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晋王

    “是你?”李木心被剑抵着,跟着身上的火铳也被搜了出来,神色不甘地看着薛衡说。

    薛衡目光看向陈柳,和她身后的小厮,然后一手持剑,一手把李木心身上的火铳扔给小厮。

    小厮目光中隐去什么,接住火铳细看一番。

    陈柳看着倒在地上七七八八的尸体,本能地后退一步,被身后的小厮扶住了。

    “晋王殿下。”陈柳冷淡地推开他,靠着墙壁,又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未说出口。

    “女侠是如何猜出来的?”小厮饶有兴趣地问。

    薛衡已经熟练地绑住了李木心,将他双手反剪制在身后。

    小厮一边问陈柳话,一边又看向薛衡那边,略有不满地说:“正之,你在做什么?”

    薛衡看过去,平淡答道:“绑住双手,他同样不能再施法,王爷放心。”

    陈柳如坠冰窟的内心裂开一丝声音:晋王的意思是要直接挑断李木心的手筋,以绝后患,所以不满薛衡擅自手下留情。

    她这才有几分动容地看向薛衡,薛衡却已经转过身去。

    “晋王?你就是晋王……”李木心的目光死死落在那小厮身上,咬牙道:“你身为皇叔,本应尽忠陛下、孝顺太皇太后,你却……”

    薛衡反手扣向李木心的下巴,不让他再说。

    “正之”,晋王冷笑:“别管他,别让人说是咱们不敢让贼首开口,让那些愚昧之人见了还真以为是我残害忠良。”

    他又换一副温和清雅的面孔,转身对陈柳说:“女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如何猜到我身份的?”

    “王爷”,陈柳拉开几步距离,谨慎地说:“您天人之姿,运筹帷幄。”

    晋王失望道:“这样便无趣了。”

    陈柳无意与他演这微服私访、扮猪吃虎的话本,她对北凉皇室也略有了解,北凉帝稚子登基,太皇太后临朝称制,先帝胞弟晋王李睿素有贤名,礼贤下士,天下皆知。

    不过是简单的一出汉初戏码,只能说天下大势,分分合合,所差无多。

    她是在看到司空悦见到那小厮下意识地就要行大礼时开始怀疑的,司空家的小姐在外嚣张跋扈,也只对皇家之人恭谨谦卑。

    从仙居山门一路至后山,凡平民弟子都对那小厮视若无物,但身为皇家子弟的几个师兄却面露异色。

    在禁地门口,她拽住小厮后衣领时,感觉到外衣下的里衬极为丝滑柔软、价值不菲,确认此人身份贵重。

    待进入密道,遭遇李木心等人,那小厮却始终淡定自若。

    ……

    眼见晋王和薛衡已经向外面走去,陈柳慢慢跟上。

    那因不忍对陈柳下手而跪下乞求的冷面师兄,尸体就倒在耳室狭窄的入口,陈柳几乎是擦着他的鞋底走过。

    沿途所见的火宗弟子,均已毙命。

    厅中炼炉和法阵还在安静发出红蓝火光,但原本在旁呕心钻研的修行青年,都已是无处诉说的荒魂。

    意外的是,一路并未见到血迹,想来是薛衡那暗器巧妙,兵不刃血,杀人无形。

    是陈柳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眼前,无论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

    此时她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她从小长大的那个可以混吃等死、每月拿着工资,躺平只等退休的地方了。

    这里真实存在刀光剑影,你死我活。

    几人走出密道,从草庐中出来时,夜色深寂却火光通明。

    掌门、几为长老,若干护卫均已等在禁地外。

    晋王安之若素地上前,只对掌门行礼道:“姑祖母万安。”

    掌门略微点头,不见喜怒,片刻后才说:“都是自家人,都不必拘束了。”

    李木心被押上来,眼中怒火如荼,愤然开口:“我是奉……”

    一道霹雳,闪电垂直划下夜空。

    李木心还半张的口中冒出一小股烟,他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在掌门身侧的少君长老施施然放下广袖中的素手,陈柳这才记起,少君长老早年是风雷宗的得意弟子。

    晋王淡然说:“李木心与弟子私铸火器、动荡朝纲,陛下和太皇太后命侄孙前来处置。”

    李木心听此言,口不能语,兀自挣扎,漆黑的眸子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晋王又说:“陛下特嘱咐:此逆阴险狡诈,当就地而诛,但恐污了长辈耳目,让侄孙妥善为之。”

    掌门淡淡道:“你自去处理吧。”

    李木心在听到“陛下旨意”时便不再挣扎,如已死去一般,被上前的护卫拖走。

    长礼长老对几位天工阁弟子递个眼色,便有人进入草庐中处理尸体和残局。

    陈柳退在人群中,听涛道长过来低声道:“没吓着吧?”

    陈柳便不好再走,只摇头说:“没事。”

    道长理解地看着她说:“你从前娇生惯养,没见过这场面,以后就好了。”

    陈柳看着道长真诚的、绝无他意的、关切自己的脸,半白的须发,也不知隐藏了多少刀光血影的过去。

    这时听到晋王对掌门说:“那位陈柳姑娘,一路护送侄孙,仙法高超,行事谨慎,心思机敏。姑祖母坐下果然人才辈出。”

    掌门便说:“叫她过来说话吧。”

    陈柳不愿顺从,道长在身后暗推他,长礼长老亲自来带,眼神中又是赞许,又是安抚。

    “去吧,长礼会照应你,不用怕说错话。”道长小声说。

    陈柳心说,我并不想让你们照顾,只恐无福消受。

    她也只好走过去,站在掌门和晋王下面,低头听几句虚头巴脑话。

    至于长礼和少君两位长老打着什么机锋,掌门有什么暗中褒贬,她也懒得在意。

    只是瞟到站在晋王身后的薛衡时,看到薛老板眼中有一股无法形容的体谅和叹息。

    陈柳这才打起精神,心说老娘实际年龄说不定比你小子还大两岁,少用这“我淋过雨所以希望后面的人能有一把伞”的目光看我,矫情!

    逝者已矣,死的不是我,我在这矫情个什么呢?

    她这才回转心思,镇定得体地抬头看着掌门、晋王、长礼长老、少君长老,行礼道:

    “弟子承蒙厚爱,日后定勤勉谨慎,方不负师门宏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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