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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女诗人

    柯静莫名其妙失踪,对徐芳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李虹之死已让她凄入肝脾悲痛欲绝,难道这苍天欲把她的好姐妹要一个个地赶尽杀绝?她吃力地撑住桌面对着手机潸然道:“李景,报案吧。”说完,浑身虚脱再也吃不住劲了,顿时身子一软无力地瘫倒在地……

    接到报警,公安局自然是王从带着行动队出的警。他们到的时候,徐芳被林娜她们送进了医院。

    泳红一直在照顾周民。经过一天的治疗,周民的伤势有所好转,不再发烧发热了,说话利索了许多,而各项检查也都出结果了。

    见周民睡着,泳红动身去取检查报告。因为在病房里呆得太久,而且一直坐着未动,一坐就是大半天,心里闷了,腿也僵了。所以,她没有乘电梯,而是从楼梯间徒步慢慢下到四楼,取完彩超报告后,接着又下到三楼再下到二楼,最后到了一楼,就这样一楼一楼地转悠。

    在一楼,刚取完血检和便检报告,泳红忽然看到一群人抬着一个病人匆匆奔进大门,但没有太在意。因为,医院天天都这样,躺着进来,站着出去。当然,也有许多人躺着进来就永远躺下了。之所以不在意,是因为在这里的一天多里头,她听过哭泣,闻过血腥,也见过死亡,已经习以为常。难怪梅惜会说,医生护士见多了生老病死心也就变硬了,见死人就像见死了只狗狗猫猫那样简单,心软一点的还能同情同情,但眼泪是绝对流不出来。她说,医生护士的泪腺都下垂长在了喉室,眼泪一流出就直接给咽了。所以,嘴里每天都有股咸咸的味道,吃得也就比别人清淡多了。

    但她忽然停下了。因为,被抬着的人十分眼熟。是她?她这是怎么啦?泳红猛地记起来了。因为她见过徐芳,对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而这一切的熟悉都源自谭梓。她的心里突然怦怦地猛跳了两下,似乎有一种预感,而且很不好。于是,她急忙转身匆匆离开。

    周民一觉醒来的时候,泳红正在偷偷地抹着眼泪。她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眼圈儿红红的。害怕被人瞅见,她就这样一直望着窗外的世界,因为外面太摄人心魄了!

    落日正红,血一样的红,吊在天边,一团团云彩纷纷涌涌地簇拥着,霞光万道,真炫!炫得就像要爆发似的。

    泳红一直在眺望,背对着周民。见她看得如此专注,周民有些好奇。于是,问道:“润(泳)红,看什么呢?”

    舌头仍有些大,话说得虽不流利,但利索了许多,口齿也清楚多了。

    “看落日,真美!太震撼了,震撼得令我流泪,或许这就是诗意吧。”

    泳红头也没回地应道。她可是云安小有名气的女诗人,谭梓在她这儿可学了不少。按他自己的说法,将自己定义为诗人,而且越来越诗人了。他说,女人是诗,所以他爱自己的女人就是诗人。为此,泳红特别感动,都感动了好几年。后来,偶然间发现远不是这样一回事。因此,她郁闷了,渐渐郁郁寡欢变得抑郁了,而且慢慢地开始恨了。就像此时此刻,她一边感动一边咬着牙关恨。

    “是么?那不灵感又来了,要准备写诗了吧?”

    周民知道她酷爱诗,喜欢写诗,而且在《云安日报》上读过她不少大作,而一首《在湖边,我遇见了爱情》令他感动了好多年,至今读起来仍是感慨不已。于是,他轻轻念道:

    在湖边,我寻找着

    努力去结识一小段黄昏

    或者一小片落日

    使内心始终保持快感

    直到月亮浮出水面

    直到一个男孩子迎面而来

    他浅浅地笑着

    样子阳光明媚

    看我的时候

    那目光像是水做的

    我真想和他站在一起

    然后,手牵手

    然后,停在树杈上

    像两只水鸟

    “怎么,你还记得这样清楚?我都忘得死死的了。今日你不读起怕是都忘记自己曾经这样小资过。”

    “不会吧?这可是你跟谭梓爱情的见证啊,怎么会忘掉呢?”

