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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山里人家

    谭梓带着李扬他们按照店主指的路线顺着道一直往西走,走了大约两百来步后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但四人停下了。

    这里风景很美。对面的山坡上种着满坡满坡的向日葵。花开了,一片金灿灿的,远远看去,一团团,一簇簇,明媚灿烂,充满阳光的味道。东坡很高,也很宽阔,连绵着七座山峰,像水的波浪一样,满山满山绿油油的,青翠欲滴。而西坡则是一片梯田,但长满了草,估摸着撂荒也有些年头了。

    这很正常,现在这年头谁还会啃着这些山田过活?别说山田,就连基本农田也都成片成片地长满草。眼下,农村的年轻人都倾巢而出,长年在外打工挣钱,剩下的只是孩子和上了年纪的空巢老人,做得动的,能将自家的地给种上就不错了。估摸着再过个几十年,祖宗留下的种田手艺都要断绝,汉语词典里也从此再无农民二字了。不过,到那时,现代化了,大家可以一边做着挣钱的买卖一边开着飞机种田,甚至驾着卫星种,一种一大片,一种一大片,连屋顶上都会长满庄稼。所以,现在的田园不需要粮食,只需要美丽就可以,就像眼前这山坡上的梯田,虽然长的是草,但依旧风光旖旎,别有洞天景致。

    他们瞩目了许久,终被炎炎烈日烤得撑不住劲了。谭梓挥手抹了把汗,看了站在身边的李扬一眼,并呶了呶嘴,之后,左拐去了。

    拐过一道弯后便听到潺潺的流水声,而眼前也豁然空旷,俨然别有洞天,像画上的山村一样,宁静而穆然。但阳光正毒,没有兴致再观景,几人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眼前是一条溪水。水不深,清澈明亮,有一座用两块水泥板搭着的桥。过桥不久便见前面不远的山坳中住着两户人家,一家西边一家东面,中间一条山道。走近后,见东面屋前的菜园里有一老汉在侍弄着菜,谭梓上前问道:“老伯,陈伟家住这吗?”

    老汉很专注,背对着他们,正在一心一意地忙着,被谭梓突然发声给惊着了。他吓了一跳,蹭的而起,连忙转过身来,但愣了一阵,缓过神后,又打量他们一阵,方应道:“是,他不在家。”说完,又弯下腰去。

    没有一句废话,简洁而干脆。谭梓愣了愣,眨了眨眼后,又随即道:“知道,我们是他朋友,您是他父亲吗?来看望您了。”说着,将手中的礼品举起晃了晃。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慢送礼人。老汉回头瞅了瞅,立即起身,双手往身上搓了搓,然后满脸笑容地从菜园子里出来,站在谭梓跟前一番打量,把人都瞧了个遍后满脸疑问道:“你们真是伟伢他朋友?我怎么没见过呢?”

    “老伯,不骗您,我们就是他朋友,在云成公司认识的。”见他怀疑,李扬连忙笑道。

    杜明和肖林随即也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或许,这是一个正在失去信任的时代,人与人之间已经进化到不需要亲情和友情的阶段,已无所谓亲人和朋友,不需要光鲜的人际往来,彼此间也不需要信任,因为信任往往是自己最大的隐患,别说是朋友,就连自己的兄弟姐妹也会在不经意间从背后突然给你一刀。也许这就是人类向更高一级进化的结果吧,更高一级那不都要成精成仙了。成精成仙后可是要人吃人的。当然,老汉不会想得这样深奥,这样透彻。他只是畏惧,无法适应这个时代的变化,或者说,在变化面前无所适从。

    既然畏惧,无法适应,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去信任,只要相信自己就足够了。因此,他仍在迟疑,也不伸手去接礼品。但毕竟年长许多,人家又一口一个老伯,一口一个伟伢的朋友,瞧上去也确有几分诚意,不看僧面看佛面。于是,他平静道:“既是伟伢的朋友,那就请屋里坐吧。”说着,摆了个请的手势,接着又朝屋里喊道:“婆老,婆老,来客人了,快泡茶。”

    “是吗?来客人了?都请屋里坐。”

    声音既热情又爽朗,不一会儿,从他家门口出现了一张笑脸,慈眉善目,瞧上去,也有六十好几了吧,但一点不显老态,看着舒服清爽,年轻时不说是一大美女但也不会差到那儿去。如今,女人只要生得周正,气质傍身,不发福变形,越老越经看的多的是。反倒,一些漂亮女人因为生活太美好营养过剩而变形得厉害。所以,美丽并非常青,漂亮活着才精彩。

