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二）

    此次浮华案，刘放和孙资为首的中书监大受打击，陈群也借机整倒了与他有异议的诸葛诞，并且取消了司马师郎中职务，保住了傅嘏职务，并推荐袁侃为黄门选部郎，在中书监放进了自己的人。成了最大的受益者。魏明帝也借此出了一口恶气。董昭也在此过程中火了一把，保住了司徒的代理职位不被人夺走。于臬不到半年时间，就从太子舍人坐到了度支郎中的要职上。司马懿看起来最失落，司马师失去了郎中的职务，但在他的运作下，推荐石苞成了郎中，自己在讨伐汉中时，占住蜀国两县有功。而于亮也在华歆和于臬的保举下，成为百人督。不动声色之间，朝廷的格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司马懿府内，司马师垂头丧气，魂不守舍地坐在胡凳上沉思。夏侯徽将香炉点燃，又将一杯热茶送到司马师面前：“夫君，天色已晚了，失去郎中职位，又不是一罢到底，我们还年轻，还是有机会的。”司马师叹了口气：“没想到和你哥哥，还有与何平叔交往，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夏侯徽道：“世事难料，没想到董司徒一语中的，陛下又如此坚决，夫君失了郎中职位，以妾身看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司马师奇道：“这是何说？”夏侯徽道：“其他人一撸到底，为何董司徒又保你随父从军立功，这里大有学问。”司马师神色闪烁不定，望着夏侯徽，希望她继续往下说。夏侯徽说道：“如今大司马病重，我之从叔以征蜀护军身份返回洛阳，这里面大有学问。”司马师道：“不正是大司马病重，回来探望吗？”夏侯徽道：“大司马之病，恐怕非一时半会不得好，如今西蜀士气正旺，诸葛亮必定乘胜出祁山，雍凉二州都督之位，就会有可能让父亲来接掌了。”

    司马师道：“如今家父正掌荆豫都督，又如何离得开？”夏侯徽道：“上次从西城入汉中，众皆无功，唯父亲夺得二县，又有擒孟达先例在，西蜀入寇，必得父亲去不可。”司马师道：“那荆豫都督是谁来做？”夏侯徽道：“当然是我从叔啊。”

    司马师大喜，拉住夏侯徽的手：“嫒容，你的分析很有见地，也许事情就是朝你所言方向发展。那样一来，我随父从军，就有了立功机会。你真是我的知心人。若我司马家有朝一日——呃，那个，你为我生个儿子，那就更妙了。”夏侯徽道：“你啊，我连生二女，这第三个，肯定是儿子。”司马师道：“那我就代表司马家多谢你了。”夏侯徽道：“夫君说胡话了。”司马师道：“对，对，唉呀，我真的说胡话了。哈哈。”夏侯徽道：“别饶舌了，快睡吧，孩子还要喂奶呢。”

    吴质被召到朝中任侍中，内心有股莫名的愤怒。吴质此人，虽是曹丕心腹，但狂妄自大，将曹真肥胖、朱铄瘦小当成笑点，引得自己和他们拔剑相向。又不结好乡人，乡人认为他结好权贵，不关照本乡人，他却说：“那我把尿拉到乡里去。”是以名声极臭。自曹丕驾崩之后，自以为有大功的吴质，却没有成为托孤大臣。陈群的九品中正制，也没有授给他士人的身份，他对陈群很是不满。

    现任侍中辛毗找到了他，“季重，若得你来任侍中，老夫可就轻松不少了。”吴质不满写满一脸：“老夫才五十三岁，竟然被召回朝中任职，真是岂有此理。”辛毗道：“陈长文推荐你入朝，原是一片好意，季重为何如此冲动？”吴质道：“你是说我当侍中，是陈群推荐的？”辛毗道：“正是。”吴质破口大骂：“陈群，枉你为太子四友，竟敢如此害我。”辛毗道：“此事司马仲达应该知道。”

