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横槊走马摄诸胡

    于臬将黑布蒙在眼睛上。司马师听了于诠言语，道：“德揆有把握吗？”于诠道：“我也不知道。”司马师道：“若真被箭射中，岂不是枉送了性命。”于诠道：“他既然肯答应，想来是有把握的。”

    于臬道：“我已蒙好眼睛，要不要来查看一下？”窦回题道：“不必了，就算你不蒙眼，也是一样送死。”于臬紧握长槊，双腿将马腹一夹，这黄骠马四蹄翻飞，朝窦回题奔来。百步距离，说远也远，说近也近，窦回题骑兵之箭“嗖嗖”连声，于臬用起那听风辨形之术，将长槊一一拔落。不待第二拔箭射来，于臬距离窦回题不过三四丈距离，窦回题大叫：“快用长枪刺！”于臬哪里容得长枪，黄膘马早已奔到窦回题面前，于臬挂槊拔剑，剑光闪处，枪杆应声而落，于臬挽起一团剑花，流光剑如流星追月，罩向窦回题，于臬身形暴起，早起坐于窦回题马上，剑锋抵住他咽喉，只须用力，就会立刻血溅当场。这一下兔起鹘落，动作连贯之极。

    “有鬼，有鬼。”窦回题这边一名骑兵惊恐地叫了起来，“这很像是上次中原人刺杀我们轲比能大汗一样。”原来这名骑兵，曾跟随轲比能，目睹了韩龙刺杀轲比能，是以出声惊呼。于臬扯下黑布，对窦回题道：“窦将军，我等只是比试，却无伤人之意。大丈夫一言九鼎，看在中原故人情分上，应该兑现你的诺言了吧？”窦回题叹了口气：“技不如人，还有什么话说。”这时，司马师数百人早已赶到。窦回题目将手一摆：“诸将听令，撤回原处，按迎上国之礼，迎接天使。”一时之间，号角之声大作。数千骑兵列阵相迎，于臬从这些骑兵眼中，看到了他们的惊讶。

    于臬和司马师相视一眼，点了点头。于是于臬收剑，手持长槊，紧跟窦回题，走进了窦宾大帐。

    于臬将槊扔给于诠，同司马师一道，向走出大帐的窦宾见礼。窦宾道：“小儿无知，冒犯天使，还请天使恕罪。方才不过一戏言，我等闻天使来到，如旱苗之盼甘霖，今日才遂平生心愿。”

    司马师道：“窦将军远离中原，坐镇塞外，统摄诸胡，真是我大魏之福啊。”窦宾大喜：“哪里哪里。帐中已备好酒，就请天使进帐。”

    于臬望了望帐外，诸胡骑已经散去。司马师点了点头：“客随主便，窦将军，请。”“请。”五百精骑，守在门口，由于诠统领。虞松、王韬准备礼单，也站于外面。于臬和司马师，延进帐来。

    葛雍在里面。葛雍见了司马师和于臬，如释重负：“某在此，窦首领招待周全，只是贾公闾，因言语不合，已被窦首领囚禁。”

    于臬听了，内心暗暗好笑，心想活该。司马师道：“初来贵处，不知风俗，还望窦将军见谅。”窦宾道：“不妨。我以为贾公闾出自名门之后，必有高论，不想尽出些粗鄙之语。所以先将他囚下，并无加害之意，等下就把他放了。我们先坐下来再谈。”

    窦宾大帐外，地窖中。贾充双手被缚，绑于一木桩上，动弹不得。一名小兵正在看着他。贾充大叫：“你们绑走天使，如此下作，必有后报。”小兵道：“我等只是看守，听闻贾先生，系出名门，令家严一代名将，以前也曾被囚于地窖，哪里像你这样大呼小叫。你要是饿了，小的就给你弄吃的来。”

    贾充道：“天朝大军就在后头，你等不可轻举妄动。你来帮我把这绑缚解了，自然有你的好处。”小兵道：“你们的大军，来是来了，不过才五百多人而已，而我们，却有控弦之士数万。”

    贾充道：“你不知道，我们有一位将军，曾经一人独战拓拔鲜卑十六勇士，不落下风，你们有这样的人么？要是你们的头领，被我们这位将军捉住了，还有命么，你们人再多，又有什么用？”

    小兵道：“这可就奇怪了。方才确实有位将军，在百步之内，射过数十骑弓箭，愣是将我们二公子拿下了。”

