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巧遇

    谭梓又开始哼曲了,哼的是魏佳艺的《九十九步退一步》。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最爱哼曲。声音不高,还不着调,却又止不住地使着劲哼。幸亏是在晚上,走的又是南滨路,路上行人不多,而偶尔路过的一听到便十步开外慌慌张张地绕道走了。他们并不是害怕他这人,而是害怕他的歌声,那声音恐怖得像是催命的凶铃。他五音不全,嗓音太次,唱歌老是被人笑话,尤其是阳阳,老笑话他唱歌就像敲着面破锣,那不是要人命,简直是在催命。要命就一个痛快,而催命则堪比凌迟,让人在绝望中体念死亡的全部。

    他一边哼着一边东瞅瞅西望望。忽然,他停下愣瞅着对面的一家小餐馆。歌声停了,而肚子里头仍在咕咕咕叫地哼着,他终于感觉到了饿。于是,他横穿马路过去。

    站在店门口,谭梓仰脸打量了一番。店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叫家乡菜馆。他又往里头探望了一下,这店面不大,紧靠两边的墙摆放着六个四人座桌位,有两个客人正自顾自地吃着,显得十分冷清。店主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见谭梓来了,两人连忙笑着迎进店去。接下来,一个忙着倒茶一个拿着菜单过来。

    “老板,要家乡味的还是照菜谱点菜?”男的笑着问道。

    谭梓有些糊涂,不解地望着他。那男的立即道:“如果家乡味那就去厨房看菜点菜,喜欢吃什么点什么。瞧你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就家乡味吧,厨房什么菜都有,随便点。”

    谭梓这才明白什么意思了,接过那女的端来的茶后便随他去了厨房。在里面,他点了一个家乡豆腐和一个三鲜汤,然后一边喝茶一边慢步出来。刚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因为,他看见赵成柱和颜小云搂成一团开开心心地笑着走了进来。甫一见到谭梓他们也立时愣住。但很快,两人倏地弹开,并迎着他走去。

    “谭支队,你也没吃?来,我请客,一块吃。老板,他点什么菜了?我们再加四个。”赵成柱满脸堆笑,盛情得不容人置疑和分辩。

    “谭支队,怎么这样巧,在这都能遇上你?不会是专门蹲守吧?”颜小玲绷着个脸揶揄道。她知道谭梓是个难缠的主,甫一见到就老大的不高兴,再听到赵成柱邀请他一块吃心里更不乐意了。

    “谭支队,别理她,女人家家,不识趣!你不会计较吧?”赵成柱什么人,他从来就是个我行我素的主,骨子里霸气侧漏,而且蛮横的时候凌厉得咄咄逼人。他狠狠地瞪了颜小玲一眼,目光冷飕飕的。霎时间,一股煞气直逼过去,颜小玲立即一个冷噤,浑身哆嗦了一下。她禁不住地缩了缩脖子。

    原本打算拒绝,见赵成柱盛气凌人,谭梓也不禁嘀咕,这人锋芒太露,是个狠角,先暂不与他计较。再说,他也根本不是一个小气之人。因此,他坦然地笑了笑:“既然兄弟都不在乎我又怎会计较呢?那不显得我太没男人的气量?好吧,我接受你的邀请。不过,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一码事归一码事。今日我们几个找你核实一些情况,是公务,不是我个人跟你过不去。一些事情弄明白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说着,又转向颜小玲:“颜小玲,你也别老这样敌视地盯着我,凭心而论,老实说,火车站那档子事我为难过你半分没有?”

    “怎么,你们之间还有故事?”赵成柱对谭梓下午找他盘问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冒,反倒对谭梓和颜小玲之间纠葛和恩怨颇感兴趣。

    下午,谭梓他们五人的确去会所找过他。对他又是一番细细盘问,把他这些日子干过什么每一个时间段跟谁在一起具体做什么像翻肠子一样翻了个底朝天,而且盘问了三个多小时,直到谭梓自己都不耐烦了才结束。而他自然是眼对眼穿对穿地滴水不漏,而且除了睡觉没证人外其他都有,表面上他没有一丁点漏洞。去核实他的说辞自是后话。

    听到赵成柱追问,颜小玲嗤一声,翻了翻白眼,满脸的不屑。她斜睨着谭梓道:“谁跟他有故事?还说不计较,这么一丁点小事都挂在嘴边叨叨。切,小家子气!那天我就套你了又怎么着吧?难道你还要把我码进去再关几天?”

