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康复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10月9号。这天晚上，老李正在和老钱说着道别的话，明天也是老钱出院的日子，两人已经约好了，在老李出院时老钱就来接他······
说着说着老李睡着了，老钱看看方天明似乎还没有睡，“你睡了吗？”
“嗯，还没。对了，恭喜你明天康复出院。”
“嘿，什么康复出院。像我们年纪大了，手术是做不了了，只能在医院里保守治疗治疗，减轻点病痛而已。不过说到你，运气还真不错，能遇到梁医生这样的好人。希望你明天手术顺利。”
“谢谢，也祝你以后身体健康，不用再住院了。”
“唉···”老钱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或许他宁愿选择住院也不希望待在自己那冷冰冰的家里吧。
方天明胡思乱想着，一直熬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当天早晨，老钱一早收拾好行李，在等子女来接他，老李则陪着他继续唠嗑。
方天明的手术安排在上午10点钟，现在方天明只能默默忍受着等待所带来的煎熬。
当时间到了9点的时候，小顾过来叫他开始准备了。
这时候方天明感觉自己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了，浑身好似打了个冷战，手脚渐渐发凉。
小顾看在眼里，难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一定要放松，实在不行就告诉自己这身体不是你自己的。”
方天明感激地看着小顾，“这样管用吗？”
“总比胡思乱想强吧。你要相信梁医生，他已经为了这次手术准备了很长时间。”
“嗯，好的。谢谢你，小顾。”
这时在旁边的老钱也开口说：“不用怕的，这么多人看着你，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
方天明换上手术服，躺在床上，由护工推到手术室门口，再由里面的护士推进去。
这间手术室是德明医院最大的手术室，比一般的手术室大了两倍有余。在手术室的一面墙上方是一大片透明玻璃，那里连接着观察室。此刻宽敞的观察室里已经有十几位或坐或站的参观者了。他们可以透过玻璃观看整个手术过程，而且观察室里还有显示器可以看到手术中的细节。
医院为了这次手术还特地准备了两名经验丰富的专家医生，让他们在手术过程中如遇特殊情况可以立马上去救场。当然梁誉也可以在手术中遇到疑难点及时和他们通话联系。现在可以说是已经万无一失了。
方天明被推进手术室，已经看到侧上方有许多人盯着自己看，顿时感觉自己像被送进屠宰场的牲畜，在被屠宰时还要被人围观。
梁誉准备好后进入手术室，先向侧上方的同仁们鞠了个躬，然后走上了手术台。梁誉对躺在手术台上的方天明说：“感觉怎么样？”
“感觉有点紧张。”
“嗯，放轻松，不要想太多。”
“就当这身体不是自己的。”
梁誉欣慰地看了看方天明，点了点头。
“手术开始······”
过了会，方天明看着手术台上方的无影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方天明发觉自己置身在一片黑暗中，突然头顶的无影灯打开来了，而自己就像个精神病人，身上穿着约束衣，竖着被绑在手术台上。
他拼命挣扎着想要解开束缚，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这身约束衣和捆在手术台上的约束带。
这时不远处的黑暗中两个身影慢慢走近，依稀辨认是一个老人和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
等走到无影灯下，还是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那老人手中正拿着把尖刀，那瘦削的男子两只手拖着把刽子手使用的屠刀。
他们正一步步靠近。方天明因为恐惧使出了所有的力气想要挣脱、想要逃跑，但无论怎么使尽全力最后都还是无用。
终于他们走到了方天明身前，那老人举起尖刀猛地刺向方天明的心脏部位，一刀刀刺进去，然后扔掉尖刀开始用手扒开皮肉，准备把里面的心脏挖出来。而那瘦削的男子奋力举起刽子手的屠刀朝方天明的身上砍去，砍了一刀又一刀，誓不罢休的样子······
方天明只感觉浑身疼痛，一下子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身边的仪器这时正有规律地发着“滴~滴”声。
眼前出现了一位护士的脸，看样子是一位有经验的中年护士。她先仔细看了看仪器，然后对方天明说：“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很疼？”
方天明轻轻地点了点头。
“疼痛能忍得住吗？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方天明感觉这疼痛还是能承受的，于是就摇了摇头。
“那你再休息一会吧，我就在旁边。”
方天明又点了点头，同时想抬手向她致谢，但手只动了一下就没力了。
那护士微笑着温和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将他的手放回了被窝。
