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临死托孤（下）
“老爷，老爷……”徐嬷嬷书房外，几声叫喊，生怕云腾听不见。
门嘎吱一声，出来个打扫书房的丫鬟。
“老爷呢？在里边么？”徐嬷嬷垫脚张望。一双泥鞋，弄脏了书房前青石台阶。
丫鬟摇了摇头，“没呢，老爷一大早，就去后院了。”
“哦”，徐嬷嬷点头，不觉跺跺脚，急急忙忙，又去后院找人。
“老爷，不好啦，不好啦。夫人病了，夫人吐血了……”徐嬷嬷的声音，从前院传到后院，响彻整个云府。
三夫人贴身丫鬟小婷听得，急忙折身回房，喘着粗气报喜，“三奶奶，三奶奶，好事，天大的好事，夫人病了，都吐血了，许是要油尽灯枯了……”
三夫人右手，拨弄手中凤钗，妆台前打扮，听丫鬟说夫人病重，诧异追问，“消息哪来的？她不是在柴房中，过得好好的么？”
“都是假的。徐嬷嬷现在满府找老爷，想给夫人寻医治病呢。看她神色，恐怕夫人真是不行了……”
三夫人听言，来了兴致，将手中珠花放下，叹息一声，“这害我雷儿的凶手，也有今天。”
三夫人细细一想，轻然一笑，计上心来，附耳与小婷交代。
老爷这到底去哪了？徐嬷嬷将后花园寻了个遍，不见老爷踪影，心上着急。
“再找不见老爷，这夫人只怕，真要不行了。”徐嬷嬷嘟嘟囔囔，离了后花园，欲到各夫人处找寻。
“徐嬷嬷”，小婷叫喊一声，端着茶水停下，“听府中下人说，您老找寻老爷，不知你找老爷，有何事啊？”
徐嬷嬷着急，话匣子打开，也是急切，“夫人病了，我得找老爷，让他给夫人请个大夫。”
“哦，这样啊。老爷这会，该是在五夫人那吧。他方才与我家夫人闲话，说是许久未去五夫人那，然后就走了。”
徐嬷嬷听言大喜，可算找着老爷的下落了。徐嬷嬷千恩万谢，行色匆匆，欲往五夫人住处走去。
小婷端着茶水起身，脚下一滑，不偏不倚，一壶滚烫茶水，撒了徐嬷嬷一身。
“哎哟，你个没长眼的，不知道小心点么？”徐嬷嬷疼得哇哇直叫，叫骂嗔怪。
小婷听言致歉，连说了几句“对不起”，而后帮忙拍打周身，“徐嬷嬷，你这一身衣服，都被我弄脏了。要不换下来，给你洗洗吧。”
“不必了，不必了……”徐嬷嬷着急，顾不上衣物上茶渍，急急忙忙走开。
五夫人厢房偏远，徐嬷嬷绕了大半个云府。她擦拭着额头汗水，正要敲门。三夫人喜笑，开了门，从里边出来。
徐嬷嬷行了礼，喘息问询，“三夫人，老爷……老爷，在里边么？”
“老爷？”三夫人一愣，“老爷提了五夫人做的糕点，不是去看四夫人了么？”
徐嬷嬷诧异，这折腾了半天，白跑了？徐嬷嬷心有不甘，小声追问，“老爷真不在这么？老奴转悠府中半天了，三夫人可莫开玩笑。”
“你若不信，自可进去，问问五夫人。”三夫人淡然，一把团扇轻摇，脚步挪开，头也不回。
看来真不在这。徐嬷嬷看着三夫人身影着急，一个转身，又是走向四夫人厢房。
“咚咚咚”，徐嬷嬷敲了四夫人房门。
四夫人起身，将门打开。房中晦暗，四夫人眼角，还有泪痕。膝下孩儿云欣，自云烟生下半载后，便离奇失踪。见得夫人跟前红人，自是不喜。
徐嬷嬷行礼，急忙追问，“四夫人，敢问老爷，可是在你房中？”
四夫人看了看徐嬷嬷，冷冷一哼，响响亮亮给了句，“混”。而后，房门“砰”地关上，再无下文。
徐嬷嬷碰了一鼻子灰，自知四夫人心中怨气，也不敢再敲门追问。她猫身，在门外探听许久，里边鸦雀无声。徐嬷嬷死心，心中更是着急。
“怎么办？怎么办？这找了半个云府，也找不着老爷，这可怎么办？”徐嬷嬷挠头，忧心夫人出事，只得先行折返。
云腾自外边归来，及近书房，身影骤然停下。他眉头一皱，急急招呼了丫鬟，厉声责问，“小小书房，也打扫不干净么？这哪来的淤泥，竟在石阶上？”
丫鬟定睛，吓了一跳。几块碎泥，好巧不巧，躺在石阶上。老爷极其看重书房整洁，这可触了老爷大霉。
她思前想后，想起来了，急忙伏跪求饶，“这……这是徐嬷嬷落下的。奴婢忙着收拾房中笔墨，没看见。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请老爷责罚……”
