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5幕.目的）
1.
“你的目的是什么？”
透过后视镜，高明亮注意到律师的脸色变得愈加阴沉，但他显然没有被这样的神情所震慑到，对他来说，有这样的表情再正常不过。如果对方依旧摆出笑脸，那才会让人感到无所适从，通常来讲，笑面人反而心机颇深。
“我和其他记者的目的当然不同，他们是想借着季凡秋的新闻事件炒作热度，事件闹得越大，对他们来说更有价值，最好...季凡秋就是真凶，这样的结果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
面对高明亮一五一十地回答，律师却面露狐疑，继而反问。
“那你呢？”
“我和他们截然相反。”
高明亮回答，他的语气缓和颇为轻松，自刚刚被律师揭穿身份后，他一直都是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希望她是凶手？”
律师感到不解。
“我可以回答，但那之前在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网站。”
高明亮压低了声音，随后将车停靠在路边，而律师似乎并没有察觉，或许他也正有此意也说不定，眼前这个人，隐约勾起了他的探索欲望，当然，也撩动了他的火气。
“网站？”
“嗯，那是专门为了那些，受网络媒体迫害的人而提供帮助的网站。”
“什么网站？没听过。”
“没关系，您只需知道，那是我对这件案子执着的原因就行了。”
高明亮用手擦了擦前方车窗的薄雾，淡淡说道。
“为什么？”
气氛沉默了下来，虽说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话，但律师还是选择追问下去，这是作为律师...不，应该说是自己对他的好奇心作祟，正因为这样的好奇心，才致使自己无法保持那平时一贯的模样，言行完全被对方所主导，说不准，就连自己下一步要做出的表情，都有可能被对方完全提前探知。正在律师还在对此为之苦恼时，那个人，再次开口了。
“因为，我正是那个网站的经营者之一，目的就是为了某些人能够在受到网络媒体干扰的情况下，还能重新生活下去而建立的。网站里面的受害者不计其数，他们来自全国各地，但遗憾的是，有的人，终究还是没能顶住压力，而选择轻生。”
“我真是越听越糊涂了，那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律师再次追问，他仿佛根本没有理解那个网站所存在的意义，像网络暴力那种事，本身就离他很遥远。
高明亮抬眼从后视镜看着律师，随之而来的依旧是他低沉的嗓音。
“我的初衷，是尽力抢在网络浪潮袭来之前去救人，这样，那个人才能在未来坚强地生活下去，事后造成的心理创伤是很难愈合的，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明白当事人的痛苦。大多数人只会在把人逼上绝路的时候，才假惺惺地说几句惋惜，全然忘记自己当初就是那把杀人的刀。”
这样的回答显然令律师感到意外，他从不认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热血的人，能看得到别人的痛苦，帮助别人好好地生活。这种话，放这个时代倒显得极其另类，甚至可笑，尤其是被自己亲耳听到。
“我知道您一定会觉得我在鬼扯，当然，做这种事自然有我的私心，谁不想趁这时期在这个案子上有所表现，我也不例外。现在网站上有很多人期待我的调查结果，这是借热度话题提高网站点击率的唯一途径，我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为的是能有更多人来关注我们的网站，为网络受害者发声，这是原因之一。再说网络暴力这种事不就是添油加醋，然后众人齐心协力狠狠地攻击某个当事人，说到底，简直无聊透了。”
高明亮那不屑又带有些许愤慨的神情，刚好被律师捕捉到，听对方如此说，律师显然受到了些许触动，他叹了口气打开车窗，冷风钻入车内，温度立刻骤降。他不再紧绷着情绪，而是从口袋掏出香烟点燃，随即全身放松了下来，他边朝外吐着烟圈边随意问着。
“你是怎样认为的？”
这个问题简直抛来得猝不及防，他是在询问自己对案情的意见吗？高明亮不禁心生暗喜，但脸部还是继续保持镇定。
“不知道，自从在电视见到她的样子，我就一直在想她为什么要引起那个案件，还有就是...她看起来很孤独，我想打开她的内心世界，为了能更好地帮助她免受网络浪潮的影响，为了这个目的...所以在她亲口承认自己是真凶前，我会尽全力追查下去，不会放过任何线索。”
“如果她是真凶呢？”
