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碧影落和碧夕盈并肩立在城墙之上,遥遥望着远方。“他们早已到了这里,怎么还不动手?”碧夕盈坐下,遥遥望着他们驻扎的地方。“也没有到很久。”碧影落也坐了下来,和她隔了一个炮口,缓缓抚过之前腿上的伤痕,他的眸色更深。“还在疼么?”碧夕盈担忧地看着他。“不知道,如果以神明之姿迎战,那么桎梏会小一些。”碧影落没仔细听她的话,只是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了下去,“也不知那边,有几个神明?”碧夕盈闻言,无奈地一笑:“哥哥!我是问你的伤还在痛吗?”“啊?”碧影落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的笑容,才道,“伤么?不是很痛了,但如果要像以前那样,还真是说不准。”碧夕盈吹下了眼眸:“大哥和岚陵他们会的都是术法,真的要和他们以人的身份对抗,还是需要我们亲自上。而对方,恐怕不会因为我们世家的交情而松懈,反而是更加虎视眈眈。”“盈儿不必怕。”碧影落起身,看向碧落城,“我自有办法。我很你打赌,来这里的,是长青他们。”一只红色的鸟儿飞来,看到了他们兄妹两个便落了下来,嘴里还衔着一封信。“这是凝舞氏的悲哀。影落公子,夕盈小姐,哥哥和主人被迫随军北上进攻碧落。”炎翮拍了拍翅膀,蹦蹦跳跳地。碧影落将信拆开,细细读了起来,碧夕盈则负手而立,神色难辨。“告诉莲儿,我不会放过他们,盈儿也是。碧氏不需要他们的可怜,我们的家有我们自己守护,让他们拿出真正的本事和我们一战,这样,双方都能保全。这个时间,我等着他们。”碧影落也起身,语气严肃,“我期待,和他们兄妹俩交手。”炎翮点点头,张开翅膀扑棱棱飞走了。“什么时候?”碧夕盈问他。“今日下午。我们等候他们便是,就在这里。”碧影落向宫殿走去,“去给他们带个消息。”

    旌旗猎猎,谷风灌满衣袖。火色的宫服绵延一片,远望就像是燎原的业火。碧影落和碧夕盈骑在满和夕的身上,看着他们靠近,然后停下。阵前的,是为宁幽阁阁主,还有少阁主凝舞长青和大小姐凝舞墨莲。碧影落抽出长剑,剑锋指地;碧夕盈张开了夜幕,星光璀璨。凝舞长青注视着老友还有些苍白的面庞,不可避免地想起来当时他醒来时他舒心的笑容。物是人非。碧影落亦注视着他们,碧夕盈摇头看向天空只是感慨了一声:“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凝舞墨莲低下了头,之前以前出游的模样,记忆犹新。“奉帝君之名,凝幽阁出兵,讨伐国之逆贼,碧落城碧氏。”凝幽阁阁主凝舞元忍住颤抖,一字一句、一句一顿地说着,但他的心在说:该被讨伐的人,是花氏。“国之逆贼。”碧影落笑了,碧夕盈伸手握住了他的左手:“哥哥。”“凝幽阁主,敢问,先父为保沐川国祚征战多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我们兄妹,碧氏,碧落宫,谋反是她逼的,不逆反便为死——试问我碧落碧氏堂堂苍神血脉连活的机会都没有了么?他沐川王朝建立在苍神神明帝国的遗址上,建国之初就国力强大;他沐川王朝风雨如晦,国力衰微至此都没有外敌侵犯,凭的是神明帝国的遗威。我碧氏先祖为什么选了那么一个姓氏?”碧影落声音低沉,遏制着怒火,他问他,“我父君本欲扶大厦之将倾,可她迫害忠良!你可知我和先父为什么被投入牢狱?因为她要彻底剿灭碧氏,仅凭我们两人不足以,加之我们知道了,她为了她的目的,以流年宫为代价和天峰合作!流年宫自四年前与夜安战后百废待兴,先宫主流年烁的为人我们都知道,短短四年,流年宫的复苏昙花一现,流年氏血脉凋零,流年宫尸横遍野、一蹶不振。君不见其野心私心使沐川生灵涂炭!国之逆贼,国之逆贼,让我先父何以安息?”凝舞元不可置信地开口:“影落公子,你再说一遍,流年的荒芜,是她的私心所致?”凝舞长青和凝舞墨莲相视一眼,然后都看向他。“是啊,她亲口承认的。”碧影落低下了头,眼泪滴落,“若非那时觉醒苍神,碧氏的路更难走。”