    她只稍一现身便又立即返回去了。几人随老汉进屋还没落座,她便立即端着托盘过来给每人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一边递一边对老汉道:“老倌子,去田里摘两西瓜来,给客人消消暑。”说着,又看着谭梓:“乡下人家,简陋了些,不好意思。”

    看来老汉还真是一个寡言的人,老太太一声吆喝,他没吱半声便转身径直出了大门,谭梓急忙喊道:“大伯,不麻烦了,我们马上要走。”

    听到谭梓喊,老汉站在大门口停下,可老太太却不依了,朝他嚷道:“你这老倌,真不晓事。去,别磨蹭了,那有这样待客的?”说着,又对谭梓道:“你们千万莫别见外,伟伢没在家也一样,随便些。快到饭点了,我烧饭去,在家吃便餐,千万莫喊走,再喊走我会生气的,你们的礼物我也不要。”

    这女人啊,只怕认真。有时候,认真得好没道理,不容置喙,像命令似的,把人给唬住了。或许这就是她们待人的方式,而这样反而没有了疏离感,再陌生也一下变得亲和了。这就是聪明的女人,更是女人存在的价值。如果家有这样一个女人那就要当宝贝一样供着,有了她又何愁家道不兴?每一个幸福的家庭都会站着这样一个女人。

    自然,老汉乖乖地去了,谭梓他们也不好再推辞,如再坚持那就显得自己太没格局。

    叽里卡嚓扔下几句后,老太太立即转身到厨房忙活去了。大厅里,四人大眼瞪小眼地望了一阵。之后,都有些坐不住了,因为太安静了,只听到一片嘬茶的声音,令人硌得慌。端着茶杯抿了几口后,谭梓起身开始转悠起来,在大厅里转悠完便端着茶杯出了大门,站在大门口不住地打量着房子。

    房子有些年头,水洗灰沙外墙积满了灰尘,虽说是两层小洋房,但格局是中式的,而且十分传统,落水道用砖头砌成,显得十分粗陋,木制门窗刷着铁红色油漆更是不伦不类,而且漆掉得厉害,显得斑驳而破旧。看完后,谭梓转过身去看对面的人家。那房子还不错,看得出,刚修建不久,别墅式设计,古铜色大门,绿色合金钢窗子,屋顶蓝色琉璃瓦,白色三角门楣内镶古铜色装饰花,颇有欧式风格。两幢房子面对面,反差也太大了,这陈伟家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这些年,难道他打工没挣着钱?这不可能呀。现在,农村大凡有人外出打工,只要吃得苦肯下力气脑子活络没有不挣钱的,而且房子焕然一新全是清一色的别墅楼,弄得城里人都眼红死了。

    正当谭梓暗自嘀咕的时候,老汉抱着两大西瓜回家了。谭梓急忙将茶杯搁窗台上过去接过一只。老汉卷起汗衫往脸上擦了擦,而后咧嘴笑了。

    进屋后,两人径直去了厨房。老太太正在切菜。见两人抱着西瓜进来,连忙笑嘻嘻道:“老倌,先将瓜搁桶里用水泡着,干脆留着饭后吃,到那时瓜也泡凉了。我这就烧菜去,要再过一会儿开饭,你们饿不?”这末一句显然是在问谭梓。

    “还好。”搁下瓜后,谭梓一边应道一边朝灶台凑了过去,瞅了瞅后,笑着对老太太说:“大娘,您这刀功不赖啊。瞧这白萝卜胡萝卜丝切得跟面条似的,还有那青椒粉得匀匀整整,特别是那猪肉片厚薄恰到好处,瞅着就流口水。大娘,您也上年纪了,别老在这灶台旁站着,我瞅着都心疼,菜您也预备好了,要不这样,让我来烧,您老先歇着。您老放心,我从九岁开始烧饭,这烧菜的手艺得了我妈的真传,不会比您老差太远,肯定合您口味。”

    “是吗?那敢情好啊。看来你也是受苦孩子出身。小伙子,你叫啥啊?”听到谭梓要替她烧菜,老太太乐得眼睛都笑眯了。她十分大气,一点也不迟疑,立即忙着为谭梓预备烧菜的调料。

