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劳与宿

    大昭神将的入选标准,其实并非世人口中的那样。

    什么多少岁多少品,20岁之前没有三品就当不了神将之类的话只是从天赋的角度出发而已。

    天赋固然重要,但是大昭王朝评选神将的规则很简单——累计杀死三名一品境界的敌人。

    而在当时战火纷飞,群雄逐鹿的大环境的催动下,大昭王朝建立初期一共诞生了二十八位神将。

    此后大昭王朝利用这二十八位神将和妖族开兵见仗,场场必赢。逼迫得散乱的妖族也不得不团结起来共同应对命运。

    直到某一天,大昭子民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被他们保护的太好了。

    在并不太平的情况下,这群神将带领着儿郎们如同高山,挡住了塞北的寒风和战火。

    让所有不知道情况严峻的年轻人们误以为大昭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气象,为此,这群孩子们放弃了居安思危的美德,选择了在美酒,歌舞艺术中沉沦。

    他们享受着大昭战士用血汗带来的和平,当然,对边关的将士们而言这没什么,因为人出生入死就是因为和平难得。

    舍命拼来的东西,当然要有意义。

    但是这些年轻人,也慢慢忘记了是谁给了他们今天的生活。

    他们开始逐渐把自己的美好生活,都归结于是自己的勤劳和努力所得。而忘记了大环境的塑造者和修补者们。

    危机在前,可人却还没醒。

    慢慢的,大昭武德开始变得费拉不堪。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实力堪比神明,寿命却有限的昭祖帝在一次大病初愈后也发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现在的二十八将,已经只剩下了十七个人。

    而发动全民大募兵,也没找到多合适的人,因为各种营私舞弊已经诞生,导致很多有资格参加招募比武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

    这让他有了一种深刻的危机感,而为了彻底洗涤朝纲,他直接洗了整个朝堂。

    可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有人哭,就会有人喜,有人下去了,有人就要上来了。

    这期间,除了二十八将外所有人都被他换了个遍,在这场洗涤中,有一群能打能拼的年轻基层军官被昭祖帝注意到了。

    很快,这群人被拉进了昭祖帝组成的特训营。

    祖帝看这群人的履历,发现他们来自天南海北,这些人年龄最小十四岁,最大十七岁,也都是六七品境界。

    这种水平,这在天才中当然是弱智级别的存在。

    可一直在前线和基层来回奔波的昭祖帝知道,他们都是穷苦孩子出生,之所以弱小,只是因为生活在贫穷的环境里导致的恶性循环而已。

    确切地说,能在这种恶性循环中等级到达六品境界,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这下子,昭祖帝对这这群人彻底来了兴趣。

    人都说鸟随鸾凤飞腾远,龙的恩泽亦然如此,白龙的一泡尿都可以让狗尾巴草变成灵芝,一口气也可以让麻雀变成仙鹤。

    这些孩子在祖帝的安排下开始系统的学习知识和修行要点。很快,短短三年时间,他们就进步很大,在最后的军营比武中,有两个孩子在这群人当中脱颖而出。

    一个叫劳铁牛,一个叫宿田。

    俩孩子都是祖辈贫农,一个爹妈希望他比牛还任劳任怨,另一个则是爹妈就希望他能好好把自家田地保护好。

    “当时,这俩苦修三年的孩子一定不知道,再过三年,他们会被妖族称之为撞敌破阵劳难挡,卧雪塞外宿北风。”

    那时候,作为军中年轻一辈的第一第二,劳宿二人关系并不好。

    因为二人是竞争关系,所以时常有人来教唆挑事,让两人大打出手,彼此之间也互有胜负。

    本来教唆者们可能就是自身水平有限,想找找乐子,让两个人鼻青脸肿自己看着开心开心。

    可没想到两人的自尊心都出奇的强。这种出于捍卫自尊心和地位的心态,让两个人都在努力变强,最后让同辈人望尘莫及。

    等走到了路的终点时,这二位已经成为了大昭军队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在他们心目中,对方就是自己这辈子最难过去的一道坎。

    宝刀再锋利,如果不打磨那也会愚钝,如果不见血那也就没有意义。很快,出征的时候到了。

    过了三四年的光景,大昭王朝的神将,还剩下十个。

    劳难当和宿北风第一次上战场。他俩就发现,杀敌其实在某些意义上和修行训练是两码事。

    修行训练追求的是强身健体,追求的是武的极致。

    但是杀敌,要的东西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的命。

    塞北的沙暴遮天蔽日的时候,有人会要自己的命。

    昆仑雪原暴雪漫天的时候,有人会要自己的命。

    饥寒交迫时最后一点火灭的时候,有人会要自己的命。

    天气太冷上厕所都栽跟头的时候,有人会要自己的命。

    在边塞,死亡真的是常态。如果能活下去,那所有人就要做好与子同袍,不离不弃的准备。

    背弃,在边塞就是最大的道德死刑。

    不过好消息是,这俩天才也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也很快就在大昭王朝和外域中,彻底打出了名声。

