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风尘26】一斗30年

    大儒陆满为恭王的宠姬讲学5天，若不是家中妾室生的儿子要满月了，他还不想走。

    楚楚也是感叹不已，以往父亲教她读书就是对着本子念，陆满全程不翻书，博古通今，旁征博引，锦绣词汇和真知灼见都让人惊叹不已。

    陆满刚开始也不知道要给小女孩儿讲什么，后来知道恭王只是想给宠姬蹭个名号，他就放纵了，啥都讲。先给她讲历史上有多少厉害女子，祸国的妲己褒姒，卫国的嫫母无盐，再到才貌双全的文君文姬。

    他很会讲，讲人讲事讲见解，出口成章拔新领异。

    “大周朝太封闭，女子都养在深闺里，出不了名满天下的奇女子。”陆满感叹道。

    楚楚有点奇怪：“上京贵女如云，就没才华出众的吗？”

    陆满摇摇头：“女子不能参与文人朝会，不能参与科举考试，有才华也无法张扬。便是那些名臣家中，也从不以女子有才为傲。”

    陆满像想起什么，抚着须，眯着眼睛：“说来，大皇子的正妃算是才女。”

    楚楚觉得他说得意犹未尽，怪怪地看着他。

    陆满看着女孩儿，脸上有点恶作剧的味道：“这位秦王妃是恭王的青梅竹马，曾意属王爷，可惜造化弄人。”

    楚楚着实意外了一下，没想到司马棣在情场也得意过。

    “不是各家都把最出众的女儿送入宫吗？难道皇家就这么一位才女？”楚楚忽然有点不喜欢有人专美于前。

    “还真就这么一位。”陆满脸现不屑道：“后宫里，倒是女子间明争暗斗的本事厉害得很。”

    楚楚眼睛一亮：“明争暗斗？”

    陆满看女孩儿的模样，便知道那个大老粗没把皇家的事告诉她，他倒不介意拿皇家秩事来讨好美人儿。陆满便把司马棣背后的争斗仔细地说给她。

    当今皇上后宫中，最有权势的便是皇后赵氏，皇贵妃魏氏，魏氏是大皇子生母，赵氏生有二皇子司马棣和太子司马恒。赵氏兄长是左相赵京，魏氏父亲是右相魏达。皇上十年前立储，但大皇子颇有才干，朝中拥戴者甚众，对皇位觊觎已久。是以，这些年，后宫是赵氏和魏氏在争斗，前朝是左右相两派在博弈。

    “赵皇后风华绝代，与皇上少年夫妻，多年来恩爱不减。但皇贵妃家族对皇上继位有拥戴之功，家族势力庞大。是以，太子与大皇子的皇位之争，胜算难定。”陆满说，这些年，前朝后宫死于争斗者不计其数。

    楚楚叹了口气，真累。一斗30年，日日操心，夜夜烦愁，什么样的心性，才能熬得住这样的生活？难道皇家的女人都是这般熬的？

    陆满看出她的意思，笑着问她：“姑娘觉得，女子如何才能过得随心安乐？”

    这一句让女孩的脸上渡上一层忧伤，女子如何安乐？没有战争，没有掠夺，没有骨肉分离，轻徭薄赋，安土息民，海清河晏。莫说女子，谁的安乐不是依附在和平无灾无难之上。

    她的安乐恰好就是被一个杀人如麻的战争狂魔毁掉的。

    楚楚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先生，大周朝的战争何时会结束？”

    陆满看着她，抚须道：“这个事，除了恭王，大周朝没有一个人能决定。”

    楚楚惊讶地看着他。

    陆满意味深长地吟了一句：“纵马风尘磨侠骨，对策朝堂砺铁肩，恭王有大才而无大志，到底输在心有不甘。”

    陆满讲学的那几天，司马棣又去了临樟城一趟，回来的时候，看到陆满就问：“你怎么还在。”老子让你教两天就滚，你还粘乎乎地不肯走。

    陆满赶紧对着恶霸媚笑着，一阵天花乱坠地夸他的宠姬：“姑娘真是兰质蕙心颖悟绝伦，若是再学学，定能惊才绝艳。”

    司马棣眉一挑：“你还要再教几天？”

    陆满识相地摆着手：“不不，老朽家中有事，正要告辞。王爷若有心，才是不可多得的良师。”

    司马棣才收起一脸凶相：“你家有什么事？又添丁啦？”

    名士陆满生育能力也是文人中交相称颂的，生了二十几个儿女，如今年过六旬，还能有所出。司马棣原本想笑话他一下，没想到还真是。生吧生吧，生出来老子都给你养着。

    晚上，楚楚拿着一个小本子在灯下看。

    司马棣沐浴出来：“看什么？”

    “琴谱，先生送我的。”楚楚说。

    “哦，你会抚琴？”

    “会，只是原来都是父亲手把手教的，有琴谱便能弹许多曲子。”楚楚欢喜的说。

    “看来这几日，他教你不少东西。”司马棣说，名士就是名士，随便一提点，能让人日进千里。

    司马棣忽然问：“陆先生喜得幼子，你不送个礼？”

    楚楚有点愣住，我送什么？这军营里连个地瓜都不姓楚，我凭什么送？再说了，我用什么身份送？

    司马棣好像看懂她的意思，突然就发怒了：“老子身边就你一个女人，这种事你不做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