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狭路相逢
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给我打电话，我接听后，竟然是夏明的声音。我们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彼此就和陌生人一样。
以前我带夏叶回国，爷爷奶奶总要见她一面，我勉为其难地去见面。夏明要么姗姗来迟，要么干脆就不来。他对夏叶就没有感情，我不强求，也不放在心上。对一个男人没有了爱，也就没有了任何的强求和期待。
我问他有什么事情。他说见面聊天。我断然拒绝了，我们之间毫无牵挂，不明白有什么事情非要当面说。
他一直坚持要见面才说，还说如果不同意，就去我母亲或者弟弟那里找我。他还是当年那个霸道的夏明，说到做到。我只能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知道夏明的情况，都是于岚告诉的。他退休了，没有孩子的拖累，整天开着车，和程橙一起旅游，生活相当逍遥快活。
他约我在一家火锅店见面，说外面下着雪，吃顿火锅正当时。我到了地方后，走到了包间，看到夏明的身边坐着程橙。我不明白程橙为什么要来，我和她没有任何要叙旧的地方。
坐在夏明对面，我仔细地看着他，他脸上泛着油光，头上花白而且有些秃顶，肚子也微微隆起。他不再是那个看着强悍好动的男人，而是一个衰老中的男人，甚至因为胖了而有点和蔼可亲。程橙精心地打扮过，那双大眼睛依然很有神采，脸上只是添了些皱纹而已。她身材苗条，竟然和年轻时候不相上下。坐在夏明的旁边，衬得夏明更苍老了。
对照之下，我知道自己也老了，皱纹爬上了脸颊，只是那一头长发依然舍不得剪掉，头上也有白发，只不过我染了头发，看起来没有夏明那么苍老。
程橙打量着我，看完突然微微一笑，说：“我们都老了。昨天我还看了在服装厂的那张集体照，那时候你可真漂亮。”
“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最漂亮吗？整天和我比，一点都不嫌累。”我微笑着反问程橙。
“你那双桃花眼更勾人呀！夏明都被你勾住了。”
我想起了她的所作所为，开始揭短，“你在背后诋毁我，嫁给那个司机，不就是为了能转成服装厂的正式工吗？”
“我可没有诋毁你，当年你在武都，人人都说你是狐狸精，表哥柳冬天亲口告诉我的。”
“柳冬天在说谎。”夏明看着我和程橙，阻止了我们的争吵，“晓逍很清白，我可以证明。”
夏明竟然维护我，程橙瞪着他，不可思议地说：“你不相信我的话。”
“我相信自己看到的。至于你说的柳冬天，我和顾安还一起揍过他。”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原来顾安替我教训过柳冬天，可是他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或者是因为他爱慕我，却娶了别人，觉得不好意思罢了。
“我和顾安是同学，他到兰州工作的时候，我去看他，一起打了柳冬天，听说那是个恶人。”
程橙不高兴地说：“原来是你们打的表哥，你们太狠了。”她看着我，“我哪里比不上你？你处处压着我一头。在服装厂的时候，陈师傅喜欢你，偷偷教你手艺；男人给你出气，替你找工作。”
“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吧。”看着她生气，我竟然有些开心。
“我不让你来，你偏要来，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嘛。吃完饭，我陪你逛街，喜欢什么我就买给你。”夏明哄着程橙，我挺佩服她的手段，夏明从来不曾这样哄过我。
她低着头吃饭，也不理睬我了。反正我们之间不需要和好。
夏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听老二媳妇说，四合院的那套房子让你弟弟占了？单位分得房子也让你弟弟占了？”