此刻方天明对之前的噩梦还心有余悸，但现在看到有护士在旁边已经安心了许多。过了一会，终于静下心来看看周围环境。
这是个单人间，一切医疗设施齐全，方天明还戴着氧气罩，胸前似乎还有些东西贴着。感觉现在已经是夜里了，因为外面都静悄悄的，这里除了这位护士再没有其他人了。
“不要怕，不要怕，刚才只是做了个梦，没事的。手术应该成功了吧，不然我醒过来这护士早就去叫医生了。”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过了会方天明又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睁开眼睛后已经能转头看看四周了。这时才发现左手边有扇窗户，透过白色纱布的窗帘能感觉到外面正艳阳高照。这时突然发觉氧气罩已经被摘除了，现在感觉呼吸顺畅，除了还不能挪动身体，其他地方没感觉不适了。
“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说话了吗？”一位戴眼镜的护士出现在眼前。
“嗯，好点了。”方天明尝试着开口说话，声音很轻很缓。
“你等一会，我去叫医生，让他帮你检查检查。”戴眼镜的护士说着就离开了。
没过一会，一位年轻医生走进了这间特护病房。他开始对方天明做了各项检查并记录起来，看他专注的样子，应该是个很负责任的好医生。
“方先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比预计的要好，待会我就报告给梁医生。”
“谢谢。”虽然方天明有很多话要问他，但还是决定下次等梁医生来了直接问梁医生。
年轻医生走后，方天明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
“看样子是过关了，真不容易。现在这样子真难受，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到了下午，梁誉终于出现在了病房里。他跟方天明说了整个手术过程一共花了十一个小时，庆幸手术成功了。而且根据现在检查方天明的各项指标，只要在特护病房观察一天，明天就能回原先的病房了。
方天明看到梁誉明显还有些疲惫，心里颇为感动。梁誉跟方天明稍微聊了一会就离开了。
在特护病房又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9点钟，护工就将方天明推回了原先的病房。
刚推到病房门口，只听到里面好像有人吵架。方天明很想看清楚，但身体还动不了，只能听到声音。
“为什么不能换床位？我儿子在这中间床位光线暗，他又睡得不舒服，他现在今年上高三了，是要准备高考的，一早就要看书做作业的。”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在扯着喉咙说着。
“那也不行，这原先就有人了。而且进来时分配到那个床位就是那个床位。”这是小石的声音。
“哎呦喂，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就想加钱吗，加多少，你说好了，又不是给不起。”
“这不是加钱的事，而且人家也未必肯跟你换。”
“不就是个要饭的嘛。我打听过了，睡这的人是你们医院搞面子工程，从外面带来的。都养了这么久了，该让他走了。”
“你…”小石气得开始说不出话了。
这时小顾从石天明躺的移动床旁边走过去，直接走到那妇女身边，好像对那妇女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妇女愣了下似的，突然说了句：“好了好了，不换啦。”说完，又拿起个包放回了中间的床位。这时方天明才看到，那妇女旁边还有一个十八九的年轻人。
方天明回到原来的床上，感觉恍如隔世，现在的他更像是获得了重生。
接下来的日子，方天明只能吃些流食，过了几天逐渐能喝点粥了。
这天方天明能坐起身来了，他正看着窗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你看起来越来越瘦了，我刚来的时候见你已经很瘦了，现在更是皮包骨了。”老李过来跟方天明聊天。
“是啊，我是得好好增肥了，不然以后出去了，我这样子，活都找不到。”
“没事，以后你出院了来找我，我儿子在环卫所是个小领导。到时候我让他给你安排个扫大街的工作。”
“那要多谢你了。”方天明说完就不说话了。
老李本来以为他会跟自己要联系方式什么的，没想到他就谢了下，没再出声了，讨了个没趣，闷闷不乐地走出去了。
这时旁边床位正在做作业的高中生突然“扑哧”一下笑了。方天明转头看了看他。
“人家好心给你安排工作，你还不领情。连扫大街都看不上，难道你还想当玉皇大帝啊。”那高中生嘲笑着。
方天明也没理睬他，继续转头看着窗外了。
过了一会，高中生突然“哎呦，哎呦”地叫了两声，歇开被子往卫生间跑去了。他正做的一张试卷飘在床沿上，正好面对方天明。
方天明看着他跑进卫生间，又将目光移到那张试卷上，默默地看着。
一声冲马桶的声音过后，高中生又回来了，他看到方天明盯着他的试卷。
“你看得懂吗？这东西你一辈子都没见过吧？”
“是啊，我看上面除了些数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外国文，觉得好奇。”
“教你个乖，这叫化学，这东西你八辈子也学不会。”高中生边说边上了床，将试卷重新铺好，继续做着作业。
