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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盘龙镇宴宾舞酒楼

    听到庞晓霞说“小心屁股走光”,罗逸也惊了一下。

    他停止了搔首弄姿,手往后一搭,发现臀部也有个洞,好在不大。

    就蛮不在乎的说:“没事,我穿个蓝色的打底裤就行了。”

    赵家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赚了,本想看到罗逸颓丧地走人,却有意外惊喜,他穿成乞丐一样在自己面前秀起来了。

    真是一场别开生面且免费的表演,比看耍猴的还好玩。

    “怎么样?赵哥?”罗逸问着,向他凑近了些。

    赵家庆口中连声称好,但脚步快速后撤,调整着和罗逸的安全距离。

    “很潇洒……兄弟,有话站定了说就行。”

    罗逸哈哈笑了下,就带着随行的两朵金花离开了赵氏成衣部。

    在路上,庞晓霞打通了几个电话,让同学们过来取衣服。

    而后问罗逸:“你真的穿这一身衣服去工地?”

    “当然了。”罗逸伸展了下手臂说,“挺合身的呀。不光是现在,到大学时我也穿他,说不定会引领风尚。”

    “行啊,开学后,你组织个丐帮,当帮主算了。”庞晓霞撇撇嘴说。

    但服装专业的准大学生马爱华却有不同的意见,“还别说,这种行头穿他身上,还真有那么一种浪荡不羁的嘻皮风。”

    庞晓霞嘲笑说:“你俩配合得真好。一个往坑里跳,一个帮挖坑。”

    看了下天色,已到黄昏时分。庞晓霞问:“罗逸,我和华华商量了,晚上组织同学们去看《秋菊打官司》。”

    “去哪儿?”罗逸问。

    “费话,”庞晓霞说,“不去盘龙镇看还能去哪儿,咱这儿的剧院十天半月也赶不上放一部电影。”

    “那么远,去附近游戏厅打拳皇多好。”

    “也行。”庞晓霞说,“那咱去游戏厅占座位。”

    罗逸嗯了一声,但随之捋了下小背头,“对了,我晚上还得请方监理吃饭,顺便把进场手续办一下。”

    “那你们在哪吃饭呀?”

    “能在哪儿,”见她刨根问底,罗逸有些狐疑,“就在附近找个饭店就行了。”

    “那行,咱就各忙各的,拜那个拜。”

    罗逸走远后,庞晓霞对马爱华说:“看了吧,还昧着咱们呢。不行,晚上还得找个人监视一下。”

    马爱华也跟着点头。

    “找谁呢?”庞晓霞思量着。

    “就白国兴吧,能给罗逸挡酒。”马爱华建议着。

    “不行。”庞晓霞立即否决,“他和罗逸是一伙的,我看找‘一米七’,能得些真情报。”

    “姐姐英明。”

    随之,庞晓霞打通了李延水的电话,让他联系到李正东,火速赶到盘龙镇的“宴宾舞”门口,将会有一场免费的大餐。

    但不能只够吃喝玩乐,要把其中的细节做一番汇报。

    之所以选择宴宾舞酒楼,源于庞晓霞之前在大人们的谈话中得知,盘龙镇的花酒店中,数宴宾舞档次最高。

    罗逸请监理,自然不会去寒酸小店。

    “行。”李延水满口答应,趁了片刻后,先嘻嘻哈哈了一下,才问,“还有别的补助吗?”

    “你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庞晓霞责骂一句后才说,“那得看你表现。”

    “行,保证完成任务。”

    ……

    华灯初上,夏夜的风徐徐吹佛中,甜润中含了丝醉意。

    盘龙镇宴宾舞酒楼附近热闹起来,一排排的摩托车停在门外,偶而驶来的轿车藏之后院。

    这座古建风格的酒楼外墙,飞檐上大红灯笼高高挂,门楹边露脐少女笑盈盈。四方土味财主纷至沓来,享受纸醉金迷的夜晚。

    监理方舜,虽然没有随手招来一辆轿车的能力,但找个皮卡车倒也不难。

    罗逸窝在皮卡车后车厢里,下意识地按了下挎包,里面的文件都在,这使他心里踏实下来,就怕喝酒误事,把最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

