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调换座位

    自从柴荣母子住进了卓不凡家中，虽然不凡母亲不愿意收他们母子的银子，但他们终究过意不去，时不时拿出银子来为家中添置一些日用物品，柴米油盐自然也不在话下，好在带的银子虽然不太多，但是支应平常农家日常开支实在是绰绰有余，虽然日子依然过得紧巴巴的，倒也不像过去那样需要为一日三餐发愁。柴荣母亲本就没有那大户人家的做派，再加上如今遭逢大难，早已将身上仅有的贵气也一下都除了个干净，过去从家中穿出来的两身华贵衣服也弃之不用，另从卓不凡母亲那里淘换了几件粗布衣服，穿在身上，跟着妹妹卓诗尼一起在家里忙上忙下，扫扫地、洗洗衣服之类的，倒也轻松自在，两家的关系也越发紧密和睦起来。

    唯有柴荣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落差，虽然在家中并不排斥穿上粗布衣服，但毕竟当惯了大家公子，不愿受旁人的冷眼，去学堂的时候总是换回之前的长衣，他母亲见柴荣小孩心性依然没有除尽，也不来罪他，只是暗暗替他担心罢了。

    这一日不凡和柴荣又一起从家中出发去学堂，谁知行到半路，身后传来一阵呼喝的声音，原来是刘家公子刘功德正乘了一顶软轿，由四个家人抬着，另有一个家人捧着他的课本，从后面飞也似得往前赶，走到柴荣两人身边却停了下来，想要好好奚落柴荣一番。于是掀起轿帘，对着柴荣说到：“呦呵，这不是柴大公子么，今天怎么没有坐轿子啊，这路上尘土飞扬的，弄脏了这一身衣服就好了。咦，奇怪了，我记得这明明尘土很大的啊！”说罢，拿眼瞅了瞅身边的家人，家人会意，用脚使劲在柴荣面前的地上舞来舞去，一时间尘土大作。刘功德笑着说：“如何，说着说着尘土就来了，赶紧走，这太脏了，别弄脏了本公子的鞋。”说完就上了轿子，继续由家人抬着，向学堂行去。

    卓不凡自然不在乎这点尘土，本来平时就多受刘功德奚落，倒也没放在心上，再一看柴荣，心爱的一身衣裳却已经被弄得脏透了，虽然生气，但摄于刘家的威势不便发作，只能将平时练熟的一套家传拳脚暂时忍住，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一言不发地和卓不凡继续朝学堂走去。虽然一路上遇到了另外的几个大族子弟，眼中或多或少露出了一些看不起的神色来，幸喜路上倒未再遇到什么波澜，一路无话，总算是安然到了学堂。

    在全体学生整齐划一的“先生”的呼喊声音中，李作书缓缓走到了桌案旁，招呼学生坐下，一抬眼正好看见坐在首排的柴荣，便招呼坐在中间的一个瘦小的名叫李仕科的学生：“你来坐柴荣的这个位置，你耳朵不好，坐那个位置恐怕听不见讲课。柴荣就委屈你坐到最后吧，你身子着实太高大了，挡住了后面的同学。”柴荣听见先生吩咐，虽然不愿意，也只得起身收拾课本，往学堂最后看去，原来最后一排只有两个位置，其中一张在卫生角的位置正好是卓不凡在坐，而另一张位置则空着。

    柴荣在全班同学的哂笑声中，缓缓走到了最后空着的位置上坐下，只听见卓不凡向他低身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李仕科原是李作书的亲侄子，之前你那个位置本就是他的，不知为何你一来就吩咐自己的侄子让位，现在想必是你家中遭逢变故的事情被李先生知道了，因此开始冷落你，那人原来就是个势利眼，没什么好在意的。”柴荣听卓不凡安慰他，稍微稳定了下情绪，虽然心理略有不甘，也只得作罢，只是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心气，课堂也上得索然无味。

    待得午饭时间，众学子一如往常一样围在院子中吃各家送来的午餐，此时的柴荣不再像过去那样有家里的佣人送饭，送饭的人变成了卓不凡的妹妹，此事自然被刘功德看在眼中，自然少不了一番奚落。刘功德为何非要如此和刘功德过不去呢？真的只是因为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么？原来是因为刘功德作为乡中首富家公子，平素一直以学子领袖自居，没想到柴荣回来之后，不仅家世不输自己，文物都要强过自己一大截，再加上身材高大、相貌英俊，隐然成为了学子的新领袖，抢了自己的风头，平素虽然看柴荣不过眼，到底摄于柴家的地位，不敢贸然发作，好容易等来了柴家败亡的一天，刘功德当然得好好出下胸中这口恶气。于是也不去坐平素自己坐惯的大树下，非得要送饭来的家人将石凳石桌搬到卓不凡和柴荣的旁边，说是那里太阳好。等到家人一通忙活，刘功德坐定之后，抱着饭食的家人开始摆上饭菜，果然是丰盛，于是刘功德又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呦，你两吃得这是啥啊，我家的狗都比你们吃得好，哈哈哈。”柴荣正想发作，却被卓不凡一把拉住，卓不凡知道如果对刘功德出手，对方人多，自己两个小孩必然吃亏，另外这里的势利眼先生李作书也不会放过自己两人，于是对着柴荣使了一个颜色，要柴荣忍一忍。刘功德看两人没有反应，倒是大出意料之外，好似一团烈火点到了冰棍上，没有了燃点，颇觉没有趣味。刘功德接着对几个家人说到：“本公子去方便一下，你们给我看好了，要是被狗抢走了，我拿你们是问！”

