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一）
230年正月到了。司马懿探知孙权派卫温出使夷洲，荆州暂无战事，便回到了洛阳。正在府内与弟弟司马孚，长子司马师，二子司马昭叙话。司马孚道：“向者王司徒去世，某去吊唁时，发现王肃之女王元姬，谦虚谨慎，贤淑有德，二哥不若下聘礼，为昭儿求婚。”正谈论言，仆从来报：“卫尉、代理司徒董公来访。”司马懿一愣，连道快请。
让至客厅，司马懿命摆上果品点心茶汤侍侯。董昭道：“仲达来京，竟然连日不见，真个悠闲。”司马懿道：“向来军务繁忙，没来得及向董司徒叙话，哪敢劳董司徒亲自来府，真是惭愧。”董昭哈哈大笑：“闻骠骑将军回洛阳，某适才路过，特来讨杯茶喝，不想果然在府，老夫真是幸运啊。”
司马懿直视董昭：“司徒公今日亲自造访，怕不仅仅是讨杯茶喝吧。”董昭和司马懿对视了一会，又望了望司马师和司马昭，道：“子元、子上人中龙凤，若经过一番磨砺，必然出人头地。不像我那些不成器的犬子，若老夫百年之后，真不知归于何处了。”
司马懿一怔，当下打个哈哈：“董公位列三公，还愁后代没有出路？我这两个犬儿，还望董公多多关照呢。”
董昭道：“老夫老矣，现在年轻人又喜谈国政，品评人物，我那几个儿子，哪比得上子元子上。只是陛下已贬夏候玄为羽林监，老夫承陛下旨意，还望仲达理解老夫一片苦心，成我士族众望。”
司马懿道：“某在荆州，收到了一份密报。竟然是幽并都督吴质写给孙权的降表，表中说大魏：卒衰耗，帑藏空虚，纲纪毁废，上下并昬，又说孙权：今年六月末，奉闻吉日，龙兴践阼，恢弘大繇，整理天纲，将使遗民，睹见定主。并且还建议：今此间实羸，易可克定，陛下举动，应者必多。上定洪业，使普天一统”。
“难道吴质要谋反？”董昭听了，有些意外。司马懿道：“吴季重与我作为文皇帝四友，现督幽并二州，断不会写出如此悖逆之言。”董昭点点头：“吴季重虽然得文皇帝器重，肆意妄为，如今却掌北边军事，非同小可，断不会投吴。”司马懿道：“老夫也认为此是东吴离我等君臣之心故意为之。”董昭略一思索，内心形成了一个计划。
董昭道：“老夫老迈，今日多有打扰，先告辞了。”司马懿独自送到门口，董昭道：“何劳骠骑将军如此。”司马懿道：“董公之意，懿已知之，还望董公看在我们士族交好份上，多多关照。”董昭道：“望仲达好自为之。”
司马懿回到府中，司马师道：“董司徒今日难得雅兴来一回，又这么走了。”司马懿道：“你懂什么？师儿，你要做好丢职准备。”司马师、司马昭大惑不解：“父亲为何如此说？”司马孚道：“我在尚书台，曾听得陈司空与诸葛诞为九品官人法争得不可开交。子元，我看董公，是要下手了。”司马师不及回言，司马懿对二子道：“董公说你们二人，缺少磨砺，正是要考验你们二人，你们要切记，不要为此生气。”司马师、司马昭更加如云里雾里，又不好再问。
司马懿老奸巨滑，早从董昭嘻嘻哈哈中听出，董昭要上疏罢免浮华了。此次到访，是为了争取自己的支持，得到司马懿答应照顾董昭弟弟和儿子的应允后，也将会放过司马师一马。并且还将推举司马懿取代陈群，为天下士族领袖。
魏明帝见了降表，也表示不信，但仍对吴质不放心，便问司空陈群，陈群道：“臣亦认为吴质不会做此降表，不若召吴质入朝歌任侍中，证明君臣韩暨。东吴离间我大魏君臣之谋，可不攻自破。”
第二日早朝，司马懿将降表呈给魏明明帝，魏明帝见了降表，也表示不信，但仍对吴质不放心，便问司空陈群。陈群道：“臣亦认为吴质不会做此降表，不若召吴质入朝歌任侍中，证明君臣韩暨。东吴离间我大魏君臣之谋，可不攻自破。”董昭果然上奏：“臣以为，士人应推崇忠信，痛恨虚伪，因为这些人互相吹捧，毁教乱治，伤风败俗。”魏明帝一听大喜。连年来，他一直为浮华之风困扰，又无从下手，现在董昭作为三世老臣提出来，正中魏明帝下怀，当下问道：“董爱卿所言，正中要害，敢问是何人如此大胆。”
