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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欲卜前程何可得

    李胜对自己的任职很满意。正始年间,他从洛阳令做起,然后又做了征西长史,然后是荥阳太守,再任河南尹。除了任征西长史,自己不懂军事,被参军杨伟骂之外,在其他任上还算称职。

    虽然新的任命还没有下来,李胜知道,自己还有比河南尹更好的职务。只是,在修葺这屠苏的时候,一小块材料竟然把属吏的头打断,李胜内心不喜。

    人死了,毕竟是意外,李胜命人厚葬属吏,然后给与粮米,养育其后人。内心的阴影就此种下。

    这一年,安阳令虞松,因孙资、刘放以侯就第,中书省需要人手,虞松写得一手好露布,被任命为中书郎,走马上任。

    他正好经过河南尹衙前,见到了过程。虞松不喜欢李胜,他早知这预兆,却不明言,而是来到了胡遵府上。

    “我今日见到河南尹李公昭,派人正在修理屠苏,掉下一块材料,竟然把属吏的头打断。你可知道这是何意?”虞松问胡遵。

    胡遵道:“叔茂,在京里,你可要低调。如今太傅冷如冰炭,我等都是小心在意,以免不测之祸,那有心情管这闲事。”

    虞松摇了摇头:“胡将军,我们有同征辽东之谊。又都是太傅举荐的人。你难道还信我不过?”

    胡遵道:“那你叔茂之意,却是何意?”

    虞松道:“改换流苏,说明李公昭改换门庭,必有升迁之喜。一小块材料掉下,预示李公昭行事不密,有失察之过。而打中那个叫石虎的属吏,石击虎,必然因为自己失察而祸至已身。虎,属于权柄,我的意思是,李胜必因失察之过失去权力,而且性命不保。”

    胡遵一脸不信:“怎么可能?李公昭是大将军红人,在河南尹任上,推行新政,也颇有政绩。怎么可能会因此失察而丢命?叔茂,不得戏言。”

    虞松道:“神机在于动。动必有因。我的周易数术虽然不及管公明神验,这样的事,还是看得出来的。”

    胡遵道:“叔茂从魏郡过来,到中书台上任,掌机要,写诏书。不会一来就给我讲这个吧?”

    虞松道:“非是我咒李公昭,且待日后验证。”

    胡遵道:“你要是说准了,我就送你一瓶好酒。你要是输了呢?”

    虞松道:“所谓宝剑赠名士,我在荆州,获得一块天石,本想送给曹大将军。只是曹大将军奇珍异宝太多,就给你,或做宝剑,或制兵器,都随你。”

    胡遵道:“天石?何不送给太傅?”

    虞松道:“太傅谁都不见。现在去太傅家里,多有不便。你不是也很久不去了吗?”

    胡遵道:“你说的甚是。小心为妙。我可把好酒备下了。你的那个天石,总得要拿来,才好赌赛吧。”

    虞松道:“胡将军信不过我。好好好,我这就带来了,一起取过来便是。”

    眼看就是年底了,魏国尚书台比以更前忙了。不但要计算各种度考课,还有司隶撤郡之后各项的人事安排,来年的各种预备,都需要在这最后的一两个月内完成。

    曹爽最在意的是和自己最亲近的人的安排。撤了河南尹,李胜的去向成了问题。

    邓飏建议李胜任中书令,以掌机要。反正孙资和刘放都回老家了,也该让自己的人进阶了。

    何晏却不同意,以为大将军一人辅政,中书令现在只写诏书,交给新来的几个中书郎就行了,他提议李胜任御史中丞,以正官风。

    只有丁谧一人在低头不语。

    曹爽道:“你们倒是快点拿个主意,以公昭在任上,政绩颇著,不可亏待了他。”

    何晏道:“并州刺史,是孙德达新任。其他各州刺史,没有现缺,公昭任御史中丞,和毕司隶配合,大将军在京都的地位,更加不可撼动。”

    凡是何晏提倡的,丁谧就要反对。丁谧和何晏,因为理念不合,已经越来越不对付了。

    丁谧冷冷地说道:“如果公昭是御史中丞,即是我武皇帝所言之宫正,只是个千石的官,公昭任河南尹,乃是二千石。大将军说公昭政绩颇著,岂可低就。”

    何晏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让公昭先任御史中丞一段时间,扬州都督年事已高,如果回京任职,就安排诸葛公诞顶上去,那时再把公昭去作扬州都督。”

    “平叔的看法我不赞同。”丁谧马上接话了。“文仲若是大将军乡谊,这扬州的位置,还是留给他好。”

    何晏道:“既然如此,彦靖,公昭在哪任职最好?”

    丁谧神秘一笑:“荆州,而且是任刺史。”

    丁谧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大感意外。因为现任荆州刺史是夏侯威!

    丁谧让李胜任荆州刺史,那夏侯威到哪里去?