    柴荣涵养再好，也终于忍不住了，抄起手中的饭盒朝刘功德扔了过去，刘功德这小子虽然长得肥胖，但是也并非一般的纨绔子弟可比，跟着家中护院的拳师也练过几天拳脚，只是不肯用功，半途而废罢了。刘功德听到脑后风声传来，知道眼前两个穷小子动了手，也不回身，使出一招“鸽子翻身”，双脚离地飞起，身子几乎与地面平行，完美避开了饭菜的袭击，只是漏算了柴荣扔过来的饭菜中却还有汤汁，当下正好从脚淋到头，浇了个匀乎！刘功德只感到身上汤汁淋过的地方一阵滑腻，还有一股热热的感觉，顿时大怒，喝叫家人动手：“给我打！”当下将柴荣围在当中，柴荣不慌不忙，摆个门户，正是“少林长拳”起手式“海底捞沙”。

    众家丁只是仗着孔武有力，对于武功却是一窍不通，不过平时欺男霸女惯了，哪里把这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放在眼里，没想到一照面就被打倒了两个，把一盘观战的卓不凡兴奋地跳了起来，虽然平时知道柴荣会功夫，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好。刘功德看到卓不凡在一旁叫好，气得跳脚，呼喝一名家丁来打卓不凡。柴荣身形一晃，挡在卓不凡身前，一招“提地擎天”，双掌狠狠打在了这名家丁胸前，将他震开，也亏得柴荣没有练过内功，否则这名家丁非吐血不可。余下那名家丁见同伴虽然没有受重伤，但是都被打倒，一时也再不敢冲上前动手，只把刘功德气了个吹胡子瞪眼（如果有胡子的话）！这剩下没挨打的这名家丁倒也乖觉，给刘功德递上一杯早已放在桌上凉好的茶水，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不用上前挨打的借口。

    两边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正在后院盘算最近入账了多少的李作书听到前院传来喧闹的声音，急忙走出来，发现原来是柴荣与刘功德起了争执，卓不凡这个穷小子还在一旁开心鼓掌，当下新仇旧恨一起算，也不问青红皂白，罚柴荣和刘功德站在前脚面壁思过，下午不许进教室听讲，同时散学之后还得留下来打算院子。

    刘功德见先生发落的时候明显是偏向自己，颇为得意，一摇一摆地走到了侧间换了一身赶紧的衣服，并吩咐家丁包好被汤汁污掉的脏衣服，不许洗，说是改天找柴家要账陪这件衣服，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进了教室中。柴荣虽然没有吃亏，但是将仅有的一件从家中带来的衣服弄了个脏，袖口也不小心挂了个大口子，眼看就不能再穿了，当下一阵心疼，只得和卓不凡一起并立在墙边面壁。

    卓不凡偷偷凑到柴荣耳边：“刘功德一会儿就该出来了！等着看好戏吧”说完一脸坏笑。果然没多一会儿，刘功德就一面捂着屁股，一面往茅厕跑去，边跑边放出一阵臭屁的声音。卓不凡见柴荣一脸疑惑，解释道：“还记得刘功德喝了一杯水么，我在里面加了点料，足够他受得了。”这一下午，刘功德跑了三十多趟茅厕，严重扰乱了课堂秩序，把一个李作书气得连连摇头：“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这一天散学后，卓不凡和柴荣两人被罚留下来打扫院子，由于中午发生了斗殴事件，整个院子一片狼藉，两人花了两个时辰才打算完，等到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柴荣见自己一身都是土，身上衣服也破了，就拉着卓不凡说：“走，小溪里洗澡去！”两人奔到溪边，脱了个精光，好在天已晚，倒也不担心有人看见。洗完之后，柴荣将自己的外衣扔出老远，口里喊道：“去你的！”。只穿着一件里衣就往家里跑，身后传来了卓不凡的叫声：“哎，你今天打得那套拳叫什么名字？”柴荣也不回头，边泡边说：“叫少林长拳啊！”卓不凡跟在后面漏出艳羡的表情：“感觉好厉害！”“你想学吗？”“想啊！”“那我教你啊！”两人一前一后、嘻嘻哈哈地往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