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凤至居

    回到蓝国公府，纪千绝也颇感沮丧，此次帝都之行，主要为了促成朝廷早日派遣援军，按照以往旧例，应该君臣齐心共御外辱的时刻，可从这些天来的经历来看，大靖天下已是今非昔比，皇帝陛下人微言轻，竟是对军国大事听之任之，实是难以想象。不由得又回想起褚修寒的话来，“荧惑入南斗，血月临空，主天下大乱之兆”，这句话反复咀嚼，竟是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位神秘莫测的书生当会一语成箴一般，而血月自西而来这句话却是百思不得解，这个西究竟是西境的西，还是帝都以西，按说悬天要塞天下第一雄关，即是朝廷救援不急，按照神武军之强，西境全境动员，及时西方联军而来，想要攻破也非易事。

    想到此处不由一阵自嘲，自己一名小小的校尉，天下大势，哪里是自己可以置喙揣度的，只要义父需要，西境需要，自己奋力杀敌便罢，此间形势，还是交由大人物博弈去吧！

    随即也不再烦恼，带上靳战两人又去梨花巷转悠，想着如果还能遇到褚修寒，好好向他请教一番。

    故地重游，竟已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直奔快意轩赌坊，环顾一周，也未曾见到熟悉的身影，不由有些意兴阑珊。夜幕降临，两人就随着人流在古朴繁华的梨花巷闲逛着，看着人潮汹涌的洛京市民，有纱衣长裙的妙曼少女，有羽扇纶巾的年轻士子，有短衣劲装的汉子，也有深衣高冠的妇人，更多的则是路边的各式小吃、杂耍、杂物摊位等等，端的是多姿多彩。

    夜色渐渐深沉，不知不觉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门楼前，上书三个大字：凤吟居。装扮的五彩斑斓，且人流如织，回头对着靳战望了一眼，意思是这什么地方？靳战木头桩子一般的人物，千年古板脸上写满了茫然，心道我还能知道？于是两人也不管其他，昂首阔步抬腿往里走。

    刚跨过门槛，一阵香风袭来，一个三十许的妇人已凑到面前，娇滴滴的声音招呼道：“哎呀，贵客光临，小女子翠娘，两位公子瞧着面生，难不成是第一次光临凤吟居？快快里面请！”

    纪千绝躲闪不及，手臂已是被她挽住，穿过一个前廊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高大宽阔的大厅映入眼帘，灯火耀眼的大厅内摆着百余张小桌，正前方一个高大的舞台，靠近舞台的桌子已经坐满了客人，仔细瞧去，每桌都有数名妙龄女子相伴，均是衣着艳丽暴露。舞台上，一队舞女正在袅袅而舞，雪白的玉臂和修长的大腿时不时裸露在外，让台下看客不由血脉喷张。纪千绝和靳战哪里见过此等阵仗，这时候再傻也知道自己这是跑到青楼里来了，便欲转身离去，不过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台上舞女偷瞄着。

    熟料刚转身，方才的妇人翠娘已是忙不迭连推带攘的招呼两人找了一个靠近舞台的无人桌子坐下，还不跌的介绍道：“两位贵客初次光临，可算是来对地方了，咱们这凤吟居可是梨花巷首屈一指的烟花之所，两位可在此先听听曲，赏赏舞，若是愿意多花些银子，可上二楼雅间，环境更是优雅。”说着抬手指了指二楼，只见二楼正中已是掏空，斜伸出来一圈高台，被隔成十数个雅间，均开着落地窗对着舞台，视觉距离显然更近一些，且没有一楼大厅的纷扰，此刻已有人影憧憧。接着更是神秘低声道：“两位若是起了兴致，这大厅内穿梭的姑娘只要无主，均可点了，堂后备有厢房，以供贵客歇息，不过台上的舞娘却是不可！”见两人神色平静，继续卖弄般的说到：“不过今日是十五，两位有幸，估摸着再有半刻钟，凤吟居头牌妙弋姑娘将登台献唱，可遇不可求哈。”正说着对经过的一名绿衫一名黄衫女子招招手道：“曼月、曼玲，来招呼两位客官！”说完也不容他们拒绝，将两名女子安坐在两人身旁就去招呼另一桌客人。

