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爱情来过萌芽过，那些年，曾年轻，曾快意恩仇

    一天，李洁正趴在床上用笔记本办公，刚打开QQ，就看到高中同学素素给他发了条消息：向冬在打听你的去处，你电话号码给不给他？李洁问素素到底是什么情况，素素说：向东不考研了，他要从内蒙大学回山东老家，中途经过BJ，我跟他说你在BJ，他想去看看你。李洁被这突入起来的消息给整蒙圈了，已经失联四年的向冬，又出现了。原来世界并没有停转，四年前结下的心结，如今又转回来，这半年来李洁在BJ过得鸡飞狗跳的，她差不多快忘记那个人了。

    向冬和李洁是高中认识的，素素是中间人，素素是李洁高中三年的闺蜜。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班，8个年纪重组，李洁选修了文科，素素选修了理科。两个人一个在4班，一个在8班。虽然分开了，不在一个班，但是下课之后会经常一起玩，素素是本地的走读生，经常从家来带好吃的给李洁，她知道李洁总是独来独往自己吃饭，还不定时的会陪着李洁去食堂吃饭。素素是男孩子性格，很快就和班里的新同学向冬认识并打的火热，实际上，素素本来是喜欢向冬的哥们儿李继的，接近向冬天是为了认识李继续，所以她总是对向冬很热心，对李继爱答不理，若即若离，那时候，小姑娘们的心思谁也琢磨不透，男孩子们看到素素和向冬天天的打打闹闹的，都认为她是向冬的女朋友，但是女孩子们却都看的出来素素喜欢的是李继，向冬不过是个传话筒。而且向冬本人很清楚，素素不是她喜欢的女朋友类型，他只当素素是哥们儿。向冬是个很有才情的男孩，虽然长相有点黑，但是高大威猛的个头，自有一种不一样的帅气，况且这个人有傲气，在班里也没几个朋友。再加上他其实是个插班生，上一年因为生病留了一级，跟着新班级上完高二，再上高三参加高考，他总觉得班里的都是弟弟妹妹，不想和大家有过多的牵扯，至于素素，他实在是拜托不了，这姑娘太古灵精怪。

    自从三个人相互认知之后，每次月考玩，三个人就一起去吃学校附近的刨冰，有时候也会一起去吃麻辣烫或者烤串，向冬还会喝啤酒。每当这个时候，素素一定拉上李洁陪着。素素是个喜欢蹦蹦跳跳到处乱窜的女孩子，即便是一起吃饭，也会到处跑，经常会把向冬和李洁留在一起，她跑的没影了。就这样，李洁和向冬之间就开始了一段友谊。向冬对李洁说：我父母是老来得子，家里并不富裕，去年就是因为退学，才和父母大闹一场，家里条件一般，自己作为一个青壮年劳力不应该耗着父母的血汗再上学了。堂堂七尺男儿应该出去闯荡一番。但是，父亲却不同意，以向冬在学校的成绩，至少能考个重点大学，他不忍心让儿子退学。大多数时候，李洁都是个安静的倾听者，向冬每次和李洁聊天，好像都有说不完的话，有一次，向冬给李洁说了一件事，向冬说：那年秋天发生了一件事情，令他不得不退学了。秋天到了，地里的庄家次第成熟，向冬家那一年种的玉米多，一家人一共8亩地，8亩地零零散散的，却有5个地块，那时候还没有修大路，每家每户都要把玉米掰下来用麻袋扛到主路上才能运到家。自从向冬上学之后，高中已经不放秋忙假了。这几年秋天，都是父亲带着母亲和妹妹去扛玉米。妹妹和母亲帮父亲把麻袋推上肩膀，父亲一个人扛。这年秋天，父亲的风湿腰痛犯了。痛起来连下地走路都难。向冬星期天回家看见父亲躺在床上，父亲让向冬去大伯家借小推车，等到掰玉米的时候，准备拖着车子走一段再扛一段儿。向冬去了大伯家，大堂哥指着向冬说：农忙的时候谁家不用车啊，你家那点地还值当的借车，生病了就歇歇，别总想着自己躺在家里舒服，拿别人的东西去充当劳力。向冬生气的回家了，并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父亲。父亲听了就来气，这个年纪了，还要被小辈儿奚落，硬汉脾气上身，咬着牙从床上站了起来，扯起床单往腰上狠狠的拴紧，从床边拿根拐杖就就要出去。向冬的母亲从门外走过来，一把扶着父亲，哭着说：你还要不要命了，即便是你不管，我和闺女也能一筐筐的收回家，你这是干什么。向冬看到了这个情形，头也不回的去农田了，那年秋天，父亲卧病在床，向冬没有找任何一家亲戚邻居，带着母亲和妹妹把家里的活计全做完了。

    李洁每次听向冬讲家里的事情，都觉得自己和他真是同病相怜。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家庭不争气，明明生活在家乡，却好像在流浪。从小看小说戏本里写的，说到民风淳朴，说到邻里互助，李洁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从小竟然都没有感受到。

    那年秋天过后，向冬再也不肯去学校了，甚至开始厌学，向冬说：我一走到学校，看见学校大门，感觉就像看到了阎罗殿一样，一脚踏进去就头晕。上课的时候老师讲什么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乱起八糟的想法，最后，他退学了。向冬退学成了村子里最大的笑话。大家都笑向冬爹痴心妄想，一个老农民还想供养个大学生，祖坟上要冒青烟了么？目前看来，肯定是德不够厚，把这孩子上学上傻了。说不定娶媳妇都娶不上呢。那年冬天，向冬躺在家里，什么也不敢，每天就翻一本破旧的《红楼梦》还有一本《一个红卫兵的自白》。也可能家庭给向冬的压力太大了，而他确实是读书的料，有才华又聪明，害怕失去高考的机会，多重压力纠结，才会病倒的。医生说他是神经衰弱，一直给他吃补脑的药，其实，当时的向冬已经接近抑郁症了。那段时间，学校里正在传着一个高三的男孩子疯掉的消息，李洁在学校食堂旁边那是见过那个男孩子的，带着眼睛，挺斯文的样子，但是他一个人走在路上一直在自言自语，时而还拍手大笑，有时候笑得竟然直不起腰来。有一次还无意间听素素说：上晚自习的时候，高三的那个疯子突然跑到讲台上，在黑板上写了一黑板的英语，回头对同学们说，这些都是高考必考的，请大家一定要背下来。说罢躺在讲桌上睡了，他说那是他的床。他的疯癫已经影响到了班级秩序，学校不能再留他了。就通知家里人来领走。可怜他父亲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带走孩子的那天，老人家眼里噙着泪花一直不停的给校长作揖、给系主任作揖。说着：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是对不起。

    李洁对向冬的感情不是爱情，但是又说不清楚，他觉得向冬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一样，她们对人生的理解何其相似，两个孤独的人，两个很有才华的人，两个对未来充满了炽烈的渴求却被现实绊的踉踉跄跄的人。自从李洁家和大伯家那年生了一场大气，从那是开始，家庭的内战就没有停息过，因为房子就在那里，就像一根刺一样，始终提醒着外来的欺凌和耻辱。房子后续的折磨已经远远大于当年李洁拿着刀砍人的事件，后期的折磨是漫长的，在李洁的内心埋下的仇恨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有时候。李洁也会把家里的事情告诉向冬，甚至是自己拿刀砍人的事情，向冬听了之后表现出一脸的佩服：女豪杰啊。那时候的她们，年轻，快意恩仇，在小小的心灵里，只要埋下种子，就会快速的生根发芽。李洁觉的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向冬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李洁和向冬其实也是完全不同的孩子，各有各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