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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餐馆服务员的桃花

    每天一早,马蒂去学校读书,我吃过早餐,打扫好房间,就到街上找工作。外国人在慕尼黑找工作很难,更何况我的身份不合法,又不会说德语,只能到中餐厅打工。中餐厅也不多,而且老板不愿意惹事,直接拒绝了我,尽管雇我的钱很少。

    无奈之下,我只好又到了越南华人老板的餐厅,他已经知道了警察去那家餐厅搜查的事情,答应帮我留意有没有餐馆要招人。我不敢留田楚家的电话,只能勤快地往这里跑,询问工作的事情。

    一个多月之后,越南华人老板看到我,激动地拿着一张餐馆的宣传单,说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你的运气来了,‘玫瑰园’餐厅做酒台的人走了,那个柬埔寨华人老板要招人,让我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来?他说不介意你没有劳工证,一个月给一千马克。”

    这比香港老板给的工资还多一百马克,是天降的好事,我忙不迭地说:“我一定去。”按照这样的工资算下来,我再有七个月就可以还完外债,实现为自己过好日子攒钱的梦想了。我开始沉浸在手里拿着钱,回家看女儿的梦想当中。

    老板拿着地图,告诉了我“玫瑰园”的地址,写好了怎么坐车去餐厅。餐厅的地理位置稍微偏一点,因此警察盯得也不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的胆子渐渐地大了。如果不幸被警察抓住,我大不了逃跑就是,这是那些打黑工的人告诉的经验。

    我谢过了他,哼着歌回家了。第二天,我走的时候,给田楚留了一封信,说谢谢她的收留,我找到了新工作。当然不能告诉她我工作的地方,上次的教训我依然记得很清楚。

    “玫瑰园”餐厅很好找,下了公交车之后,在右边有一间装修的古色古香的中餐厅,面积比较大,一眼就可以看到招牌。我拖着行李到了里面,找到了柬埔寨华人老板,他欢迎我的到来。我穿着漂亮的连衣裙,画着精致的妆容。尽管是第一次站在餐厅里,我一点都不怯场。

    老板冲我点着头,开口说:“没有想到,你这么年轻漂亮。”

    “我想着自己要做酒台,打扮好一些,才会给客人留下好印象。”我主要还是做好了警察来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一个月给你一千马克,不知道你愿意吗?”这个价格低,老板担心我不同意。

    “当然可以,我能吃苦,干活也勤快。”我不能讨价还价,他愿意雇我,就因为我是廉价劳动力。

    谈拢了工资,他吩咐伙计帮我拿着行李箱,送我到了员工的宿舍。他在餐厅的楼上租了一套房子,住的都是餐馆的人。我们住着架子床,我没有嫌弃,反而觉得人多了不会感到孤独。放好自己的东西后,我直接到餐厅上班。

    最让我想不到的是,顾安竟然在这家餐厅做跑堂。看到他的时候,我差点要哭了。他看到了我,也是觉得意外。我们握着手,像是见到了最亲的人。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竟然看到了张新来大厨。在一个陌生的餐馆,竟然可以遇到两个熟人,我突然觉得不再那么孤单。

    酒吧装修的比较有特色,餐厅中间做了一个木亭子,旁边立了一个圆柱子,柱子上面缠绕着金色的龙,龙是镂空的,里面装着灯。老板力图营造一种神秘的东方氛围,前来就餐的德国人爱看这些异国情调。

    顾安给我简单介绍了工作,就是给客人上酒。我不认识酒水的名字,上面都是德文。他跟我说:“你看我打餐牌1,就把1号酒倒好。”

    酒台上的酒都编了号。顾安给我拿出1到6号酒,让我认识。但是这些酒都乱放着,没有按照号码排列整齐。我按照顺序,把酒排好,看到跑堂举起哪一个餐牌号,我就拿起几号酒倒出去。

    第一天,我还在认酒,不是很快,第二天就觉得顺利了许多。餐厅里有五个跑堂的人,一天大概有一万多马克的营业额。我克服了最初的慌乱,开始得心应手,往往跑堂的单子还没有拿过来,我的酒已经倒好了。

    我的手灵巧地翻动着,往酒杯里倒酒,不多不少,一滴也没有洒出来。顾安对我竖起了大拇指,称赞说:“BJ李,以前吧台是两个人在做,现在你一个人做,还做的这么好。”

