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女频频道 > 一个贵族后裔的浮世漂泊 > 第十四章 离婚官司

第十四章 离婚官司

    失业的这段时间,我在语言学校学习德语。我很后悔当初刚来德国的时候,没有认真学德语,如果我学好德语,肯定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当初接女儿来德国的时候,西蒙曾经建议,让我不要工作,或者我只工作半天,女儿上学我也去上学。但我还是持有中国的传统观念,觉得夏叶不是他的女儿,我自己能生就能养,所以一定要上班养活女儿。

    虽然我的德语不好,但是也能挣钱。我会做衣服,会烹饪,所以没有把语言当回事。而且,我对语言没有重视还在于,西蒙和我不用说话,彼此都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可我忘记了,人是需要交流的,婚姻相持到最后,是需要灵魂之间的交流,只是我领悟的太晚了。

    在学习德语时,我每次都是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走。上课的时候,我不再害怕自己会说错,说错了我就能改正过来。回到家,我和夏叶说德语,夏叶纠正我的发音。我一边看着德语节目,一边纠正自己的发音。

    1997年,我和西蒙分居时间满一年。期间,西蒙三番五次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办理离婚手续。我坚决不同意,一直拖着不离婚,觉得这样对我比较好。我得了相思病,这病无药可救,除非西蒙能够回心转意。

    西蒙急着和伊娃结婚。伊娃来不了德国,西蒙就飞到俄罗斯去见她,或者他们在波兰约会。但再是老板,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呀!他还没有这么多的钱去浪费。

    西蒙和律师汉娜找我谈判。汉娜是他的私人律师,也是他公司的律师,曾经也是我的私人律师。西蒙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令他讨厌的人,对我只有恨了。

    汉娜开口就对我说:“我现在是你丈夫的律师,就不是你的律师了。”

    我只是一个外国女人,她肯定选择为西蒙辩护,而且西蒙一定许诺了一笔不菲的律师费给她。

    汉娜接着说:“如果你同意离婚,就可以分到一笔钱,大约有五万元左右。”这对我而言,是很大的一笔钱,也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为了伊娃,西蒙显然下了血本,要归还我存在他账户的一部分钱。

    但是这句话激怒了我,在西蒙的眼里,我只是一个随时可以用钱打发走的女人而已。我不想要钱,只是不想让他娶了伊娃。

    我对西蒙说:“爱我的时候,你理直气壮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照顾你的起居,帮助你在公司做事情。你都忘记了吗!”

    西蒙反驳着我的话:“你能干的那些事情,伊娃也能干。”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子,捅到了我的心窝子里,让人窒息。

    汉娜问我:“你怎么才愿意和西蒙离婚?如果你同意离婚,西蒙可以给你更多的钱。”

    “钱数你可以说,我满足你的要求。”西蒙冷冰冰地对我说,认定我就是一个可以用钱打发的女人。

    “我不愿意离婚,不会让你娶那个女人。她破坏了我的婚姻,不配得到幸福。”我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立场。

    西蒙气愤地看着我,说:“那我们法庭见吧。”

    当务之急,我要请一个律师打官司。芬妮说认识一个很有名的女律师,专门办离婚案件。

    芬妮给了我地址。我到了律师事务所,找到了伊莎贝拉。我把自己的材料拿给她看,她粗粗地算了一下,说:“你至少能够拿到七万块钱。”

    西蒙说可以给我五万元,伊莎贝拉说可以拿到七万元,我觉得自己应该打官司,拿回属于自己的钱。伊莎贝拉看着干练利索,我决定聘请她做我的律师。我是个法盲,从来没有打过官司,更不知道在德国怎么打官司。

    没想到过了一个礼拜,律师事务所寄给我帐单,那天的律师咨询费是七百五十块钱。芬妮并没有告诉我,咨询律师是要付费的。这七百五十块钱直接吓得我捂住了嘴,打官司只是咨询一次就这么贵!如果在法庭上打官司,天知道需要多少钱!我现在没有工作,怎么可能打得起官司呀!思考了半天,我决定不让她当我的律师。

    我想找一个收费便宜点的律师。问了另一个邻居之后,我在火车站附近聘请了一个男律师。这个律师没有办过离婚案,他一般办理黑人劳工、难民、三个月的拘留案件。我拿着资料,问他这个离婚案的情况。他听完之后,马上在柜子上找离婚的法律书。我看出他很不专业,但是他的收费便宜。犹豫了一会儿,我就同意了。

    慕尼黑最高法庭在一栋高楼里,我和律师进入大楼时候,这个陌生地方让我感到不安。我看到了法官,他是个四十多岁的德国男人。

    在法庭上,西蒙看着我,对法官说:“我跟她已经没有感情了,只是纸张上的一对夫妻,法律形式上承认的老婆,所以请求离婚。”

    轮到我陈述了,我说:“我不同意离婚。我还深深地爱着他,就要维护家庭利益。他喜欢俄罗斯女人伊娃,他在破坏家庭利益。”

    德国法律有一条,就是要维护家庭,谁都不可以强行拆散。如果我不同意离婚,法官四年之内没有权利宣判离婚。但我天真地认为,我和他婚姻存在的时间越长,可能对我有好处。但我不知道的是,分居之后的那几年,是不计入婚姻时间的。

    法庭上,我拿着词典,德语说得磕磕巴巴,听得法官和律师都皱着眉头。但即使是这样的语言,也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

    律师汉娜不解地问我:“你来德国好几年了,为什么还说着这么糟糕的德文?”

