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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江陵腊祭

    回城路上梁父交代完家里需要采买的澡豆等一些物品不久就在进城后与梁垣一行分开回了家。梁垣几人带着小梦与约定好见面的第五风几人朝闹市坊“腊祭”典礼处走去,那里已经占满了从各地祭祀完自己祖先的百姓。

    只听一声“腊鼓鸣,春草生”的洪亮号子声,领头的一排市民纷纷敲打着响彻云霄的鼓声,在震耳欲聋的鼓声中,后面的市民抬出了“腊祭”八位神明的神位牌坊和泥生塑像,分别是先啬神(神农氏),因其教民务农和发明医药;司啬神(后稷),因其教民种植各种粮食作物;农神(田官),因其管理田土;邮表畦神,因其始创田间庐舍、开道路、划疆界;猫虎神,因其吃野鼠、野兽,保护了禾苗;坊神(堤防神),因其防止了江河洪水泛滥;水庸神(水沟神),因其灌溉了农田,获得了丰收;昆虫神,因其免除了农田的虫害;在领头的几位长者模样的市民郑重的敬香祭拜完神位之后,其余的市民戴着假面的胡头面具,击打着别在腰间的细腰鼓,载歌载舞,扮着金刚力士样,做着驱赶疫鬼的动作式样,一场腊祭大典在领头的市民带领下开始游走在闹市坊中,摆摊的人群也纷纷跟在了游行队伍的身后,整个市坊也开始热闹起来。

    梁垣一行也跟着游行的队伍,几人惬意的边走边看了起来,明月还没有见过南方的腊祭,只觉新奇,不时被孙余蕊拉着做着附合游行队伍的舞蹈动作。几个玩跑儿童的声音吸引了小梦的注意,小梦嚷嚷着拉着孙余蕊跟了过去。

    只见一位头戴幞帽,身着短衣的货郎少年挑着货担,被六个欢呼雀跃的儿童团团围住。货担上物品繁多,不胜枚举,从锅碗盘碟、儿童玩具到瓜果糕点无所不有,货郎少年的帽上插着小风车、彩旗、雉鸡翎、手里摇着拨浪鼓,腰里边别着小竹笛,这打扮想不吸引人都难,前面货担上最明显的玩具是有两种小型纸鸢,一种是鸟形纸鸢、一种是瓦片纸鸢,货郎身后的货担上比较有意思的是一对小泥人和不倒翁,它们高约十几公分,造型惟妙惟肖,形态天真稚趣,令人爱不释手,货郎的到来仿佛为孩子们带来了一个新的世界,这货郎担上所有的一切在他们的眼里仿佛都是趣味无边的玩具。

    货郎的脖子上挂着画着眼睛的小招牌以及牙齿的模型,下面还挂着个“病”字的小圆盘,这位货郎看起来还是一位赤脚医生,一般的眼肿牙疼应该都不在话下,前面的货担上还有一个竹编斗笠帽,上面贴着一行字“专医牛马小儿”,货担中间的字条上写着“杂写文约”看来货郎还会识文断字,能替人撰写文书,字条旁还有一张字条上写着“明风水”,腰间别着的字条上写着“诵仙经”就是可以替有需求的人家诵念经文,前面货郎上露出的半截是麻鞋,挂着一把“交股屈环”造型的剪刀,木质的锅盖,笤帚,用竹篾与柳条枝条编成的笸箩,圆顶斗笠,最下面是一筐新鲜的蔬菜,后面的货担上最下面的一层十个平底鼓腹的烧水风炉,多用于煮茶烫酒,上面是一个折腰水注壶右边则是一个酒葫芦,后面放着一个用柳条去皮编成的柳斗,往上一层是摞倒扣的茶盏,旁边放着与茶盏配套的茶托,在上层放着一个九宫格多宝盒,里面应该放置着很多小的物件,右边是一个竹制的食盒,最顶层放着一些包子等面食类的食物,货担的外侧挂着一个马扎,及一个装水的竹筒,旁边是一个钓鱼竿,和织布机上的梭子,后面挂着油纸伞,用蒲草编织成的蒲团,竹编的蛐蛐笼,用来清扫的竹耙,一直八哥被关在鸟笼里,用来挑柴草的木叉,木叉上系着一只喜鹊,正瞪着无辜的小眼神,显得楚楚可怜。

    “姐姐,我想要这个。”小梦兜兜转转看了半天,指着货担上的一对小泥人,望向孙余蕊。

    “好,姐姐给你买。”孙余蕊宠溺的从衣兜里掏出钱袋递给货郎少年,少年恭敬的接过钱两,回身从货担上取出那一对泥人递给伸手的梁垣,笑意的眼神中瞥到背在梁垣身后的陌刀,不禁眼神微微一愣,一脸惊疑的看了这一群人;而梁垣一行人正围着逗乐小梦,没有看出货郎少年冷冷的看了他们好一会儿。

