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狂风之啸（九）
“回到家，先去洗个澡吧。唉，行李呢？”叶妈妈念叨着，“考完试了东西怎么不带回来？”
“唉东西太多啦，都放学校了，反正过段时间学校还要回学校，到时候拿回来就好了。”叶风行胡扯。
“行了，你自己有数就行，我也懒得管你了。”叶妈妈说，“赶紧冲你的凉去吧。”
“好嘞。”
叶风行把卧室的空调开起，抱歉地说回家洗澡是他们家的习惯，让苏君然等他一会儿，然后抱着衣服进了浴室，不多久，哗啦啦的水声就传了出来。
“来，喝水，小孩子应该都比较喜欢喝饮料吧，你想喝果汁还是汽水，我帮你去拿？”叶风行的卧室里，叶妈妈对苏君然问道，递给他一杯水。
“谢谢阿姨，不用了，喝水健康。”苏君然笑着道声谢，坐在床边。
叶风行的卧室没有多少东西，很整洁，就像那个小卖部一样，应该是叶妈妈收拾的。
“这样啊，说的也对，不过我们家这臭小子，反倒是最爱喝汽水，在家里一天不知道要喝多少瓶呢。”叶妈妈也找了个凳子坐下，“苏同学啊，我想问你个事儿。”
苏君然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架势是准备深聊啊，看来考验即兴发挥能力的时刻到了。
“您说。”
“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讲，你……觉得我家风行在学校的人际关系怎么样？”叶妈妈犹豫地问道，眉间有一抹忧色。
苏君然大概知道考察的内容了，之前听叶风行说，叶风行总是因为长相清秀被人说成娘炮，那他不能忍，于是变成了“校霸”，学校里一等一的大哥，自此没人敢说他闲话。
其实巧合的是，以前苏君然在学校也有听过叶风行的传闻，他们实际上可以算是同一所学校的，不过该学校分为两个校区，苏君然在东校区，叶风行在西校区。
“这个您不用太过担心，”苏君然安慰她，“叶风行他性格比较温和，在班上和同学们相处的还是不错的，同时因为腼腆，所以没办法和同学们打得火热而已，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但总的来说，他的人际关系不用担心，班上还有几个女同学喜欢他呢。”
苏君然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十分自然，叶风行在冲凉房贴着门偷听着，不禁暗暗竖起大拇指，心说苏哥居然还有这口才，临场发挥能力堪称一流!说得叶风行还有点不好意思。
“啊，真的吗？”叶妈妈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说道，“之前我有问过你们班主任，他总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唉，我不用猜都知道，他多半是那种不怎么关心学生的，怎么会这样的老师……”
“或许班主任也是有苦衷的吧，他是个大忙人，那么多学生也没办法全都看得过来。”苏君然装作“我很懂”、“我很理解”的样子，“叶风行总是很久才回一次家，我想您也是很担心他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吧？”
“是啊。”叶妈妈感慨说，“不知道风行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爸爸在我怀着风行的时候，就失踪了，一晃十八年过去，风行也快成年了，可是他爸爸还是了无音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爸长得很俊，风行遗传他爸，从小就长得好看。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招来了其他小朋友的嫉妒，总爱欺负他，甚至有一次回家，他脑袋上还流着血，一问才知道，是被邻居小朋友用石头砸的，想砸花他的脸。”叶妈妈忍不住诉说起往事。
“读完小学后，我就带着他搬了家，希望他换个环境能得到不同的对待，可是依然没有多大变化。上高中了，风行坚持要在学校住宿，一个星期就回来一次，说是方便学习，也省的麻烦我照顾他……唉这孩子，你说，母子之间哪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我知道他长大了，很多事情都不想和我说，也不想我管，我都理解。从那以后，我就不怎么了解风行在学校的情况了，家长会风行也让我不要去，我看他应该是有什么难处，也就一次没去过。说来惭愧，作为一个母亲，连自己儿子的情况都不了解，还得问你，我真怕他在学校过得不好，每每见他回家时笑得那么开心，身上没有伤，我才相信他在学校没有被欺负。”
苏君然耐心听完了叶妈妈讲的故事，也算是明白叶风行瞒着叶妈妈执行任务的生活了，只可惜他能提供给叶妈妈的信息，都是靠编的。
“没关系的，我明白您对叶风行的关心。”苏君然笑笑，准备继续装懂王，“至于叶风行，青春期嘛，我们这个年龄阶段的都有，像我也是，平常回到家和爸妈都——”