    泳红仍旧背对着周民。沉默许久,然后,她轻叹一声,道:“我早就不写了。诗就是一种情绪,写着写着,把自己给磨平了,心里就只剩柴米油盐了,正如他一样,永远都在工作中。”

    周民一直躺着。这时候,他忽然动了,想要起床。听到动静,泳红立即转过身去急忙道:“别起来,医生说过,虽然都是皮肉伤,但卧床休息会好得更快一些。这样,你使劲不小,伤口容易豁开。”

    但周民动作很快,泳红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下床了,朝着泳红笑道:“没事,都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可以出院了。别什么话都听医生的,他们都职业化了,什么都服从职业,连睡觉吃饭都要像治疗病人一样开具处方列出好几个方案来,否则,就吃不香睡不踏实。”

    泳红扑哧一声呵呵道:“尽瞎说!快别说了,你这样损他们,要是让听到有你好受的。明天,他们会给你挂24小时点滴,再派个学校刚毕业还找不到静脉血管的见习护士来,她拿着个大针头在你胳臂上一通乱扎,扎完一只再扎另一只,还外加24次肌肉注射,针管跟棒槌似的,针头跟钢筋似的,扎死你,吊死你。”

    “这也太坑了吧,晕,晕死我!果真这样,我跳楼去。泳红,幸亏你不是医生护士。若是的话,病人不被你医死也要被你折磨死。你就是这样折磨谭梓的吧,他真可怜。”

    周民先是作晕厥状然后又作同情状,仿佛一下子看到了谭梓向泳红连连告饶的可怜样。

    忽然,泳红不再吱声了。她又转过身去望向窗外。

    周民何等聪明,这已是他第二次提起谭梓了,但两次都被泳红刻意回避,就像只鸵鸟一样将自己的头深深地插进沙子里,而且抑郁寡欢怏怏不乐。这两人一定出问题了!而且已到了危险的边缘。他心里忽然异样起来,有一种难言的情愫从心底深处滋滋地冒了出来。但刚一冒出又不禁哆嗦了一下,他暗暗咬了咬舌尖让自己疼了一把。不行,怎么能这样呢?他可是铁哥们,不能趁人之危,决不能!

    然而,他仍旧抑制不住,心里像长了草似的一下子茫茫无际,快把自己给淹没了。而埋在心底的最初的最原始的激情在渐渐迸发,而这份激情又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而埋葬。

    当年,他先于谭梓认识泳红,而且一见钟情。那时候,泳红大学刚毕业考上老师,而且整个一文青,女诗人气质十足,开朗活泼。他常约她玩,并且带着她跟自己的几个好哥们一起玩,好哥们中自然有谭梓。但玩着玩着,没过多久,不知怎么,泳红突然就跟谭梓单独约会去了。再后来,两人相恋了。不久,两人幸福地迈进了婚姻殿堂。为此,他痛苦万分,一段时间蔫巴巴的,将自己关了一些日子。后来,又渐渐恢复如初……

    感情这东西就像写诗一样,写着写着,突然就断流了,然后慢慢沉寂,过了些日子后,忽然从地底下冒出一股清流又慢慢地活过来了,然后又开始写了。周民读过泳红许多诗,而且每一首他都刻在心底,只是泳红后来渐渐沉寂,作品发表渐渐少了,最后来干脆销声匿迹便再也读不到了。周民至今仍旧记得自己读到泳红最后的一首诗叫《我希望不要想你》。

    曾经,想你的时候

    我开始唱歌

    要么去旅行,去很久

    让时间望不到边际

    这样,心就空了

    但我依旧像花朵一样唱歌

    因为花朵有颜色

    有甜蜜的呼吸,有果实

    这样,心就不止痛了

    还会留下秘密,直到疲惫

    但是,我希望不要想你

    只想安静得像座森林

    用冬天和春天教会泥土唱歌

    然后,举步前行

    使一切继续

    使自己更像是自己

    到那时

    我一定会睡一觉醒来

    这首诗,他读到了她的伤感,就像眼前的她。看着她的背影,周民的心突然疼了一下。他抑制不住了,于是,问道:“泳红,你幸福吗?”

