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奇女子
马上要出院了，方天明开始有点留恋这家医院了。
今天觉得状态不错，他决定多走几步。
于是他下了楼，走到外面，先围着这住院部慢慢地走了一圈，感觉还可以，他又想去常去的小公园转转。
来到小公园，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最喜欢踩在这鹅卵石上，感觉这对脚掌是一种享受。人工小池塘里的荷花也在展现着最后的风采，而那座凉亭也是个逃避现实的最佳场所。
当方天明走到凉亭前，发现已经有位身穿白衣的护士坐在凉亭里了。
他想离开不去打扰这位护士，正准备离开时，发现那护士的背影很像小顾，于是大着胆子慢慢靠近过去。
那护士好像察觉到有人靠近了，立马回头看过来，两人都吃了一惊。
“你好，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去别的地方吧。”方天明看到小顾神情似乎有些悲伤，越发尴尬了。
“不用，我就是到这里躲个懒。方先生，听说你马上要出院了，先恭喜你了。”
“谢谢，谢谢，我也正要向你和小石道谢呢，这段时间真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没有，这是我们护士应该做的，而且你也并没有麻烦到我们。方先生，你还是进来坐吧。”
“嗯，好的。”方天明见不好再推辞了。
两人坐在凉亭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略显尴尬。这时吹来一阵微凉的风，感觉浑身一舒坦，小顾伸手理了理鬓间几缕散乱的发丝，与方天明相视一笑。
方天明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上次我手术后刚回病房，记得有人跟小石吵架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你过去和那人说了什么，她就立刻退让了。你那时候和她说什么了啊？”
小顾忽然笑了一声，“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不会，我不会生气的。”
“我跟她说，你那床位三天两头有虱子，打扫都打扫不干净。她那人一看爱整洁，一听有虱子哪还敢睡啊。”
“哈哈，原来是这样，你说得也是，她们母子俩一看就是娇生惯养，肯定不会要这样的床位的。”
两人笑了会，接着又静下来了。
“你是不是喜欢梁医生？”方天明又突然提问道。
小顾吃了一惊，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怎么可能···”看到方天明那不相信的眼神，说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小顾仿佛在自言自语：“梁医生是个非常好的人，院里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只是他一向专注于工作，很多事他都不怎么放心上。”
“我觉得你和梁医生蛮配的。”
“不，不···梁医生有喜欢的人。”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已经微若蚊音，几可不闻。
“是那个时常带着孩子来复诊的漂亮女士吗？”
“不是她。她或许对梁医生有意思，但梁医生从来只当她是个普通患者的家人。”
“哦，那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梁医生动心？”方天明似乎松了口气，随口问道。
“坚毅果敢，不畏权势。她，她是一位——奇女子。”说到这，小顾脸上露出了一副崇敬的表情，竟然不带丝毫嫉妒。
方天明觉得不可思议，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奇女子’的称号，还能使‘情敌’都心生佩服。
“你听过姚梦燕这个名字吗？”
方天明摇了摇头。
“她是个记者，拿过2次全国最佳优秀记者奖。”
方天明这时才想起来，这个名字好像是有点印象。
小顾没有理会方天明的反应，她看着前方的一片蓝天，像是在叙说着一位很遥远的传奇女子的故事。
梁誉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他凭借自身的努力考取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在高中里，因孤僻的性格没有交什么朋友，有时候还会被人欺负。
有一天午餐时间，梁誉吃饭来晚了，进餐厅时发现所有餐桌都坐有人了。
梁誉拿着餐盒茫然若失，所有的同学都不愿接纳这个古怪木讷的人。
这时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位同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到这里来？”
梁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而这一眼似乎成了永恒。
