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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算计房产

    我破产生病的这段日子,只是三年时间没有回国探亲,BJ就变得让我几乎不相识了。下了飞机,弟弟没有来机场接我,我坐上了大巴车。回家的路上,我在大巴车上看窗外的景色,从前的荒地变成了楼房和商铺,从前的棚户区拆除,代替的是一栋接一栋的高楼大厦,BJ已经扩大到似乎无边无际的感觉。与慕尼黑不高的楼房街区相比,让人眼花缭乱。

    拿着大包小包,我敲开了房门。母亲赶紧让我进去,还解释说弟弟一家去海南旅行,所以不能去接我。

    我放好了行李,推开房看了一遍,确定家里只住了母亲一人。家里的布置还和三年前一样,只是少了一些东西。房子的装修已经有些陈旧了,想着自己要长住,我打算装修一下,住的舒服,心情也好。

    母亲不停地看着我,说比以前廋了些。我确定,弟弟根本没有告诉母亲实情,这样也好,省的她为我担心。她走路越来越缓慢,眼神也不太好。

    和母亲寒暄了几句,我有些累了,躺在床上睡觉。等我起床的时候,看到夏明的弟媳于岚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和母亲聊天。和夏明离婚后,和他家的人没有什么联系,除了她。

    母亲和她正在厨房做饭,在包饺子。饺子包的鼓鼓囊囊,是熟悉的形状,馅里是我爱吃的萝卜牛肉。每次我回国的时候,第一顿饭总是她包的饺子。

    我和于岚打着招呼,她上下打量着我,也和母亲一样,说我有点瘦了。治疗抑郁的药我没有吃,还积极地锻炼身体,因此体重又恢复到从前,甚至比从前更消廋了。

    听说我退休了,于岚就说:“那就留在BJ吧,这里都是认识的人。省的你在德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我也想留在BJ,守着我妈不走了。”我回来的时候,就这么打算的,母亲已经九十岁,能陪伴她的时日不多了。

    桌子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饺子,是熟悉的味道。我一边吃,一边称赞着:“还是我妈包的饺子好吃。”

    母亲慈爱地看着我,说:“以后你就在我身边,天天给你吃。”尽管我已经退休了,但在她眼里,我依然是个孩子。我庆幸有母亲在,否则人生就空荡荡的,就没有了家的感觉。

    我送给于岚的礼物是一个手提包,她爱不释手,欢喜地感谢我。

    我吃着饭,对母亲说了要重新装修房子的事情。于岚也在一旁说,十多年了,也该好好地重新装修一下。

    “还要添些新家具,这些都过时了,也不好看。”我指着家里的东西,有些嫌弃地说。

    “小樱不会同意的。”母亲直接拒绝了我的想法。

    我不解地问:“这是我买的房子,他们一家免费住了这么久,她同不同意,一点都不重要。”

    母亲怯懦地看着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房产证在哪里?我要看看。”我往母亲的卧室走去,一般贵重的东西都收拾在她房间柜子的小盒里。

    母亲跟了进去,看着我在盒子里翻找。谢天谢地,我松了一口气,找到了房产证,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我们对不住你。”母亲沉默了一会儿,怯懦地看着我,“当时你要写自己的名字,你弟妹要写自己的名字,说不写就离婚。我们没有办法,就办了一张假证给你。”

    我无法想象,家人竟然算计我,“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呀!连家里的亲戚都知道,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把这个家从山沟里弄到BJ,把弟弟带到了德国。”

    于岚在一边安慰我,她知道我的艰辛。我每次回国的时候,会约着于岚出去吃饭,告诉她在德国端盘子洗碗的劳累,可是这些苦我从来没有给家里人说过。家人以为我在德国嫁了一个有钱人,过着天堂般的日子。连我和西蒙离婚的事情,都瞒着父母。只是在父亲过世后,我才告诉了母亲。我破产后穷困潦倒,靠着救济才生存下来。他们只看到了我人前的风光,那里知道人后的痛苦。

    我越哭越伤心,被亲人伤害的感觉,比起在武都七次被抄家的感觉更痛心。于岚劝我说:“不要哭坏了身体。等你弟弟回来,好好地说道说道,让他们补偿给你。”

    我知道弟弟的为人,他不可能补偿我,只会认为一切理所当然地归他。

    我看着手里的假房产证,仔细地看,就能看出房产证的粗制伪造。我气愤至极,撕掉了假房产证。

    母亲在一边看着,没有说话,但满脸愧疚。我心寒不已,明明知道这么做会伤害我,但还是这么做了。我在家人的眼里,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那真的房产证在哪里?”