    腊祭的闹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江陵的百姓们都乘着这个日子购买着过年的年货。小梦拉着孙余蕊一路走走逛逛,不一会儿就和梁垣,明月一行拉开了距离;而梁垣正带着明月和一群人围着搏君人听着说书,梁垣好像很喜欢这种博君一笑的说话曲艺,听着搏君人说的话语和肢体夸张的表演,不禁一人在那儿拍掌称奇,捧腹大笑。

    “你好像很喜欢听这些故事。”明月看着梁垣的样子,不禁笑着说道。

    “恩恩,那是。”梁垣点着头肯定着明月的话语,回过神来说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们的《说三分》,那个听着特有劲……”许是说到了梁垣兴趣处,说罢,梁垣又非常热情的继续说道:“一般平常没事的时候不管风雨寒暑,只要有说书的瓦子,我都会去听一听。”

    “那你是喜欢‘银字儿’、‘说参请’还是讲史或是合生?”明月问着梁垣的喜爱偏好。说书这种曲艺从汉末的徘优小说到唐朝宫廷大范围的流行直到现在,以逐渐形成了四家类型,“银字儿”专讲短篇故事,题材非常广泛,爱情、神怪、公案、传奇以及历史故事几乎无所不包;“说参请”又叫“说诨经”,专讲宗教故事,主要来源于佛书;讲史,顾名思义专说历史故事,演义小说,篇幅比“银字儿”要长;合生,是一种两人演出形式,一人指物为题,一人应命说咏,即兴捏合故事,这里面滑稽而又玩味讽诵的称为“乔合生”;这几年说书人也开始将之前口述的一些口语故事改编成供大众阅读的话本小说,明月自然对这种曲艺形式比较了解。

    “最喜欢的是讲史,能听故事;‘银字儿’里面喜欢公案,神怪类;‘说参请’听得不多,无聊的时候听听合生也能乐趣乐趣。”梁垣向明月说着自己的兴趣爱好,也不禁问起了明月的爱好。

    “我啊,这类也听,但是从小家里面听变文的多。”

    “变文?”梁垣笑道:“现在貌似不太兴起听变文了。”变文也是唐代兴起的一种讲唱形式,内容多是佛经故事以及历史、民间故事,中唐的时候这种讲唱艺术达到极盛,晚唐时期新的话本说书形式融合了变文,从而让单体裁的变文开始逐渐衰落。

    “对啊,我家里人听得多,所以从小就跟着他们听…”明月无奈中带着俏皮的说着。

    “那你喜欢什么变文?”

    “恩…降魔变文,比如《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明月思索了一下答道。

    “就是讲目连救母出地狱的那个?”梁垣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变文了,回想了一下大致的内容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明月见梁垣知道这个故事,兴奋的说了起来,“其实小时候听这些主要就是看旁边那些有意思的画呢……”变文在讲唱的时候会配上画图,同变文的内容相配合,对于小孩来说更容易被图画吸引。

    “哈哈哈……”两人坐在众人的后面小声说笑着自己听文的乐趣。

    “噔……”一声敲惊案的声音打断了各人的思绪,只见搏君人稍作休息又开始讲着另一个故事,“会昌既临朝之日,不有三宝,毁拆迦蓝,感得海内僧尼,尽总还俗回避。说其中有一僧名号法华和尚,家住邢州……”

    “这老汉说的是《韩擒虎话本》。”见搏君人渐渐说开,梁垣立马听出所说内容。

    “你倒是很熟悉。”明月不知梁垣平日听了多少,亦是佩服起来。

    “那是当然……”梁垣一脸骄傲的说道,“咦,旁边那个瓦子弹唱的是什么乐曲?”一阵旋律紧张的鼓声从另外一个瓦舍中传了出来,吸引了梁垣的注意。

    “好像是《将军令》的声音!”《将军令》本就是唐朝皇家乐曲,又是表现的军队升帐出征的情景,曲调对于明月来说再熟悉不过。

    “好听好听。”低沉浑厚的号筒、大鼓和海锣声相互交织,音乐气氛庄严隆重,鼓号齐鸣,雄壮的唢呐声在锣鼓的衬托下,气势宏伟,振奋人心。梁垣听的情绪也很激动,“这边说着韩擒虎那边听着《将军令》真是绝配。”梁垣像是被曲乐感染了一样,继续说道,“我要是像韩擒虎一样杀敌的时候,有这样的曲子听着一定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无人可挡。”

    正当二人听的有趣之时,明月忽然感知到好像有人在看着他们,顺着自己的感觉眼神看去,只见门房外窗户口出一穿灰衣之人正盯着自己和梁垣,随即悄悄的和梁垣说道,“有人在盯着我们!”

    梁垣顺着明月的指引,也朝窗户口出看去,两人迎面而来的目光惊到了灰衣人,吓得灰衣人赶紧跑开。梁垣,明月见状赶紧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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