那是一个青春活泼靓丽的女孩子，留着一头乌黑爽利的短发，鹅蛋脸上一对明亮的大眼睛透漏着聪明自信。身上穿着件带有红色图案的棒球衫，配一条蓝色的牛仔短裤。可能时常运动的关系，她的肤色呈小麦色。此刻她正翘着二郎腿，微笑地看着梁誉。
梁誉有些惊慌失措，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她的方向走过去。
梁誉坐了下来，磕磕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向梁誉询问。
“梁誉，梁是梁思成的梁，誉是名誉的誉。”
“你好，我叫姚梦燕，女兆姚，梦想的梦，燕子的燕。”说着，女孩主动伸出了右手。
“你好。”梁誉轻轻地握了下姚梦燕的手，心脏狂跳不止。
这时和姚梦燕坐在一起的两个女生也作了自我介绍，梁誉只是机械地点头答礼，而姚梦燕此刻已经回头和女伴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梁誉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饭，只是满心满眼都是她。
从那以后的高中三年里，姚梦燕带着梁誉砸过教师室的玻璃窗户、逃过课、翻过墙···梁誉也陪姚梦燕罚过站、写过检讨、扫过厕所···许多梁誉以前从来不敢干，也从来没有干过的事情，在姚梦燕的带领下都尝试过了。
学校对他们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两人天赋极高，姚梦燕一开始就很聪明，学习上的东西是一学就会，当然做坏事也是一学就会；梁誉刚开始不怎么样，后来才发现他是之前没开窍，现在突然开窍了，后来看什么东西、学什么东西都是过目不忘，举一反三。
到高三的时候，姚梦燕和梁誉一起保送至省里的重点医学院。那时候学医治病救人并不是梁誉的目标，他只是因为姚梦燕想要学医他才跟着报了医学院的。
然而她只在医学院待了不到一年，又迷上了新闻传媒，立志要当名记者。于是她又毫不犹豫地改上传媒大学了，而此时梁誉对医学已经有了浓厚的兴趣。
在离别前夕，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各自分别的几年里，他们并没有因为距离而产生隔阂，反而更思念对方。
毕业后两人相约回到了瑜兴市，梁誉去了德明医院，姚梦燕在瑜兴市最大的新闻传媒企业《今日瑜兴》实习工作。
当踏上工作岗位的时候，姚梦燕的传奇经历也拉开了序幕。
那是八年前的中秋节，姚梦燕还在当实习记者。这段时间她被安排去采访一些瑜兴市中秋节本地特色的民间风俗。
那天她正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拍摄采访，有一名男子匆匆走来，将一封信塞在姚梦燕手里，然后混入人群消失了。
姚梦燕找不到那名男子，只能将信带了回去。到家后她打开信，仔细看才发现这是有人举报新坞区招标建筑工程材料以次充好的举报信。姚梦燕非常震惊，然而她只是名生活类的实习记者，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也不能越界采访，于是她决定将信交给自己的主编。
当她将信交给自己的主编时，主编却不为所动，并且说这事一年没个七八起也有个三五起，要姚梦燕专心做好自己的事。
姚梦燕见主编没有要上报或追查的意思，很是失望。思虑再三决定自己来查。
她在信中找到了投送这封信的人的联系方式，于是以核实信中所叙述事件是否捏造的理由，要和他碰面。
两人见面后，在自我介绍时，才知道他是一名建筑工程处的会计，因怕以后东窗事发祸及自己，才写了这封举报信。会计还说，那里的老板跟政府官员有勾结，所以他不敢将举报信寄给市政府。
姚梦燕想要拿到实质的证据，这样才能让别人信服。那会计开始退缩了，他实在害怕得罪那些老板，甚至是跟他们勾结在一起的政府官员。他当时写举报信，没想到会彻底把自己牵连进去，他只是想在东窗事发时有条后路。姚梦燕努力说服了他，并保证尽可能不让他受牵连。
两人乘夜色溜进工程单位，盗取了一些有价值的证据。
而对方也嗅到了异样的气息，一开始对姚梦燕贿赂、恐吓，甚至是发出死亡威胁。
当看到会计突然在家引火自焚的画面时，姚梦燕始终没有退缩。
在经过一系列的艰难困苦后，姚梦燕终于将证据放到了新上任的市长陈砚澜的面前。
陈市长看过后不动声色，没有任何动作。在大家都以为平安无事的时候，陈市长抽调警力亲自指挥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以贪污腐败份子及有瓜葛的投资商、黑帮人员一网打尽。
这件事在八年前轰动一时，姚梦燕因为此事得到陈市长的嘉奖。那位会计事后查出是被谋杀的，政府部门也给了其家人相应的荣誉。
事后关于这件事还有种说法，有人说姚梦燕曾被绑架过，是那会计舍命救了她。那会计最后还被人弄成了引火自焚的假象。
不可否认的是当时姚梦燕作为一名实习记者十分有胆量，她做出了许多人都不敢做的事情。深入虎穴打探罪证，后来又经受住了利益的考验。当然她还十分坚忍，在不知道政府部门人员底细的情况下，坚持等到了陈砚澜市长，才能将贪污腐败份子一举擒获。