董昭道：“陛下亲问，臣不敢不答，散骑黄门侍郎夏侯玄、中书郎邓飏、度支郎中丁谧、驸马都尉何晏等十二人，在京中互相题表，号为四聪八达，又有中书监刘放之子刘熙、中书令之子孙密，尚书仆射卫臻之子卫烈三人，号为三豫，这十五人都是浮华党徒。”
刘放，孙资二人，出班奏道：“陛下，青年人精力旺盛，聚在一起聊聊还是有的，至于如董司徒所言互相吹捧，毁教乱治，伤风败俗，未免危言耸听了吧。”
董昭尚未开言，司空陈群出班奏道：“董司徒所奏，老臣感同身受。尚书诸葛诞，即是浮华一党，出言无状，妄议九品官人法为无用之法。此即是毁教乱治之言，臣请严惩四聪八达三豫，以敬浮华乱政之风。”
众人见陈群都支持董昭，不少老臣都一齐附议。董昭道：“臣观察数载，此之党徒，不复以学问为本，专更以交游为业；国士不以孝悌清修为首，乃以趋势游利为先。合党连群，互相褒叹，以毁訾为罚戮，用党誉为爵赏，附己者则叹之盈言，不附者则为作瑕衅。至乃相谓：‘今世何忧不度邪，但求人道不勤，罗之下博耳；人何患其不知己，但当吞之以药而柔调耳。’又闻或有使奴客名作在职家人，冒之出入，往来禁奥，交通书疏，有所探问。凡此诸事，皆法之所不取，刑之所不赦，虽讽、伟之罪，无以加也！”
刘放、孙资、卫臻虽想为儿子争辩，见陈群都发了话，重臣都附议董昭，也就不敢出头。魏明帝大喜，当即下诏：“世之质文，随教而变。兵乱以来，经学废绝，后生讲趣，不由典谟。岂训导未洽，将进用者不以德显乎！其郎吏学通一经，才任牧民，博士课试，擢其高第者，亟用；其浮华不务道本者，罢退之！”
于是夏侯玄、何晏、丁谧、邓飏、李胜、诸葛诞、刘熙、孙密、卫烈等人，下到廷尉，由高柔审查。也有人不服，认为司马师、傅嘏、裴徽、荀粲、毕轨、陈本也参与其中，应当一体罢免。夏侯玄被降为羽林监。何晏除洛阳令，从事免。司马师也被罢郎中，董昭为其辩解，命随父在军中立功。傅嘏因陈群担保，保留职务。其余全部免官，只有并州刺史毕轨，因和魏明帝有亲，仅被责骂，过后两年，毕轨与轲比能作战失败，魏明帝顺势免了他的官职。
让至客厅，司马懿命摆上果品点心茶汤侍侯。董昭道：“仲达来京，竟然连日不见，真个悠闲。”司马懿道：“向来军务繁忙，没来得及向董司徒叙话，哪敢劳董司徒亲自来府，真是惭愧。”董昭哈哈大笑：“闻骠骑将军回洛阳，某适才路过，特来讨杯茶喝，不想果然在府，老夫真是幸运啊。”
司马懿直视董昭：“司徒公今日亲自造访，怕不仅仅是讨杯茶喝吧。”董昭和司马懿对视了一会，又望了望司马师和司马昭，道：“子元、子上人中龙凤，若经过一番磨砺，必然出人头地。不像我那些不成器的犬子，若老夫百年之后，真不知归于何处了。”
司马懿一怔，当下打个哈哈：“董公位列三公，还愁后代没有出路？我这两个犬儿，还望董公多多关照呢。”
董昭道：“老夫老矣，现在年轻人又喜谈国政，品评人物，我那几个儿子，哪比得上子元子上。只是陛下已贬夏候玄为羽林监，老夫承陛下旨意，还望仲达理解老夫一片苦心，成我士族众望。”
司马懿道：“某在荆州，收到了一份密报。竟然是幽并都督吴质写给孙权的降表，表中说大魏：卒衰耗，帑藏空虚，纲纪毁废，上下并昬，又说孙权：今年六月末，奉闻吉日，龙兴践阼，恢弘大繇，整理天纲，将使遗民，睹见定主。并且还建议：今此间实羸，易可克定，陛下举动，应者必多。上定洪业，使普天一统”。
“难道吴质要谋反？”董昭听了，有些意外。司马懿道：“吴季重与我作为文皇帝四友，现督幽并二州，断不会写出如此悖逆之言。”董昭点点头：“吴季重虽然得文皇帝器重，肆意妄为，如今却掌北边军事，非同小可，断不会投吴。”司马懿道：“老夫也认为此是东吴离我等君臣之心故意为之。”董昭略一思索，内心形成了一个计划。
董昭道：“老夫老迈，今日多有打扰，先告辞了。”司马懿独自送到门口，董昭道：“何劳骠骑将军如此。”司马懿道：“董公之意，懿已知之，还望董公看在我们士族交好份上，多多关照。”董昭道：“望仲达好自为之。”