    这里面有材料报审单、开工审请表,都是用李延水从父亲那儿拐来的扶贫办公务信笺打印的,这样,既省去了打印纸的费用,又让文件显得正式一些。

    而且,扶贫办和这个户外广告工程被人为地拉扯到一起,用它的公文信笺,也是合情合理。

    皮卡车在宴宾舞酒楼对面的路边停了下来,方舜透过车窗观察了下,确定没有熟人,才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方舜抱歉地对司机说:“兄弟,受累了。改天再请你吧,我们要谈点正事。”

    “方哥你客气啥,用车时你随时招呼!”说罢,司机加了油门离开。

    接下来,无论是门口开叉裙小姐姐的“欢迎光临”,以及五十多岁还浓妆艳抹、热情相迎的老板娘,对罗逸而言,除了闻到一股浓重的土味以外,还有满满的时代感。

    90年代,正是坊间所言的“东~北小姐姐~black社会”盛行的时代,而宴宾舞所在的酒楼,在那个时代的北方地区,有一个专用名词。

    “小姐姐饭店”。

    这种模式后来得到了进化,成为酒吧、夜场、会所、D厅……

    在《同桌的你》的悠扬旋律里,罗逸追忆着似水年华步入大堂时,发现了不和谐的音符。

    吧台旁边倚着一个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刘正东!

    这还不算,从他身后又冒出一个嘻皮笑脸的:李延水。

    罗逸怔了下,但随即走上前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本来想叫着兄弟们一起开洋荤的,这不,还没来得及打电话,你们就不请自到了。”

    刘正东则瞪着三角眼,露出惊愕的神情,“我和水子正巧从这儿路过,才进来看个新鲜,不巧遇上了你。”

    方舜过来打哈哈说:“不是说相请不如偶遇嘛,来,我们一起进包间吧。”

    三人成了五人,进了188包间。

    “再没别人了吧?”罗逸有些担忧地问李延水。

    “怎么,你嫌人少哇,要不再叫几个来。”

    “可别,这地方少儿不宜,少来最好。”

    屋里灯光昏暗,是暗红的色调。墙上贴着浓艳的大花形壁纸,墙面上挂满了人体艺术印刷油画。

    天花上缀满了小彩灯,顶线和吊灯灯盘上的石膏造型繁缛而风格错乱,中式和西式混杂冲撞中,显得极不协调。

    圆形的仿檀木圆桌座落在室内靠里的位置,这样,可以空出一个舞池,还便于边吃饭边仰头观看垂吊下来的电视。

    河东县位居北方一个单字为“鲁”的省份,是有名的礼仪之地。所以,即便是圆桌,也能分出个主次主置。

    隔桌冲着门口的座位就是主座,只有掏钱的,才能享用这个位置。罗逸当仁不让,坐了过去。

    随着互相间的谦让后,其余四人分别坐在罗逸左右手。

    宴宾舞老板娘左笑妍推开门,笑呵呵地对大家说“各位老板,要几个满酒的?”

    罗逸扬起手臂,奓开四个手指:“来四个。”

    “好。”左笑妍眼睛一亮,心道遇上小财神了。一般的包间,只能消费得起一个满酒的。

    “那菜呢,要标准还是点菜?”她接着问。

    罗逸先是请示了一个方舜:“方工,你看150的标准行吧?”

    “行啊,够高的了。”

    “那就150的标准吧!”罗逸对老板娘说。

    “那酒呢?”

    罗逸问:“你这里有什么酒?”

    一大串酒名从左笑妍红艳的嘴唇里报了出来。

    “好了好了,”罗逸打断她说,“白的要兰陵陈香、啤的要青啤。还有,这酒钱别记我账上,让代理商提供就行了。”

    左笑妍笑“嗯”着,但心道你个小屁孩有这么大脸?金马酒水会替你埋单?

    接着,她招了下手,二十多位小姐姐涌入了屋内,刹时间,满屋欢声笑语,一声声娇媚婉转的“老板好”此起彼伏。

    188包间五人中,方舜和吴正德对此情形习以为常,但也难掩一脸的兴奋。

    刘正东和李延水则是血气少年,只恨自己没有苍蝇的复眼,两个眼珠子骨碌碌地滚来滚去,炽热的目光流转在小姐姐们的身上。

    “看花眼了吧?”左笑妍得意地笑着说,“但老板们总得点啊,总不能都留下伺候吧?”