云腾见丫鬟认错，泪珠子都要掉下来，摆了摆手，倒是不忍责罚，“罢了罢了，下次小心些，先下去忙吧。”
“是”，丫鬟起身，急忙快步疾走，生怕老爷改了主意。
云腾走了两步，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喊住了丫鬟，“你是说徐嬷嬷来了？可是与夫人一起来的？”
“不是，是徐嬷嬷一人来的。她着急找老爷你，说是夫人病了。”丫鬟停下，如实交代。
病了？这好端端地，怎就病了？三夫人不一直说莺儿过得好么？云腾细思，觉得不对劲，转身疾走。
“夫人，老奴无能，没能找着老爷。这老爷不知哪去了？老奴找了半个云府，也没找到。”徐嬷嬷自责难受，走进房中。
崔莺脸色苍白，面无血色，身旁伏趴着云烟。云烟见崔莺生病，心中难受，泪水润湿了半个脸颊。
崔莺拿着手帕，擦拭云烟眼角泪珠，宽慰徐嬷嬷，“找不见就算了吧。命该如此，也不必强求。”
“可是夫人，你这病自从生下小姐，就落了病根。这些年非但不见好，反倒越来越重了。再这般下去，早晚得……”徐嬷嬷止言，不敢往下说。
“没事，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不妨事的……”崔莺轻笑，毫不在意。
“莺莺，莺莺，听说你病了，病的重么？可还好些？”云腾着急，闯入房中，张口就问。
借着窗台阳光，云腾看清了崔莺憔悴模样。那身形，那脸色，那妆容，与他心目中的莺莺，判若两人。
“这负心汉，终是来了。”崔莺苦笑，言语间调侃，略有几分埋怨。
“老爷，可算是把你盼来了。不知怎的，夫人咳血昏厥，你快些找大夫，给她看看吧。”徐嬷嬷见着云腾，仿佛见着了救星。
“好，我就去，我就去……”云腾后退了几步，眼睛未从崔莺身上移开。
崔莺又是剧烈咳嗽一阵，咳出一摊鲜血。云烟上前，急忙替她拍打后背。云腾着急，眼神关切，身影近前，生怕她有什么意外。
崔莺咽下血水，声音更是孱弱，“大夫不必请了。老爷，我快不行了……”
“你瞎说什么？哪有这般，诅咒自个的？”云腾温柔，紧握崔莺双手，不愿放开。崔莺双手冰凉，没有丝毫暖意。
“是我不好，我早该来看看你的。是我的不是，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云腾心疼，心上难过。见夫人如此，往日不满，尽化云烟。
“老爷倒是会说些心疼我的话了。这院子，你终是进来了。我还以为，我就是死，也等不到你来……”崔莺看着云腾，言语间，忽是温柔。
“我……还能记起，那年八抬大轿，你娶我进门的样子。我……也还记得，我母亲病逝时，你守着我，整日整夜……我还记得……院里的桃花开了，你亲手于我，做的桃花饼……”
“别说了，别再说了……”，云腾自知崔莺其意，一时哽咽。
“老爷，你让我说完。今日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我与你，有怨。但此时此刻，见你，又烟消云散。吵吵闹闹，一辈子也就，没了。我崔莺，此生遇你，无悔。夜里风凉，老爷以后要照看好自己了。风大了，别待太久，腿脚会不利索的……”
“夫人，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我给你请大夫去。大夫给你开个药，一定能把你治好的……”云腾落泪，起身欲走，却被崔莺拉住。
“别走，老爷。临走前，我还有一事相求。求老爷……务……必……应允……”崔莺气若游丝，及近咽气。
云腾点头，急急应诺，“好，我不走。夫人，你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来……烟儿……你……来……”崔莺招呼云烟近前。云烟怯生生的，不敢靠近云腾。
崔莺伸手，握住云烟小手，将她交付云腾，“老爷，是妖……也好……是人……也罢……求老爷……你……照……看好她……”
