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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寻章摘句老雕虫(三)

    此时已近十二月,于圭让家仆送来木炭等暖火之物,但在这山头,仍然觉得有些冷。于臬准备打开砚台时,都已经凝住了,他拿着砚台在火上烤时,才发现手指生满了冻疮。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哭声。回头一看,正是家仆发出来的。

    于臬笑道:“些小问题,用不着如此伤心。”家仆道:“少主人身为候爷之后,此种年龄,竟受这种苦楚,小的是以伤心。”于臬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如果连这点小苦都吃不了,还有什么大苦能吃。”家仆道:“少主人这样想,候爷定然高兴,只是小的毕竟于心不忍。”于臬笑笑,不再说话,自己抄书去了。

    于臬在天寒地冻之时手抄太守赠送的《毛诗传笺》,在于圭等人的推动下,自然而然的传了出去。什么“手指不能屈伸,依然坚持抄写”“晚上睡觉都在梦里背太守赠送的书内容”“发现一个字写得不端正,便重新写”等等,远远近近的传了出去。乡人一时传为美谈。一些有家产的家庭,也就拉着自己儿子的手:“你看看人家学习多努力,你长大了也要这样子学习。”

    于臬不由苦笑,自己读个书,竟然被传得这样神乎其神,看来三国时期的察举,在推荐人,说到品行事迹的时候,必然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

    转眼之间,又到了冰消雪融的季节。于臬看到远处的大汶河两岸,也由黄转绿,再变成了墨绿,炎热的六月到了。

    于臬身穿的斩衰,经过洗洗穿穿,也有些变色了,在炎热天也有了一丝汗臭味。于圭在家守孝,没有这种臭气,于臬在山上,地多蒸湿,烂得自然快一些。那个时候没有电扇,只有用蒲扇扇风,更加没有蚊香,只是用艾草熏除,烟雾让人流泪,眼睛也有一些红了。不过这样更好,乡人路过,误以为于臬为祖父守孝伤心哭泣,更加传传他的德行。于臬听了,暗暗好笑。

    “请于公子出来答话。”于臬正在读书,忽听得外面一阵马蹄声,出来一看,竟有数骑立于门外,于臬向为首一人一礼:“不知明君何来,有何见教?”为首一人下马,向他一抱拳:“某乃泰山郡督邮,代表太守督察县乡,此位乃是县里三老。”于臬复向三老一礼:“见过府君。”二人摆摆手,督邮道:“于公子,太守所赠之书,抄完了么?”于臬道:“太守以七月为期,小子已经抄完了。这就取来。”于臬见督邮同意,又向三老看了一眼,三老点点头,于臬自回庐中去取。心中暗道:郡里派三老来进行典试,不知典试是啥,很可能是对自己学业进行考评。心中不由又惊又喜,如果三老向太守美言几句,那可就爽大了。而督邮,则是相当于现在组织部的人事考察,可以决定人的升迁的。不过,让于臬暗笑的是,在《三国演义》小说中,督邮来刘备所任的安喜县行部,因刘备不与礼物,被张飞痛打,连打折柳条十数枝,怎一个惨字了得。

    于臬将书取回,督邮收了,说道:“太守有三道试题,某已记下带来,先说第一道试题,你答了,再第二道,然后再第三道。你清楚了吗?”于臬道:“小子已听清。”那督邮道:“朝闻道,夕死可矣!作何解。”于臬听了,如果从字面意义上理解成早上听说了道,晚上就可以死了,那是肯定不行的。只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研究《毛诗传笺》不想太守第一道试题竟然是《论语》,乃徐徐答道:“这是里仁中的篇章,此句字眼,在道与死,道以闻知,而道之难,在于实行,闻者,达也,若闻达道之旨而行之,虽夕死亦可也。”那三老始终不发一语,这时突然道:“闻为何是达呢?”于臬向三老一礼,从容应道:“小子连月观看《毛诗传笺》,大雅思齐有言:不闻亦式,不谏亦入。笺曰:式,用也,文王之于宗庙,有仁义之行而不行闻达者,亦用这助祭。”三老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那督邮道:“第二道试题:诗始关雎,易基乾坤,为何首篇夫子赞为:“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于臬有些晕眩了,自己辛辛苦苦抄了大半年笔记,哪想出的第一个题目却是论语,而且颇为难答,感觉在考自己理想和现实的取舍之意。他现在终于有点明白半部《论语》可治天下的精髓了。现在又用孔老夫子的评语来论诗经本篇,孔老夫子的评语,也是论语中的话,要是光从字面上来讲,就是男的追求女的,直白解释,肯定是落了下乘,不入他羊老夫子的法眼。