    丁谧显然看出了众人的疑虑。笑了笑,道:“诸君,大家都知道,现在的荆州刺史,是夏侯季权。你们是想知道,公昭去了荆州。他又往哪去?我建议,任命夏侯使君为征南护军。”

    “哦?”众人又是发出意外的一声。

    丁谧得意地笑了:“我这也是为大将军着想。我们都知道,这个征南将军王昶,是司马太傅举荐的。还有那个雍州刺史郭淮,也是太傅的人,我们把公昭派到荆州去,施行撤郡,公昭毕竟有经验,相对就容易一些。如果王昶反对,有夏侯季权任着征南护军,也是一种制约。我也是为大将军新政着想。”

    丁谧这样一说,还真不好反对。何晏也就不做声了。

    曹爽道:“你说的在理,平叔,那就上报吧。对了,尚书仆身李安国为何没来?”

    何晏道:“李安国嫁女不久,说他操劳过度,身体有恙,所以抱病不出。”

    邓飏道:“这只是借口。他是不想参与尚书台的政事,故示悠闲而已。”

    曹爽道:“既然如此,也就随他去。”

    这时,有尚书郎来报:“毕司隶在大将军府,等了多时了。”

    原来曹魏有制度,尚书台议事,外人不得入内。昔日魏明帝欲入尚书台,就被挡过,从此以后,成了定制。

    曹爽道:“诸位既然意见一致。那就先议到这。随我一起去府上。”

    原来安丰太守王基因为生病返回洛阳养病,竟然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写成了《时要论》,和《世要论》只有一字之差,但内容却大为不同。在毕轨看来,《时要论》对曹爽新政多有不满,甚至还进行抨击,而且在洛阳各士人中广为散发,显然是要和曹爽作对。

    “大将军,王基是王凌举荐的,但任用却是太傅。大将军看中了他经常驳王子雍的学说,又有武略,外放了安丰太守,加讨寇将军,文武才能不在于臬之下。但他公然怦击新政,我们就不能不有个态度了。”毕轨说道。

    “什么态度?”何晏说话了:“我看他这篇《时要论》,是说了新政的一些话,但也含有规劝之意。也是为了让我们新政做得更好嘛。”

    曹爽道:“众口悠悠,难以调和。王基是个有才的。既然在家养病,就随他去吧。”

    十天以后,经过朝廷程序,李胜任荆州刺史的文书办了下来。

    李胜这才放了心。

    既然是大将军提拔的,自然就要表示感谢。他到来大将军府里,却发现何晏等人都没有来。一打听,原来都在何晏府里,和管辂论易去了。

    这一天是十二月二十八日,再过两天,就是岁首了。

    何晏府,何晏与管辂论易。

    当时邓也在坐,对管辂说:“你自己说善于研究《易经》,但谈话时却从不说到《易经》中辞义,这是为什么?”

    管辂说:“善于《易经》的人是不说《易经》的。”

    何晏含笑称赞他说:“这话可真是要言不烦哪!”

    何晏停了一下,于是又对管辂说:“请为我试卜一卦,看我的地位能否达到三公?”

    管辂没有说话,一直沉默。

    何晏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又问道:“连日来,我总梦见数十只青蝇落在鼻子上,赶都赶不走,这是怎么回事呢?”

    管辂摇头说:“这不是啥好梦。你如今地位尊贵,权势很大,但畏惧你的人多,喜欢你的人少。最关键的就是,这鼻子是天中之山,却梦到苍蝇这种污秽东西想聚集,地位高者将要倾覆,轻佻奢侈者将要灭亡。”

    何晏那张没有血色的白脸,就更白了。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淡淡地说道:“敢部公明兄,可有解法?”

    管辂道:“易曰:危而不忘乱,存而不忘亡,则身安而家可保。愿尚书裒多益寡,非礼勿履:然后三公可至,青蝇可驱也。”

    管辂话刚说完,邓飏坐不住了,连忙驳斥道:“管公明,你纯属危言耸听,老生常谈。你能不能变个说辞?总是这么吓唬人,对你有啥好处?”

    管辂犹然不惧,笑道:“但老生者却见到不生,常谈者却见到不谈。”

    邓飏还想作难,何晏止住了他:“不要对公明先生失礼。”他似乎已经知道管辂那话中的意思了。”何晏打断了邓飏,接着,他又跟管辂探讨了些命理学问题,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管辂被邓飏奚落得有些不爽,没聊几句就拂袖而去。

    何晏道:“我送一下先生。“

    管辂道:“平叔好意,我心领了。愿平叔记得我说的话,以保身家。”

    何晏无奈地说道:“先生神算,只是我身在其中,身不由已。再过几天就开春了,来年一定再向先生请教。”

    “好!好!在下告辞。”管辂随口应承下来,但他心知,以后再没机会与何晏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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