律师蹙着眉，神情异常凝重地反问。
“她...认罪了吗？”
“我是说如果。”
听到这样的答案让高明亮不禁松了口气，随即他转头与律师对视，语气轻快地回答。
“当然，凭空想象根本无法排除她的嫌疑，所以我才会找到您，听说您在辩护期间会亲自到现场调查是吗？”
高明亮的眼睛看起来神采奕奕，律师看着如同少年般烁亮的双眸，不禁有些无奈地笑了。
“对我，你还真是做足了功课。”
高明亮低下头没作声，过了一会才迟疑地慢慢抬起头来，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的神情严肃且坚定。
“那么，请允许我和您一起调查。”
律师叼着烟，摇摇头。
“绝对不行！”
说完，律师便打开车门打算离开，再过条马路左转便是广臣律师事务所。
这直接的回绝令高明亮的神色黯淡下来，律师下车后打开皮夹钱包掏出零钱，他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打算递送车费。
高明亮见状瞬间利落地跳下车走到律师跟前，他低头看了眼皮夹，随即将一张名片放在其中。
“如果您改变了主意，请联系我。”
说完，高明亮便再次回到车内，随即驱车离去。
律师立在原地，将抽剩半截的香烟掐灭扔在地面，他随意扫了眼名片，然后合上皮夹扔回公文包。接着他的视线紧系在那辆出租车上，直到它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2.
——日记1
现在天色已完全变暗，即便在车内也依然可以感受到室外湿度，刚刚拐过道口的路标，道路的两侧布满了针叶树，这条道路两边不见任何房屋，简直就像置身在森林。
车子再次按照指示牌向右侧转弯，穿过弯道，视野才逐渐变得宽阔起来，这里两侧不再是森林，而是一幢气派的欧式别墅，在暗夜的衬托下，别墅的灯光显得如太阳般耀眼，即便有些距离，还是能感受到这周围亮如白昼。
这是我守在这里的第三天，虽说每次来这里都会被震撼到，可我的重点却不是来这里欣赏风景，今天能见到他吗？这是我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我也可以借由记者的身份大大方方进去询问其他人，但深思熟虑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那样难免会过于唐突而打草惊蛇，日后再想见到他可就更难了，所以我打算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守在这里，等待他出现。可在这里始终不见他的身影，我好累，真的好累...该放弃了吗...这是我唯一与他相见的机会，绝对不能放弃！不想再从你的眼神中看到失望，这次我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为了能专心调查，我向报社请了假，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将这个过程慢慢讲给你听，直到那时，你应该也会理解我隐瞒的用意，对吗？
——GML
——
高明亮合上笔记本，重重地叹口气，嘴里喃喃自语。
“会理解吗？”
话音刚落，原本空荡寂静的道路突然传来响动，那是汽车的引擎声，由远至近，慢慢朝自己这边而来。
高明亮立即坐直了身体，眼神瞄向后视镜，眼看那辆漆黑的高级轿车距自己越来越近，高明亮屏住呼吸，单手搭在汽车门锁上。
终于，汽车如他所愿停在了大门前，司机绕车身半圈打开后排的右侧车门，此时，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性从车里走了出来，男人看起来年约30岁左右，皮肤白皙，尤其在别墅灯光的照射下，已经到了几近透明般的程度。他虽个头不高，但身材并不单薄，看得出平时有锻炼的习惯。
高明亮拿起无线麦克风，立即打开车门冲到男人面前。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季国安先生吗？”
男人显然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感到意外，眉毛微蹙冷冷地开口。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您好，我是报社的一名记者。”
说着便双手递上了名片，可对方并没有接，甚至没看上一眼。
这时，司机略显抱歉地朝男人摇摇头，随即挡在男人与高明亮之间。
“你哪来的记者？这里不接受采访，回去吧！”
司机随意摆摆手，面露不耐烦的神色，而高明亮的视线却从未在男人身上移开过，没在意司机的阻拦，他径直地把话抛了过去。