方天明没再说什么，又将头转了过去，同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天，拆了线后，方天明已经能够下地走走了，于是他坚持每天三餐过后都会走个一会。
这天中午过后，方天明用完午餐后，又走出了病房。他顺着电梯来到一楼，在电梯口附近的报刊栏看到一份医学研究之类的杂志，顺手拿在手里。
出了一楼大厅的门，感到一丝凉意，这时才想到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想想当初刚进医院时还是八月底的炎炎夏日，到现在叶子开始发黄的十月底，差不多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里，自己几乎是由死到生地走了一遍，现在已经获得了重生。
他来到小公园附近，坐在一排靠背长椅上，随手翻着那本杂志，漫无目的地看着。
“你真在这里啊。”梁誉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段时间梁誉可谓是医学界的红人，现在他除了必要的工作，闲暇之余还要出去参加一些研讨会和应付一些医学界的应酬，所以自从方天明康复以后几乎没有看到过他。
“你好，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方天明正准备站起身来，梁誉按着他的肩膀让他继续坐下，自己也在方天明旁边坐了下来。
“这杂志有点深奥，医院里的人看得比较多些。你对这感兴趣？”梁誉看到方天明手里拿的杂志。
“我哪看得懂，只是随手拿的，在这翻翻，就看看里面的图片。”
“是这样。如果你有兴趣，我那有些比较简单易懂的书籍，等下次拿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了，我不是这方面的料。真不用麻烦你了。”
“嗯，那好吧。”梁誉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封，递给方天明，“这里面有张银行卡，里面有5万块钱，密码是你身份证的后六位数字。”
“这，这是为什么？”方天明摆摆手，没敢接。
“这是院方奖励给你的。这次手术能成功你功劳也不小。”
“那我更不能要了，你们救了我的命，还管吃管住的，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还能要你们的钱啊。”
“这是院方一致决定的，你就收着吧。”
说完梁誉又把信封递了过来，方天明看着梁誉坚决的眼神，终于伸手接下了。
“照你目前的状况，过段时候就可以出院了。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我想先找份力所能及的工作先干起来。等身体完全好起来，再想是留在这里，还是回老家务农。”
“对了，出院以后还没有住的地方吧？要不去我家先住起来。”
“那怎么行？我一个陌生人住你家多不方便，而且你家父母和你夫人肯定也不愿意多我这样一个外人的。”
“我是个孤儿，世上哪还有什么亲人。我也没有夫人，家里就我一个，房子却很大···嗯···确实很大···”说着，梁誉似乎触动了什么，表情落寞，看着前面的蓝天默不作声了。
方天明不敢打搅他，只能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半晌，梁誉才回过神来，面带歉意地说：“又走神了，真不好意思。不知怎么在这地方老容易走神？”
“可能梁医生你太累了，或许得空出去走走、散散心，可以让自己松快些。”
“嗯，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有时候真想出去转转啊。”梁誉停顿了下，接着说；“你可以考虑下，去我那住段时间。如果愿意等你找到工作，可以租住在我那，也可以另行找地方住。”
“好的，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先谢谢梁医生了。”
“以后可以叫我梁誉，老叫我梁医生感觉老在医院里。”梁誉露出一丝微笑。
“那好，以后不在医院我就直接叫你名字，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好，没问题。嗯，你是再坐一会还是回去？”
“我再坐会吧。”
“嗯，那我先去忙了。”梁誉正想挥手告别，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刚才去病房找你见你不在，把一个新买的背包放在你床头柜下面了。”
“这怎么好意思，梁医生你这···让我多不好意思啊。”
“这没什么，我先走了。”说完挥挥手走了。
这人真好，实在是太善良了。方天明捏了捏口袋里那张信封里的卡片。
最后出院的日子定下来，正好是11月1号。
梁誉后来又来找了方天明几次，方天明最后同意去他家暂住段时间。
出院的日子日益临近，这天方天明要去做出院前的最后一次检查。原以为是梁誉为他做检查，没想到还是之前的年轻人，他是梁誉带的学生，叫祁峼。
“今天怎么不见梁医生啊？”
“他接了个电话，就突然请假出去了。”
“哦，是这样啊。”
“是啊，很少见他这样，不，应该说从没见他这样——开心吧。”
真想见见梁誉开心时，是个什么样子。