司马懿回到府中，司马师道：“董司徒今日难得雅兴来一回，又这么走了。”司马懿道：“你懂什么？师儿，你要做好丢职准备。”司马师、司马昭大惑不解：“父亲为何如此说？”司马孚道：“我在尚书台，曾听得陈司空与诸葛诞为九品官人法争得不可开交。子元，我看董公，是要下手了。”司马师不及回言，司马懿对二子道：“董公说你们二人，缺少磨砺，正是要考验你们二人，你们要切记，不要为此生气。”司马师、司马昭更加如云里雾里，又不好再问。
司马懿老奸巨滑，早从董昭嘻嘻哈哈中听出，董昭要上疏罢免浮华了。此次到访，是为了争取自己的支持，得到司马懿答应照顾董昭弟弟和儿子的应允后，也将会放过司马师一马。并且还将推举司马懿取代陈群，为天下士族领袖。
魏明帝见了降表，也表示不信，但仍对吴质不放心，便问司空陈群，陈群道：“臣亦认为吴质不会做此降表，不若召吴质入朝歌任侍中，证明君臣韩暨。东吴离间我大魏君臣之谋，可不攻自破。”
第二日早朝，司马懿将降表呈给魏明明帝，魏明帝见了降表，也表示不信，但仍对吴质不放心，便问司空陈群。陈群道：“臣亦认为吴质不会做此降表，不若召吴质入朝歌任侍中，证明君臣韩暨。东吴离间我大魏君臣之谋，可不攻自破。”董昭果然上奏：“臣以为，士人应推崇忠信，痛恨虚伪，因为这些人互相吹捧，毁教乱治，伤风败俗。”魏明帝一听大喜。连年来，他一直为浮华之风困扰，又无从下手，现在董昭作为三世老臣提出来，正中魏明帝下怀，当下问道：“董爱卿所言，正中要害，敢问是何人如此大胆。”
董昭道：“陛下亲问，臣不敢不答，散骑黄门侍郎夏侯玄、中书郎邓飏、度支郎中丁谧、驸马都尉何晏等十二人，在京中互相题表，号为四聪八达，又有中书监刘放之子刘熙、中书令之子孙密，尚书仆射卫臻之子卫烈三人，号为三豫，这十五人都是浮华党徒。”
刘放，孙资二人，出班奏道：“陛下，青年人精力旺盛，聚在一起聊聊还是有的，至于如董司徒所言互相吹捧，毁教乱治，伤风败俗，未免危言耸听了吧。”
董昭尚未开言，司空陈群出班奏道：“董司徒所奏，老臣感同身受。尚书诸葛诞，即是浮华一党，出言无状，妄议九品官人法为无用之法。此即是毁教乱治之言，臣请严惩四聪八达三豫，以敬浮华乱政之风。”
众人见陈群都支持董昭，不少老臣都一齐附议。董昭道：“臣观察数载，此之党徒，不复以学问为本，专更以交游为业；国士不以孝悌清修为首，乃以趋势游利为先。合党连群，互相褒叹，以毁訾为罚戮，用党誉为爵赏，附己者则叹之盈言，不附者则为作瑕衅。至乃相谓：‘今世何忧不度邪，但求人道不勤，罗之下博耳；人何患其不知己，但当吞之以药而柔调耳。’又闻或有使奴客名作在职家人，冒之出入，往来禁奥，交通书疏，有所探问。凡此诸事，皆法之所不取，刑之所不赦，虽讽、伟之罪，无以加也！”
刘放、孙资、卫臻虽想为儿子争辩，见陈群都发了话，重臣都附议董昭，也就不敢出头。魏明帝大喜，当即下诏：“世之质文，随教而变。兵乱以来，经学废绝，后生讲趣，不由典谟。岂训导未洽，将进用者不以德显乎！其郎吏学通一经，才任牧民，博士课试，擢其高第者，亟用；其浮华不务道本者，罢退之！”
于是夏侯玄、何晏、丁谧、邓飏、李胜、诸葛诞、刘熙、孙密、卫烈等人，下到廷尉，由高柔审查。也有人不服，认为司马师、傅嘏、裴徽、荀粲、毕轨、陈本也参与其中，应当一体罢免。夏侯玄被降为羽林监。何晏除洛阳令，从事免。司马师也被罢郎中，董昭为其辩解，命随父在军中立功。傅嘏因陈群担保，保留职务。其余全部免官，只有并州刺史毕轨，因和魏明帝有亲，仅被责骂，过后两年，毕轨与轲比能作战失败，魏明帝顺势免了他的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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