我有点恼怒于岚的多嘴，冷冷地说：“我自己的房子，愿意给谁就给谁。”
“四合院里的那套房子原本是我们老夏家的，要留给夏叶，你弟弟凭什么占着！我要替女儿拿回属于她的房子。”
“夏叶在德国挺好的，不需要你担心。她结婚你都没有去，不必现在说些没用的话。”
“我就她一个女儿，肯定要关心她。”
这话听得我直冷笑，不满地说：“你一直嫌弃她，不就是想要个儿子吗？”
“夏叶是老夏家的人。我是想要个儿子，可是政策不让我生。”
夏叶在父亲的面前，畏畏缩缩的，让我心疼。她沉默寡言，跟夏明有关系。他没有为她做任何事情，还呵斥她，嫌弃她。
“我弟弟说会给补偿两百万。我用这笔钱在德国给夏叶买房子。”
“最好他能兑现。”他痞里痞气的口气，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过。仗着父亲的身份，他没有受过什么苦。“如果夏叶回BJ，我想见见她。她生孩子了吗？”
“我问过她要不要生孩子，她说还没有准备好。”
“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还不要孩子。她是想要我绝后呀！”夏明有点恼怒地说。
“那是她的生活，你我没有权利干涉。”
“我是她爸，咋没有权力！她不生孩子，就是不孝顺。”
“你没有养过她，她不用孝顺你。”
夏明长叹了一口气，埋怨着问：“她和姑爷的公司怎么样？”
“我问过，她说还行。问有多少收入，她说还可以。”
“这孩子挺让人着急的。问不出有用的话，也不知道她到底过得好不好。我知道自己自私，但我是她爸。”
“我会告诉她，你还在意她。”
“她根本就不在意我。不过这是我该得的。”
我们一边吃着火锅，一边说些无聊的话题。离婚这么多年，这是我们第一次客气地说话。我让他不要插手我家的事情，他最后答应了，只说让我催着夏叶生孩子。
“几天前，艾向东给我爸打电话了，说要找你问件事情。当时我刚好在身边。”夏明无端提起艾向东，让我一瞬间有些发呆。彼时，我爱恋着艾向东，他是我梦想中的男人。
“他找我有什么事情？”多少年了，我们都没有联系过，分手信我都可以一字一句地背过。他那么决绝地和我分手，一度让我沮丧，也怨恨过，觉得他看不起我。
“不清楚。你不是就喜欢他那张好看的脸吗？其实，你嫁给我不吃亏，我把你家从小山沟弄到了BJ，你应该知足。”
“我不依靠你，也能过上好日子，也能养活自己和夏叶。”我讨厌夏明总是拿这件事情说道，仿佛我一辈子都要欠他的。
程橙显然对艾向东发生了兴趣，她认真地听着我们的对话，大概也猜到了原委，“我还以为你的初恋是夏明，原来另有其人。”
“他当然不是我的初恋，他和艾向东就没有办法相比。”
夏明挖苦我说：“反正你当时都嫁给我了，想那些没用的事情多难过的。”
“我是没有办法才嫁给你的，你自己很清楚。”这一刻的回忆，对我而言是屈辱的，只是当着程橙的面，我不能去指责他罢了。
夏明点了一支烟，我看到他的牙齿有些发黑了，夹烟的指头都发黄了。他是一个沉浸在香烟酒色中的男人。程橙也点了一支烟，两个人还默契地朝对方吐着烟圈。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才知道他们真是天生一对。
程橙给夏明倒了一杯酒，也给我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端起酒，一饮而尽。程橙做过办公室秘书，有酒量。我喝了一杯酒，我也是有酒量的。我们三个话不投机，但是能喝到一起去。沉醉在酒里，似乎彼此的恩怨都不重要了。
“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了。我反正没心没肺的活了这么多年。”夏明的脸有点泛红，他喝多了。
“过去的想计较，也没有办法计较。”经历了生死，也经历了心死，我知道除了往前走，没有别的选择。
“我和你争工作争男人，现在也就这样了。”程橙又喝了一杯酒，“不过我满意现在的生活。”