“我知道，见您一面很不容易，那我长话短说，季凡秋真的是杀人凶手吗？”
男人听后没有吭声，可眼底却有了细微变化，那是异常冰冷的神色，仿佛令人身置冰潭般的冷。
“行啦行啦！赶紧走！”
司机边推拉着高明亮的手臂边说道。
“你知道的吧，她进拘留所前说自己没有杀人，我相信她说的话，虽然今天突然跑过来问您可能有些冒昧，我很抱歉。但你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高明亮一口气说完，焦急期待对方回答。
这时，他才近距离注意到这个留着卷曲短发的男人，他看起来与自己同龄，面容竟与季凡秋有几分相似。同样是清冷的面容，如狐狸般狭长幽深的双眼，不同的是，在他左眼下有一颗明显的泪痣，看起来似乎比他那作为女人的妹妹还要多了几分风情。身高相比自己矮了半分，约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但却有着非常宽厚的肩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人会受到众多女性追捧。
在高明亮的理解中，艺术家只需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才算露了回脸，可这个人却恰恰相反，他的脸受关注的程度远超作品本身。就连某些从未买过画笔，只会画些圈圈圆圆的人，都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茅塞顿开，灵感乍现，从此懂了艺术。说起来有些讽刺，但如今这个现象早已遍地开花，不算什么稀罕事，但今天本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名不虚传”这四个字都不足以表达见到本人的那种冲击力。
虽说还未正式对话，但他肯驻足听就已经很不易了，高明亮现在只想在他面前留下印象，好为日后再次相见做着打算，至于能不能回答自己的提问，这个概率显然不大。
果不其然，男人不再理会高明亮，径直朝别墅内部走去。
“季先生！季先生！请您回答我的问题季先生！”
高明亮在司机的阻拦下挣扎着想继续上前，眼看人已经走进房子才终于放弃，同时，司机也松开了手。
他用力向下拽了拽被司机扯乱的衣服，转而面朝司机徐徐说道：
“我会再来的。”
不等司机要开口说些什么，高明亮没有理会转身离去。
回到车内，他抓起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胸膛剧烈的起伏让他有些喘不上气，过了半晌，他才慢慢调匀呼吸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正当他要启动引擎，手机屏幕却刚好亮了起来，原来是通来自三分钟前的未接电话。
高明亮试着拨通电话，听筒仅响一声就立刻被人接通，而电话那边传来了熟知的语气。
“是我。”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高明亮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欣喜，随即沉稳恭敬地回应道：
“您好，陈律师，我是高明亮。”
“你的目的是什么？”
透过后视镜，高明亮注意到律师的脸色变得愈加阴沉，但他显然没有被这样的神情所震慑到，对他来说，有这样的表情再正常不过。如果对方依旧摆出笑脸，那才会让人感到无所适从，通常来讲，笑面人反而心机颇深。
“我和其他记者的目的当然不同，他们是想借着季凡秋的新闻事件炒作热度，事件闹得越大，对他们来说更有价值，最好...季凡秋就是真凶，这样的结果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
面对高明亮一五一十地回答，律师却面露狐疑，继而反问。
“那你呢？”
“我和他们截然相反。”
高明亮回答，他的语气缓和颇为轻松，自刚刚被律师揭穿身份后，他一直都是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希望她是凶手？”
律师感到不解。
“我可以回答，但那之前在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网站。”
高明亮压低了声音，随后将车停靠在路边，而律师似乎并没有察觉，或许他也正有此意也说不定，眼前这个人，隐约勾起了他的探索欲望，当然，也撩动了他的火气。
“网站？”
“嗯，那是专门为了那些，受网络媒体迫害的人而提供帮助的网站。”
“什么网站？没听过。”
