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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苍连山底

    “你懂得如何解此毒?”

    果然被我猜中了,这厮天族受毒颇深。

    “当然。”

    当下我面上虽一派正经,其实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或是说一个请求……”我尽力掂量着措辞,以盼得他垂怜。

    “待你治愈,你得带我出去。”

    非是我讳莫如深,而是这交易于他着实不亏。

    “如何信你?”

    他终于从那腰间系带处取出那颗銮铃,且夹于修长白净且骨节分明的食指与中指间轻巧摩挲,十分倜傥不拘。

    明明对自己现况了然于心,亟需旁人帮助,却非要显露一副浑不在乎且一切尽在掌控的样子。

    天族一类,甚是可恶。

    “时不我待,身死须臾,何言负卿。”

    这是实话。

    那天族终是变了颜色,随即轻指一弹,我身上的捆仙锁便如裂土般一层层松散褪去,落地后又似金色小花蛇嗖地滑进他的宽衣袖囊。

    那粗麻绳方才着实勒得我生疼,可没等我逮住机会好好活动活动手腕,舒畅舒畅筋骨,黑暗洞中却似有一颗星子滑出一道流光,于空中描绘出姣美的曲线。他就这样将雨霖铃隔空向我抛出。

    逐风遂鸣,铃音叮泠,声声清冽地充满了这一方苍连山底的水清洞中。

    我伸手轻巧接住,心中喜不自胜,实有些飘飘然了。

    失物复得,最是欢欣。

    正当时,我将雨霖铃握于手心而后双掌合十,感受着银铃带给我的回应,也算是与我贴身神器互通心思。实则不过多是些自我安慰的手段,毕竟我与它一同镇压在这苍连山下不知千百年,悠悠岁月徒留它与我相互陪衬,早已是分不开的关联。

    便是如此短暂的缱绻时光,谁知那厮臭天族趁我不注意竟突然刺探:

    “你家月神殿下,可是将欲苏醒?”

    “那个老巫婆?”

    莫怪我心中添了几许醋意,我这厢正思虑如何救他性命,他却只管想着那个坏婆娘。

    竟是自己也没注意便随口嘟囔着:“你怎么对她那么感兴趣?”

    谁知他耳感颇佳,倏而话锋突变冷厉,刺探道:

    “你又为何对你家主神如此不敬?”

    我手下一顿,呼吸也是一滞。一着不慎,雨霖铃随即顺着我轻微颤动的指尖跌落于地,叮泠作响。

    待我掩饰慌张将雨霖铃拾起再抬眸时,正对上了那双如寒光利剑的双目……

    比深潭水凉,比针尖锋芒。

    几欲看破我这初出幻化的身形,刺破我这个不完整的魂魄……

    “哈,先与你疗伤,此事关重要,片刻耽搁不得。”

    我赶紧回神再次拾起掉落地面的雨霖铃,且半低下头不与其直视,终是与其顾左右而言他,借机他的伤势而搪塞过去。

    谁知那天族便真的坐于黑岩石地上,合眼闭目不再理会我。

    我不禁腹诽,这天族的神仙果真都如毒蛇,此刻闭眼不争怕是要待其一朝回暖之时再反咬我一口。

    罢了,谁让我有求于人,还指望其伤势转好带我逃离月宫呢?

    要说天上的神仙既以位连仙班,总归与凡人有别,怎样也得会些自愈的仙术法术。

    而他身为天族却伤得如此之重,应非全是他法术不精的缘故。

    我眼疾手快找准苗头,以银铃催动月华灵能,对其肩处血窟窿一击见血,双手指尖深入他之腐肉。

    咦——

    就算我尚且认为这厮天族的神血之色不算丑陋,可当真教我触及其伤处肌理,心底还是纷乱翻涌,嫌弃得很呐。

    哎,事出突然总归要分清主次,若是他当真因飞廉之毒伤及根本就此魂断,我又该如何逃脱这月宫牢笼。

    不待须臾,我推进手指探于那柔软湿滑的腐肉窟窿里。

    那里腐肉凝血勾连一起,新肤肌理与之纠缠,它们互作牵连,恋恋不舍不愿分开。

    更甚者……有一根本不该出现于此处的物什,由于长时拖延未作清理,已然于其血洞长合一体。

    便是此处,我一边勾起指尖控住那物什,一边将月华之力灌注雨霖铃,使其清灵阵响。

    他右肩窟窿中那些凝结长合的血肉受到铃音震颤,而再次崩裂与异物断开,我亦抓准时机将那物什向外拖拽。

    他额尖冷汗淋漓,溢散出浅薄的朦胧灵气,此乃其灵脉不稳,丹田虚薄的表现。

    若是他不肯撑过这危机时刻,就此任凭周身灵魄四方溃散,便是请来西天极乐佛祖大士,也将落得束手无策的下场。

    我看着眼下天族面目狰狞一副煎熬隐忍的模样,也不知为何便跟着他的眉宇表情,一同龇牙咧嘴起来,只觉牙根酸涩异常,犹如咬在冰凌利刃上,便好似这万般疼痛难忍全然发生在我身上。

    不肯再遭受如此苦痛折磨,我心下一横指尖一齐用力,将那物什一举翻拽而出。

    那是一根浸满热络血色的硬羽……

    追风逐电,手下不迭。

    我汲汲催动雨霖铃震动清脆铃音,一时犹如泉水叮咚,铃音清澈洗人。

    随之铃音叮泠,将其肩头幽黑的血肉窟窿中那些受染毒素的凝血与腐肉一同震动涣散,分离体外。

    莫非是我之五官一同卖力的成果罢,亦或是有雨霖铃作伴相称的功劳罢,整个治疗过程还算有惊无险。

    毕竟,咱也是头一次硬着头皮实际操刀,心丹颤巍慌得很呐。

    万事已毕,我方发觉自己的后襟连衣也略带浸湿了冷汗,此事凶险想来全是后怕,若时光倒流再让我来此一遭,或许……我会老老实实的认命,就此躺在苍连山下的禁制中,再也不敢天真幻想有朝一日逃出月宫了。

    不过,世事无常千变万化,那些未行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咳咳……

    那厮天族旧伤方治气息不稳,一瞬运功不敌又咳出一滩血沫。

    回想来,为其疗伤取物时这厮竟一言不出,纵是痛入骨髓侵入肌理,纵是灵脉虚浮已然冷汗淋漓,这厮也只是眉头紧锁呼气加重,未听有一声呻吟。

    倒是个好汉。

    虽说天族多出奸佞蛇鼠之辈,不过对于这位的表现,我倒有了几分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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