吃完火锅，和他们道别后，我有些微醺，但是感到放松。我回到母亲住的地方，拿出了柜子里的相册，里面有夏明一家人、我和夏叶的合影。那是夏叶要到德国去的时候，夏家人请我们吃饭送行时候，拍的留念照片。
以前我带夏叶回国，爷爷奶奶总要见她一面，我勉为其难地去见面。夏明要么姗姗来迟，要么干脆就不来。他对夏叶就没有感情，我不强求，也不放在心上。对一个男人没有了爱，也就没有了任何的强求和期待。
我问他有什么事情。他说见面聊天。我断然拒绝了，我们之间毫无牵挂，不明白有什么事情非要当面说。
他一直坚持要见面才说，还说如果不同意，就去我母亲或者弟弟那里找我。他还是当年那个霸道的夏明，说到做到。我只能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知道夏明的情况，都是于岚告诉的。他退休了，没有孩子的拖累，整天开着车，和程橙一起旅游，生活相当逍遥快活。
他约我在一家火锅店见面，说外面下着雪，吃顿火锅正当时。我到了地方后，走到了包间，看到夏明的身边坐着程橙。我不明白程橙为什么要来，我和她没有任何要叙旧的地方。
坐在夏明对面，我仔细地看着他，他脸上泛着油光，头上花白而且有些秃顶，肚子也微微隆起。他不再是那个看着强悍好动的男人，而是一个衰老中的男人，甚至因为胖了而有点和蔼可亲。程橙精心地打扮过，那双大眼睛依然很有神采，脸上只是添了些皱纹而已。她身材苗条，竟然和年轻时候不相上下。坐在夏明的旁边，衬得夏明更苍老了。
对照之下，我知道自己也老了，皱纹爬上了脸颊，只是那一头长发依然舍不得剪掉，头上也有白发，只不过我染了头发，看起来没有夏明那么苍老。
程橙打量着我，看完突然微微一笑，说：“我们都老了。昨天我还看了在服装厂的那张集体照，那时候你可真漂亮。”
“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最漂亮吗？整天和我比，一点都不嫌累。”我微笑着反问程橙。
“你那双桃花眼更勾人呀！夏明都被你勾住了。”
我想起了她的所作所为，开始揭短，“你在背后诋毁我，嫁给那个司机，不就是为了能转成服装厂的正式工吗？”
“我可没有诋毁你，当年你在武都，人人都说你是狐狸精，表哥柳冬天亲口告诉我的。”
“柳冬天在说谎。”夏明看着我和程橙，阻止了我们的争吵，“晓逍很清白，我可以证明。”
夏明竟然维护我，程橙瞪着他，不可思议地说：“你不相信我的话。”
“我相信自己看到的。至于你说的柳冬天，我和顾安还一起揍过他。”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原来顾安替我教训过柳冬天，可是他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或者是因为他爱慕我，却娶了别人，觉得不好意思罢了。
“我和顾安是同学，他到兰州工作的时候，我去看他，一起打了柳冬天，听说那是个恶人。”
程橙不高兴地说：“原来是你们打的表哥，你们太狠了。”她看着我，“我哪里比不上你？你处处压着我一头。在服装厂的时候，陈师傅喜欢你，偷偷教你手艺；男人给你出气，替你找工作。”
“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吧。”看着她生气，我竟然有些开心。
“我不让你来，你偏要来，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嘛。吃完饭，我陪你逛街，喜欢什么我就买给你。”夏明哄着程橙，我挺佩服她的手段，夏明从来不曾这样哄过我。
她低着头吃饭，也不理睬我了。反正我们之间不需要和好。
夏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听老二媳妇说，四合院的那套房子让你弟弟占了？单位分得房子也让你弟弟占了？”
我有点恼怒于岚的多嘴，冷冷地说：“我自己的房子，愿意给谁就给谁。”
“四合院里的那套房子原本是我们老夏家的，要留给夏叶，你弟弟凭什么占着！我要替女儿拿回属于她的房子。”
“夏叶在德国挺好的，不需要你担心。她结婚你都没有去，不必现在说些没用的话。”
“我就她一个女儿，肯定要关心她。”