    颜小玲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爱耍横的主。她恶狠狠的瞪着谭梓,目光里尽是挑衅。而谭梓则懒得搭理,他别开她的目光望向赵成柱笑着打趣道:“兄弟你瞧瞧,这女人漂亮就理直气壮了,非要把我们男人逼得蛮不讲理,你不会常被她蹂躏吧?”

    谭梓一边说着一边挑了个位子坐下。他这样一说把气氛顿时给缓和了许多。女人都是不经夸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颜小玲也一样,被谭梓这一通明夸实贬一回一下心情大好,俏丽的脸上像一池春水喜滋滋地荡漾开了。她笑着得意道:“这还差不多。”说着,在谭梓对面坐下,忽然又马上回过味来,眨了眨眼睛,死死盯着他道:“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我蛮不讲理吗?哼,变着法子损我不是?你也太坏了!”

    赵成柱根本就没拿谭梓的话当回事。瞅了颜小玲一眼,他一声不吭地随店主到厨房点菜去了。返回的时候,两人也停止斗嘴了。

    很快,六个菜端上桌了。谭梓也不讲客气,端着饭碗拿起筷子吧唧吧唧地吃开了……

    周民出院了,而泳红没有再去过医院。给她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也不回。他既失望又懊悔,恨自己不该这样冲动,把事情给生生地搞砸了,但又一百二十多个不甘心。他已百分百确定,泳红跟谭梓出了大问题,两人正在冷战,又或许在闹离婚,这可是自己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定不能错过!出院后,他去上班了。这一整天,他都是在苦苦煎熬中度过的……

    从医院回来,泳红一直都闷闷不乐,话更少了。第二天,在学校她也整天整天的拉着个脸,像谁都欠了她二百吊似的。瞅着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梅眉的心里跟猫挠似的十分焦急,生怕她憋出个好歹来。她不知道泳红跟周民发生了这档子事,还以为她仍在跟谭梓生闷气,但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她又不敢去插手。

    她有她的底线,就像自己跟覃浩之间一样,两人虽然恩恩爱爱,好的时候腻得跟块糖似的,但也备不住隔三差五地小打小闹一回,而她从来不会露怯。在外头,她依旧嘻嘻哈哈,快活得跟个仙女似的,也从来不需要外人去说和。她说,夫妻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结,只要两人在一起睡一觉就啥事都没有,假若让外人插手闹不好的话会越帮越乱。因此,她从来不插手人家夫妻间的事,包括自己的闺蜜泳红。

    放学了,梅眉一如往日一样挽着泳红去接孩子。一路上,两人嘀嘀咕咕地说着悄悄话。

    “红红,今天差点又跟那老妖婆干仗了。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气人,在背后常跟别人说我不像个高中物理老师。我曾经讲过电的本质其实也是一种力,是物质间相互作用的结果。她说我连能量跟力都分不清,简直是误人子弟。这也没有关系,我都忍了。因为这涉及边缘科学,也懒得跟她分辨。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今天初二(1)班的语文课上把你曾经发表在《云安日报》上的一首短诗拿来做修改病句的范例,还胡扯什么你这那是写诗简直是神经病写作。我一个朋友的儿子过来告诉我后,我跑去跟她理论,要不是初中部老师劝住,我肯定要揍她鼻青脸肿,把她揍成个猪头。”

    她一边说一边不住地轻拍着胸脯。泳红睨了她一眼,淡然道:“你也真是,我都懒得搭理你上什么火?其实,刚一下课便有这班的孩子跑来告诉我了,我没当一回事,权当被一疯狗咬了。”

