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王瑃伸冤险遭难 天仇狗剩拜师爷

    这一天，王天仇和狗剩砍柴归来，刚到山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哥。”王天仇一回头，只见自己的妹妹王天鸣，背个包袱站在旁边。“天鸣？你怎的会在这里？母亲可曾来了？在哪儿？”未等天鸣回答，王天仇四下一看，自己母亲正坐在不远处石阶上，赶紧几步走上前去，双膝跪倒：“母亲在上，受儿一拜。一路走来，您肯定受了不少苦。”

    王瑃看着自己的儿子，高兴的流下来热泪：“这些时日不见，我儿瘦了，身体结实了。”王天仇亦眼睛湿润，连忙问道：“母亲怎么带妹妹来到这里？莫非家里出事了？”王瑃叹了口气，慢慢道出带着天鸣到此地的原委。

    朱棣依靠所谓的“靖难之役”登基后，为巩固统治，他听信姬鲲建议，将已经废除的“锦衣卫”又重新设立。

    “锦衣卫”主要功能表面有三个：守卫值宿、侦查逮捕，典昭狱。虽然锦衣卫官职不高，但权力巨大。他们可以不通过国家司法部门，而直接对官民人等，实施抓捕，然后扔进“昭狱”，形成查、抓、关一条龙。姬鲲利用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关系，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儿子姬辰宇安排进锦衣卫，做了百户。

    纪纲原是朱棣的亲兵，因作战勇猛善于巴结，朱棣得了天下，立刻封纪纲为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为了钱财不惜陷害建文帝的余党，时常向这些官员家属索要钱财，夺财后马上反悔将人杀害。纪纲不仅为追逐名利用尽手段，其为人更是好色之徒，打着替朱棣“民间选妃”的旗号，私藏各地美女，并胁迫阉割了几百人幼童，培养他们伺候自己。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臭味相投的姬氏父子与纪纲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他们沆瀣一气，把大明江山搞得乌烟瘴气，致使民不聊生、妖邪横生。

    姬鲲、纪纲等人为进一步扩大权利，他们让手下人四处放风：朱允炆并没有死，而是在城破之前，已经在诸多大臣保护下，隐匿在江湖帮派之中。妄图借助帮派和绿林的力量，来达到长期抗衡朱棣，并最终推翻朱棣，重新夺回江山的目的。这个消息，迅速在京都蔓延开来，并传到了朱棣的耳朵里。

    疑心颇重的朱棣，宁可信其有，再加上姬鲲和纪纲的“忠谏”。也就同意了他俩的建议：一方面，命纪纲加紧搜捕谋反之心的前朝故吏；另一方面，由姬鲲负责拉拢、瓦解各大帮派，对于中、小帮派则由当地官员配合锦衣卫，采取铁腕方式，进行打压和消灭。

    作为当时重要的一个民间特殊群体，盐帮当然是姬鲲父子和纪纲的首要对付目标。江浙一带势力最大的盐帮当属“徐家盐帮”，姬鲲父子亦把手伸了进去。“徐家盐帮”内付龙涧恰是狼贪虎视之辈，很快利用机会搭上了姬辰宇这根线。

    此时，盐帮老帮主徐述已经辞世，少帮主徐广杰继承帮主位置。徐广杰为人率真，却颇不甚识人，使得身边多有阿谀奉承、两面三刀之辈。为了此事，他女儿徐钰没少提醒，甚至拿出事实来指出这些人的种种恶行。对于罪恶累累的手下，徐广杰倒还能依据帮规严厉处罚，但对于所谓事实不清或自己信任的帮内骨干，则更多是斥责而已。正是徐广杰采取这种态度，为盐帮和自己的不幸，埋下了隐患。

    之前介绍过，王天仇为了给街坊也是自己的第一位传授武艺的师父崔大海报仇，曾经利用奇门遁甲小法术惩治过“汪上把头”付龙涧。付龙涧其实也是滩工出身，靠着嘴甜手勤会来事，很快又一步一步当上了“汪主”。