这话听得我直冷笑，不满地说：“你一直嫌弃她，不就是想要个儿子吗？”
“夏叶是老夏家的人。我是想要个儿子，可是政策不让我生。”
夏叶在父亲的面前，畏畏缩缩的，让我心疼。她沉默寡言，跟夏明有关系。他没有为她做任何事情，还呵斥她，嫌弃她。
“我弟弟说会给补偿两百万。我用这笔钱在德国给夏叶买房子。”
“最好他能兑现。”他痞里痞气的口气，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过。仗着父亲的身份，他没有受过什么苦。“如果夏叶回BJ，我想见见她。她生孩子了吗？”
“我问过她要不要生孩子，她说还没有准备好。”
“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还不要孩子。她是想要我绝后呀！”夏明有点恼怒地说。
“那是她的生活，你我没有权利干涉。”
“我是她爸，咋没有权力！她不生孩子，就是不孝顺。”
“你没有养过她，她不用孝顺你。”
夏明长叹了一口气，埋怨着问：“她和姑爷的公司怎么样？”
“我问过，她说还行。问有多少收入，她说还可以。”
“这孩子挺让人着急的。问不出有用的话，也不知道她到底过得好不好。我知道自己自私，但我是她爸。”
“我会告诉她，你还在意她。”
“她根本就不在意我。不过这是我该得的。”
我们一边吃着火锅，一边说些无聊的话题。离婚这么多年，这是我们第一次客气地说话。我让他不要插手我家的事情，他最后答应了，只说让我催着夏叶生孩子。
“几天前，艾向东给我爸打电话了，说要找你问件事情。当时我刚好在身边。”夏明无端提起艾向东，让我一瞬间有些发呆。彼时，我爱恋着艾向东，他是我梦想中的男人。
“他找我有什么事情？”多少年了，我们都没有联系过，分手信我都可以一字一句地背过。他那么决绝地和我分手，一度让我沮丧，也怨恨过，觉得他看不起我。
“不清楚。你不是就喜欢他那张好看的脸吗？其实，你嫁给我不吃亏，我把你家从小山沟弄到了BJ，你应该知足。”
“我不依靠你，也能过上好日子，也能养活自己和夏叶。”我讨厌夏明总是拿这件事情说道，仿佛我一辈子都要欠他的。
程橙显然对艾向东发生了兴趣，她认真地听着我们的对话，大概也猜到了原委，“我还以为你的初恋是夏明，原来另有其人。”
“他当然不是我的初恋，他和艾向东就没有办法相比。”
夏明挖苦我说：“反正你当时都嫁给我了，想那些没用的事情多难过的。”
“我是没有办法才嫁给你的，你自己很清楚。”这一刻的回忆，对我而言是屈辱的，只是当着程橙的面，我不能去指责他罢了。
夏明点了一支烟，我看到他的牙齿有些发黑了，夹烟的指头都发黄了。他是一个沉浸在香烟酒色中的男人。程橙也点了一支烟，两个人还默契地朝对方吐着烟圈。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才知道他们真是天生一对。
程橙给夏明倒了一杯酒，也给我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端起酒，一饮而尽。程橙做过办公室秘书，有酒量。我喝了一杯酒，我也是有酒量的。我们三个话不投机，但是能喝到一起去。沉醉在酒里，似乎彼此的恩怨都不重要了。
“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了。我反正没心没肺的活了这么多年。”夏明的脸有点泛红，他喝多了。
“过去的想计较，也没有办法计较。”经历了生死，也经历了心死，我知道除了往前走，没有别的选择。
“我和你争工作争男人，现在也就这样了。”程橙又喝了一杯酒，“不过我满意现在的生活。”
吃完火锅，和他们道别后，我有些微醺，但是感到放松。我回到母亲住的地方，拿出了柜子里的相册，里面有夏明一家人、我和夏叶的合影。那是夏叶要到德国去的时候，夏家人请我们吃饭送行时候，拍的留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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