苏君然说到一半竟有些迟疑，好像被噎住一样，可笑他想起来，自己早就没有父母了，连他们的脸都记不起来。
“怎么了？”叶妈妈疑惑地问道。
“哦，没什么。”苏君然回过神，脑子里的码字机快速运转，“就是，平常在家也都不爱和爸妈说话，有事也不愿意和他们讲，可能就是代沟吧，我们都难免这样。但我想叶风行一定能够体会到您对他的关心，我看得出来，他在学校时可都是会想您的，只是爱有的时候或许也是一种压力。”
“这样啊。”叶妈妈深以为然，被苏君然出色的临场发挥能力惊艳到了，“看来，是我在瞎操心了。”
叶妈妈进来没有关门，卧室门开着，苏君然看见叶风行正好冲完凉出来，用白毛巾擦着头，赤裸着上身，偏瘦但有肌肉的身材很有美感。他往这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抱着一盆换下来的衣服转身去了阳台。
叶妈妈没有注意，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叶风行的一些琐事。
“你和我家风行关系不错吧？说实话，看见他身边终于出现了一个好朋友，我也暂时能够放下心了。以后的日子，还得麻烦你多陪陪风行啊，不要让他那么孤单。”
“放心吧阿姨，我会的。”苏君然允诺道。
“妈，你们怎么光顾着聊天，空调开着呢，门都不关。”叶风行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后回来了。
“啊，儿子你洗好了。来，你们聊吧。”叶妈妈起身准备出去，“对了，冰箱里有西瓜，我昨天买的，特甜，你们要不要尝尝？”
苏君然和叶风行对视了一眼，说“不用了阿姨，我等会儿就走了。”
“是啊，他走了我休息会儿就准备睡觉了。”叶风行也说，两个人一起应付着，“今天不是刚考完试，就出去玩了会儿嘛，所以才那么晚回来，真的是累到爆炸。”
说着，他做出一副被累成狗的表情。
叶妈妈宠溺地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好，那你们聊吧，我也休息去了。”
“嗯。”叶风行理了理还没干的鸡窝头。
卧室门关上，听脚步声确定叶妈妈走了，苏君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妈真关心你，我应该没什么地方露馅儿。”苏君然说。
“我妈妈唠叨吧？”叶风行坐在床上，用两只手撑着身体，看着天花板上老旧的灯泡，“我当然知道妈妈很关心我，我也很爱她，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不能让她太了解我，至少在他眼里，我应该是个正常学习的普通学生党。”
“你就不怕，哪天出了个意外，瞒不住了，可能会出大状况。甚至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天你回不去了……”
“我都明白的。”叶风行用力地点头。
“但妈妈就是个普通人，我想她在自己认知的世界里，过好普通人的生活就行了。往自私点说，这是我的秘密，所以我也不想让妈妈知道。”叶风行说，“我调查过我妈妈的族谱，甚至用上了众神会的力量，发现压根没有疑似神血者的人，根本不可能生出我来，那就必然是我爸爸，我爸爸他家族里有过神血者。但可惜我调查不到他的信息，因为我连他是谁，是怎样的一个人都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里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然后人间蒸发了。”
“你妈妈没跟你说过你爸爸的名字么？”苏君然疑惑，说起来，他甚至没有在叶风行家里看到一张成年男性的合照，都是叶风行和他妈妈。
“没有。”叶风行苦笑，“妈妈说，他就像个天外来客，突然降临到她的世界里，妈妈一下子就爱上了他，无法自拔，却到头来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或许那就是个风流汉吧，但在妈妈眼里，和爸爸相处的那段时光很美好。而且，她似乎一直坚信着，那个男人会回来的。这个房子其实很老了，我们几次搬家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因为妈妈和爸爸相爱时，就住在这。如果他回来了，就可以在这里找到我们。”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是神血者，说不定还是众神会的人？”苏君然问，有很多神血者就是这样，奔波在世界各地，你或许会在很多地方发现他的踪影，但就是追查不到他的去向。
“当然啦，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权限不够，没有任何线索。如果是这样的话，爸爸他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吧，毕竟是遗传给我那么厉害的神迹的男人，他的档案是很高级别的机密，如果有那一天我也到了那种级别，或许就能找到他了。”
