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记·黑暗中的双子
黑暗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掉的味道，庆幸的是，那个东西似乎腐烂很久了，气味已经开始淡去。
哐哐哐！通风口的铁栏杆被敲响，蜷缩在角落里睡觉的男孩惊醒，朝那微弱的光亮处看去。
“孔小南！”女人用尖锐的嗓音喊着他的名字，“我警告你，今天晚上老实点别鬼叫，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等明天早上就放你出来，听见没有？！”
被叫做孔小南的男孩把脑袋埋进肩膀里，似乎是嫌她吵，没有回应她。
“听见没有？！”女护工像是有强迫症，感到十分暴躁，用力敲打着通风口的铁栏杆，老旧的铁锁以及铁链和栏杆碰撞，不断发出“哐哐哐”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响亮。
“啊！”护工愤怒地尖叫，“孔小南你明天也别想出来了！”
手电筒往通风口照进去，将污秽狭小的空间照了个透彻，护工躬下身歪着脑袋凑近栏杆，脸旁边的手电筒把她半边脸照得煞白，像极了一张恐怖的鬼脸。
孔小南再一次抬起头，可是却被强光亮得睁不开眼，只好把脸别向另一边。
“孔小南你个没爹妈的小崽子，你就一直和那尸体待着去吧！”手电筒关掉了，护工恶狠狠地骂了几句，外面再也没了动静。
孔小南看着通风口，呆呆的出神。
有谁能想到，一家孤儿院里居然有这样的地方，这哪里还是孤儿院，这是对孤儿肉体与精神双重摧残的牢笼。
他六岁了，还没读过书识过字，护工们根本不教。记忆里唯一一次看电视，是因为有外来的大人们在，护工才把那款式颇新的电视从自己宿舍搬出来。那是他们过的最自由最美好的一天，他们快乐地嬉戏，吃的东西都很香，每个小孩都能满足地吃得肚子鼓鼓，俨然一副美好的画面。他依稀记得，这样幸福的生活他也曾经有过。
可惜后来，那些尊敬的大人们再也没有来过，宛如梦幻的美好随之而去。
哐哐哐。
铁栏杆又被敲响了，但敲栏杆那人用的力气却小了许多，孔小南不想理会。
哐哐哐。
那人继续敲着。
孔小南隐没在黑暗中的眼睛露出凶光，逐渐感到烦躁。这时，他听到了几个奇怪的音节，像是不会说话的哑巴发出的声音，他终于有所反应，连忙向通风口爬去。
一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眼前，对方把手穿过栏杆，用力摸着他瘦削的面庞，孔小南也高兴地抓着他的手，像对方一样喉咙里发出奇怪的音节。
兄弟二人用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语言交流，孔小南还沉浸在见到哥哥的喜悦中，哥哥孔小北却表示自己马上就要走，不然会被护工发现的。
孔小南十分不舍，但也只好和哥哥告别，可是外面却传来了脚步声。孔小北也听到了，同样稚嫩的脸上显得异常冷静，没有任何表情。
现在就算跑也来不及了。
护工揪住孔小北本就凌乱的头发，口中不断吐出难听的词语，把孔小北的脸往栏杆上撞去，他没有反抗，任凭护工的打骂，弟弟孔小南被吓得坐在地上。
“你居然敢偷跑过来，是不是也很想进去？”护工把孔小北的脸不停往栏杆上撞，难听的嗓音像厉鬼在尖叫，“这么不听话，是不是想和那个女孩下场一样，死在里面？！”
孔小北的神志逐渐涣散，眼皮沉重得快要合上，护工才停下来，拽着他的一只胳膊把他拖走，孔小北被拖在地上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无神的目光盯着铁栏杆后的弟弟，嘴角微微咧起。孔小南见哥哥被拖走，顿时紧张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叫，不停摇晃着生锈的栏杆，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哥哥。
孔小南无助地哭着，粘稠的液体从栏杆上滑下，流到了他的手背上，带有一丝腥味。他感受到铁栏杆传到掌心的凉意，以及手背上淌血的微痒，渐渐停止了哭泣。他把手背放到鼻子下细细地嗅着，舌尖无意识地伸出。
哥哥的血，大概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了吧？只因为，那是哥哥的。
“哥哥……”他生硬地低喊道，像刚刚咿呀学语的两岁孩童一般生疏，这是他唯一会说的词，就像哥哥是他唯一的依靠一样。