    吴质气冲冲跑到魏明帝面前，道：“臣正当壮年，为国效力之心矢志不移，陛下竟因东吴一封假降表，召臣回朝任侍中，还望陛下明察。”魏明帝道：“此是陈长文推荐你，朕也不得不答应啊。”吴质道：“陛下位尊九五，乾纲独断，难道还怕了陈群不成？”魏明帝道：“陈长文先帝老臣，朕当然得尊重。”吴质道：“陈群毫无建树，坐收其成，枉为司空。”魏明帝见吴质出言如此狂妄，道：“爱卿不得无礼。”吴质告退。

    吴质归了府弟，家人来报：“荆豫都督有书信在此。”吴质拆阅，原来是好友司马懿所写。吴质阅后大怒：“原来陈群果然在背后捅刀子。”

    第二天上朝，吴质出班启奏：“陈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占司空高位，无所事事，简直是挂羊头卖狗肉，陛下应该将其罢免。”魏明帝道：“陈群，吴质称你如此不勤于政事，你有何话说？”陈群道：“陛下，臣举九品官人之法以来，事多繁杂，是以辞中领军之辞，只任司空录尚书事，若陛下也这样认为臣是无所事事之人，臣愿请辞。”

    魏明帝道：“你是先帝托孤大臣，朕若准了你，岂不是朕逼你？”吴质道：“陈群本无大才，妄据高位，徒有虚名。我保举一人，胜陈群千倍。”魏明帝道：“此是何人？”吴质道：“是骠骑大将军，荆豫都督司马仲达。此人同位是先帝托孤老臣，近年又多立战功，实是大魏干城，应召回朝中，任司空录尚书事之职。”

    魏明帝道：“嗯，吴爱卿所言，不无道理。陈群，你还有何话说？”陈群见魏明帝步步相逼，却也并不着急：“臣老迈，愿受责罚。”

    吴质相逼，陈群认错，这可让其他一些老臣不满了。光禄大夫陈矫出班反对：“陈长文是先帝老臣，吴季重在朝上如此无礼，怠慢托孤大臣，难道是想将我们一班老臣全部罢免吗？”吴质毫不示弱：“哼，当年我等为太子四友之时，我就曾言，陈群无一长处。今日说出来，犹未为晚，这岂是你这老眼昏花之辈所能知道的？”陈矫一听吴质竟然骂上了自己，也不由大怒：“吴质，你一单家之人，竟然在朝上如此数黑论黄，也不怕笑掉大牙吗？”吴质见陈矫揭他出身寒微，更是大怒：“正是陈群无所事事，弄个九品官人法，令某至今得不到承认，这即是陈群打击报复凭证。你想为他出头，简直做梦。”魏明帝见势不好，忙叫人拉开二人，众人不欢而散。

    吴质先前得罪了曹真，现在又直接得罪了陈群，又顶撞了陈矫，引得朝中一片声反对。在众人的口水声中，吴质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并且还得了个“丑”候的谥号，比于禁的“厉”候还要难看。不过，通过此事，魏明帝终于知道，陈群并不是一家独大，至少，司马懿和陈群对着干，不知不觉间，司马懿的份量，在魏明帝心目中重了起来。

    于臬专精向学，在课试《礼记》时，又得其高弟，得授太子舍人一职。太子舍人是七品，秩三百石。若有太子，则是太子府的属官，掌东宫宿卫。但魏明帝先前所生的清河王曹冏在226年去世，二子曹穆在229年去世，并没有立太子，所以于臬上司属少府，时任少府是杨阜，但禁宫宿卫属禁军管，负责人中护军是蒋济，中领军是杨暨。

    六月，在于臬任太子舍人不到两个月后，董昭又向魏明帝进言：“太子舍人于臬，专精上学，连过三次博士课试，得其高弟，专务道本，不谈浮华，文武兼任，诚为青年后生楷模。”魏明帝正欲树立正面典型，即补于臬为度支郎中，正好是丁谧所空之位，归司马孚管。另又有董昭推荐下，石苞从蒋济手下到了司农梁习手下，任太仓丞。

    在这几个月间，董昭连施妙手，利用明帝的不信任，打击了浮华，赢得明帝好感，并利用此好感，先将于臬推荐到中护军锻炼，拿到了顶级的铠甲和武器，又将石苞从中护军调到了司农任太仓丞，也拿到了一杆好枪。又利用吴质进京，敲打了陈群，争取了司马懿的好感，可谓一举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