    我望着西蒙,说:“你要问我先生,他舍不得给我花钱,我每天还要上班养活孩子。现在我失业,他也不给我们生活费。”

    西蒙驳斥我,不屑地说:“你是故意的,你以前有工作。”

    汉娜听了我的话,就说:“你有一双手,为什么要你丈夫的钱?”我能感觉到她话语中的歧视。德国人还是歧视外国人,尤其是一个靠着婚姻留在德国的女人。我需要拿回属于自己的钱。我知道德国法律规定,离婚时候,财产按照一人一半的原则分割,更何况他是有错的一方。

    我们彼此的律师在法庭各说各的理由,我已经没有心情听了。最终,因为我不同意,法官没有宣判离婚。

    西蒙气呼呼地走到我面前,说:“我一定要摆脱你这个女人。我爱的是伊娃,打算去俄罗斯见她。”

    他的话狠狠地击打着我,我紧紧地咬着牙,默默地走出了法院。我现在最需要的是挣钱,要付律师费,要养活自己和女儿。

    开庭了一次,逼迫得我没有再学德语,手里的钱越来越少,我内心很慌张。母亲说父亲生病住院,我还给家里寄了一笔钱。他们不知道我失业了,我也不会告诉他们自己糟糕的情况。

    我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生病,否则生活就是雪上加霜。好在我的身体一直很好,吃的都是以前的身体老本。在寒冬腊月,我外面穿了一件夹克,里面是一件毛衣,连感冒都不曾得过。

    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美国人开的保龄球馆当服务员。客人来打保龄球,我负责他们吃饭和酒水。在这里当跑堂,收的小费比工资还要高,因此我松了一口气,起码离婚了可以养活娘俩。

    每天的工作都是一模一样,我没有时间做饭。上班前,我买两个拧成麻花状的面包吃。我最爱吃这一款面包,它的味道和刚出锅的馒头口味很像,很合我的中国胃,吃的得津津有味。这种面包放了黄油,价格就贵一倍,不放黄油就几毛钱。为了省钱,我一般就吃不放黄油的面包,偶尔为了解解馋,我才吃一回放了黄油的面包。

    吃完面包,中午十二点多我开车出发,在下午一点钟前准时到保龄球馆上班,我一开始上的是下午班。上班的时候,我沏杯红茶,里面放着牛奶和糖,喝着很养胃,到晚上两点钟才下班。晚上我开车回家,在浴盆泡完澡,然后睡觉。第二天九点起床吃早点,看会儿电视,收拾房间,然后就吃中午饭,接着去保龄球馆上班。

    芬妮看着我这么辛苦挣钱,决定帮助我,给我找了一份做墩布的活。保龄球馆的工作是正式工,在德国可以兼职做临时工,但是一个人只允许做一个到两个临时工。正式工在税务局注册,必须交税,临时工不用上税。

    我一口气做了六份临时工的活。除了用我的名字之外,都是用别人的名字,其中有我女儿的名字,芬妮的名字,芬妮儿子的名字,我楼上的邻居,我隔壁的邻居。用他们的名字做临时工,只要不被发现就可以。

    做手工墩布,需要保证两年之内不会用坏。墩布店的老板是德国人,给我的价格是做一个墩布一马克。我的任务是一天做一箱,一箱刚好是一百个,一天可以挣一百块钱,一个月可以挣三千块钱。而一般德国工人的工资差不多是两千多块钱,扣过税到手将近两千元而已。不过这钱挣的辛苦,每天要干十几个小时的活,人家休息我在干活,就连红日也不例外。

    每天晚上两点下班,我开车回到家,就开始坐在缝纫机上做墩布。我用厚布把缝纫机的四角垫着,垫得很高。缝纫机放在电视前面,我一边干活,一边看连续剧。做完一部分墩布后,我泡个热水澡,洗完后直接睡觉。睡到第二天差不多十点钟时,我起床吃过早饭再开始做活,反正要把这一箱活做完。

    我的工作时间远远超过了法定的四十小时。我记得很清楚,1997年十二月的时候,在保龄球馆挣的钱和做临时工挣的钱,一共加起来是九千块钱。我挣的钱跟教授的收入一样,但教授也许一天上两个小时班,也许上四个小时班,我却是工作十几个小时。

    为了庆祝这一时刻,我给自己买了一个真皮皮包。在第二天,我背着这个皮包,画着精致的妆容,去法庭和西蒙打离婚官司。1998年,西蒙开始第二次离婚申请,我以同样的理由辩护,法官没有同意离婚。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我的生活单调乏味,就在公司和家之间奔波。但只要想到可以挣钱养活自己和女儿,我就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