方天明做完检查离开时心想着。对于方天明来说自从认识梁誉从没见他开心笑过，似乎一直在工作着，没有亲人和朋友，也没有什么嗜好······
说着说着老李睡着了，老钱看看方天明似乎还没有睡，“你睡了吗？”
“嗯，还没。对了，恭喜你明天康复出院。”
“嘿，什么康复出院。像我们年纪大了，手术是做不了了，只能在医院里保守治疗治疗，减轻点病痛而已。不过说到你，运气还真不错，能遇到梁医生这样的好人。希望你明天手术顺利。”
“谢谢，也祝你以后身体健康，不用再住院了。”
“唉···”老钱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或许他宁愿选择住院也不希望待在自己那冷冰冰的家里吧。
方天明胡思乱想着，一直熬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当天早晨，老钱一早收拾好行李，在等子女来接他，老李则陪着他继续唠嗑。
方天明的手术安排在上午10点钟，现在方天明只能默默忍受着等待所带来的煎熬。
当时间到了9点的时候，小顾过来叫他开始准备了。
这时候方天明感觉自己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了，浑身好似打了个冷战，手脚渐渐发凉。
小顾看在眼里，难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一定要放松，实在不行就告诉自己这身体不是你自己的。”
方天明感激地看着小顾，“这样管用吗？”
“总比胡思乱想强吧。你要相信梁医生，他已经为了这次手术准备了很长时间。”
“嗯，好的。谢谢你，小顾。”
这时在旁边的老钱也开口说：“不用怕的，这么多人看着你，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
方天明换上手术服，躺在床上，由护工推到手术室门口，再由里面的护士推进去。
这间手术室是德明医院最大的手术室，比一般的手术室大了两倍有余。在手术室的一面墙上方是一大片透明玻璃，那里连接着观察室。此刻宽敞的观察室里已经有十几位或坐或站的参观者了。他们可以透过玻璃观看整个手术过程，而且观察室里还有显示器可以看到手术中的细节。
医院为了这次手术还特地准备了两名经验丰富的专家医生，让他们在手术过程中如遇特殊情况可以立马上去救场。当然梁誉也可以在手术中遇到疑难点及时和他们通话联系。现在可以说是已经万无一失了。
方天明被推进手术室，已经看到侧上方有许多人盯着自己看，顿时感觉自己像被送进屠宰场的牲畜，在被屠宰时还要被人围观。
梁誉准备好后进入手术室，先向侧上方的同仁们鞠了个躬，然后走上了手术台。梁誉对躺在手术台上的方天明说：“感觉怎么样？”
“感觉有点紧张。”
“嗯，放轻松，不要想太多。”
“就当这身体不是自己的。”
梁誉欣慰地看了看方天明，点了点头。
“手术开始······”
过了会，方天明看着手术台上方的无影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方天明发觉自己置身在一片黑暗中，突然头顶的无影灯打开来了，而自己就像个精神病人，身上穿着约束衣，竖着被绑在手术台上。
他拼命挣扎着想要解开束缚，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这身约束衣和捆在手术台上的约束带。
这时不远处的黑暗中两个身影慢慢走近，依稀辨认是一个老人和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
等走到无影灯下，还是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那老人手中正拿着把尖刀，那瘦削的男子两只手拖着把刽子手使用的屠刀。
他们正一步步靠近。方天明因为恐惧使出了所有的力气想要挣脱、想要逃跑，但无论怎么使尽全力最后都还是无用。
终于他们走到了方天明身前，那老人举起尖刀猛地刺向方天明的心脏部位，一刀刀刺进去，然后扔掉尖刀开始用手扒开皮肉，准备把里面的心脏挖出来。而那瘦削的男子奋力举起刽子手的屠刀朝方天明的身上砍去，砍了一刀又一刀，誓不罢休的样子······
方天明只感觉浑身疼痛，一下子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身边的仪器这时正有规律地发着“滴~滴”声。
眼前出现了一位护士的脸，看样子是一位有经验的中年护士。她先仔细看了看仪器，然后对方天明说：“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很疼？”
方天明轻轻地点了点头。
“疼痛能忍得住吗？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方天明感觉这疼痛还是能承受的，于是就摇了摇头。
“那你再休息一会吧，我就在旁边。”
方天明又点了点头，同时想抬手向她致谢，但手只动了一下就没力了。
那护士微笑着温和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将他的手放回了被窝。
此刻方天明对之前的噩梦还心有余悸，但现在看到有护士在旁边已经安心了许多。过了一会，终于静下心来看看周围环境。
这是个单人间，一切医疗设施齐全，方天明还戴着氧气罩，胸前似乎还有些东西贴着。感觉现在已经是夜里了，因为外面都静悄悄的，这里除了这位护士再没有其他人了。