哥哥，就是他的全世界啊。
孔小南轻轻抽搐着身体，一片又一片黑色薄雾将他笼罩，栖息在角落里的老鼠慌张地乱窜。这个六岁孩童发出阴冷的气息，身体里宛若蛰伏着一只恶鬼。
他看着哥哥被拖走的方向，布满血丝的双眼凶光毕露，瞳孔一颤一颤地收缩。他握住栏杆的手松开，低头看向脚下，带有金属光泽的东西在黑雾中熠熠生光。
那是哥哥趁乱护工打骂时，给他偷来的钥匙。
很快，几个护工赶了过来，通风口的栏杆掉在地上，生锈的锁链被解开，孔小南不见了踪影，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一具缺了一节臂骨的女孩尸体，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护工们四下找寻无果，便懒得再找，就一个小毛孩，难道还能翻高墙爬出去不成？原本把孔小北拖走的护工还有孔小北也不见了，一间阴森的小屋子里，地上洒着一滩血，似乎还有拖拽的痕迹。护工看见了没有多大反应，那个小孩多半被搞死了，把他拖走的护工会处理好尸体的。
孤儿院最高的屋顶，孔小南蹲着，身前躺着个女人，是把孔小北拖走的那个护工，一条被磨尖了的小臂骨插在她的咽喉，女人早已停止了呼吸，孔小北则背靠着烟囱，半躺在不远处。
孔小南回头，发现哥哥正在盯着他，以及那个死去的女人。孔小南对他咧嘴一笑，孔小北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那样的冷静，像是死了一样。
孔小南将磨尖的臂骨拔出，抬手，落下，一次，又一次。还未冷去的血溅满了他全身。
他忽然感觉自己被一道阴影包裹，一只手从他后面伸来，散发着缕缕黑气。他笑了，孔小北也笑了。
孔小北接过孔小南递来的臂骨，朝血肉模糊的女人捅去，孔小南则将双手伸进那模糊的血肉中，用力撕扯。两个男孩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兴奋地狞笑着，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玩具。
月亮慢慢被乌云所遮蔽，暗淡的夜色下，弱小的羔羊化身为狼，用尖牙利爪，踏出一条用血铺垫的生路。
哐哐哐！通风口的铁栏杆被敲响，蜷缩在角落里睡觉的男孩惊醒，朝那微弱的光亮处看去。
“孔小南！”女人用尖锐的嗓音喊着他的名字，“我警告你，今天晚上老实点别鬼叫，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等明天早上就放你出来，听见没有？！”
被叫做孔小南的男孩把脑袋埋进肩膀里，似乎是嫌她吵，没有回应她。
“听见没有？！”女护工像是有强迫症，感到十分暴躁，用力敲打着通风口的铁栏杆，老旧的铁锁以及铁链和栏杆碰撞，不断发出“哐哐哐”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响亮。
“啊！”护工愤怒地尖叫，“孔小南你明天也别想出来了！”
手电筒往通风口照进去，将污秽狭小的空间照了个透彻，护工躬下身歪着脑袋凑近栏杆，脸旁边的手电筒把她半边脸照得煞白，像极了一张恐怖的鬼脸。
孔小南再一次抬起头，可是却被强光亮得睁不开眼，只好把脸别向另一边。
“孔小南你个没爹妈的小崽子，你就一直和那尸体待着去吧！”手电筒关掉了，护工恶狠狠地骂了几句，外面再也没了动静。
孔小南看着通风口，呆呆的出神。
有谁能想到，一家孤儿院里居然有这样的地方，这哪里还是孤儿院，这是对孤儿肉体与精神双重摧残的牢笼。
他六岁了，还没读过书识过字，护工们根本不教。记忆里唯一一次看电视，是因为有外来的大人们在，护工才把那款式颇新的电视从自己宿舍搬出来。那是他们过的最自由最美好的一天，他们快乐地嬉戏，吃的东西都很香，每个小孩都能满足地吃得肚子鼓鼓，俨然一副美好的画面。他依稀记得，这样幸福的生活他也曾经有过。
可惜后来，那些尊敬的大人们再也没有来过，宛如梦幻的美好随之而去。
哐哐哐。
铁栏杆又被敲响了，但敲栏杆那人用的力气却小了许多，孔小南不想理会。
哐哐哐。
那人继续敲着。
孔小南隐没在黑暗中的眼睛露出凶光，逐渐感到烦躁。这时，他听到了几个奇怪的音节，像是不会说话的哑巴发出的声音，他终于有所反应，连忙向通风口爬去。
一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眼前，对方把手穿过栏杆，用力摸着他瘦削的面庞，孔小南也高兴地抓着他的手，像对方一样喉咙里发出奇怪的音节。