云腾诧异，原来崔莺心心念念的，竟还是她。云腾欲摇头，又怕伤了崔莺的心。
“我……知你……为难……养大……就……好……”崔莺眼神真挚，满是恳切。
“好……好……答应你……我答应你……”云腾勉强允诺。
崔莺笑了，笑的欢喜无邪。她伸手，抚摸云腾衣襟，“衣服……皱了，该让三……夫人……补补了……”
“好，让她补补……”云腾点头，不觉泪落。而后，崔莺双手垂下，再听不见她的声响。
云腾静默，泪水更多，良久不敢看向崔莺。他知道她去了，就是不敢看。云腾哽咽，一滴又一滴泪水落下。
“哪个不长眼的，生了扫把星，欺负到我家奔儿头上。觉着我娘俩好欺么？别以为有主母名分，我就不敢来找你。给我出来……”二夫人一阵叫骂，领着云奔进来。
“真是聒噪，还无法无天了”，云腾叫骂，一巴掌，打在二夫人脸上，“人都没了，你还想怎样？”巴掌落下，云腾心中难受舒缓，舒服多了。
死了？二夫人觉得脸蛋，火辣辣的，几分惊愕。夫人真死了？二夫人回过心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吃了哑巴亏。
云奔在旁低头，自知父亲生气，不敢说话。
“人死如灯灭，往事尽如烟。别不懂事。”云腾厉声训斥，语气极重。
他上前，将云烟拉到跟前，“都给我听着，往后，烟儿是我云府的小姐。任何人，不得苛待。若有不从，家法伺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这不是府中妖怪么？怎就成了小姐了？二夫人心中不满，隐忍不发，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说多了，又是一巴掌。
“给夫人，准备丧葬罢。徐嬷嬷，你与白管事，一块操持，务必要办的风光体面。”云腾交代。
徐嬷嬷点头，老泪落了一地。她抽噎着，难受至极，不由得拿衣角擦了泪水。
门嘎吱一声，出来个打扫书房的丫鬟。
“老爷呢？在里边么？”徐嬷嬷垫脚张望。一双泥鞋，弄脏了书房前青石台阶。
丫鬟摇了摇头，“没呢，老爷一大早，就去后院了。”
“哦”，徐嬷嬷点头，不觉跺跺脚，急急忙忙，又去后院找人。
“老爷，不好啦，不好啦。夫人病了，夫人吐血了……”徐嬷嬷的声音，从前院传到后院，响彻整个云府。
三夫人贴身丫鬟小婷听得，急忙折身回房，喘着粗气报喜，“三奶奶，三奶奶，好事，天大的好事，夫人病了，都吐血了，许是要油尽灯枯了……”
三夫人右手，拨弄手中凤钗，妆台前打扮，听丫鬟说夫人病重，诧异追问，“消息哪来的？她不是在柴房中，过得好好的么？”
“都是假的。徐嬷嬷现在满府找老爷，想给夫人寻医治病呢。看她神色，恐怕夫人真是不行了……”
三夫人听言，来了兴致，将手中珠花放下，叹息一声，“这害我雷儿的凶手，也有今天。”
三夫人细细一想，轻然一笑，计上心来，附耳与小婷交代。
老爷这到底去哪了？徐嬷嬷将后花园寻了个遍，不见老爷踪影，心上着急。
“再找不见老爷，这夫人只怕，真要不行了。”徐嬷嬷嘟嘟囔囔，离了后花园，欲到各夫人处找寻。
“徐嬷嬷”，小婷叫喊一声，端着茶水停下，“听府中下人说，您老找寻老爷，不知你找老爷，有何事啊？”
徐嬷嬷着急，话匣子打开，也是急切，“夫人病了，我得找老爷，让他给夫人请个大夫。”
“哦，这样啊。老爷这会，该是在五夫人那吧。他方才与我家夫人闲话，说是许久未去五夫人那，然后就走了。”
徐嬷嬷听言大喜，可算找着老爷的下落了。徐嬷嬷千恩万谢，行色匆匆，欲往五夫人住处走去。
小婷端着茶水起身，脚下一滑，不偏不倚，一壶滚烫茶水，撒了徐嬷嬷一身。
“哎哟，你个没长眼的，不知道小心点么？”徐嬷嬷疼得哇哇直叫，叫骂嗔怪。
小婷听言致歉，连说了几句“对不起”，而后帮忙拍打周身，“徐嬷嬷，你这一身衣服，都被我弄脏了。要不换下来，给你洗洗吧。”
“不必了，不必了……”徐嬷嬷着急，顾不上衣物上茶渍，急急忙忙走开。