“不要怕，不要怕，刚才只是做了个梦，没事的。手术应该成功了吧，不然我醒过来这护士早就去叫医生了。”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过了会方天明又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睁开眼睛后已经能转头看看四周了。这时才发现左手边有扇窗户，透过白色纱布的窗帘能感觉到外面正艳阳高照。这时突然发觉氧气罩已经被摘除了，现在感觉呼吸顺畅，除了还不能挪动身体，其他地方没感觉不适了。
“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说话了吗？”一位戴眼镜的护士出现在眼前。
“嗯，好点了。”方天明尝试着开口说话，声音很轻很缓。
“你等一会，我去叫医生，让他帮你检查检查。”戴眼镜的护士说着就离开了。
没过一会，一位年轻医生走进了这间特护病房。他开始对方天明做了各项检查并记录起来，看他专注的样子，应该是个很负责任的好医生。
“方先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比预计的要好，待会我就报告给梁医生。”
“谢谢。”虽然方天明有很多话要问他，但还是决定下次等梁医生来了直接问梁医生。
年轻医生走后，方天明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
“看样子是过关了，真不容易。现在这样子真难受，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到了下午，梁誉终于出现在了病房里。他跟方天明说了整个手术过程一共花了十一个小时，庆幸手术成功了。而且根据现在检查方天明的各项指标，只要在特护病房观察一天，明天就能回原先的病房了。
方天明看到梁誉明显还有些疲惫，心里颇为感动。梁誉跟方天明稍微聊了一会就离开了。
在特护病房又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9点钟，护工就将方天明推回了原先的病房。
刚推到病房门口，只听到里面好像有人吵架。方天明很想看清楚，但身体还动不了，只能听到声音。
“为什么不能换床位？我儿子在这中间床位光线暗，他又睡得不舒服，他现在今年上高三了，是要准备高考的，一早就要看书做作业的。”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在扯着喉咙说着。
“那也不行，这原先就有人了。而且进来时分配到那个床位就是那个床位。”这是小石的声音。
“哎呦喂，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就想加钱吗，加多少，你说好了，又不是给不起。”
“这不是加钱的事，而且人家也未必肯跟你换。”
“不就是个要饭的嘛。我打听过了，睡这的人是你们医院搞面子工程，从外面带来的。都养了这么久了，该让他走了。”
“你…”小石气得开始说不出话了。
这时小顾从石天明躺的移动床旁边走过去，直接走到那妇女身边，好像对那妇女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妇女愣了下似的，突然说了句：“好了好了，不换啦。”说完，又拿起个包放回了中间的床位。这时方天明才看到，那妇女旁边还有一个十八九的年轻人。
方天明回到原来的床上，感觉恍如隔世，现在的他更像是获得了重生。
接下来的日子，方天明只能吃些流食，过了几天逐渐能喝点粥了。
这天方天明能坐起身来了，他正看着窗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你看起来越来越瘦了，我刚来的时候见你已经很瘦了，现在更是皮包骨了。”老李过来跟方天明聊天。
“是啊，我是得好好增肥了，不然以后出去了，我这样子，活都找不到。”
“没事，以后你出院了来找我，我儿子在环卫所是个小领导。到时候我让他给你安排个扫大街的工作。”
“那要多谢你了。”方天明说完就不说话了。
老李本来以为他会跟自己要联系方式什么的，没想到他就谢了下，没再出声了，讨了个没趣，闷闷不乐地走出去了。
这时旁边床位正在做作业的高中生突然“扑哧”一下笑了。方天明转头看了看他。
“人家好心给你安排工作，你还不领情。连扫大街都看不上，难道你还想当玉皇大帝啊。”那高中生嘲笑着。
方天明也没理睬他，继续转头看着窗外了。
过了一会，高中生突然“哎呦，哎呦”地叫了两声，歇开被子往卫生间跑去了。他正做的一张试卷飘在床沿上，正好面对方天明。
方天明看着他跑进卫生间，又将目光移到那张试卷上，默默地看着。
一声冲马桶的声音过后，高中生又回来了，他看到方天明盯着他的试卷。
“你看得懂吗？这东西你一辈子都没见过吧？”
“是啊，我看上面除了些数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外国文，觉得好奇。”
“教你个乖，这叫化学，这东西你八辈子也学不会。”高中生边说边上了床，将试卷重新铺好，继续做着作业。
方天明没再说什么，又将头转了过去，同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天，拆了线后，方天明已经能够下地走走了，于是他坚持每天三餐过后都会走个一会。