    除了罗逸,四人互相推让着。刘正东说方舜经的多,你选吧。方舜却说你和李延水是学艺术的,有眼光,还是你们挑吧。

    罗逸嫌他们腻歪,就主动请缨:“我的吧。”

    接着,他目光虽面向一群小姐姐们,但眼神却是散漫的,并没有专注于任何一个人。

    “身高低于165的、年纪大于23的,穿拖鞋的,脖子里有皴的,指甲里有泥的,脾气差的、初中没毕业的——”

    停顿了下,罗逸加重语气,“特别是不满十八周岁、起步三年的,都给我退下。”

    小姐姐们呆立着不动,只有衣袂撩动声,还有比之前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看她们赖着不走,罗逸半笑半威胁说:“说好了,达不到我要求的,这台费可一分钱也没有,而且还要罚款三十。”

    听罗逸这样说,左笑妍连咳两声。

    哗地一下,大部分小姐姐转身离开,依稀听到她们的抱怨和嘻笑声。

    群莺散尽后,堪堪地只剩下四位妙龄少女。

    “哟,你可真够刁的。”左笑研虽笑着,但眉头却对了罗逸蹙了下,“把我家的台柱子都给挑走了。”

    这样,会影响其它包间的生意。因为小姐姐正规服务的台费所得,酒楼不能染指的,酒水钱才是主要利润来源。

    但是,188房的酒水成了代理商直供了,酒楼连一毛钱也赚不着了——这是她闷在心里的话。

    圆桌上的几位客人笑眯眯地望着四位小姐姐,也很是满意。

    但刘正东却心里一抖,忙问罗逸:“诶,就四个,咱可是五个人啊?”

    方舜也跟上说:“罗老板,再加一个吧,也就多一双筷子,多花三十块钱。”

    罗逸没有搭话,只指挥着四个小姐姐分坐在其他人身畔,满水递烟地忙活着。

    然后,他指了指左笑妍说:“大姐,今天你负责给我斟酒吧。”

    “小帅哥你这是说哪里话?我这岁数当你妈都有余了。”左笑妍摆着手,离开了包间。

    酒菜上全后,大家开喝。第一轮酒都是在座的人同喝,从四四如意到五谷丰登,再十全十美,最后凑个年酒,然后才分头进行。

    这花酒的喝法,方舜和吴正德显然是驾轻就熟。

    陌生男女同坐一桌,先喝几个酒热络热络,再进入第二个阶段,查户口式的聊天法。

    方舜问身边的小姐姐:“美女叫啥?家是哪儿的,什么时候到河东县来的?”

    长着个好看的金鱼眼的小姐姐抿嘴一笑,“我叫盼盼,家在长安,去年来的。”

    “噢,大地方来的呀……”方舜本想谄媚两句,什么大城市的女孩就是气质好啊什么的。

    听对方操的一口西北味很重的普通话,罗逸却撇了下嘴说:“不是长安市里的吧?我可是从小在那儿土生土长的。”

    刘正东嘴里嘶了一声,瞥了眼罗逸。心道,你这货打小就没离开过供销社家属院,怎么到长安土生土长去了?

    金鱼眼一听人家是长安市里长大的,只好低声说:“永安郊区的……”

    罗逸摇了摇头:“再详细点儿。”

    “郭家街道的。”

    “行啦,别绕了。直接说你哪个村的就行了。”罗逸显得很不耐烦,抱着膀子,紧皱眉头。

    没有办法,金鱼眼只好说:“长里村的。”

    “这不就得了吗?”罗逸摊摊手说,“农村姑娘怎么了?用得着把自己说成是大城市的来抬高身价吗?连生养自己的一方水土都难以启口了吗?”

    意犹未尽,罗逸接着侃:“还有,三百六十行,只有分工不同,而没有贵贱之分。以后挺起腰杆做人,没有必要自轻自贱,太过委屈自己。——特别是对那些动手动脚的客人……”

    罗逸说着,全场扫视了一圈。

    首先,方舜抗不住罗逸的目光,松开了紧握着盼盼的手,吴正德也把胳膊从旁边小姐姐的臂膀上落了下来。

    本来就有些矜持的刘正东和李延水,他们跃跃欲试的心也被泼了冷水,从开始的和小姐姐倚偎而坐,变得正襟危座起来。

    刘正东有些不以为然,嗓子眼里挤出:“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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