五夫人厢房偏远，徐嬷嬷绕了大半个云府。她擦拭着额头汗水，正要敲门。三夫人喜笑，开了门，从里边出来。
徐嬷嬷行了礼，喘息问询，“三夫人，老爷……老爷，在里边么？”
“老爷？”三夫人一愣，“老爷提了五夫人做的糕点，不是去看四夫人了么？”
徐嬷嬷诧异，这折腾了半天，白跑了？徐嬷嬷心有不甘，小声追问，“老爷真不在这么？老奴转悠府中半天了，三夫人可莫开玩笑。”
“你若不信，自可进去，问问五夫人。”三夫人淡然，一把团扇轻摇，脚步挪开，头也不回。
看来真不在这。徐嬷嬷看着三夫人身影着急，一个转身，又是走向四夫人厢房。
“咚咚咚”，徐嬷嬷敲了四夫人房门。
四夫人起身，将门打开。房中晦暗，四夫人眼角，还有泪痕。膝下孩儿云欣，自云烟生下半载后，便离奇失踪。见得夫人跟前红人，自是不喜。
徐嬷嬷行礼，急忙追问，“四夫人，敢问老爷，可是在你房中？”
四夫人看了看徐嬷嬷，冷冷一哼，响响亮亮给了句，“混”。而后，房门“砰”地关上，再无下文。
徐嬷嬷碰了一鼻子灰，自知四夫人心中怨气，也不敢再敲门追问。她猫身，在门外探听许久，里边鸦雀无声。徐嬷嬷死心，心中更是着急。
“怎么办？怎么办？这找了半个云府，也找不着老爷，这可怎么办？”徐嬷嬷挠头，忧心夫人出事，只得先行折返。
云腾自外边归来，及近书房，身影骤然停下。他眉头一皱，急急招呼了丫鬟，厉声责问，“小小书房，也打扫不干净么？这哪来的淤泥，竟在石阶上？”
丫鬟定睛，吓了一跳。几块碎泥，好巧不巧，躺在石阶上。老爷极其看重书房整洁，这可触了老爷大霉。
她思前想后，想起来了，急忙伏跪求饶，“这……这是徐嬷嬷落下的。奴婢忙着收拾房中笔墨，没看见。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请老爷责罚……”
云腾见丫鬟认错，泪珠子都要掉下来，摆了摆手，倒是不忍责罚，“罢了罢了，下次小心些，先下去忙吧。”
“是”，丫鬟起身，急忙快步疾走，生怕老爷改了主意。
云腾走了两步，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喊住了丫鬟，“你是说徐嬷嬷来了？可是与夫人一起来的？”
“不是，是徐嬷嬷一人来的。她着急找老爷你，说是夫人病了。”丫鬟停下，如实交代。
病了？这好端端地，怎就病了？三夫人不一直说莺儿过得好么？云腾细思，觉得不对劲，转身疾走。
“夫人，老奴无能，没能找着老爷。这老爷不知哪去了？老奴找了半个云府，也没找到。”徐嬷嬷自责难受，走进房中。
崔莺脸色苍白，面无血色，身旁伏趴着云烟。云烟见崔莺生病，心中难受，泪水润湿了半个脸颊。
崔莺拿着手帕，擦拭云烟眼角泪珠，宽慰徐嬷嬷，“找不见就算了吧。命该如此，也不必强求。”
“可是夫人，你这病自从生下小姐，就落了病根。这些年非但不见好，反倒越来越重了。再这般下去，早晚得……”徐嬷嬷止言，不敢往下说。
“没事，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不妨事的……”崔莺轻笑，毫不在意。
“莺莺，莺莺，听说你病了，病的重么？可还好些？”云腾着急，闯入房中，张口就问。
借着窗台阳光，云腾看清了崔莺憔悴模样。那身形，那脸色，那妆容，与他心目中的莺莺，判若两人。
“这负心汉，终是来了。”崔莺苦笑，言语间调侃，略有几分埋怨。
“老爷，可算是把你盼来了。不知怎的，夫人咳血昏厥，你快些找大夫，给她看看吧。”徐嬷嬷见着云腾，仿佛见着了救星。
“好，我就去，我就去……”云腾后退了几步，眼睛未从崔莺身上移开。
崔莺又是剧烈咳嗽一阵，咳出一摊鲜血。云烟上前，急忙替她拍打后背。云腾着急，眼神关切，身影近前，生怕她有什么意外。
崔莺咽下血水，声音更是孱弱，“大夫不必请了。老爷，我快不行了……”
“你瞎说什么？哪有这般，诅咒自个的？”云腾温柔，紧握崔莺双手，不愿放开。崔莺双手冰凉，没有丝毫暖意。