这天中午过后，方天明用完午餐后，又走出了病房。他顺着电梯来到一楼，在电梯口附近的报刊栏看到一份医学研究之类的杂志，顺手拿在手里。
出了一楼大厅的门，感到一丝凉意，这时才想到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想想当初刚进医院时还是八月底的炎炎夏日，到现在叶子开始发黄的十月底，差不多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里，自己几乎是由死到生地走了一遍，现在已经获得了重生。
他来到小公园附近，坐在一排靠背长椅上，随手翻着那本杂志，漫无目的地看着。
“你真在这里啊。”梁誉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段时间梁誉可谓是医学界的红人，现在他除了必要的工作，闲暇之余还要出去参加一些研讨会和应付一些医学界的应酬，所以自从方天明康复以后几乎没有看到过他。
“你好，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方天明正准备站起身来，梁誉按着他的肩膀让他继续坐下，自己也在方天明旁边坐了下来。
“这杂志有点深奥，医院里的人看得比较多些。你对这感兴趣？”梁誉看到方天明手里拿的杂志。
“我哪看得懂，只是随手拿的，在这翻翻，就看看里面的图片。”
“是这样。如果你有兴趣，我那有些比较简单易懂的书籍，等下次拿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了，我不是这方面的料。真不用麻烦你了。”
“嗯，那好吧。”梁誉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封，递给方天明，“这里面有张银行卡，里面有5万块钱，密码是你身份证的后六位数字。”
“这，这是为什么？”方天明摆摆手，没敢接。
“这是院方奖励给你的。这次手术能成功你功劳也不小。”
“那我更不能要了，你们救了我的命，还管吃管住的，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还能要你们的钱啊。”
“这是院方一致决定的，你就收着吧。”
说完梁誉又把信封递了过来，方天明看着梁誉坚决的眼神，终于伸手接下了。
“照你目前的状况，过段时候就可以出院了。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我想先找份力所能及的工作先干起来。等身体完全好起来，再想是留在这里，还是回老家务农。”
“对了，出院以后还没有住的地方吧？要不去我家先住起来。”
“那怎么行？我一个陌生人住你家多不方便，而且你家父母和你夫人肯定也不愿意多我这样一个外人的。”
“我是个孤儿，世上哪还有什么亲人。我也没有夫人，家里就我一个，房子却很大···嗯···确实很大···”说着，梁誉似乎触动了什么，表情落寞，看着前面的蓝天默不作声了。
方天明不敢打搅他，只能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半晌，梁誉才回过神来，面带歉意地说：“又走神了，真不好意思。不知怎么在这地方老容易走神？”
“可能梁医生你太累了，或许得空出去走走、散散心，可以让自己松快些。”
“嗯，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有时候真想出去转转啊。”梁誉停顿了下，接着说；“你可以考虑下，去我那住段时间。如果愿意等你找到工作，可以租住在我那，也可以另行找地方住。”
“好的，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先谢谢梁医生了。”
“以后可以叫我梁誉，老叫我梁医生感觉老在医院里。”梁誉露出一丝微笑。
“那好，以后不在医院我就直接叫你名字，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好，没问题。嗯，你是再坐一会还是回去？”
“我再坐会吧。”
“嗯，那我先去忙了。”梁誉正想挥手告别，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刚才去病房找你见你不在，把一个新买的背包放在你床头柜下面了。”
“这怎么好意思，梁医生你这···让我多不好意思啊。”
“这没什么，我先走了。”说完挥挥手走了。
这人真好，实在是太善良了。方天明捏了捏口袋里那张信封里的卡片。
最后出院的日子定下来，正好是11月1号。
梁誉后来又来找了方天明几次，方天明最后同意去他家暂住段时间。
出院的日子日益临近，这天方天明要去做出院前的最后一次检查。原以为是梁誉为他做检查，没想到还是之前的年轻人，他是梁誉带的学生，叫祁峼。
“今天怎么不见梁医生啊？”
“他接了个电话，就突然请假出去了。”
“哦，是这样啊。”
“是啊，很少见他这样，不，应该说从没见他这样——开心吧。”
真想见见梁誉开心时，是个什么样子。
方天明做完检查离开时心想着。对于方天明来说自从认识梁誉从没见他开心笑过，似乎一直在工作着，没有亲人和朋友，也没有什么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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