“哪怕我没那么厉害，到不了那个级别也没关系，你有没有听说过，众神会里有这样一个奖励，”叶风行继续说道，“当你的任务点数积攒到足够多的地步，就可以直接向组织提出一个要求或问题，只要不是反人类之类的事情，无论大小，全众神会都会倾力帮助。”
苏君然愣了下，这个说法他确实有所耳闻，但是所需要的任务点数足以让人马不停蹄地奔波大半生，还一点都不能用。组织里个别退休的执行者或许有足够的点数，但一般情况下都没有什么必须要众神会帮助才能解决的困难出现，所以这个奖励并没听说有人使用。
“我想找到我爸爸，至少，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或许到了那天，我就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妈妈。”
说完后，叶风行陷入了沉默，苏君然也没说话。其实他心想着，就算你真到了那一天，也是好多年好多后了，叶妈妈估计都……他没说，叶风行也明白。
片刻后，苏君然出了叶风行家，独自走上街头。
他觉得叶风行到家后的状态变得有些深沉，和以往阳光活泼的样子不同，似乎多了什么心事，眼底藏着许多情感。或者说，一回到家，那些藏在心里的心事和情绪，也都回来了。
向遥不可及的目标决意前行的少年，却被可以一挣即断的网束缚着，有的时候，这张网叫做“家”，有时，这张一挣即断的网，又像铁丝一般坚韧。可少年前行的目标是什么，不正是一个完整的家么？
苏君然分明看见，温和的少年提起他父亲时流露出的一丝怨念。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全家福，上面是被孔小南杀害的4201的一家三口，他在清道夫处理现场时拿走的。照片上的一家三口对着镜头微笑，最幸福的时光仿佛莫过于此刻，相机定格住了这幸福的瞬间。他不由得把自己带入到中间那个小孩身上，心想他这时候一定很幸福吧？可是他的幻想慢慢地支离破碎，因为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忆起父母的模样。
“家？呵……”他像是自嘲地笑着，将照片揉成了团，缓缓蹲下了身，晶莹的泪珠滴在地上，他痛苦地抱着头，又回想起了那肆虐着狂风骤雨一晚。
雨……还在下。
“唉东西太多啦，都放学校了，反正过段时间学校还要回学校，到时候拿回来就好了。”叶风行胡扯。
“行了，你自己有数就行，我也懒得管你了。”叶妈妈说，“赶紧冲你的凉去吧。”
“好嘞。”
叶风行把卧室的空调开起，抱歉地说回家洗澡是他们家的习惯，让苏君然等他一会儿，然后抱着衣服进了浴室，不多久，哗啦啦的水声就传了出来。
“来，喝水，小孩子应该都比较喜欢喝饮料吧，你想喝果汁还是汽水，我帮你去拿？”叶风行的卧室里，叶妈妈对苏君然问道，递给他一杯水。
“谢谢阿姨，不用了，喝水健康。”苏君然笑着道声谢，坐在床边。
叶风行的卧室没有多少东西，很整洁，就像那个小卖部一样，应该是叶妈妈收拾的。
“这样啊，说的也对，不过我们家这臭小子，反倒是最爱喝汽水，在家里一天不知道要喝多少瓶呢。”叶妈妈也找了个凳子坐下，“苏同学啊，我想问你个事儿。”
苏君然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架势是准备深聊啊，看来考验即兴发挥能力的时刻到了。
“您说。”
“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讲，你……觉得我家风行在学校的人际关系怎么样？”叶妈妈犹豫地问道，眉间有一抹忧色。
苏君然大概知道考察的内容了，之前听叶风行说，叶风行总是因为长相清秀被人说成娘炮，那他不能忍，于是变成了“校霸”，学校里一等一的大哥，自此没人敢说他闲话。
其实巧合的是，以前苏君然在学校也有听过叶风行的传闻，他们实际上可以算是同一所学校的，不过该学校分为两个校区，苏君然在东校区，叶风行在西校区。
“这个您不用太过担心，”苏君然安慰她，“叶风行他性格比较温和，在班上和同学们相处的还是不错的，同时因为腼腆，所以没办法和同学们打得火热而已，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但总的来说，他的人际关系不用担心，班上还有几个女同学喜欢他呢。”
苏君然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十分自然，叶风行在冲凉房贴着门偷听着，不禁暗暗竖起大拇指，心说苏哥居然还有这口才，临场发挥能力堪称一流!说得叶风行还有点不好意思。
“啊，真的吗？”叶妈妈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说道，“之前我有问过你们班主任，他总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唉，我不用猜都知道，他多半是那种不怎么关心学生的，怎么会这样的老师……”