等小顾说完后，方天明如梦初醒，这才知道小顾对她的评价一点都不为过，同时也知道小顾对她的崇敬也是有道理的。
“那个陈滢，就是经常带儿子来复诊的母亲，她叫陈滢，她是陈砚澜市长的独生女儿。”小顾突然提到。
“陈滢，陈滢…”方天明默默记着这个名字。
“但那时候梁医生在干嘛呢？他们当时不是都在瑜兴市吗？”
“梁医生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走过了当时最黑暗的时光。有时候最真挚的感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而是当一个人有危险，另一个人能够一直陪在身边，守护着。”说这话时，小顾脸上满是羡慕的神色。
方天明暂时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咀嚼着刚才听到的所有内容。
“他们后来怎么又分开的？”
“那时候他们的事业都上了正轨。你也知道医生和记者本来就是时间因素最不确定的职业，刚开始都还能互相体谅着，后来渐渐地见面时间越来越少了。终于有一天姚梦燕先开了口。自那以后，他们很少见面，但偶尔还是会互道问候的。”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小顾感觉说了这么多话，心里也轻松些了。
又是一阵沉默，似乎两人都在替梁誉和姚梦燕感到惋惜。
过了一会，小顾的手机响了，小顾接通电话后，里面传来小石焦急的声音，催小顾赶快回去。
小顾挂上电话，准备马上离开，她看了看方天明。
“你快上去吧，不用管我了，我要在这再待一会。”方天明说。
“那你小心，现在虽然天气还比较温和，但还是要注意不要着凉。”
“好的，我知道了。”
小顾向方天明挥了挥手独自离开了。
方天明坐在凉亭里默不作声地待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开。
这天早晨，一缕阳光照进病房，方天明天还没亮就起身坐在床上了。
他一直这样坐着，看着窗外的天由暗变亮，太阳从窗户左手边慢慢升起，很是享受这黎明前的宁静。
11月1号，似乎预示着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用过早餐后，方天明简单收拾了下他的行李。这里面大部分衣物都是梁誉送过来的，还有一些日常用品是小顾和小石他们一些护士送的。想想刚来的时候自己一身破衣烂衫加一个破书包，里面就一张身份证重要些，其它什么都没有了，而现在梁誉送的背包已经被塞得满满了。
旁边床位的高中生前两天刚做了手术，此刻正躺在床上休养着。另一边的老李知道他要出院了，显得有些落寞，虽然方天明不怎么和他说话，但当初刚进这病房认识的人就剩方天明了，现在他也要出院了，剩下个半大的娃更是聊不来。
“恭喜你，今天出院了。”老李走了过来。
“谢谢，也祝你早日康复出院。”
“唉。”老李没有回话，只是叹了口气。
“对了，现在和老钱还有联系吗？他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像我们这样的只能混吃等死了。”
“可别这么说，等你出院了可以时常跟他聚聚。”
“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坐公交车都要坐半天，怕是折腾不了了。”
方天明回首看了看老李失落的样子，想了一下，“老钱现在不是一个人住嘛，你可以搬过去跟他作伴。”
老李一听脸上似乎有了神采，但随后又黯然下来了，“就怕时间长了老钱嫌我烦，就算老钱不嫌弃，他的子女也会嫌弃的。”
“这你不用担心，我想老钱巴不得有人陪他呢，他不会去在乎子女的看法的。”
“那就是说这没问题了？”老李终于开心起来了。
方天明点了点头。
“我马上打电话问问老钱，谢谢你啦，小方。”老李高兴地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方天明看着老李离开的背影，又将目光移向那睡着的高中生，似乎想到什么，最后好像放弃了，又转身捣鼓起了行李。
到了9点钟，梁誉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都收拾好了吗？”
“好了，都准备好了。”
“那我去帮你办下出院手续。”
“已经办好了，我刚才看看还有时间，就先去办了。”
“那好，我们走吧。”
梁誉背起方天明的行李，方天明立刻说了句：“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事，我们走吧。”梁誉回了句就带头出了病房。
方天明离开病房后，走到护士台向小顾她们告别。
下了楼，出了住院部，方天明先在医院后门的停车场附近等梁誉。过了会，梁誉开着辆白色的标志轿车出现了。方天明上了车，他们开车从后门离开了医院。
当车子驶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方天明先看了看左前方那座废弃的桥洞，颇有感触。随后回头又深深地看了看这座待了2个多月的医院。
或许哪天我还会回来的。
今天觉得状态不错，他决定多走几步。