    付龙涧是个野心很大的人，他梦想有朝一日，替代徐广杰，当上盐帮帮主。为了这个目标，他一方面讨好、奉承徐广杰获得信任；另一方面他积极与衙门交往，逐渐成了县太爷潘德的座上客。

    这些人情来往当然需要大量银子，所以付龙涧对滩工们剥削更是变本加厉，就连盐帮内的核心人员利益不仅受到触，更有甚者还受到付龙涧的盘剥，使得付龙涧在盐帮上下不得人缘。

    一日，滩工们又因为所谓“盐帮帮规”受到“汪上把头”付舜升的惩罚——扣工钱。付舜升原来是付龙涧的侄子，这小子心狠手黑，脑子灵活，手里有点权力之后，克扣滩工比付龙涧有过之而无不及。

    滩工崔大海本就性如烈火，实在觉得忍无可忍，带着愤怒的百十号滩工，将欺诈滩工们的付舜升一伙狠狠收拾一顿之后统一停工。此事惊动了盐帮上层，徐广杰命令副帮主付龙涧一定要对此事认真调查，若发现有盐帮头目仗势欺人、剥削滩工或者有滩工无中生有地鼓动滩工蓄意闹事者，都不能姑息。

    此事影响恶劣，付龙涧为息事宁人，将付舜升降为“汪子把头”，克扣工钱全部充缴，参与滩工既往不咎，滩工崔大海因仗义直言敢于担纲，任“汪子把头”。此事就此平息，滩工们继续复工。

    心狠手黑的付舜升当然不可能就此罢休，他假意与崔大海认错误、套近乎，经常请崔大海喝酒，实际却如一条毒蛇般的等待报复机会。崔大海开始拒绝，架不住付舜升死磨硬泡，崔大海觉得付舜升既然已经不再克扣滩工工钱，且一再向自己示好、认错，遂不顾自己老婆劝阻和付舜升就交上了“朋友”。

    半月之后，付舜升带着胞弟付禹升，又约上崔大海喝酒聊天，付舜升哥俩殷勤相劝，崔大海渐渐地喝多了。付舜升立刻叫付禹升帮自己扶着崔大海回家。半路上，付舜升哥俩见四下无人，将喝得烂醉的崔大海推下了海。崔大海媳妇夜半三更不见崔大海回家，便去付舜升家寻找，付舜升推说不知，崔大海媳妇只能焦急等待崔大海回家。崔大海一夜未归，崔大海媳妇遂道县衙报案，县衙典史李立因缉盗未归，县太爷潘德派副典史薛福调查情况。

    县衙除了李立，其他人都受过付龙涧贿赂，每次贿赂也是付舜升出面，薛福自然也就与付舜升很是熟识。薛福带着差役前来调查情况，崔大海媳妇怀疑付舜升兄弟所为，付舜升兄弟反驳说自己发现崔大海夫妇贩卖私盐，还未来得及报官，崔大海已经畏罪潜逃并派自己媳妇报假案，意图污蔑好人。薛福没有细查，最后判定：崔大海夫妇是走私私盐被人发现，怕事情败露，畏罪潜逃；崔大海媳妇贼喊捉贼，诬告付舜升兄弟，其心歹毒，判劳役半年；付舜升兄弟敢于揭发崔大海贩卖私盐，应予表彰。

    此事发生后，付龙涧借机又在徐广杰面前说付舜升兄弟二人如何对盐帮忠心，受了蒙蔽的徐广杰也很高兴，直夸付龙涧慧眼识人，付舜升不久就升了“摊上把头”，付禹升凭借一身武艺，当了盐帮十二护法的第十二位。付舜升得意洋洋，更加肆无忌惮地盘剥滩工的工钱，胆敢不服者，轻则打得骨断筋折，重则以贩卖私盐罪，报官杀头，盐帮真的沦为吃人的坟场。对于盐帮上层，付舜升却很会来事，哄得盐帮四梁八柱都对他有好感。