“或许班主任也是有苦衷的吧，他是个大忙人，那么多学生也没办法全都看得过来。”苏君然装作“我很懂”、“我很理解”的样子，“叶风行总是很久才回一次家，我想您也是很担心他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吧？”
“是啊。”叶妈妈感慨说，“不知道风行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爸爸在我怀着风行的时候，就失踪了，一晃十八年过去，风行也快成年了，可是他爸爸还是了无音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爸长得很俊，风行遗传他爸，从小就长得好看。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招来了其他小朋友的嫉妒，总爱欺负他，甚至有一次回家，他脑袋上还流着血，一问才知道，是被邻居小朋友用石头砸的，想砸花他的脸。”叶妈妈忍不住诉说起往事。
“读完小学后，我就带着他搬了家，希望他换个环境能得到不同的对待，可是依然没有多大变化。上高中了，风行坚持要在学校住宿，一个星期就回来一次，说是方便学习，也省的麻烦我照顾他……唉这孩子，你说，母子之间哪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我知道他长大了，很多事情都不想和我说，也不想我管，我都理解。从那以后，我就不怎么了解风行在学校的情况了，家长会风行也让我不要去，我看他应该是有什么难处，也就一次没去过。说来惭愧，作为一个母亲，连自己儿子的情况都不了解，还得问你，我真怕他在学校过得不好，每每见他回家时笑得那么开心，身上没有伤，我才相信他在学校没有被欺负。”
苏君然耐心听完了叶妈妈讲的故事，也算是明白叶风行瞒着叶妈妈执行任务的生活了，只可惜他能提供给叶妈妈的信息，都是靠编的。
“没关系的，我明白您对叶风行的关心。”苏君然笑笑，准备继续装懂王，“至于叶风行，青春期嘛，我们这个年龄阶段的都有，像我也是，平常回到家和爸妈都——”
苏君然说到一半竟有些迟疑，好像被噎住一样，可笑他想起来，自己早就没有父母了，连他们的脸都记不起来。
“怎么了？”叶妈妈疑惑地问道。
“哦，没什么。”苏君然回过神，脑子里的码字机快速运转，“就是，平常在家也都不爱和爸妈说话，有事也不愿意和他们讲，可能就是代沟吧，我们都难免这样。但我想叶风行一定能够体会到您对他的关心，我看得出来，他在学校时可都是会想您的，只是爱有的时候或许也是一种压力。”
“这样啊。”叶妈妈深以为然，被苏君然出色的临场发挥能力惊艳到了，“看来，是我在瞎操心了。”
叶妈妈进来没有关门，卧室门开着，苏君然看见叶风行正好冲完凉出来，用白毛巾擦着头，赤裸着上身，偏瘦但有肌肉的身材很有美感。他往这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抱着一盆换下来的衣服转身去了阳台。
叶妈妈没有注意，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叶风行的一些琐事。
“你和我家风行关系不错吧？说实话，看见他身边终于出现了一个好朋友，我也暂时能够放下心了。以后的日子，还得麻烦你多陪陪风行啊，不要让他那么孤单。”
“放心吧阿姨，我会的。”苏君然允诺道。
“妈，你们怎么光顾着聊天，空调开着呢，门都不关。”叶风行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后回来了。
“啊，儿子你洗好了。来，你们聊吧。”叶妈妈起身准备出去，“对了，冰箱里有西瓜，我昨天买的，特甜，你们要不要尝尝？”
苏君然和叶风行对视了一眼，说“不用了阿姨，我等会儿就走了。”
“是啊，他走了我休息会儿就准备睡觉了。”叶风行也说，两个人一起应付着，“今天不是刚考完试，就出去玩了会儿嘛，所以才那么晚回来，真的是累到爆炸。”
说着，他做出一副被累成狗的表情。
叶妈妈宠溺地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好，那你们聊吧，我也休息去了。”
“嗯。”叶风行理了理还没干的鸡窝头。
卧室门关上，听脚步声确定叶妈妈走了，苏君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妈真关心你，我应该没什么地方露馅儿。”苏君然说。
“我妈妈唠叨吧？”叶风行坐在床上，用两只手撑着身体，看着天花板上老旧的灯泡，“我当然知道妈妈很关心我，我也很爱她，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不能让她太了解我，至少在他眼里，我应该是个正常学习的普通学生党。”