“没关系，您只需知道，那是我对这件案子执着的原因就行了。”
高明亮用手擦了擦前方车窗的薄雾，淡淡说道。
“为什么？”
气氛沉默了下来，虽说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话，但律师还是选择追问下去，这是作为律师...不，应该说是自己对他的好奇心作祟，正因为这样的好奇心，才致使自己无法保持那平时一贯的模样，言行完全被对方所主导，说不准，就连自己下一步要做出的表情，都有可能被对方完全提前探知。正在律师还在对此为之苦恼时，那个人，再次开口了。
“因为，我正是那个网站的经营者之一，目的就是为了某些人能够在受到网络媒体干扰的情况下，还能重新生活下去而建立的。网站里面的受害者不计其数，他们来自全国各地，但遗憾的是，有的人，终究还是没能顶住压力，而选择轻生。”
“我真是越听越糊涂了，那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律师再次追问，他仿佛根本没有理解那个网站所存在的意义，像网络暴力那种事，本身就离他很遥远。
高明亮抬眼从后视镜看着律师，随之而来的依旧是他低沉的嗓音。
“我的初衷，是尽力抢在网络浪潮袭来之前去救人，这样，那个人才能在未来坚强地生活下去，事后造成的心理创伤是很难愈合的，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明白当事人的痛苦。大多数人只会在把人逼上绝路的时候，才假惺惺地说几句惋惜，全然忘记自己当初就是那把杀人的刀。”
这样的回答显然令律师感到意外，他从不认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热血的人，能看得到别人的痛苦，帮助别人好好地生活。这种话，放这个时代倒显得极其另类，甚至可笑，尤其是被自己亲耳听到。
“我知道您一定会觉得我在鬼扯，当然，做这种事自然有我的私心，谁不想趁这时期在这个案子上有所表现，我也不例外。现在网站上有很多人期待我的调查结果，这是借热度话题提高网站点击率的唯一途径，我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为的是能有更多人来关注我们的网站，为网络受害者发声，这是原因之一。再说网络暴力这种事不就是添油加醋，然后众人齐心协力狠狠地攻击某个当事人，说到底，简直无聊透了。”
高明亮那不屑又带有些许愤慨的神情，刚好被律师捕捉到，听对方如此说，律师显然受到了些许触动，他叹了口气打开车窗，冷风钻入车内，温度立刻骤降。他不再紧绷着情绪，而是从口袋掏出香烟点燃，随即全身放松了下来，他边朝外吐着烟圈边随意问着。
“你是怎样认为的？”
这个问题简直抛来得猝不及防，他是在询问自己对案情的意见吗？高明亮不禁心生暗喜，但脸部还是继续保持镇定。
“不知道，自从在电视见到她的样子，我就一直在想她为什么要引起那个案件，还有就是...她看起来很孤独，我想打开她的内心世界，为了能更好地帮助她免受网络浪潮的影响，为了这个目的...所以在她亲口承认自己是真凶前，我会尽全力追查下去，不会放过任何线索。”
“如果她是真凶呢？”
律师蹙着眉，神情异常凝重地反问。
“她...认罪了吗？”
“我是说如果。”
听到这样的答案让高明亮不禁松了口气，随即他转头与律师对视，语气轻快地回答。
“当然，凭空想象根本无法排除她的嫌疑，所以我才会找到您，听说您在辩护期间会亲自到现场调查是吗？”
高明亮的眼睛看起来神采奕奕，律师看着如同少年般烁亮的双眸，不禁有些无奈地笑了。
“对我，你还真是做足了功课。”
高明亮低下头没作声，过了一会才迟疑地慢慢抬起头来，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的神情严肃且坚定。
“那么，请允许我和您一起调查。”
律师叼着烟，摇摇头。
“绝对不行！”
说完，律师便打开车门打算离开，再过条马路左转便是广臣律师事务所。
这直接的回绝令高明亮的神色黯淡下来，律师下车后打开皮夹钱包掏出零钱，他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打算递送车费。
高明亮见状瞬间利落地跳下车走到律师跟前，他低头看了眼皮夹，随即将一张名片放在其中。
“如果您改变了主意，请联系我。”
说完，高明亮便再次回到车内，随即驱车离去。
律师立在原地，将抽剩半截的香烟掐灭扔在地面，他随意扫了眼名片，然后合上皮夹扔回公文包。接着他的视线紧系在那辆出租车上，直到它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2.