于是他下了楼，走到外面，先围着这住院部慢慢地走了一圈，感觉还可以，他又想去常去的小公园转转。
来到小公园，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最喜欢踩在这鹅卵石上，感觉这对脚掌是一种享受。人工小池塘里的荷花也在展现着最后的风采，而那座凉亭也是个逃避现实的最佳场所。
当方天明走到凉亭前，发现已经有位身穿白衣的护士坐在凉亭里了。
他想离开不去打扰这位护士，正准备离开时，发现那护士的背影很像小顾，于是大着胆子慢慢靠近过去。
那护士好像察觉到有人靠近了，立马回头看过来，两人都吃了一惊。
“你好，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去别的地方吧。”方天明看到小顾神情似乎有些悲伤，越发尴尬了。
“不用，我就是到这里躲个懒。方先生，听说你马上要出院了，先恭喜你了。”
“谢谢，谢谢，我也正要向你和小石道谢呢，这段时间真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没有，这是我们护士应该做的，而且你也并没有麻烦到我们。方先生，你还是进来坐吧。”
“嗯，好的。”方天明见不好再推辞了。
两人坐在凉亭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略显尴尬。这时吹来一阵微凉的风，感觉浑身一舒坦，小顾伸手理了理鬓间几缕散乱的发丝，与方天明相视一笑。
方天明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上次我手术后刚回病房，记得有人跟小石吵架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你过去和那人说了什么，她就立刻退让了。你那时候和她说什么了啊？”
小顾忽然笑了一声，“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不会，我不会生气的。”
“我跟她说，你那床位三天两头有虱子，打扫都打扫不干净。她那人一看爱整洁，一听有虱子哪还敢睡啊。”
“哈哈，原来是这样，你说得也是，她们母子俩一看就是娇生惯养，肯定不会要这样的床位的。”
两人笑了会，接着又静下来了。
“你是不是喜欢梁医生？”方天明又突然提问道。
小顾吃了一惊，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怎么可能···”看到方天明那不相信的眼神，说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小顾仿佛在自言自语：“梁医生是个非常好的人，院里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只是他一向专注于工作，很多事他都不怎么放心上。”
“我觉得你和梁医生蛮配的。”
“不，不···梁医生有喜欢的人。”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已经微若蚊音，几可不闻。
“是那个时常带着孩子来复诊的漂亮女士吗？”
“不是她。她或许对梁医生有意思，但梁医生从来只当她是个普通患者的家人。”
“哦，那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梁医生动心？”方天明似乎松了口气，随口问道。
“坚毅果敢，不畏权势。她，她是一位——奇女子。”说到这，小顾脸上露出了一副崇敬的表情，竟然不带丝毫嫉妒。
方天明觉得不可思议，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奇女子’的称号，还能使‘情敌’都心生佩服。
“你听过姚梦燕这个名字吗？”
方天明摇了摇头。
“她是个记者，拿过2次全国最佳优秀记者奖。”
方天明这时才想起来，这个名字好像是有点印象。
小顾没有理会方天明的反应，她看着前方的一片蓝天，像是在叙说着一位很遥远的传奇女子的故事。
梁誉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他凭借自身的努力考取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在高中里，因孤僻的性格没有交什么朋友，有时候还会被人欺负。
有一天午餐时间，梁誉吃饭来晚了，进餐厅时发现所有餐桌都坐有人了。
梁誉拿着餐盒茫然若失，所有的同学都不愿接纳这个古怪木讷的人。
这时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位同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到这里来？”
梁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而这一眼似乎成了永恒。
那是一个青春活泼靓丽的女孩子，留着一头乌黑爽利的短发，鹅蛋脸上一对明亮的大眼睛透漏着聪明自信。身上穿着件带有红色图案的棒球衫，配一条蓝色的牛仔短裤。可能时常运动的关系，她的肤色呈小麦色。此刻她正翘着二郎腿，微笑地看着梁誉。