    “在你弟弟家里。”

    我呆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看,想起了买这套房子的事情。

    1998年,我买了这套房子。当时单位给我分的一居室房子拆迁,新建的房子可以选大一点的房子。弟弟一家和父母打算住在一起,所以可以选三室一厅的房子,不过要补上十八万元才可以买这套房子,算下来大概不到三万马克。

    父母打电话过来,说根本没有钱买房子,想着还是挤挤住在一居室的房子,就不用多交钱。我想了想,觉得一家人挤在一起没有办法住,就说还是买了吧。父母可以帮着弟弟照看孩子,而且我和夏叶回家,也可以住在家里。之前我们回家住在酒店,仿佛是客人一样,都生疏了不少。

    买房子前,母亲打电话给我,说:“房子要不写你弟妹的名字吧?写你的名字,每年要交一千多的暖气费。要是写弟妹的名字,这暖气费就可以报销。”

    我出钱却给别人做嫁衣裳,于是不高兴地说:“我能买得起房子,就不差这个暖气费。”

    说完之后,我听到了母亲的叹息声,说:“你都到德国去了,就不能帮衬弟弟?有了房子,你弟妹很高兴呀!”

    “他们都有工作,完全可以自己买房子呀!他们要买房子,我会出钱资助。”

    弟弟接过了电话,责备我说:“你都出国了,就给我们一套房子嘛!现在房价猛涨,我们根本买不起。小樱单位要搞改革,说要下岗待业,我们买房子不现实呀!”

    “我会帮衬着,不会让你们饿着。”我不喜欢弟弟说话的态度,虽然我知道他的难处。我坚决地说了自己的态度,房产证上要是我的名字。

    后来,我回家的时候,特意要看房产证,他们递给我房本的时候,有些不情愿。房本上写着我的名字,也就没有说什么。母亲私下里劝我说:“你弟妹有点不高兴,要不你还是把房子改成她的名字吧。”

    我没有同意,这是我的房子。我帮助弟弟一家人,但是他们不应该坐享其成。我让母亲保管着房本,叮咛着不要丢失了。

    于岚削了一个梨,递到我手里,打断了我的回忆。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我冷静地说:“这套房子,弟妹拿去了就拿去了,我也不计较了。不过,我四合院里的那一套房子,我打算装修一下,住到那里去好了。”

    我说完之后,于岚奇怪地看着我,疑惑地问:“你竟然不知道拆迁的事情?”

    “什么拆迁的事情?”我心里又是一惊,感觉胸口沉闷,禁不住咳嗽了一声。

    于岚望了一眼我母亲,她赶紧起身去了厨房。“2008年办奥运会,要拆迁一些地方。2006年的时候,就已经把你那套房子纳入拆迁范围了。新房早就下来了,你弟弟一家搬了过去。”

    “我不知道,弟弟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我的情绪开始崩溃。

    母亲在厨房里躲避我,不敢面对我。她肯定和弟弟一起瞒着我。

    我回忆着2006年的事情,突然间明白了一切。弟弟刚来慕尼黑不久,母亲打电话给弟弟,说想他了,让他回家,原来是房子拆迁要办手续。他们一起合谋我的房子。弟弟不停地和我争吵,肯定是故意的,他不想在德国待,就想回国把我的房子过户到他名下。

    我的护照和身份证放在家里,他可以轻易拿到手。他让我签名,我不看内容就签字了,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当初,夏明爸爸为他在BJ找了一份工作,我把他的户口迁到了四合院的那套房子名下。他和小樱结婚后,小樱的户口也迁到了我那里。四合院的房子旁边是重点学校,想着他们的孩子以后上个好学校。为他人筹谋,自己却落到了如此凄凉的境地。

    母亲小心地说:“你可以和我住在这里。那套房子就给他们吧。”

    “我要打官司拿回自己的房子。他们太欺负人了,枉费我这么掏心掏肺地待他们……”我伤心的是被亲人算计。

    “我们是亲人呀,怎么能伤了和气!”母亲急忙制止了我。

    “我那里是亲人呀!我顶多是家里的摇钱树。”我如今拿不出钱,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不就是被遗弃的那个人吗!