“是我不好，我早该来看看你的。是我的不是，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云腾心疼，心上难过。见夫人如此，往日不满，尽化云烟。
“老爷倒是会说些心疼我的话了。这院子，你终是进来了。我还以为，我就是死，也等不到你来……”崔莺看着云腾，言语间，忽是温柔。
“我……还能记起，那年八抬大轿，你娶我进门的样子。我……也还记得，我母亲病逝时，你守着我，整日整夜……我还记得……院里的桃花开了，你亲手于我，做的桃花饼……”
“别说了，别再说了……”，云腾自知崔莺其意，一时哽咽。
“老爷，你让我说完。今日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我与你，有怨。但此时此刻，见你，又烟消云散。吵吵闹闹，一辈子也就，没了。我崔莺，此生遇你，无悔。夜里风凉，老爷以后要照看好自己了。风大了，别待太久，腿脚会不利索的……”
“夫人，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我给你请大夫去。大夫给你开个药，一定能把你治好的……”云腾落泪，起身欲走，却被崔莺拉住。
“别走，老爷。临走前，我还有一事相求。求老爷……务……必……应允……”崔莺气若游丝，及近咽气。
云腾点头，急急应诺，“好，我不走。夫人，你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来……烟儿……你……来……”崔莺招呼云烟近前。云烟怯生生的，不敢靠近云腾。
崔莺伸手，握住云烟小手，将她交付云腾，“老爷，是妖……也好……是人……也罢……求老爷……你……照……看好她……”
云腾诧异，原来崔莺心心念念的，竟还是她。云腾欲摇头，又怕伤了崔莺的心。
“我……知你……为难……养大……就……好……”崔莺眼神真挚，满是恳切。
“好……好……答应你……我答应你……”云腾勉强允诺。
崔莺笑了，笑的欢喜无邪。她伸手，抚摸云腾衣襟，“衣服……皱了，该让三……夫人……补补了……”
“好，让她补补……”云腾点头，不觉泪落。而后，崔莺双手垂下，再听不见她的声响。
云腾静默，泪水更多，良久不敢看向崔莺。他知道她去了，就是不敢看。云腾哽咽，一滴又一滴泪水落下。
“哪个不长眼的，生了扫把星，欺负到我家奔儿头上。觉着我娘俩好欺么？别以为有主母名分，我就不敢来找你。给我出来……”二夫人一阵叫骂，领着云奔进来。
“真是聒噪，还无法无天了”，云腾叫骂，一巴掌，打在二夫人脸上，“人都没了，你还想怎样？”巴掌落下，云腾心中难受舒缓，舒服多了。
死了？二夫人觉得脸蛋，火辣辣的，几分惊愕。夫人真死了？二夫人回过心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吃了哑巴亏。
云奔在旁低头，自知父亲生气，不敢说话。
“人死如灯灭，往事尽如烟。别不懂事。”云腾厉声训斥，语气极重。
他上前，将云烟拉到跟前，“都给我听着，往后，烟儿是我云府的小姐。任何人，不得苛待。若有不从，家法伺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这不是府中妖怪么？怎就成了小姐了？二夫人心中不满，隐忍不发，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说多了，又是一巴掌。
“给夫人，准备丧葬罢。徐嬷嬷，你与白管事，一块操持，务必要办的风光体面。”云腾交代。
徐嬷嬷点头，老泪落了一地。她抽噎着，难受至极，不由得拿衣角擦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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