梁誉有些惊慌失措，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她的方向走过去。
梁誉坐了下来，磕磕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向梁誉询问。
“梁誉，梁是梁思成的梁，誉是名誉的誉。”
“你好，我叫姚梦燕，女兆姚，梦想的梦，燕子的燕。”说着，女孩主动伸出了右手。
“你好。”梁誉轻轻地握了下姚梦燕的手，心脏狂跳不止。
这时和姚梦燕坐在一起的两个女生也作了自我介绍，梁誉只是机械地点头答礼，而姚梦燕此刻已经回头和女伴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梁誉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饭，只是满心满眼都是她。
从那以后的高中三年里，姚梦燕带着梁誉砸过教师室的玻璃窗户、逃过课、翻过墙···梁誉也陪姚梦燕罚过站、写过检讨、扫过厕所···许多梁誉以前从来不敢干，也从来没有干过的事情，在姚梦燕的带领下都尝试过了。
学校对他们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两人天赋极高，姚梦燕一开始就很聪明，学习上的东西是一学就会，当然做坏事也是一学就会；梁誉刚开始不怎么样，后来才发现他是之前没开窍，现在突然开窍了，后来看什么东西、学什么东西都是过目不忘，举一反三。
到高三的时候，姚梦燕和梁誉一起保送至省里的重点医学院。那时候学医治病救人并不是梁誉的目标，他只是因为姚梦燕想要学医他才跟着报了医学院的。
然而她只在医学院待了不到一年，又迷上了新闻传媒，立志要当名记者。于是她又毫不犹豫地改上传媒大学了，而此时梁誉对医学已经有了浓厚的兴趣。
在离别前夕，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各自分别的几年里，他们并没有因为距离而产生隔阂，反而更思念对方。
毕业后两人相约回到了瑜兴市，梁誉去了德明医院，姚梦燕在瑜兴市最大的新闻传媒企业《今日瑜兴》实习工作。
当踏上工作岗位的时候，姚梦燕的传奇经历也拉开了序幕。
那是八年前的中秋节，姚梦燕还在当实习记者。这段时间她被安排去采访一些瑜兴市中秋节本地特色的民间风俗。
那天她正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拍摄采访，有一名男子匆匆走来，将一封信塞在姚梦燕手里，然后混入人群消失了。
姚梦燕找不到那名男子，只能将信带了回去。到家后她打开信，仔细看才发现这是有人举报新坞区招标建筑工程材料以次充好的举报信。姚梦燕非常震惊，然而她只是名生活类的实习记者，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也不能越界采访，于是她决定将信交给自己的主编。
当她将信交给自己的主编时，主编却不为所动，并且说这事一年没个七八起也有个三五起，要姚梦燕专心做好自己的事。
姚梦燕见主编没有要上报或追查的意思，很是失望。思虑再三决定自己来查。
她在信中找到了投送这封信的人的联系方式，于是以核实信中所叙述事件是否捏造的理由，要和他碰面。
两人见面后，在自我介绍时，才知道他是一名建筑工程处的会计，因怕以后东窗事发祸及自己，才写了这封举报信。会计还说，那里的老板跟政府官员有勾结，所以他不敢将举报信寄给市政府。
姚梦燕想要拿到实质的证据，这样才能让别人信服。那会计开始退缩了，他实在害怕得罪那些老板，甚至是跟他们勾结在一起的政府官员。他当时写举报信，没想到会彻底把自己牵连进去，他只是想在东窗事发时有条后路。姚梦燕努力说服了他，并保证尽可能不让他受牵连。
两人乘夜色溜进工程单位，盗取了一些有价值的证据。
而对方也嗅到了异样的气息，一开始对姚梦燕贿赂、恐吓，甚至是发出死亡威胁。
当看到会计突然在家引火自焚的画面时，姚梦燕始终没有退缩。
在经过一系列的艰难困苦后，姚梦燕终于将证据放到了新上任的市长陈砚澜的面前。
陈市长看过后不动声色，没有任何动作。在大家都以为平安无事的时候，陈市长抽调警力亲自指挥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以贪污腐败份子及有瓜葛的投资商、黑帮人员一网打尽。
这件事在八年前轰动一时，姚梦燕因为此事得到陈市长的嘉奖。那位会计事后查出是被谋杀的，政府部门也给了其家人相应的荣誉。
事后关于这件事还有种说法，有人说姚梦燕曾被绑架过，是那会计舍命救了她。那会计最后还被人弄成了引火自焚的假象。
不可否认的是当时姚梦燕作为一名实习记者十分有胆量，她做出了许多人都不敢做的事情。深入虎穴打探罪证，后来又经受住了利益的考验。当然她还十分坚忍，在不知道政府部门人员底细的情况下，坚持等到了陈砚澜市长，才能将贪污腐败份子一举擒获。
等小顾说完后，方天明如梦初醒，这才知道小顾对她的评价一点都不为过，同时也知道小顾对她的崇敬也是有道理的。