    “我当过赤脚医生,做过缝纫女工,在‘向阳手表厂’做过预算,这事情是小菜一碟。”

    做酒吧比洗碗端盘轻松了太多,我瞧着跑堂在打单,一边倒着酒,感觉上班就和玩一样,不费什么力气。

    此时,邓丽君的歌曲在华人圈非常流行,我在酒吧里每天放着邓丽君的歌曲,还跟着一起哼唱。我豁出去了,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反正我的工作干得好,老板也不会挑剔。

    我唱着唱着,才品出了为什么大家喜欢邓丽君的歌。我哼着那首《美酒加咖啡》,哼着哼着,心里就有点酸楚。

    美酒加咖啡

    我只要喝一杯

    想起了过去

    又喝了第二杯

    明知道爱情像流水

    管他去爱谁

    我要美酒加咖啡

    一杯再一杯

    我并没有醉

    我只是心儿碎

    没有客人就餐的时候,餐厅的人就起哄,非要让我唱邓丽君的歌。我没有推辞,反正就是图大家一笑。我曾经在宣传队唱过歌,当众唱歌对我而言不难。我唱完了一首,大家又起哄让我再唱一首。盛情难却,我又接着唱,唱歌让我身心愉悦。

    来餐厅吃饭的人越来越多,生意红火得很。老板看我干得出色,第二个月给我涨了一百块钱工资,第三个月又涨了一百块钱,我拿到了一千二百元。老板两度涨工资,这是我最开心的事情。握着钱的感觉很美妙,仿佛握着我的未来和幸福。这里的青田人工资是一千六百元,就我和顾安、张新来是外来人。他们两个的工资比我高些,虽然我的工资最低,但已经知足了。

    我的工资都寄回家,赶紧去还债。看着一个个划掉的债主名字,我感到生活越来越轻松。我把自己在德国生活的照片也寄回家,告诉父母,说自己在德国生活得很好,过一阵子就回家看夏叶。

    柏林墙倒塌之后,东德西德在1990年10月3日统一。对世界而言,这是一件非常震惊的大事件,德国的统一牵动了每个国家的神经。中餐馆的人聚在一起,在电视上看到了这一历史性时刻。而且,西德要资助东德发展,上班的人要多缴一个“团结税”,不过这笔钱也不多,都能够承受。

    我深切地感受到两德合并带来的改变。大量的东德人涌入了西德,涌入了慕尼黑。慕尼黑当地人大都有实业,开办中小企业,因此工作好找,工资比东德要高许多。西德人喜欢雇佣东德人,因为给的工资低。就和中餐厅的人雇佣的都是中国人一样,图的就是人工廉价。

    不过,德国统一这件事情,对中餐厅的生意影响不算大。不过,来慕尼黑的人越来越多,吃饭的人自然比以前多,老板比较欢喜。有时候,他会和来就餐的东德人聊天,打听柏林的一些事情。员工们私下议论,老板可能想在柏林开分店。“玫瑰园”餐厅在慕尼黑已经开了三家,他野心勃勃地想扩大。

    我们感到很奇怪,东德人都跑到西德寻活路,怎么老板却想去柏林发展?老板就给我们解释说,现在去柏林相当于开荒,以后柏林的发展会越来越好,自然要去抢第一桶金。生意要扩大,就要抢占先机。我们都很佩服老板,觉得他敢想敢做。

    大家谈论着老板的远大抱负,我问顾安以后有什么打算。他说自己打算开一家中餐厅,把妻子和孩子接到德国。一家人经营好中餐厅,攒钱买房子,让孩子上个好学校。他的梦想比我的要宏大,他要做老板,而我只是想打工养活自己和女儿。张师傅在一旁说,自己想把老婆孩子接到德国来,一家人团团圆圆就好了。

    其实我们的梦想都差不多,只不过有大有小而已,是和家人团聚的梦想支撑着我们。我们相互鼓励,只要努力勤快,就能实现理想。刚来德国的时候,我们都是一无所有,还欠债不少。现在,外债都还完了,每个人还有积蓄。

    老板说干就干,亲自到柏林去考察了一番,选好了店铺。回来后,老板就问谁想去柏林,可以跟他一起去,工资待遇也相应会高些。

    我不想去柏林,我对慕尼黑已经熟悉了,再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会很惶恐。顾安也不想走,他弟弟在慕尼黑,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张大厨说自己要去柏林,反正他没有牵挂。如果柏林的工资给的高一点,挣的钱多,老婆孩子来德国的机会就会越大。

