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南柯乡
翰林府上下四十口人连同林若生在内都被带到了衙门，湿冷的大牢里霉味混着血腥气，发出一股类似牛反刍的味道。翰林大人是死在开审前的，衙门里的衙役们不好交代只能先把老爷子的尸身停在大牢里，正对着吕耀。吕耀作为直系血亲，本来是不与丫鬟婆子们关在一起的，但不知是受了谁的指使，那群衙役故意把他和下人们关在一起。
“宣犯人吕耀。”
“宣犯人吕耀……”
“宣犯人，吕耀……”
三道关卡，三句宣见，一声比一声近，一声比一声黑暗。吕耀苦笑一声，短短几个时辰，这位世家公子两鬓已然微白，脸色憔悴一脸死气。这种表情林若生是见过的，第一次见怀信的时候就见过的。林若生混在人群里，试着运用玄力，发动瞳术……不出所料，没有任何表现可以证明这副身体里存在玄力。没了主意林若生内心十分烦躁，只能默念阿弥陀佛，祈求老天爷天降神兵救自己出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吕耀回来了，好端端走出去的人，却是被人架着回来的。他们动用了私刑，拔掉了吕耀的两颗牙齿，用竹板夹断了他的双脚，两个衙役心有不忍，送他进来的时候走的很慢很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若生接住倒在地上的人，用衣袖干净的一面替他擦嘴。
“这群……混，账东西”吕耀口齿不清，血液混着口水喷了林若生一脸，“有人，有人故意把龙泉印泥放到翰林府，今早有人弹劾父亲……说他早有谋反心，……用了御用的东西。”
林若生一惊，自己当时说是从翰林大人书房偷来的，不过是随口编造的谎话，想着这种昂贵的东西，当官的怎么地都会有一点。谁承想歪打正着的真给碰上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小声嘀咕，“不就一块印泥吗？值的四十口人命换它？”
吕耀摇头，“知府说，这，桑火蛾是蛊虫，可以控制人心……国主怕，怕有人，借此谋反，严禁一切桑火蛾的东西。”
“所以，翰林大人真的藏了这种东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吕耀扑闪着眼睛，眼角闪着泪花。突然一阵脚镣拖地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伤感，怀信带着沉重的脚镣，脚上跑丢了一只鞋子，双眼深陷，嘴唇干裂。“子文。”
吕耀听见声音强打着精神侧过身爬着，对着怀信又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很好，别担心。”二人相视一笑，怀信嘴角渗出的血液一如昨日滴在绢纸上的桃花。
怀信离开时林若生最后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死气更重了，但他的眼神里却透露着一份正义凛然。直到过了好长时间，林若生还是会想起怀信这时的表情，到后来也终于明白他眼神里的这份神色意味着什么。
怀信走后，林若生的脑海里总是能听到一些痛苦的呐喊，久而久之，他都分辨不出这些声音是他自己脑补的画面还是怀信真的在呼唤。他们在冰冷的地牢里住了一夜，侍女婆子们也就哭了一夜，第二日，等待他们的命令却不是断头台，而是全部贬为庶民发配到边疆。
紧随其后的还有怀信死在公堂上的消息……
怀信在公堂上承认自己纵火行凶未遂，又指认翰林府的龙泉印泥是他放到书房的，目的就是为了污蔑翰林大人，而证据就在翰林府马厩的茅草房里。早些时候知府已经派人去搜过了翰林府，但是没有找到赃物，这次又去搜，还真的在翰林府的马厩里搜到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印泥，铁证如山，这下不是他也只能是他了。
“你说，你有什么目的，可有用红泥里的桑火蛾丝练蛊虫？”知府猛打芴板，丝毫没有过问红泥是从哪里得来的。昨夜有人花钱买怀信的命，正愁不能名正言顺的行刑，谁想到他会自己上赶着死。
“我不知道。”