    ”大娘,叫我小谭吧。“见老太太同意,谭梓立即进入角色。他一边刷锅一边应道。看他操作熟练,有条不紊,章法清清楚楚,老太太笑着点点头退出了厨房。她知道,烧菜最忌有人站在旁边,既然相信就放手让他去干,自己若站在这会给他压力,令他束手束脚不好发挥。

    谭梓烧菜的功夫也确实练到家了,不一会儿功夫十个菜便端上了桌子。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老太太赞不绝口:”小谭,你真不赖。这菜闻着就香,这鱼烧得真不错,颜色金黄,外酥内嫩。还有那家乡豆腐一面金黄一面白嫰,这火候最难最难掌握了。这家乡小炒肉清清爽爽,瞧上去一点也不油腻。咦,这青椒雪里红有什么讲究吗?我预备得份量可不止这些呀。”

    “大娘,这可是我妈传手艺,她独创的烧法,她有三个原则,一,青椒不能粉得太碎,但要匀整。二,雪里红与青椒的配比是一比二。三,油量要足,但不能过量。这样的话,雪里红味不重,辣味适中,尤其是青椒的维生素不会丢失。”

    哈哈哈!听了谭梓的话,老太太笑得都合不拢嘴了。笑过之后,她挥挥手爽朗道:“开饭,小伙子们上桌,别客套,千万别给我们省着,我和我家老头子可不吃剩菜。老头子,快把你收藏的好酒给拿来,别小家子气,都自己人。”

    见老汉真要去拿酒,谭梓连忙拽住,说:“大娘,老伯,我们谁也喝不了,都滴酒便醉。若不相信,您们可以打电话问问您家陈伟,他都知道,我们真不能喝。”

    见状,老太太挥挥手道:“老倌子,算了。不能喝不能勉强,酒也不是好东西,老话说,酒是穿肠毒药,不喝好。开饭!”

    “小谭,你们也在云成公司干过?”老太太一边吃一边问道。

    谭梓犹豫了一下,但仍点了点头。

    老太太接着叹息一声,道:“唉,这云成公司也够倒霉,一声响之后什么都没有啦,光剩几堵墙,连瓦都没一块整的,听说还死了好些人,而且我还听说那老板在厂子爆炸前一天晚上挨了枪子,连司机都被杀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造孽啊!爆炸那天,你门在厂里吗?我家伟伢命真大,在爆炸前一天刚好辞工。否则,也真不知道会是怎么个结果。”

    听了老太太的话,谭梓心里一沉,这陈伟还真有先知先觉,仿佛能预知厂子第二天会发生爆炸,这也太神了吧。这里面肯定有事。他基本可以确认陈伟即使不是制造这场爆炸的元凶但至少也是知情人,搞不好还有可能是同谋。

    “大娘,我们和陈伟一样,他前脚辞工离开厂子我们后脚也跟着辞工了,也算是命大之人吧。”见谭梓在思忖,李扬连忙接口道。

    老汉一直蒙头吃着,从谭梓他们到这后,他只开过四次口,看来还真是个闷葫芦。

    谭梓心不在焉地吞了一口干饭,可能是吞得太急一下给噎着了。噎得他眼睛瞪得老圆,连咳了几声后,他急忙起身去倒凉茶。

    “大娘,我听说您家陈伟在广东那边打工挺挣钱的,我们几个也想去,但打他手机老打不通,不会是换卡了吧?”杜明不经意地问道。

    肖林瞪他一眼,鼻子里嗤了一声,随后接口道:“你搞得好像从没出过远们似的,去广东当然要换当地的卡,那漫游费老贵老贵的,你承受得起?”

    老太太算是听明白了,他们这番来原来是为了要联系陈伟。陈伟确实把手机卡给换成当地的了。她连忙道:“行,我给你们找去。也好,你们都是他朋友,一起去那儿可以相互照应。”说着,起身要去找陈伟留给他们的手机号码。

    但坐在一旁的老汉轻轻地拽了她一下。老太太瞪了他一眼,说:“你这闷葫芦担心个啥,伟伢交待不能告诉别人难道连他的朋友也不能说吗?没事,都自己人。你们等着,我这就拿去。”说完,起身去了卧室。

    喝了几口凉茶后,谭梓终于缓过劲来。他没有立即返回桌上,而是望着大门外仍在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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