——日记1
现在天色已完全变暗，即便在车内也依然可以感受到室外湿度，刚刚拐过道口的路标，道路的两侧布满了针叶树，这条道路两边不见任何房屋，简直就像置身在森林。
车子再次按照指示牌向右侧转弯，穿过弯道，视野才逐渐变得宽阔起来，这里两侧不再是森林，而是一幢气派的欧式别墅，在暗夜的衬托下，别墅的灯光显得如太阳般耀眼，即便有些距离，还是能感受到这周围亮如白昼。
这是我守在这里的第三天，虽说每次来这里都会被震撼到，可我的重点却不是来这里欣赏风景，今天能见到他吗？这是我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我也可以借由记者的身份大大方方进去询问其他人，但深思熟虑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那样难免会过于唐突而打草惊蛇，日后再想见到他可就更难了，所以我打算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守在这里，等待他出现。可在这里始终不见他的身影，我好累，真的好累...该放弃了吗...这是我唯一与他相见的机会，绝对不能放弃！不想再从你的眼神中看到失望，这次我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为了能专心调查，我向报社请了假，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将这个过程慢慢讲给你听，直到那时，你应该也会理解我隐瞒的用意，对吗？
——GML
——
高明亮合上笔记本，重重地叹口气，嘴里喃喃自语。
“会理解吗？”
话音刚落，原本空荡寂静的道路突然传来响动，那是汽车的引擎声，由远至近，慢慢朝自己这边而来。
高明亮立即坐直了身体，眼神瞄向后视镜，眼看那辆漆黑的高级轿车距自己越来越近，高明亮屏住呼吸，单手搭在汽车门锁上。
终于，汽车如他所愿停在了大门前，司机绕车身半圈打开后排的右侧车门，此时，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性从车里走了出来，男人看起来年约30岁左右，皮肤白皙，尤其在别墅灯光的照射下，已经到了几近透明般的程度。他虽个头不高，但身材并不单薄，看得出平时有锻炼的习惯。
高明亮拿起无线麦克风，立即打开车门冲到男人面前。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季国安先生吗？”
男人显然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感到意外，眉毛微蹙冷冷地开口。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您好，我是报社的一名记者。”
说着便双手递上了名片，可对方并没有接，甚至没看上一眼。
这时，司机略显抱歉地朝男人摇摇头，随即挡在男人与高明亮之间。
“你哪来的记者？这里不接受采访，回去吧！”
司机随意摆摆手，面露不耐烦的神色，而高明亮的视线却从未在男人身上移开过，没在意司机的阻拦，他径直地把话抛了过去。
“我知道，见您一面很不容易，那我长话短说，季凡秋真的是杀人凶手吗？”
男人听后没有吭声，可眼底却有了细微变化，那是异常冰冷的神色，仿佛令人身置冰潭般的冷。
“行啦行啦！赶紧走！”
司机边推拉着高明亮的手臂边说道。
“你知道的吧，她进拘留所前说自己没有杀人，我相信她说的话，虽然今天突然跑过来问您可能有些冒昧，我很抱歉。但你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高明亮一口气说完，焦急期待对方回答。
这时，他才近距离注意到这个留着卷曲短发的男人，他看起来与自己同龄，面容竟与季凡秋有几分相似。同样是清冷的面容，如狐狸般狭长幽深的双眼，不同的是，在他左眼下有一颗明显的泪痣，看起来似乎比他那作为女人的妹妹还要多了几分风情。身高相比自己矮了半分，约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但却有着非常宽厚的肩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人会受到众多女性追捧。
在高明亮的理解中，艺术家只需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才算露了回脸，可这个人却恰恰相反，他的脸受关注的程度远超作品本身。就连某些从未买过画笔，只会画些圈圈圆圆的人，都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茅塞顿开，灵感乍现，从此懂了艺术。说起来有些讽刺，但如今这个现象早已遍地开花，不算什么稀罕事，但今天本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名不虚传”这四个字都不足以表达见到本人的那种冲击力。
虽说还未正式对话，但他肯驻足听就已经很不易了，高明亮现在只想在他面前留下印象，好为日后再次相见做着打算，至于能不能回答自己的提问，这个概率显然不大。
果不其然，男人不再理会高明亮，径直朝别墅内部走去。
“季先生！季先生！请您回答我的问题季先生！”
高明亮在司机的阻拦下挣扎着想继续上前，眼看人已经走进房子才终于放弃，同时，司机也松开了手。
他用力向下拽了拽被司机扯乱的衣服，转而面朝司机徐徐说道：
“我会再来的。”
不等司机要开口说些什么，高明亮没有理会转身离去。
回到车内，他抓起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胸膛剧烈的起伏让他有些喘不上气，过了半晌，他才慢慢调匀呼吸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正当他要启动引擎，手机屏幕却刚好亮了起来，原来是通来自三分钟前的未接电话。
高明亮试着拨通电话，听筒仅响一声就立刻被人接通，而电话那边传来了熟知的语气。
“是我。”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高明亮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欣喜，随即沉稳恭敬地回应道：
“您好，陈律师，我是高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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