    “影倾,你忍了那么久么?”他抬眸看向澄净的天空,又想起年少时他和碧影倾两人把酒言欢、花下习剑的模样,一时无言。碧影落调转马头,用袖子拭去了眼泪,还有那颗所谓忠诚的心。“碧落碧氏不会再为她效力。”碧夕盈的眼眶也已经红了,她强撑着冷静,“神之时代完全开启,我碧落碧氏,我泱泱碧落宫都是自由之身。她为了保护沐川,不,只是她花氏的统治,想要牵制碧落,剿灭神之血脉,杀死序幕者,强制拒绝神之时代的到来,不惜出卖本国的利益。这样的人,还值得效忠么?”凝舞元犹豫了,但是,他回眸看向两个孩子和身后议论纷纷的凝幽阁弟子,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敌方是公爵世子和大小姐,青儿莲儿,你们比一场吧。选一个,一局定胜负。”言罢,他把场地让给了他们。凝舞长青看向凝舞墨莲,伸手摸了摸她的发:“我来吧,出征之事你已经很不高兴了。”“哥哥。”她看着他的双眼,里面有痛苦和不甘——对面是他的挚友啊。“这一战在所难免。长青,意下如何?我们身份对等,年龄相仿。舍妹近日连续劳碌,精神不太好,这一战,就由我出战。”周行剑锋芒明亮,他抬起剑,指向他。凝舞长青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山雨,和他同时向前走了几步。满嘶鸣了一声,率先向他跑去。碧夕盈闭上了双眼,神息凝聚:在马背上的战斗,哥哥腿上的伤限制应当不大。

    “宫外在交战了。”慕容秦清低声,穆长歌和纳兰婵娟没有说话。月岚陵垂眸:“他们什么时候那么好了,都不玩兵分三路了?”万俟柯和席塍相视一眼,他开口:“碧落城的进攻之地,一是向东南开的宫门碧落平原,也就是他们现在交战的地方;另外一处,便是西北方向当耶平原,两边都是山脉,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席塍垂眸,浅浅抿了一口茶:“天峰竟然没有出手,真是稀奇。”“我去看看他们,夕盈和影落应该不会与凝幽大规模交战。”月岚陵起身,向外走去。万俟柯也跟了过去:“这里就交给你了。”席塍颔首,然后注视着碧夕盈放置于此的神力图。

    万俟柯立在城墙上看那边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又看向立在城门附近的一席墨衣。月岚陵乘着白马跑到她身边:“夕盈,他们只会来那么些人么?”“我觉得不会。但我会用我的力量保护他们的战局不受打扰。哥哥和长青哥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即使是那么远的距离,都没能单薄他们的友情。如今相见,正好把愁闷发泄。自父君去世,哥哥其实一直都在忍耐心里的郁闷。他有伤,不能借酒消愁,何况还有那么多事务。如今这样,也好。”碧夕盈看着他们交战正酣,又看向紧紧盯着两人的凝舞墨莲,“墨莲喜欢哥哥,毋庸置疑,她才是最为难的那个。”“我看你也挺为难的。”月岚陵抱臂,在她身旁。碧夕盈垂眸:“我的为难,不在这件事上。岚陵,我感觉我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去找光神。”“那个和夜神夺权的人?”月岚陵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杀意,“为了野心不择手段,呵,倒是和这个花梵茵有的一比。”“不他毕竟是神明。神之手札只记录了夜神所见所闻,并无他所做一切的动机。”一想到光芒,碧夕盈总会想到那个清俊的身影,这个季节,江南水岸边的柳树应该又绿意盎然了吧。“你还想为他开脱啊。”月岚陵默默地低下了头,“夕盈,理智一些。”她点点头。

    突然,一道剑气没入尘土,满一声嘶鸣,前蹄扬起。碧影落勒紧缰绳,然后调转方向,与他拉开距离。凝舞长青也策马回到了原点,审视着方才的战场。碧夕盈策马跑去,来到他身边,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哥哥,你的伤口又裂开了么?”已经冷汗涔涔,碧影落强撑着,他看向对面,没有回答她。又一道剑风扫来,乔木剑飞出,将它击偏。“要麻烦岚陵了。岚陵,可以陪哥哥回宫么?这边交由我。”碧夕盈伸手替他抹去冷汗,向后呼唤。碧影落扼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哥哥不要强撑。你的伤痕本就严重。”她低声,“相信我能处理好。”碧影落看着她的双眸,满是担忧和坚定,只能叹息一声,调转方向。月岚陵回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便陪他回了城。碧夕盈跃下马,然后低声:“夕,回去。剩下的事,交给采薇。”夕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嘶鸣了一声。“没有瞧不起你,我舍不得你受伤。”她轻声,“回去,听话。”夕眨了眨眼睛,蹭了蹭她的掌心,这才跑回去。碧夕盈回身,星光弥漫,她挥袖,神力浮现:“采儿!”一声尖锐的鸟鸣响起,采薇飞来,化作坐骑将她背到背上,俯视人群。碧夕盈挥袖,星光凝聚:“躲在暗处的人,出来吧。”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