    于臬道:“《诗》之《关雎》,《易》之乾坤,皆慎始敬终云尔。关雎之篇,以男求女,发乎情,止乎礼,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礼之用,唯婚姻为兢兢。夫乐调而四时和,阴阳之变,万物之统也。可不慎与?故《中庸》所谓: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督邮记边听边记。

    于臬见督邮在记自己所说的答案,暗暗担忧第三道试题肯定最难。当下全神戒备,恭敬聆听。

    那督邮写完,道:“听好了,这是第三道试题:“帝于今年正月作《禁复私仇诏》,称敢有私复仇者皆族之。为何禁复私仇?”

    于臬内心真的乱了,这个诏书,他根本没有看过,只是听父亲说了,以后不可以复私仇,至于为何,他只说是皇帝有诏规定如此,而督邮却只读了诏书中的一句话,于臬觉得有点像考时事政治的味道。其实这个标准答案就这个诏书里面。

    于臬只好硬着头皮答了:“子曰:仁者爱人,以直报怨。今海内初定,东吴不靖,西蜀未宁,私仇者,个人也,公事者,国家也,以个人之私仇,量国家之公事,轻重缓急,一目了然。”督邮记了。那三老不再言语。督邮与其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点头,督邮道:“三道试题已完,太守试题在此,请过目。”于臬连道不敢,督邮道:“太守有令,必须要你观看。”于臬看有三张绢帛,写了三道试题,与督邮所问一般无二。又看了督邮所记答案,正是自己回答之语,于臬确认后,二人道:“我等须向太守复命去了。”于臬请二人暂到庄上一坐,以尽绵礼,二人不允,忽见父亲于圭,领着几个庄客来了,督邮与三老等人向于圭见礼,于圭亦留众人暂住再走,二人道:“既是候爷盛情,下官却之不恭。”同往庄上去了。

    于圭请钜平县令和督邮等人用了饭食,又各赠礼品,厚以金帛。那督邮和三老假意推辞一番,后面还是收了,并表示一定在太守面前美言。二人去了。

    泰山郡内。督邮带着三老,见了羊耽,羊耽问了部行之事,再问于臬情况,督邮道:“下官以使君三道试题问之于于臬,其答试题为三,某已记录在此。”羊耽细细看了,并不言语,问道:“你二人在现场,以为何如?”那督邮与三老得了礼物,便道:“实为我郡之君子,使君三道试题,不假思索,对流如流。”三老道:“于臬出身候爷之后,某已见其行状,真可谓俊才英博,德优行渥。可否报于中正上报?”

    羊耽道:“于臬今年才15岁,正值年少,不适合中正推荐,学问之评,且待来年。其小时了了,大时未必了了。某有要事,要到王兖州处,你等自便。”说完,进入后堂去了。

    二人面面相觑。那三老毕竟见过世面,道:“某以为明公认为于臬现在太过年轻,年轻难免气盛,是以用孔少府(孔融)之语评价,正是磨其心志也。”众人方悟。

    且说于臬见督邮与三老皆回,于圭又言招待到位,不想一直等到十月,守孝已近两年,也不见泰山郡有人相召,不由得有些失望。“难道这些督邮与三老真如三国演义所言那样,索要贿赂,而自己打点不够?”正在思索之时,于圭走进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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