兄弟二人用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语言交流，孔小南还沉浸在见到哥哥的喜悦中，哥哥孔小北却表示自己马上就要走，不然会被护工发现的。
孔小南十分不舍，但也只好和哥哥告别，可是外面却传来了脚步声。孔小北也听到了，同样稚嫩的脸上显得异常冷静，没有任何表情。
现在就算跑也来不及了。
护工揪住孔小北本就凌乱的头发，口中不断吐出难听的词语，把孔小北的脸往栏杆上撞去，他没有反抗，任凭护工的打骂，弟弟孔小南被吓得坐在地上。
“你居然敢偷跑过来，是不是也很想进去？”护工把孔小北的脸不停往栏杆上撞，难听的嗓音像厉鬼在尖叫，“这么不听话，是不是想和那个女孩下场一样，死在里面？！”
孔小北的神志逐渐涣散，眼皮沉重得快要合上，护工才停下来，拽着他的一只胳膊把他拖走，孔小北被拖在地上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无神的目光盯着铁栏杆后的弟弟，嘴角微微咧起。孔小南见哥哥被拖走，顿时紧张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叫，不停摇晃着生锈的栏杆，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哥哥。
孔小南无助地哭着，粘稠的液体从栏杆上滑下，流到了他的手背上，带有一丝腥味。他感受到铁栏杆传到掌心的凉意，以及手背上淌血的微痒，渐渐停止了哭泣。他把手背放到鼻子下细细地嗅着，舌尖无意识地伸出。
哥哥的血，大概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了吧？只因为，那是哥哥的。
“哥哥……”他生硬地低喊道，像刚刚咿呀学语的两岁孩童一般生疏，这是他唯一会说的词，就像哥哥是他唯一的依靠一样。
哥哥，就是他的全世界啊。
孔小南轻轻抽搐着身体，一片又一片黑色薄雾将他笼罩，栖息在角落里的老鼠慌张地乱窜。这个六岁孩童发出阴冷的气息，身体里宛若蛰伏着一只恶鬼。
他看着哥哥被拖走的方向，布满血丝的双眼凶光毕露，瞳孔一颤一颤地收缩。他握住栏杆的手松开，低头看向脚下，带有金属光泽的东西在黑雾中熠熠生光。
那是哥哥趁乱护工打骂时，给他偷来的钥匙。
很快，几个护工赶了过来，通风口的栏杆掉在地上，生锈的锁链被解开，孔小南不见了踪影，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一具缺了一节臂骨的女孩尸体，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护工们四下找寻无果，便懒得再找，就一个小毛孩，难道还能翻高墙爬出去不成？原本把孔小北拖走的护工还有孔小北也不见了，一间阴森的小屋子里，地上洒着一滩血，似乎还有拖拽的痕迹。护工看见了没有多大反应，那个小孩多半被搞死了，把他拖走的护工会处理好尸体的。
孤儿院最高的屋顶，孔小南蹲着，身前躺着个女人，是把孔小北拖走的那个护工，一条被磨尖了的小臂骨插在她的咽喉，女人早已停止了呼吸，孔小北则背靠着烟囱，半躺在不远处。
孔小南回头，发现哥哥正在盯着他，以及那个死去的女人。孔小南对他咧嘴一笑，孔小北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那样的冷静，像是死了一样。
孔小南将磨尖的臂骨拔出，抬手，落下，一次，又一次。还未冷去的血溅满了他全身。
他忽然感觉自己被一道阴影包裹，一只手从他后面伸来，散发着缕缕黑气。他笑了，孔小北也笑了。
孔小北接过孔小南递来的臂骨，朝血肉模糊的女人捅去，孔小南则将双手伸进那模糊的血肉中，用力撕扯。两个男孩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兴奋地狞笑着，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玩具。
月亮慢慢被乌云所遮蔽，暗淡的夜色下，弱小的羔羊化身为狼，用尖牙利爪，踏出一条用血铺垫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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