“那个陈滢，就是经常带儿子来复诊的母亲，她叫陈滢，她是陈砚澜市长的独生女儿。”小顾突然提到。
“陈滢，陈滢…”方天明默默记着这个名字。
“但那时候梁医生在干嘛呢？他们当时不是都在瑜兴市吗？”
“梁医生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走过了当时最黑暗的时光。有时候最真挚的感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而是当一个人有危险，另一个人能够一直陪在身边，守护着。”说这话时，小顾脸上满是羡慕的神色。
方天明暂时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咀嚼着刚才听到的所有内容。
“他们后来怎么又分开的？”
“那时候他们的事业都上了正轨。你也知道医生和记者本来就是时间因素最不确定的职业，刚开始都还能互相体谅着，后来渐渐地见面时间越来越少了。终于有一天姚梦燕先开了口。自那以后，他们很少见面，但偶尔还是会互道问候的。”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小顾感觉说了这么多话，心里也轻松些了。
又是一阵沉默，似乎两人都在替梁誉和姚梦燕感到惋惜。
过了一会，小顾的手机响了，小顾接通电话后，里面传来小石焦急的声音，催小顾赶快回去。
小顾挂上电话，准备马上离开，她看了看方天明。
“你快上去吧，不用管我了，我要在这再待一会。”方天明说。
“那你小心，现在虽然天气还比较温和，但还是要注意不要着凉。”
“好的，我知道了。”
小顾向方天明挥了挥手独自离开了。
方天明坐在凉亭里默不作声地待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开。
这天早晨，一缕阳光照进病房，方天明天还没亮就起身坐在床上了。
他一直这样坐着，看着窗外的天由暗变亮，太阳从窗户左手边慢慢升起，很是享受这黎明前的宁静。
11月1号，似乎预示着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用过早餐后，方天明简单收拾了下他的行李。这里面大部分衣物都是梁誉送过来的，还有一些日常用品是小顾和小石他们一些护士送的。想想刚来的时候自己一身破衣烂衫加一个破书包，里面就一张身份证重要些，其它什么都没有了，而现在梁誉送的背包已经被塞得满满了。
旁边床位的高中生前两天刚做了手术，此刻正躺在床上休养着。另一边的老李知道他要出院了，显得有些落寞，虽然方天明不怎么和他说话，但当初刚进这病房认识的人就剩方天明了，现在他也要出院了，剩下个半大的娃更是聊不来。
“恭喜你，今天出院了。”老李走了过来。
“谢谢，也祝你早日康复出院。”
“唉。”老李没有回话，只是叹了口气。
“对了，现在和老钱还有联系吗？他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像我们这样的只能混吃等死了。”
“可别这么说，等你出院了可以时常跟他聚聚。”
“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坐公交车都要坐半天，怕是折腾不了了。”
方天明回首看了看老李失落的样子，想了一下，“老钱现在不是一个人住嘛，你可以搬过去跟他作伴。”
老李一听脸上似乎有了神采，但随后又黯然下来了，“就怕时间长了老钱嫌我烦，就算老钱不嫌弃，他的子女也会嫌弃的。”
“这你不用担心，我想老钱巴不得有人陪他呢，他不会去在乎子女的看法的。”
“那就是说这没问题了？”老李终于开心起来了。
方天明点了点头。
“我马上打电话问问老钱，谢谢你啦，小方。”老李高兴地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方天明看着老李离开的背影，又将目光移向那睡着的高中生，似乎想到什么，最后好像放弃了，又转身捣鼓起了行李。
到了9点钟，梁誉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都收拾好了吗？”
“好了，都准备好了。”
“那我去帮你办下出院手续。”
“已经办好了，我刚才看看还有时间，就先去办了。”
“那好，我们走吧。”
梁誉背起方天明的行李，方天明立刻说了句：“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事，我们走吧。”梁誉回了句就带头出了病房。
方天明离开病房后，走到护士台向小顾她们告别。
下了楼，出了住院部，方天明先在医院后门的停车场附近等梁誉。过了会，梁誉开着辆白色的标志轿车出现了。方天明上了车，他们开车从后门离开了医院。
当车子驶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方天明先看了看左前方那座废弃的桥洞，颇有感触。随后回头又深深地看了看这座待了2个多月的医院。
或许哪天我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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