    于岚在一旁劝着我,拉着我的手出了家门。她和我来到街上的一家咖啡馆。我们坐在包厢里,我又忍不住眼红了。

    “你待人太好了,别人就认为是理所当然,稍微有一点不合别人心意的事情,别人就会怨恨你。”

    如今我成了祥林嫂,哭诉无门,就哽咽着说:“他们是亲人呀,怎么能这么对待我!”

    “就因为是亲人,他们才这样对你,他们怎么可能这样对待旁人!”

    于岚说得很对,是我一厢情愿地认为,人心换人心。到头来,自己却成了笑话。

    “我被压榨的一无所有了。”我恨自己的无知。

    于岚叹着气,给我讲了自己知道的事情,“你隔壁的大六家,说你弟弟要了一套快一百五十平的房子。我当时还很纳闷,为什么不要几套小房子?大六说你弟弟家为了多分一套房子,还和你弟媳假离婚,这样你们家就可以分三套房子。不过你弟弟讲究富贵,直接要了一套大房子。我当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你想要一套大房子。”

    我对此一无所知。“我以前还天真地打算,两处房子让弟弟随便挑,挑完了给我一套就好了。当初有人和我换我四合院的房子,我还真的想把房子给弟弟。”

    于岚叹着气,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和于岚道别后,我回到家,母亲坐在沙发上正等着我。看到她愁容满面的样子,我很后悔对她发火。

    她努力地讨好我,说着抱歉的话,可是我不想和她说话。我躲在房间里独自发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时候,梅红给我打电话,她是我在武都时最好的朋友,我急忙接了电话。

    “我刚到BJ不久,儿媳妇生了,我们过来看孙子。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一起逛BJ。”

    “好的,我们一起逛街。”我哽咽着说。

    “你好像很难过。”

    “我被自家人算计了……我们见面说吧。”

    梅红安慰我不要多想,一切事情总有解决的方法。

    第二天,我独自出去游玩。冬天的BJ灰蒙蒙的,又寒冷又萧瑟,实在没有什么看头。那些有名的景点我也不想看,在BJ上班的时候,陪着外地来的客人都看腻了。

    我不愿意回家,家里已经没有容身之处。我在家门口不远的咖啡馆吃了简餐,又点了一杯咖啡,还有一些甜点,消磨无处打发的时间。人生找不到一丝温暖的地方,我感到沮丧,抑郁症似乎加重了。

    梅红打电话约我一起吃饭。她给了地址,我坐出租车过去。

    我们在一家火锅店聚会。梅红和丈夫杨禹一起来,我们都是中学同学。只是我初中毕业后,顶着卖国贼后代、美日汉奸狗崽子的罪名,找不到工作,只能下乡插队。他们出身好,梅红家是小商贩,杨禹家是平民,家世清白,政审过关,他们幸运地上了高中,进了国企上班。梅红到了兰州水电局上班,杨禹到了兰州电力局工作。

    我们在一起吃着火锅,有杨禹在,我自然不能对梅红说贴己话。我们喝完了一瓶白酒,我想喝醉了,就不想人间的烦恼。

    晚上,我没有回家。母亲打电话询问,我说和梅红在一起,晚上不回家了。梅红和杨禹住在酒店,她的亲家来了,正在家里照顾母子二人,他们去家里没有地方住。

    我住在酒店,晚上梅红过来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想起儿时在家,父母被抓起来审讯的时候,梅红和我睡在一张床上,陪着我度过了很多漫长的黑夜。我们的友谊就是那时候建立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好几年都不回家。”

    “我破产了,现在一无所有。”我顿了顿,“我在BJ的两套房产都被弟弟据为己有,无处可住。”

    梅红听了觉得不可思议。我从武都到BJ工作后,他们来BJ旅行,还在我的房子住过一次。他们去德国旅行,还在我家待过一天。那时候,我买了三辆奔驰车,有一个便利店,一个月收入四五万人民币。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过得这么苦,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好。”

    我诉说着在女人居留所的落魄。梅红抱着我,安慰我,我放声痛哭。

    “我的一生,不会为自己打算,结果越折腾越穷。”我自嘲着说,如果我还待在BJ,日子可以过得很好。如果我在德国没有给弟弟开服装店,也活得很好。

    “你的人生很精彩。”梅红拍着我的肩膀,“现在想办法解决你的问题。我儿子是律师,你要打官司,我给他说。”

    我点点头,既然弟弟不再念我们之间的亲情,我又何必留恋!