    过了一个月,张大厨和几个人随着老板到柏林去开餐馆,这家餐厅让老板侄子管理。临走前,老板给我和顾安涨了工资,我们的理想又进了一步,都感到未来美好可以期待。我心情愉悦,精心地打扮自己,休息的时候会出去逛街,慢慢地了解着慕尼黑。我惊讶慕尼黑的风景,这里森林茂密,河流纵横,宛如仙境。

    似乎不经意间,我的桃花运竟然来了。我坐在酒台里面,一边倒酒,一边小声地哼着歌曲。顾安递给我一张纸条,说是一个爱慕我的德国人写的。我让顾安给我翻译,顾安学过德语。他拿着纸条,念着上面的字:

    我家那里就有一家中餐厅,但是我开车50公里到这里吃饭。这里是一个东方宫殿,里面有一个公主,唱着甜美的歌曲。我想要娶你,希望你能嫁给我。爱慕你的戴维。

    听完之后,我乐得笑了,这样的恭维我实在承受不起。在中国,我是一个中年妇女,被人抛弃,余生只能凄惨度日。最好的结局就是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含辛茹苦地抚养女儿,然后落寞地度过余生。在这里,却被人称为一位公主,还说要娶我,这听起来很荒诞。

    顾安指了指坐在左侧的一位中年男子,说那个人就是戴维。我看了一眼戴维,他冲我摆手微笑,我也报以微笑。戴维大概有四十多岁,个子高瘦,消瘦的脸上抬头纹比较多,人看着老相。他已经吃完饭,一个人在那里静静地喝着酒。

    趁着无人喝酒,我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戴维正在吧台边等着我。我让顾安站在一边当翻译。现在吃饭的人不多,我们三个人就坐在餐桌上聊天。

    他对着顾安不停地说话,可惜我一句都听不懂。

    顾安翻译给我:“这个德国人是个飞行设计师,比较有钱。前几年跟老婆离婚了。他在当地有一个大别墅,还有游泳池,养了很多鱼。”

    戴维拿出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在家门口的照片,一张是坐在家里沙发上的照片。他指着照片给我看,他家屋里屋外装修的很不错。

    戴维又和顾安说了一会儿,顾安就问我:“这个德国人说想和你约会,请你去五星级的饭店吃饭,问你愿意不愿意?”

    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不行。戴维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接过了他的名片。他对着顾安说了一通。

    顾安解释给我,说:“他说喜欢你,如果彼此感到合适,想要娶你,请你考虑一下。”

    戴维和我挥手告别,然后拿起手提包,起身离开了餐厅。

    顾安看着戴维的背影,说:“你反正也是单身,不妨试试。他的条件比较合适你。”

    我不想谈恋爱,刚从婚姻的牢笼里出来,对婚姻还存着恐惧。而且,要和德国人谈恋爱,语言不通,吃饭都吃不到一起去,我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种差异。出国前有人给我说,德国很多人谈恋爱都是为了性,同居在一起也不结婚。还听说国外艾滋病泛滥,那是绝症,得了就只能等死。传闻听着怪可怕的,我都不敢去想和德国人谈恋爱的事情。我说出了听到的传闻,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顾安告诉我,那是国人的道听途说而已。德国人要是喜欢谁,会很认真地谈恋爱,觉得如果彼此合适,还是想结婚。我不知道真伪,也不敢轻易冒险。

    过了一周,来吃饭的香港人曾文想追求我。他的德文非常好,已经在德国待了七年。只是他的个子矮,只有一米六五左右,我站在他身边,要低着头和他说话,不过我们聊得很开心。他在BJ出生,1948年随父母移居香港,那时他还在襁褓之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在香港长大,上了大学,毕业后在香港一家德国公司上班,因为工作出色,被派到德国工作。他没有结过婚,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

    他和我都出生在BJ的协和医院,于是就有了共同的话题。我们一起谈论着BJ,他去年因为工作的原因,还去过一趟BJ,到他出生的协和医院看了看,还到他出生的胡同转了一圈。

    我告诉了他自己的过往,和丈夫离了婚,在BJ有一个女儿。他说下一次出差到BJ的时候,如果我要带东西给女儿,他可以帮忙。他温柔体贴,也会说普通话,我们没有语言障碍,聊得很愉快,我感到他人不错。