“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不到黄河心不死，给我打。”洒签里的竹签落地，上面刻着【执法严明】四个字。杀威棒架起怀信毫无人性的往地上一摊，立马就有两根竹板夹住了他的双脚。
“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要用茧丝蛊惑人心？”
“我不知道。”
知府一仰头又扔下一片竹签，，怀信看着竹签上的【执法严明】苦笑一声，喉咙里的血腥味更加浓重……竹板生生被夹弯，怀信最后喷出一口污血倒在了公堂上。
知府叫来人断他的生死，等到仵作点过头，一张用朱砂笔写满罪行的纸轻飘飘盖住了怀信的脸，“犯人即已承认罪责，并且签字画了押那便拉出去埋了吧。”知府不耐烦的挥手让人退下，拿着按有血指印的罪状嬉笑颜开。
……
只是过了一夜，昔日世家公子终是沦落为丧家之犬，一群人头戴枷锁乌泱泱走在街道上。每经过一条街道，道路两边就跪满了求情的百姓，吕家在南柯乡做官四十余载，轻徭薄赋修缮道路，吕耀的阿父做官清廉为人正直，乡里乡亲都受过他家恩惠，但圣意无人敢违背，百姓只是无声的跪着，敢怒不敢言。
林若生不敢再耽误时间，看准机会朝一个巷子里跑去，看到有人逃跑，吕耀他们也趁乱四散逃开。衙役要追但是被满地的百姓挡在外面，寸步难行。林若生顶着来福的身体跑起来要狼狈很多，而且手上的枷锁挡着眼睛，地上软的、硬的、有水的、干枯的，都让他踩了个遍，身后已经看不见人群了，林若生停在一个四面通达的巷子口，使出全身力气把枷锁撞开了一道口子。
“来福！”
林若生听见有人声，汗毛瞬起，立马转身背靠墙站立警惕的看着身后的人。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手臂上隆起一块块腱子肉，是吕耀请去篆章的匠人，昨夜他的妻子生产，这才有幸逃过一劫。“这个我不雕了给你。”男人战战兢兢从门口丢出一个东西，林若生手足受限东西擦过指间掉了下去，男人毫无抱歉之意立刻关上门。
布袋沉甸甸的砸到了林若生的脚，但他可没有时间痛苦，身后传来衙役的搜查声，林若生捡起布袋又是一路跌跌撞撞逃窜，“妈的，我这是真人版神庙大逃亡啊。”
“宣犯人吕耀。”
“宣犯人吕耀……”
“宣犯人，吕耀……”
三道关卡，三句宣见，一声比一声近，一声比一声黑暗。吕耀苦笑一声，短短几个时辰，这位世家公子两鬓已然微白，脸色憔悴一脸死气。这种表情林若生是见过的，第一次见怀信的时候就见过的。林若生混在人群里，试着运用玄力，发动瞳术……不出所料，没有任何表现可以证明这副身体里存在玄力。没了主意林若生内心十分烦躁，只能默念阿弥陀佛，祈求老天爷天降神兵救自己出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吕耀回来了，好端端走出去的人，却是被人架着回来的。他们动用了私刑，拔掉了吕耀的两颗牙齿，用竹板夹断了他的双脚，两个衙役心有不忍，送他进来的时候走的很慢很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若生接住倒在地上的人，用衣袖干净的一面替他擦嘴。
“这群……混，账东西”吕耀口齿不清，血液混着口水喷了林若生一脸，“有人，有人故意把龙泉印泥放到翰林府，今早有人弹劾父亲……说他早有谋反心，……用了御用的东西。”
林若生一惊，自己当时说是从翰林大人书房偷来的，不过是随口编造的谎话，想着这种昂贵的东西，当官的怎么地都会有一点。谁承想歪打正着的真给碰上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小声嘀咕，“不就一块印泥吗？值的四十口人命换它？”
吕耀摇头，“知府说，这，桑火蛾是蛊虫，可以控制人心……国主怕，怕有人，借此谋反，严禁一切桑火蛾的东西。”
“所以，翰林大人真的藏了这种东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吕耀扑闪着眼睛，眼角闪着泪花。突然一阵脚镣拖地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伤感，怀信带着沉重的脚镣，脚上跑丢了一只鞋子，双眼深陷，嘴唇干裂。“子文。”
