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海上的舰队

    这些日子里，我的脑子里总有些回响：“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一旦稍微梦的深一点，那声音就会在我脑子里回荡，实在忍受不了了爬起身来了以后，那声音还会在你现实的世界里飘荡一会儿，我连忙摇醒一旁正酣睡着的弟兄，问他是否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他半只身子立在那里发呆许久后，然后说：“你刚才说啥？”

    “没什么”，那人的脑子估计一半还没醒来，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别人的睡眠，我看了看窗外，尽是反复逝去的浪花，看久了，两只眼睛就跟不上那些快速涌动的白浪了......安德在前些日子里告诉我最好不要一个人在晚上去甲板闲逛，一句话里暗含着我的确在之前受到过海上的妖物的诱惑，它们的确存在，以一种威胁的姿态在夜晚潜伏着，那扇圆窗隔绝在外的世界越是安宁无息，我越是感觉到害怕，充满着吸引力的窗户像是黑色的漩涡将我疯狂的意识从大脑里抽取出来：黯淡的天空里有黑色的三爪龙飞过，冥冥里吐露着幽暗的焰火，它们的鳞片被乌云上层的月光洗过，隐隐约约在空中闪耀着。

    这冷酷的天气，隔着厚厚的舱板还能感觉到外面呼啸不止的海风，古老的号角声不知道从何而起，黑色的船帆不知道去向何处——海的尽头被他们占领了，踏足于浪潮之上的骑士列队，墨色的无声的帆旗是立在他们眉宇间的利剑。是那埋葬星辰和太阳的厚云下竟然翔驰着龙，船舰朝着它行进着，齐齐整整，他们似乎演练过成千上百次这样的围猎，使得他们如今看来是如此的沉着冷静，胜券在握。巨大的围猎场域垂直地落在我地眼前。

    他是统帅，既是他的船的头脑，也是整个舰队的核心，牵扯着。他们一早就发现那条狡猾的飞龙，跟随着它直至漆黑一片的密云深处，他能洞察到龙的踪迹，甚至能嗅到它的气味，他和他的舰队丝毫没有对此次冒险含有担忧，他们如同钻进了山林里的狼群，无论是重重林森，还是汪汪大海，都会对他们抱有敬意，因为这既是出征，也是凯旋归来。

    而我是那万千水滴里的一滴，波光转折里的一瞬，我躲在这小小的船舱内窥视着他们，那呼风唤雨的浪尖的魔头们，什么又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铁蹄呢？他们撞碎了一层又一层抬起的巨浪，狂风无力地迎着他们向上去，却奇异地使得他们的劲头更足更有力。我的手软弱无力地抓着窗缘，汗液固在那冰冷的表面上，雾一般地蒙在玻璃上面。

    他们如同莽原上的野兽群一样扑了上去，火炮飞腾起来，像是大海飞扬起来的一记拳头，将盘旋在天空的巨龙打翻在海里。凶恶的龙思念起它——飞出离去的避风巢穴，父母亲温润的舌头舔在它的头顶的感觉，又想起倒塌在它脚下的城市建筑，死在它脚趾间缝的尸体，火焰在其皮肤外层熊熊燃烧的时候，让它的血液在血管里疯狂的流动着，飞龙享受着这样的刺激，被渺渺众生所畏惧的，终于在那支所向披靡的舰队的猎龙巨矛所刺死，像是太阳落在西边的海里，失去了生命，沉入了海底。

    当我的目光回到那群高昂不羁的骑士们时，我看见他们背后拖着浓浓的雾阵，像是披风一样掩盖着他们的来路，也像披风一样隐去他们的去路，海上的舰队最终消失在茫茫大雾里，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