    纪千绝也是一脸懵逼，这怎么就跟个木偶一样被牵着走，居然自己也不及时反对一下，再看靳战顿时忍不住嗤笑出声，只见他一张黑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平日里兄弟们在一起吹牛那人人都是久经欢场的高手，怎么真到了这里，人家姑娘只是挽住了他手臂，就如坐针毡，看到靳战这样，纪千绝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也比他得心应手的多，管不了这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男子汉大丈夫，哪能没逛过窑子，这以后回去也资本吹不是。

    于是也是跟着隔壁桌有样学样，点了酒菜，不时与旁边叫曼月的绿衫姑娘聊几句，看着台上的舞蹈，蓦然发觉其实也并没有太大不堪之处。倒是曼月见纪千绝身材魁梧，年纪轻轻却是英武不凡，一双妙目竟是盯着不放，身体不由自主的贴上前来，弄得纪千绝是尴尬不已。

    酒过三巡，只听得一阵清脆的编钟声传来，场中灯火也立时一暗，只余得舞台上仍旧灯火通明，人群中嗡嗡的嘈杂声顿时消失不见，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目光盯着舞台，生怕错过一个细节。只见舞台的帷幕缓缓拉开，一阵白雾自两边喷涌而出，点点琴音响起，两队绿裙少女踏着白雾，款款而来，莲步轻移，仿佛踏浪随波而来，长袖舞动，又似春风拂动柳叶，让人见了不由心神为之一清，仿佛置身绿草如茵的湖边，春风拂面，伊人在侧。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鸂鶒滩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著江南岸。”一阵空灵的歌声传来，只见一名白衣女子登台款款而来，身边云雾缭绕，绿叶相衬，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斜插着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面若桃花，口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纪千绝也不由看的有些痴傻，待回过味来不由暗赞一声不愧为凤至居花魁亲至。待见四周，均是一群猪哥模样，甚至隔壁的少爷哈喇子都浸湿了胸口一片。

    大厅内不再吵闹，各色美女也相形失色，众人均是屏住呼吸欣赏妙弋姑娘的一曲、一舞、一筝。时光如隙，众人只觉一晃神功夫，实则已过了一刻钟，此时大厅内灯光渐次重新亮起，一名秀雅绝俗的裙装女子出现在台上，约莫二十余岁年纪，云髻高盘，神态悠闲，美目流盼，自有一股高雅之气，此时旁边曼月小声在纪千绝耳边道：“这是我们凤至居的老板，鱼凤至！”

    只见鱼凤至微举右手，凌空朝着妙弋一指，开口朝众人高声道：“各位贵客、凤至这厢有礼了”说完向着众人轻身一福，又道：“今日花好月圆，乃是我凤至居开业三十周年，恰逢妙弋姑娘十六岁生辰，因此，为酬谢各位恩客，妙弋姑娘愿于今日梳珑，择一良人，共度良宵，还请各位捧个场，如若能拿出能让妙弋姑娘心动的钱财或者物什，那今夜即可拔得头筹！

    话音未落，大厅内已是甚嚣尘上，欢呼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他们中绝大部分人也知道，这并非自己可以染指的，可还是不免意淫一下。顿时还有耐不住寂寞的看客首先叫嚣道：“我出10两银子！妙弋姑娘，跟我走吧？”说完还哈哈大笑起来，引起周边一阵哄笑。这10两银子，只是台下普通姑娘的价钱，此人明显是在调笑而已。

    台上的妙弋面含微笑，可若仔细分辨，还是可以发现隐藏在眼底的悲哀和绝望，听到众人的笑声，娇小的身躯不由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