吕耀听见声音强打着精神侧过身爬着，对着怀信又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很好，别担心。”二人相视一笑，怀信嘴角渗出的血液一如昨日滴在绢纸上的桃花。
怀信离开时林若生最后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死气更重了，但他的眼神里却透露着一份正义凛然。直到过了好长时间，林若生还是会想起怀信这时的表情，到后来也终于明白他眼神里的这份神色意味着什么。
怀信走后，林若生的脑海里总是能听到一些痛苦的呐喊，久而久之，他都分辨不出这些声音是他自己脑补的画面还是怀信真的在呼唤。他们在冰冷的地牢里住了一夜，侍女婆子们也就哭了一夜，第二日，等待他们的命令却不是断头台，而是全部贬为庶民发配到边疆。
紧随其后的还有怀信死在公堂上的消息……
怀信在公堂上承认自己纵火行凶未遂，又指认翰林府的龙泉印泥是他放到书房的，目的就是为了污蔑翰林大人，而证据就在翰林府马厩的茅草房里。早些时候知府已经派人去搜过了翰林府，但是没有找到赃物，这次又去搜，还真的在翰林府的马厩里搜到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印泥，铁证如山，这下不是他也只能是他了。
“你说，你有什么目的，可有用红泥里的桑火蛾丝练蛊虫？”知府猛打芴板，丝毫没有过问红泥是从哪里得来的。昨夜有人花钱买怀信的命，正愁不能名正言顺的行刑，谁想到他会自己上赶着死。
“我不知道。”
“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不到黄河心不死，给我打。”洒签里的竹签落地，上面刻着【执法严明】四个字。杀威棒架起怀信毫无人性的往地上一摊，立马就有两根竹板夹住了他的双脚。
“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要用茧丝蛊惑人心？”
“我不知道。”
知府一仰头又扔下一片竹签，，怀信看着竹签上的【执法严明】苦笑一声，喉咙里的血腥味更加浓重……竹板生生被夹弯，怀信最后喷出一口污血倒在了公堂上。
知府叫来人断他的生死，等到仵作点过头，一张用朱砂笔写满罪行的纸轻飘飘盖住了怀信的脸，“犯人即已承认罪责，并且签字画了押那便拉出去埋了吧。”知府不耐烦的挥手让人退下，拿着按有血指印的罪状嬉笑颜开。
……
只是过了一夜，昔日世家公子终是沦落为丧家之犬，一群人头戴枷锁乌泱泱走在街道上。每经过一条街道，道路两边就跪满了求情的百姓，吕家在南柯乡做官四十余载，轻徭薄赋修缮道路，吕耀的阿父做官清廉为人正直，乡里乡亲都受过他家恩惠，但圣意无人敢违背，百姓只是无声的跪着，敢怒不敢言。
林若生不敢再耽误时间，看准机会朝一个巷子里跑去，看到有人逃跑，吕耀他们也趁乱四散逃开。衙役要追但是被满地的百姓挡在外面，寸步难行。林若生顶着来福的身体跑起来要狼狈很多，而且手上的枷锁挡着眼睛，地上软的、硬的、有水的、干枯的，都让他踩了个遍，身后已经看不见人群了，林若生停在一个四面通达的巷子口，使出全身力气把枷锁撞开了一道口子。
“来福！”
林若生听见有人声，汗毛瞬起，立马转身背靠墙站立警惕的看着身后的人。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手臂上隆起一块块腱子肉，是吕耀请去篆章的匠人，昨夜他的妻子生产，这才有幸逃过一劫。“这个我不雕了给你。”男人战战兢兢从门口丢出一个东西，林若生手足受限东西擦过指间掉了下去，男人毫无抱歉之意立刻关上门。
布袋沉甸甸的砸到了林若生的脚，但他可没有时间痛苦，身后传来衙役的搜查声，林若生捡起布袋又是一路跌跌撞撞逃窜，“妈的，我这是真人版神庙大逃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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