“你就不怕，哪天出了个意外，瞒不住了，可能会出大状况。甚至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天你回不去了……”
“我都明白的。”叶风行用力地点头。
“但妈妈就是个普通人，我想她在自己认知的世界里，过好普通人的生活就行了。往自私点说，这是我的秘密，所以我也不想让妈妈知道。”叶风行说，“我调查过我妈妈的族谱，甚至用上了众神会的力量，发现压根没有疑似神血者的人，根本不可能生出我来，那就必然是我爸爸，我爸爸他家族里有过神血者。但可惜我调查不到他的信息，因为我连他是谁，是怎样的一个人都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里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然后人间蒸发了。”
“你妈妈没跟你说过你爸爸的名字么？”苏君然疑惑，说起来，他甚至没有在叶风行家里看到一张成年男性的合照，都是叶风行和他妈妈。
“没有。”叶风行苦笑，“妈妈说，他就像个天外来客，突然降临到她的世界里，妈妈一下子就爱上了他，无法自拔，却到头来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或许那就是个风流汉吧，但在妈妈眼里，和爸爸相处的那段时光很美好。而且，她似乎一直坚信着，那个男人会回来的。这个房子其实很老了，我们几次搬家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因为妈妈和爸爸相爱时，就住在这。如果他回来了，就可以在这里找到我们。”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是神血者，说不定还是众神会的人？”苏君然问，有很多神血者就是这样，奔波在世界各地，你或许会在很多地方发现他的踪影，但就是追查不到他的去向。
“当然啦，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权限不够，没有任何线索。如果是这样的话，爸爸他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吧，毕竟是遗传给我那么厉害的神迹的男人，他的档案是很高级别的机密，如果有那一天我也到了那种级别，或许就能找到他了。”
“哪怕我没那么厉害，到不了那个级别也没关系，你有没有听说过，众神会里有这样一个奖励，”叶风行继续说道，“当你的任务点数积攒到足够多的地步，就可以直接向组织提出一个要求或问题，只要不是反人类之类的事情，无论大小，全众神会都会倾力帮助。”
苏君然愣了下，这个说法他确实有所耳闻，但是所需要的任务点数足以让人马不停蹄地奔波大半生，还一点都不能用。组织里个别退休的执行者或许有足够的点数，但一般情况下都没有什么必须要众神会帮助才能解决的困难出现，所以这个奖励并没听说有人使用。
“我想找到我爸爸，至少，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或许到了那天，我就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妈妈。”
说完后，叶风行陷入了沉默，苏君然也没说话。其实他心想着，就算你真到了那一天，也是好多年好多后了，叶妈妈估计都……他没说，叶风行也明白。
片刻后，苏君然出了叶风行家，独自走上街头。
他觉得叶风行到家后的状态变得有些深沉，和以往阳光活泼的样子不同，似乎多了什么心事，眼底藏着许多情感。或者说，一回到家，那些藏在心里的心事和情绪，也都回来了。
向遥不可及的目标决意前行的少年，却被可以一挣即断的网束缚着，有的时候，这张网叫做“家”，有时，这张一挣即断的网，又像铁丝一般坚韧。可少年前行的目标是什么，不正是一个完整的家么？
苏君然分明看见，温和的少年提起他父亲时流露出的一丝怨念。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全家福，上面是被孔小南杀害的4201的一家三口，他在清道夫处理现场时拿走的。照片上的一家三口对着镜头微笑，最幸福的时光仿佛莫过于此刻，相机定格住了这幸福的瞬间。他不由得把自己带入到中间那个小孩身上，心想他这时候一定很幸福吧？可是他的幻想慢慢地支离破碎，因为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忆起父母的模样。
“家？呵……”他像是自嘲地笑着，将照片揉成了团，缓缓蹲下了身，晶莹的泪珠滴在地上，他痛苦地抱着头，又回想起了那肆虐着狂风骤雨一晚。
雨……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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