披风,显得格外畏寒。

    瑶华自殿门外缓缓而入,看见的,便是敏之在杨元柔面前讨杏脯,清婉挽着阿昭说话,这般其乐融融的景象。

    瑶华推扉而入时,阿昭起身,接过她手中的奏本细细看着。

    “婚期怎么定得这么迟?明年三月,还足足有大半年的功夫。”

    “婚期定明年春三月,一来如今已是夏至,赶在春夏实在仓促了些,二来,明年春日,正也是周国公除丧的时候,再者,若是赶在今年冬日,又怕殿下见不到新娘子。”瑶华在身旁解释道,捧着一碗茶水奉上。

    “原是如此,那便得辛苦他们小两口,再等一阵子了。”皇后将书卷合上,“虽婚期有延,但其他的事情,也可以开始筹办,六礼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婚宴上,请哪些宾客,办几桌酒,再由阿娘出面,亲自给绾绾封一份嫁妆,至于,这催妆诗、却扇诗如何作去,敏之从今日便可想了。”

    说罢,众人哄笑一堂,独有敏之扶着脑袋,面颊微红的样子,倒有些不自在。

    傍晚时分时,敏之和清婉一道自宫城而出,听着寒鸦振翅高飞,扑簌而去时,唯余月色如水般笼罩人间。

    “我随你一道回杨府吧,去拜会下岳父岳母。”

    说罢,敏之与清婉相携而去,融在蒙蒙夜色中。

    贺兰敏之回来的这一夜里,右卫将军府笼罩着凝重的气息。

    清漪一进门,便看见武三思的寝房内,几乎没有一个可以下脚的地方,到处都是打碎的茶具碗盏,还有撕碎的书卷。

    她端着托盘的手微微紧了紧,站在门外听里面的动静。

    “那贺兰敏之竟然还能回来?你是怎么做事的,你不是说你的计策万无一失吗?”

    里面传来武三思斥骂的声音,透过门缝,清漪看见屋内,一袭浅灰色长袍的男子肃跪于地,不疾不徐的说着。

    “此事原本是万无一失的,谁能料想,半路杀出一个恒阳县主,愣是拼死也要为贺兰敏之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说到底,还不是你不中用!”武三思气得胡子吹得老高,用手指着钟正的鼻子骂道。

    “将军息怒,此事,是下官考虑不周。看来日后,如要除贺兰敏之,必得先把这恒阳县主一并铲除,再者,将军若有意动摇李唐皇室根基,还有一步棋,也不得不行。”钟正突然抬起寒光凛冽的眼眸,看的武三思有些心虚。

    只一个眼神,便看得出此人的野心昭然若揭。

    “将军,还记得那一日,下官与您说的话吗?”

    那是因刺杀贺兰敏之不成,阿昭诏武三思入宫听训的那一日。

    “将军不会真的以为,皇后殿下劝您勿要与贺兰敏之作对,是为了您考虑吧?”

    钟正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无奈武三思是个蠢的,竟连钟正言下之意都难以分辨。

    “那下官便与将军算上一算。这皇后殿下,和已故的韩国夫人,都是当今的代国夫人杨氏所出,而武将军,您的父亲,皇后殿下的长兄,相里氏,是原配夫人,您的父亲与皇后殿下不是一母同胞,这是其一。”

    武三思静静的在心底揣摩,并没有出言打断。

    “其二呢,您也看见了,贺兰敏之此人自幼被代国夫人养育长大,继承了他母亲的容貌,也全了文采风流,更修的一副好嘴脸,将皇后殿下哄的团团转。不过,您若能有一份可以名留青史的功绩,何愁殿下不会正眼瞧您?”

    “钟先生必有想法了吧,可直接说明。”武三思捻去自己胡须上的灰尘,明显来了兴趣。

    “恕下官斗胆,”钟正长跪于地,复又叩首,“依下官之见,当年,陛下将您发配至龙州,致使您十一二岁,亦是大字不识的小儿,而如今,正是您为自身讨回公道的好时候。”

    “哦?那你便说说,如何讨回?”武三思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钟正,眉眼间有些许怒意,又有些惊诧。

    他从前倒从未看清过,钟正寒光点染的眼眸中,闪烁着这般野心勃勃的神色。

    “取而代之。”

    灯火昏暗间,武三思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

    他其实并无反心,奈何钟正一直在旁敲侧击的提醒着他,幼年家中变故,皆是李唐皇室为了稳固政权所为,他,不过是当今陛下和皇后手中的一枚棋子。

    再加上他与贺兰敏之素来水火不容,姑母竟劝导他与贺兰敏之握手言和,让他做小伏低,他心中如何能痛快。

    故而当日,一怒之下,他应允了钟正的请求。

    “你说吧,你有什么打算?”武三思不想再去揣摩这些复杂繁琐的因果,只任凭着钟正在他面前信口开河。

    “贺兰敏之与恒阳县主新婚燕尔,且让他们快活一阵,所以,这第一步棋,还有劳将军您,时常进宫走动走动。兄弟间把酒言欢,嫌隙自然也就没有了。”

    他说得极为隐晦,门外的清漪听得也是云里雾里。

    “那是自然,我懂钟先生的意思,只是,为何要本将军亲自去调和,你不是常说,你在宫中的朋友,会帮你做事吗?”

    “将军快别提他了,虽说在曲弘逍一案中,他有功,但是如今,他办事不利,便早已随着十万大军,命丧黄泉了。”钟正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随即又恢复过来,门外的清漪身姿略略有些颤抖,映得烛光摇曳。

    他心下了然,又多说了几句。

    “说到底,还是将军的主意好,竟想到用洋金花这样的药材下毒暗害曲弘逍的父亲,再借由王伏胜之手,栽赃嫁祸曲弘逍,如此先见之明,实在是令人佩服。”

    清漪一时脱力,托盘上的汤盅洒了几分,惹得原本被钟正夸的心花怒放的武三思高声吼道。

    “谁在屋外,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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