    第二天起床,我和梅红在酒店吃早餐,我的电话铃响起,是弟弟打来的电话。我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接,直到铃声消失。

    “我估计你弟弟是来求和的。”梅红劝我,一定要拿回自己的房产,或者卖了或者自己住,那么我的退休生活会很不错。

    我点点头。母亲的电话又打来,我接了她的电话。

    “你弟弟回来了,要和你谈谈房子的事情,给你些补偿。你们千万不要闹上法庭呀!”母亲急切地说,“你姐也过来了。你们姐弟先聚聚,有事情好商量。我让晓念接你回家。”

    我告诉了母亲住的酒店地址。放下电话,我又犹豫了。梅红看得出我的犹豫,我就是那种左右摇摆的人。

    “我儿子今天就在律所等你。我知道你心善,如果不上法庭,房产就拿不回来的。”

    我左右为难,既然弟弟愿意补偿我,那我先听听他要怎么补偿吧。

    弟弟开着一辆奔驰来接我,这还是我给他买的。他殷勤地和我打招呼,说大姐想念我,从天津赶到BJ来看我。

    和梅红道别后,弟弟开车带我来到了那套大房子。这是一处新小区,里面的设计时尚,花草树木种植的繁茂。虽然现在是冬天,可是能想象到繁花似锦的景致。一眼望去,小桥流水,亭台楼阁。

    弟弟的房子在八楼,房子里装的豪华气派,家具都是实木的。母亲和姐姐晓月都在新房。晓月羡慕地看着房子,在BJ有这么一套房子,实在是不容易。母亲指着里面的客房,说是为我准备的。

    弟媳和她女儿李惜时在厨房忙着做饭,我们坐在客厅聊天。

    “我们家的人天南海北,聚在一起,不容易呀!晓月在天津,你在慕尼黑,我们在BJ。我年龄也大了,想见你们都不容易。尤其是晓逍,独自在外边,更不让我放心。”母亲感慨地说。

    “难得大家团聚。”大姐看着我,“你离家远,多亏了弟弟照顾母亲。”

    我冷冷地笑着,这个家其实是我在赚钱养着,否则还待在偏远的西部。

    弟弟看出我的不悦,赶紧说:“多亏了三姐,她在德国拼命挣钱,才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

    “可是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我的房子准备什么时候归还?归还一处就可以了。”

    “我们商量一下,我们全家都在这里住着,我拿这个房子给你贷款两百万吧。”

    我有点愣住了,说上法庭打官司的事情终是没有开口。两百万如果给我,在德国可以给女儿买房子付首付,不够可以贷款。

    “其实这房子本来是要给晓念的,只是你把我的两套房子都据为己有,还欺骗我,简直是拿刀子挖心呀!我本来生活的很好,为了让晓念到德国去,我把存款都开了公司,结果让自己破产。”

    我说不下去,母亲递过纸巾,让我擦眼泪,还拍着我的肩膀。

    弟媳端着火锅出来,又拿出一盘盘的菜和肉。她招呼着,让大家赶紧涮火锅。

    “都是一家人,都要帮衬着些。”母亲在一边劝我。

    “我下周一就去银行办理贷款的事情。我对不住你。”

    弟弟给我的碗里加了一块排骨,我突然心软了,决定先不打官司了。

    我们坐下来吃火锅。底料是弟媳炒的,她的厨艺一直很不错。只是,我食之无味。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的那般光景了。

    晚上,大姐和我睡在一起,一直聊天。她儿子到美国工作,娶了一个BJ媳妇,还生了一对龙凤胎。她觉得此生完满,本来之前还说让儿子到德国找工作。

    我们正聊天时,梅红打来电话,问我还要不要打官司。我避开了晓风,到了卫生间和她说话。我低声地说不用了,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弟弟打算给我两百万。梅红有些不敢相信,她让我最好尽快拿到两百万,省的又被骗了。

    梅红问我要不要回兰州一趟,她过几天回兰州了。同学们知道我回国了,想给我接风洗尘,借此机会聚聚,以后很难有机会了。现在,有几个同学已经去世。

    我答应了,弟弟贷款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一直想回兰州看看,还决定到武都去看看。那段记忆对我而言,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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