    两人嘀嘀咕咕地到了公交站台。候车的人有些多,都挤成一团了,人群一齐簇拥在站台边上,连马路边上也站满了。见这阵势,于是,两人站得远远的。

    “今天人怎么这么多?这人像是比往日这个时候多了一半多。”梅眉不禁好奇道。

    这时,旁边一漂亮姑娘道:“你不知道吗?把2路站台并过来了。以前,2路站台好像在长发路口。在那我乘过一次,今天去却找不见了。后来,有人告诉我搬这里来了。”

    “哦。原来这样啊。也是,早该这样,那我方便多了。原来乘2路我要多走一站路,而乘6路又太绕。”泳红一边说着一边不禁多瞅了那姑娘几眼,因为她不仅漂亮而且还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尤其是那时尚的穿搭又酷又潮,一瞧就是外地来的。

    梅眉也是个爱赶时尚的女人。见这姑娘穿着米黄色吊带马甲套白色短衫搭米黄色西装短裤帅气利落,高腰的版型把身材显得高挑而又偏瘦,而那面料看上去光滑而显凉爽感,她忍不住地凑上前去上上下下一通打量,而后笑着问道:“姑娘,这都啥牌子?是今年新品吗?”

    女人在一起,要么聊吃,要么聊打扮,而漂亮的女人在一起,聊得最多的话题自然是打扮。有了这个话题,她们永远不缺朋友。于是,三人像是久未谋面的老朋友一样忽然碰在一起一下子就把话匣拉开了。

    “这是kiss新品,才上市。”

    “这面料真好,摸上去细腻光滑,还有一丝凉凉的感觉。”梅眉一边轻轻摩挲一边掀起马甲的一角对着西去的阳光照了照。

    而泳红则后退几步歪头打量一番,然后对梅眉道:“眉眉,这看是好看,瞧着也很潮酷,但不适合我俩,只适合她这个年纪穿搭,我们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若是穿搭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听了泳红的话,梅眉蹙了蹙眉头,然后嗤了一声,嘟着嘴不高兴道:“切!你才上了年纪,你瞧我有这么老吗?我今年年方18,正当妙龄,老你个头。”说着,看着那姑娘道:“姑娘,你瞅我老吗?哦,对了,都聊这么久了,你叫啥呀?在哪上班?能交个朋友吗?”

    “你一点不老,跟你站在一起,人家还以为你是我妹妹呢。我,雪梦。才到云安三天,在云安集团上班。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说话的这姑娘正是雪梦。说完,她掏出了手机。

    “雪梦,你这嘴真甜,都甜到我心坎里去了。你这妹妹我认定了,来加微信,泳红你还傻愣着干嘛?加微信啊。”说着,梅眉也掏出手机。

    加完微信后,雪梦咧嘴笑道:“两位姐姐,以后我就叫你眉姐叫你红姐了,你们叫我雪梦就好了。刚来云安,还没几个朋友,今天能认识二位姐姐,我真是太高兴了。”

    泳红和梅眉也喜不自胜,两人都喜欢雪梦的纯粹和耿直。

    正在这时,6路公交缓缓驶入了站台,接着,2路公交也随后就到了。泳红和梅眉上了6路,而雪梦则挤上了2路。三人就这样分手了……

    下班后,周民开着他的凯迪拉克朝东城驶去。过了南滨路后,他折转往西驶入了向阳路。他打听到了,泳红每天都要去向阳小学接阳阳。他要去那堵她,那怕是只看她一眼也心满意足。

    不一会儿,周民驶进了向阳小学小学斜对面的停车内。停好车后,他站在校门正对面的公交站台上。

    正是接送孩子的高峰期。学校门口人头攒动,人群摩肩接踵。那位年青交警正一如既往地在领着孩子们横穿马路,这景致依旧是那样感人。看了一会儿,周民将目光转向学校门口,在人群中不停地搜索,渴望能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忽然,有人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拍。他慌忙扭头看去……

    “是你,周民(张亮)!”

    两人同时喊道。张亮来接正在念四年纪的儿子。见到周民后,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等人吗?”他肯定周民不是来接人。

    周民摇了摇头,说:“不是。在这附近办事,正要回家去。”

    “身上的伤没事了吧?住了几天院?”张亮关切地问他。

    周民仿佛没有听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学校门口,因为他看到了渴望看到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于是,他撇下张亮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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