    王天仇母亲王瑃，见邻居崔大海一家被如此冤枉，非常不平，到县衙鸣冤。根本不起作用，反而被付舜升兄弟嫉恨。幸好王瑃经常接济周围邻居，付禹升有一手下，曾受过王瑃接济，不忍她受害，就悄悄告诉她，付舜升已然指使付禹升，今夜将要放火烧死她母女灭口。

    好在天仇离家学艺之前告知要去杭州西湖“玛瑙山房”拜葛云峰道长，王瑃当机立断决定带着女儿天鸣，寻找天仇。因“天煞罗盘”形制特殊，王瑃怕路途之上惹来是非，遂将“天煞罗盘”埋藏在隐蔽的山洞之内，怀揣《伯温研校》并细软值钱之物，领着天鸣连夜去“玛瑙山房”寻找王天仇。

    听完王瑃的叙述，王天仇恨得牙根痒痒。“母亲，您和妹妹就暂住在山下，您来了咱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来，兄弟。”王天仇对着狗剩喊。“母亲大人在上，受狗剩一拜。我叫潘狗剩，是个孤儿。王天仇是我结拜大哥，您以后就是狗剩母亲。若有吩咐，儿一定效劳。”“好，好。呵呵，真是个机灵孩子。”王瑃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搀起跪拜的狗剩。“天鸣，来，给你狗剩哥哥行礼。”“小妹天鸣，给狗剩哥哥行礼。”天鸣也过来给狗剩见礼。“别，别，别拜以后有事只管开口。”狗剩紧张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母亲，儿和狗剩要住在山房。此时天色还早，您和小妹歇息，我去山下给您先找个房子安顿下来。”“王天仇啊，我和你妹妹已经租了山下的客栈，我是给你送这个来了。”说着话，王瑃打开包袱，拿出《伯温研校》：“这个交给你，我儿要可以多加研习。因罗盘样式特殊，加之山高路远，为娘怕此一路上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已经藏在老家山洞里。”王天仇接过《伯温研校》说道：“母亲放心，孩儿一定勤学苦练，早日将家传道术习练纯熟。”“好。天色不早了，天鸣，和你王天仇哥和狗剩哥道别，我们该下山了。”相互行礼之后，王瑃带着天鸣下山去了客栈。王天仇和狗剩进了山门。

    从此后，王天仇除了上山砍柴、挑水、随葛道长学习拳脚，就是偶尔看看母亲和妹妹，余下时间则专心研读《伯温研校》。

    转眼又过了八、九天。这天晚上，王天仇独自在偏房看书，葛云峰道长悄悄进的屋内。“天仇。”王天仇听到时葛道长声音，连忙起身，将书合上放在一旁。

    《伯温研校》，哦？葛道长看罢书名，心里一激灵，随手翻了翻，葛道长心里有数了：“天仇，这本书是哪里来的？”王天仇道：“启禀道长，天仇不敢撒谎，此书是天仇先祖所写。”葛云峰道：“令先祖，可是刘基？说实话孩子，你莫非是他后世子孙？”王天仇一听，葛道长已经猜出了自己身份，“咕咚”跪倒在地：“葛道长见谅。我本名刘闻忠，因奸臣害死我全家，幸得母亲王瑃携我与小妹冒死逃出，改名王天仇，绝无半句假话。”

    葛云峰一笑，扶起王天仇说道：“嗯，看来你和老道真是有缘啊。我和你爷爷乃是同门师兄弟啊。好，今天我就收你做个徒孙！”葛道长略加思索一会儿：“王天仇啊，令母现在何处？”王天仇急忙拱手说道：“回道长，不，师爷。我母亲和妹妹在山下租住客栈，估计此时盘缠也花得差不多了。”葛云峰道：“嗯，既然叫了师爷。你家的事我就要管了。明天一早，让玄诚和狗剩去砍柴，你过来找我。”“遵命。”王天仇赶紧下拜行礼。