    贾充想了想，道：“我说的不错吧。这位就是我们大魏的偏将军、散骑黄门侍郎于臬于德揆。”

    小兵道：“你囚于地窖，为何知道外面的事？”贾充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未卜先知，虽然我囚在这里，外面的事，我当然是知道的。我敢说，我们的使团，正在正受到你们头领的款待吧。”

    小兵疑惑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贾充道：“先不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先弄些吃的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兵道：“那好。”正欲离去，突然听到马蹄之声。外面一银铃般声音传了过来：“哪位说有未卜先知之术啊？那你猜猜，我又是谁，来到这里有什么事？”贾充正欲答话，一位身穿胡服，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根马鞭。

    小兵正欲上前见礼。女孩摆了摆手，道：“我就想要你猜一下，我又是谁。”贾充见小兵向她见礼，她又如此桀骜，心中早已猜到八九分，道：“窦大小姐的威名，哪个不知啊。”这女孩一愣，突然发起怒来：“不好玩了。一下就被你说中。”贾充正想得意一下，不防啪地一声，马鞭打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红的鞭痕。

    这一下，贾充大出意外。脸上一阵生疼。那女孩道：“你料事如神，却没料到女孩子的心思了吧。要不要再说说？”贾充见这人喜怒无常，生怕她鞭子又落将下来，便不再言语。

    那女孩子见贾充不说话，又想一鞭子打来，却被那士兵拦下：“不可。此人是魏国天使，打的是他个人，影响的却是与魏国关系，小姐，你就先忍忍吧。”那女孩柳眉倒竖，道：“我才不管那么多。这人惹我生气了，我等下再来打他。”说完，气呼呼地去了。

    贾充又累双饿，平白无故又被一姑娘打了一鞭，方才的得意一扫而空。那小兵道：“天使，今天窦姑娘算是格外开恩了。平时他与我们这些人玩闹，稍有不如意，轻则鞭打，重则被杀。那个惨字，唉呀。”小兵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眼中全是恐惧。说完，小兵解开上衣，只见他左臂上，有一道深深的烙痕：“这就是窦姑娘留下来的。”

    贾充不由得吸口凉气，他看了一下四周，还好没有烙铁之类，便道：“唉，算我倒霉吧。你去给我拿一点吃的来。”小兵应声去了。

    窦宾大帐。于臬环视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正是窦宾介绍的长子窦速侯。于臬隐隐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于臬道：“窦将军，我等已酒足饭饱，相信帐外的五百名弟兄，也应该酒足饭饱了，今有天子准备的礼物在此，就请窦将军在中军帐中，接受礼物吧。”

    窦宾道：“不妨事。难得故土天使到来，再喝再喝。”司马师道：“窦将军盛情，我等已领教了。”窦宾道：“实不瞒诸位，我与各小部落商议了一下，大家对大魏诏书，意见不一，各部落只崇尚武力，刚才于将军已露了一手，众人亲眼目睹。若司马将军再露一手，我等必然诚心归服，愿作大魏北边拱卫，并世代进贡。”

    只见一人，身高八尺，越众而出：“不错，我是铁弗部首领去卑，自认为骑射，在众人面前还有些名头，若有人射术赢得过我，我愿诚心归附，永为大魏边屏，绝无二心。”

    原来窦宾见于臬已显了一手本事，便欺司马师无备，是以言语挤兑，若司马师败于箭术之下，便可堂而皇之拒绝。到时不但出塞于无补，反而救不出贾充，自己又会铩羽而归。

    司马师见了，笑道：“我等前来，非是争强好胜，实为永结盟好。既然各部首领有此议，在下就奉陪到底，不妨出帐，一见高下。”说完，昂然走出帐去。窦宾不想司马师如此坚绝，也有些意外。如今势成骑虎，只得一同出帐。

    于臬和葛雍不想窦宾有如此套路，大为意外。出得帐来，司马师对于臬道：“德揆，我之箭术，实在不好说，你有何建议？”于臬道：“此中诀窍，王韬应该知道的。”王韬道：“子元兄，你若无把握，只得向天祝祷了：若此次出塞成功，便胜得了诸胡，若不成功，就教弓箭折断。”司马师大出意外：“竟然是这等方法。”王韬道：“昔日诸葛亮征南中，不也曾祝过么，心诚则灵。”司马师摇了摇头，拿出弓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