    两人就这样度过了自己的青春岁月,把自己珍贵的五年时光都交给了塞北。

    而那时,蓦然回首,劳铁牛已经被叫成了劳难挡,但是他为了自谦,还是改名成了劳难当:我一个劳动都劳动不好的人,干啥啥不行的人,也就只能上战场吃展现自我价值了。

    宿田也自嘲,说自己的生活和自己想的不一样,本来是要在田里躺一辈子,怎么现在就喝西北风了,那就叫宿北风吧。

    这五年来,可怖的战争和太多的生离死别已经让这两个人明白了彼此的关系。

    我们不光是竞争对手,还是那荣辱与共,同生共死的同伴。

    这俩家伙的关系,也从见面就打架,变成了见面就吵架,最后变成了见面就自夸和斗嘴的欢喜冤家。

    妖族终于在他们二十五岁的时候,选择了和大昭求和。

    大昭打不动了,妖族也打不动了。

    妖族的孩子们四五岁就可以杀人了,大昭的孩子们不行。

    妖族的孩子们随便一胎就能爆十几个,大昭的孩子们一胎出两个就是中彩票。

    如果不是妖族同品级气力比大昭低,那大昭还真不一定是妖族的对手。

    但是妖族看见了大昭的新星和人才们,似乎永远不会停止出现。

    它们似乎要选择另一种方式,和人类重新较量了。

    和平久违的来了,现在,劳难当被封为了劳安伯。而宿北风则成为了宿武伯。

    现在塞外让塞安王看着,一切就万事大吉,而这两个年轻人和其他孩子们,该带着荣耀和伤痛回乡了。

    在回乡前,宿北风和劳难当第一次彻夜长谈。

    两人回忆过去,展望未来,好不痛快。

    “说真的,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这劳小子欠抽...”宿北风吐着酒气哈哈大笑。

    “我也觉得...他妈的和你干架,老子心里当时就是那个急啊..明明姓宿,怎么他妈就不倒下呢,这铁打的坚韧劲儿怕是以后老了死都成问题!”

    “妈的狗东西!我当时想的,就是不倒下,然后找机会抽死你个傻逼,送你到地府里见鬼!”

    “哈,送老子到地府见鬼,就老子这能耐,怕不是鬼见了我都害怕!我变成鬼也要抽死你,让你转世投胎当我儿子!”

    “鬼见愁...”

    “老不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人仰天大笑。

    “以后打算怎么想?”

    “我听说..你老婆蛮漂亮...”

    “我可操死你的妈了啊..盯着人老婆算什么..”劳安伯说到这,醉醺醺地和宿北风摆开了架势。

    “屁!”宿北风淬了一口地面:“老子的意思是你老婆漂亮,我老婆也漂亮,咱们后代那绝对也长得漂亮。”

    “哈。你的意思是漂亮对漂亮?咱俩当个亲家?”

    “哈哈哈哈那可别,要是你女儿随你了,我儿子不得天天上床就吐一床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你儿子要是随你了,我女儿洞房当天不得自插双目啊!”

    一夜宿醉过后,第二天,宿北风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只看劳安伯已经收拾完毕离开,给他留下了一张纸条:“老不死,这次拼酒虽然是我先睡的,可你是后醒的,这次算平手。他年相见,咱们后会有期。”

    “哈哈。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宿北风哈出一口残余的酒气:“鬼见愁你个狗东西。当然,我认为我们的关系确实不错,哈哈哈哈”

    “不过,我们只能是朋友,不然还能是什么呢。”劳安伯在回乡的路上望向塞北,那是他和宿北风一起嬉笑怒骂过的地方。只要回到家乡,那他身后就是无数沉睡在塞北雪原的兄弟。

    “我们能活下来,真的很幸运了。对吧。”

    虽然彼此把彼此当做是兄弟,可劳安伯还是没放下和宿北风竞争这么多年来的架子。

    这也导致安伯去世后,宿武王没有接济他们一家。

    昔日,劳安伯曾在军队中放言:“老子要成为真正的战士!掉了脑袋腔子里喷出来的血都能把人烫死的那种!老子的儿子孙子也是!”

    想到这,宿武王叹气连连:“鬼见愁啊鬼见愁,如果那个鬼见愁知道老子接济他的儿子,怕不是心里会比死了还难受吧。”

    但就这样,宿武王还是间接接济了方信的方家和苏进锐的苏家,提醒他们两家要知恩图报,是谁提携了他们。

    这两家人也自然难忘安伯大恩,才顶着薛心玉的压力搞关系给劳遵迹搞了一个小官当。

    “后来宿武王在战场上被妖神所伤,妖神造成的恒伤让他永久残废。可如果有人问他当年的故事,那世人口中雪原战败获罪被一笔带过的劳安伯,则在他口中会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说到这,傅博容仰望天花板说道:“自古英雄,惜英雄。”

    说罢,傅博容拍了拍劳缤的肩膀:“这次才骏会,好好和那个宿家的古忱世子一起重现祖辈们的经历吧。”

    五十年前,在大昭军中为人乐道的劳宿之“争”,在才骏会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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