    第二天一早，王天仇来到后院找葛道长。葛道长走出卧房：“来，天仇。你今天给你母亲和妹妹去买间房子，让她们安心住下。”说着话，葛道长交给王天仇三十两纹银。“使不得，师爷，使不得。”王天仇连忙摆手。葛云峰态度坚决地说道：“孩子，听话。这是咱爷俩的见面礼，赶紧去办。”再三推辞不过，给葛道长行过大礼后，王天仇才接过银两。

    王天仇见到母亲和妹妹之后，将自己和葛道长的对话，以及葛道长出资让母女买房安家之事详细说了一遍。王瑃听完，禁不住抹了抹眼泪，告诉天仇和天鸣：以后刘家、王家、铁家的子孙，都要世代感念葛道长的大恩大德。

    西湖在明初还不是旅游地区，买房置业很容易。买房、打扫、添置必要生活用品，娘三整整忙活了一天。安置好之后，母亲王瑃带着天鸣，随王天仇一起上山，拜见葛道长。葛道长就让王瑃母女安心住在山下，有事就让王天仇过来告诉自己。王瑃一拜再拜，葛道长吩咐王天仇，将母亲护送下山。

    葛云峰了解王天仇真实身份之后，对王天仇更是悉心栽培，并将《伯温研校》以及自己对奇门遁甲所学都慢慢道与王天仇。

    奇门遁甲，相传为黄帝战蚩尤时，初不胜，九天玄女为顺应天意遂将奇门遁甲传给黄帝。黄帝据此才战胜蚩尤，成华夏文明之共祖。奇门遁甲涵盖了天时、地利、人和、神助等关乎事物成败的四大要素，小成可排兵布阵、趋利避害、寻人索物；中成可万事皆通、祛厄改运、安身立命；大成则可撒豆成兵、斩妖驱神、安邦定国。奇门遁甲，因其啃读艰涩、异常难学，乃是“所有学问之帝王之学”，故称“帝王学”。

    纵观华夏五千年来，勉强跻身奇门大成者，不外姜尚、张良、孔明、张中、刘基数人而已，其难度可见一斑。

    教习数月之后，师爷葛云峰是从心里喜欢王天仇的聪颖与谦逊，他索性拿出自己秘不示人的《遁甲遗匮》也传给王天仇。

    对于潘狗剩，葛云峰欣赏他的过人体能和扎实的武功基础，所以侧重武功方面的传授。除了让他每天站桩、增力、铁砂掌、踢柏木桩等基本功法，还教授他“青云派”的拳术，以及非嫡传不授的“青云心法”。

    “青云心法”是“青云派”内功基础，“青云心法”共计五十六字：心法之精，吞吐二气，化生阴阳，连绵往复。善御术者，无心无欲，动静虚实，不过浮沉，惊鸿伫羽，莫若吐吞，不分之分，道心真身，不合之合，青天云华。这寥寥数句的“青云心法”，不仅仅是“青云派”的拳、剑之内功心法，更是葛道长名震八方的“秘籍法宝”。

    为激励王天仇潜心修炼，王瑃将兄妹叫在一处，将二人身世；姬家父子如何嫉贤妒能，害的刘家、铁家几乎灭门；先祖刘基插剑插长白山鹰嘴峰；朱家得天下后，肆意妄杀功臣等事情，一一告知王天仇兄妹。王天仇听了，将这几件事牢牢记在心里，籍此激励自己成长。

    一晃过了四年，王天仇不仅掌握了占卜、堪舆、请神拜仙，更是将奇门遁甲习练精熟，但由于刘基与葛云峰道长都未参悟出奇门遁甲中的上乘心法“内观遁甲法”，所以王天仇也算遇到了瓶颈。潘狗剩则将潘道长的青云剑法和“九品青莲”掌握了八、九成，除葛道长之外，他的武功在整个山房已经算是数一数二。另外，葛道长还特地教会二人骑马之能，以备日后赶脚派上用场。

    王天仇妹妹天鸣，此时也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针织、采茶、挖莲、打鱼、摇撸都是行家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