    听到周民问,泳红的心颤栗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外面,华灯初上,斑斓而妖娆。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反问道:“周民,你爱做梦吗?做的梦是黑白的还是彩色的?”

    周民不禁一愣,顿时哑然。这个问题,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没有想过就不会刻意去留心和关注。经常做梦,这梦到底是黑白的还是彩色的呢?他心中茫然,或许有黑白的,或许也有彩色的,但这与幸福有关系吗?

    但泳红再次开口了。她说:“人在儿童时代做的梦大多是彩色的。长大后,大多人的梦都是黑白的,极少有例外。听说,人长大了,还做着彩色梦是非常爱幻想和有想象力的人。不过,我做到过黑白加血红色的梦。很可怕吧,但这决不是胡说。”

    周民更疑惑不解了,问道:“真是这样吗?”

    “是的,的确如此。有人研究过,爱幻想,都容易做彩色的梦。因为小的时候爱幻想,年青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幻想,所以,梦境都很容易彩色。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已经没有幻想了,只有现实,而现实又都非常残酷,压抑而又毫无逻辑,这梦怎么会有颜色呢?假如你仍会做一些彩色的梦的话那么我恭喜你,你是幸福的。”

    到此时,周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泳红在诠释幸福。在她心里,幸福一定美丽多彩,不幸就像一张黑白照一样,你笑着也是惨惨的。

    “幸福离我太遥远……”

    “这话题太沉重,能换个聊吗?”周民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一头扎进来的谭梓给打断。他提着一堆吃的,有盒饭,有水果,还有泳红最喜欢吃的红房子白脱,并随手搬来一把方凳搁在周民跟前,把吃食搁下一一摆上,然后道:“比如,吃饱了撑的!又比如,隔壁老王!这些话题多有趣多轻松啊。人啊,本来生活不易,何必还要活得如此沉重呢?简单多自在呀。好了,红红,来吃饭,还不饿吗?”说着,递给周民一盒饭。

    是啊,简单多自在呀!可问题是你让我自在过吗?泳红心里恨恨道,但看到红房子包装盒时心里一动眸光一亮立即过去了。

    周民接过盒饭,目光却投向了泳红。见她坐在对面的病床上,跟谭梓间错开了些许距离,而且自始至终也未曾瞅过谭梓一眼,更别说搭理了,这疏离感中不仅仅是简单的生生气,而是有一种冷漠和些许恨意,他心里更有底了,因此暗暗决定不再放过机会了。人活着不易,机会更不易,让我们都且行且珍惜吧!哥们,这回可要对不住你了。哥们趁人之危虽不光彩,但只要她幸福豁出去又何妨?哥们,你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不会不让她获得幸福吧?我一定会让我们的百灵鸟再次歌唱起来!

    见周民不吭声,谭梓瞅了他一眼,发现他瞅着泳红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并且似乎多了些什么,心里不禁一沉,于是,立即瞟了泳红一眼,见她正拿着一块白脱在低眉浅尝又马上吁了口气,但心里仍是紧张,暗暗嘀咕了一句,但愿是多想了吧,自己千万不要太职业了!

    “谭梓,你不是南下去了吗?怎么,事情办得不顺吗?”瞅了泳红几眼后,见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周民便漫不经心地问道。

    谭梓看了他一眼,刚要张嘴,手机忽然响起旭日阳刚的《兄弟》,他立即接听,里面传来了李扬的声音:“老大,严波找你,好像很着急,却又把电话打我这,他怎么不直接打给你呀,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好吧,你给他回吧,别再惹他了。”说完,立即挂断了。于是,他马上给严波打了过去,接通后,没等他开口便听到严波硬邦邦地道:“你带重案队马上去云安集团替下行动队,他们另有任务。”说完,如李扬那样也立即挂断了。

    谭梓愣怔怔的,半天没有吱声。

    “谭梓,出啥事了?”见他愣神,周民急忙问道。

    谭梓没有应他,而是扭头看向泳红,没头没脑地给了几句:“红红,该去看看阳阳了,老丢在别人家里你放心吗?这孩子可是个会惹事的主。”说完,起身匆匆离去。

    听到谭梓的话,周民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而目光转向泳红,似乎在探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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