    可是曾文没有永久居留许可,如果和他在一起,根本没有办法解决我的居留问题。自从一个月可以挣到一千多马克时,我就打算留在德国打拼,然后接女儿来读书。我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能留在德国,为了我和女儿的将来做打算。

    曾文是个好人,但对我而言,却不是一个良配。而且,我和母亲一样,喜欢高大英俊的男人。父亲长得和电影明星一样,才让母亲不顾一切去追求。他大概知道我的心思,也没有当面说喜欢我,只是在我休假的时候,约着出去游玩。他就像一个好朋友,愿意听我的倾诉,愿意帮助我。

    顾安知道我和曾文出去游玩,立刻就劝我,要是和曾文没有结婚的意思,就不要约会好。他要找人结婚过日子,而我只是想找人聊天而已。

    当然,追求我的人当中,也有只想占便宜的人,他们的目光在我的身上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而我在那种目光的打量中,断然拒绝了他们的邀请。我靠双手活着,不出卖肉体。一想到他们的心思,我就觉得恶心。

    不过,我很快就不在意这件事情了。我领了工资,从老板的办公室出来,心情愉悦,他说下个月给我涨一百马克,我的月薪现在是一千五百马克了。而且,他说要是我一直待在这里工作,工资还会上涨。

    我走在餐厅左边的拐角处,一个德国人礼貌地拦住了我。我抬头看着他,虽然觉得有点唐突,但不觉得冒犯,他实在长得太英俊了。男子大概二十多岁,一米八九左右的个子,一头浓密的金色卷发。他湛蓝的眼睛看向人的时候,深邃而迷人。我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他拉着一旁的顾安翻译。顾安只好给我说:“他问你会不会英语?”

    我摇着头,耸耸肩,干脆地对他说:“NO,NO,NO。”

    德国人又接着问,顾安继续翻译,说:“他问你会不会德语?”

    我依然干脆地说:“NO,NO,NO。”

    德国人接着说了一句话,顾安笑了,说:“他说可以教你学德语。”

    我也笑了,说:“没有时间学习,要工作挣钱。”

    顾安对着德国人说了,他显然有点失望。此时,一个跑堂的向我招手,有人要酒水,我赶紧到了吧台忙碌着。

    我忙完了手头的活,顾安也闲了下来。他跑到我身边,神秘地说:“那个德国小伙向我打听你的情况。他问你是不是老板娘?”

    这简直让人不可思议,我疑惑地说:“有哪一个老板娘抛头露面,这么忙碌的!”我无法理解这个德国人的古怪想法。

    “他说看着你不怎么干活,在吧台哼着歌,还穿着漂亮的衣服,画着精致的妆,和我们都不一样。我说你不是老板娘,他就很纳闷。”

    “我穿这么漂亮,还不是要随时跑路嘛!他怎么能明白我的难处呀!”

    “他还问你到了十八岁吗?是不是只有十六岁?因为到了十八岁才可以恋爱,十六岁谈恋爱犯法。我听了就笑了,说你早就超过十八岁了。”

    我很无语,这个德国人的眼神太差劲了。我一个饱受沧桑的女人,一个有着女儿的妈妈,怎么看都不是十八岁。不过被人恭维为十八岁的女人,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BJ李,那可是个大帅哥。你的桃花运不错。”顾安在一边调侃我。

    “算了吧,好多都是烂桃花。”我不以为然地说。

    “你可以在追求的男人当中选一个做丈夫,一个女人在外面漂着,还是很艰难的。”

    我点点头,可是找谁当丈夫呀,我一直很迷惘。第一次失败的婚姻,让我常常在反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对我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挣钱,有了钱才有生存的底气,才有了谈情说爱的资本。

    顾安点点头,在生存面前,拼命攒钱才是第一位。他把挣的每分钱都存起来,打算存够了钱,开家餐馆,买套房子,接妻子和一对双胞胎儿子来德国。他弟弟学医,大学毕业申请到德国留学,博士毕业后在慕尼黑一家医院当医生。他弟弟一家人已经移民德国。

    “那个男人怎么办?”

    “看看挺养眼的,这就足够了。”我望了一眼那个男人,他看到我注视着他,冲我招了招手。

    “你又要让他心碎了。”顾安在一旁调侃着我。

    “我可不想自己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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