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心
从地底重返地表，姜邈便混在一群流浪汉中间，浑身脏的发臭，衣服破烂不堪，前襟一片血污，看上去比流浪汉们还要惨上几分。
随着人群向前走了一段，姜邈闪身钻进一条小巷，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才凭着记忆从一块青砖下挖出一个布包。
包里装着一个类似颈环的东西，这是个相当有趣的玩意儿，可以将佩戴者伪装成他人的模样，但也并非无懈可击。比如若是有投像干扰仪，或是使用者的头转的太快，便都会露出马脚。
转瞬间，他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一头黄褐色的头发，高鼻梁，薄嘴唇，深陷的眼窝下是一双浅色的眼睛。一副丢到人群中立刻便会消失的长相。
“还不错。”姜邈蹲在一片水洼前左右端详，而后大咧咧的走出巷子，直奔市内最大的一家工装连锁店。
这是家邦联连锁店，做的是垄断生意，几乎所有成规模的企业都会与他家签订独家合同，使用由他家生产的工装和铭牌。无数人对此深恶痛绝，但现在却为姜邈提供了便利。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的脸上挂着职业假笑，对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人出现在店内并为表现出惊讶，毕竟这类人再就业的情况也不算少见。不过她内心仍是瞧不起这类人的，在她看来，能混到流落街头的，人渣和败类总得有个词能和他们沾上点关系。
“1152号，罗伯特·李。调控中心，加急订单。”姜邈说。
短暂的沉默。
“好的，李先生，我们这边已经确认了您的订单。请您先去淋浴间洗漱，工服稍后会送到您的单间。”前台很快确认了这笔订单，轻车熟路地说。
他们遇到过太多这样的情况，甚至还“贴心”的为这群人准备了淋浴间，毕竟，谁也不能一身脏兮兮的去上班。反正这笔钱最终也会记在消费者的账上。
姜邈找到印有自己名字的单间，推门进去。里面的电视正播报着一条新闻。
“各位观众朋友们早上好，现在是早上5点45分，您正在收看的是早间新闻。下面播报一条紧急新闻：
“昨夜，我市海港区一居民楼内发生一起事故，事故造成该楼层大面积受损，并造成约19人死亡，73人受伤。事故具体原因不明。但根据幸存者描述，该起事故是由一位居民非法使用危险物品引起的。警方正在对这一说法展开调查。”
“fnndp！老子昨天明明听到枪声，还他妈隔着三条街！”
电视机里的虚拟主持人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讲着，但姜邈却被隔壁传来的骂声吸引了。
“唉，少说两句吧，小心那帮条子连你也突突了。你不会想死的时候还光着个腚吧？”更远处响起另一个声音。
隔壁不再骂了，但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真他妈操蛋。”
简单的洗漱干净，换上新工装，俨然一副社畜的模样。随手理了理领口，姜邈快步来到街上。
天依旧是黑的，昏沉的路灯几乎照不出什么亮来。但街上却人头攒动，随处可见低着头，捏着早餐，冒雨赶路的人，宛若一个个黑影，空气中仿佛都充斥着焦躁和急迫。
同样匆忙的还有当地的警察。宵禁不能再继续了，可人还是得抓，昨夜未经授权的开火行为更是让他们焦头烂额。偏偏这时快速反应小组又被审查，让本就不富裕的人手更加捉襟见肘。
即便双方不太对付，即便警察们总是抱怨被抢活干，这时候他们也希望快反小组的人能安然无恙，这样至少在背锅时，能有人分摊一些火力。
大约十几分钟后，姜邈站在了调控中心的大楼前。一条街外便是城市的港口，那里代表着自由。
他深吸了口气，跟着人群挤进大楼。
过程很顺利，没出现什么差错，只是在过影响干扰仪时遇到了点小意外，但好在有人群掩护，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姜邈偏着头，寻找自己的工位。他没安装义眼，看不见地上的工位引导，自然就只能靠自己慢慢找。
“嘿，新来的？自己投的简历？”一个身材高大，五官仿佛长在盆上的大白胖子从后面追上，同姜邈打了个招呼。
姜邈不知道胖子为何有这么一问，随口应付：“不是，亲戚走的关系。”
“啧啧啧，那你亲戚得多恨你啊。”胖子摇摇头，上下打量着姜邈，“听我一句劝，要是你想干这个，赶紧去换一身仿生肢体。”
胖子说着展示了下他高度仿生化的身体。
“啥？”姜邈没听明白。
胖子也知道自己没说明白，耐心解释：“你看，我们这每个月1天假，每天工作时间不得低于16小时，非假期甚至连睡都得在公司里。不多换几个仿生器官，哪儿扛得住啊。”
姜邈着实被震惊到了：“那为什么不辞职？这儿的工资也没高到哪去吧？”
“谁敢呢？上面一直惦记着用效率更高，还不会出错的AI替代我们，谁又敢撂挑子呢……”胖子惨笑了一下，也知道了对方是个职场小菜鸡，“唉，能混一天是一天吧。”
二人正聊着，只见远远的有个人影正迎面走来，那人胸前主管的铭牌闪闪发光，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两颊塌陷，一副人厌狗嫌的模样。袖口上印着一个墨绿色的M，歪歪斜斜。
两侧的员工纷纷躲到墙边避让。胖子脸色铁青，只说了声告辞，便像躲瘟神一样，消失无踪。
主管在姜邈面前停下，拽过姜邈的胸卡看了看。
“新人……”主管接着又嘟囔了一句，但姜邈没听清。
“你梗着个脖子干什么，啊！”主管突然在姜邈耳边大声喊。
“我也不想。可落枕了，不能动。”姜邈回答。
“落枕！”
主管突然暴起，面容扭曲，双手扼着姜邈的脖子，指节因发力而苍白，大声咆哮：“那就滚去换一套仿生肌肉，下班就去！还有你们，要是让我发现有谁因伤病影响了工作效率，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滚蛋！”
他很快便松了手，但依旧像犯了病一样，指着一众人破口大骂。众人也都习惯了，纷纷侧着脸，不触这个霉头。
又过了一阵，大概是闹够了，主管又恢复了那套人厌狗嫌的模样，理了理衣袖，大步离开。
“呸，什么东西！你不也是给人打工的。”
大白胖子不知什么时候又溜了回来，一身肥肉颤巍巍的，冲主管背后啐了一口。
随着人群向前走了一段，姜邈闪身钻进一条小巷，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才凭着记忆从一块青砖下挖出一个布包。
包里装着一个类似颈环的东西，这是个相当有趣的玩意儿，可以将佩戴者伪装成他人的模样，但也并非无懈可击。比如若是有投像干扰仪，或是使用者的头转的太快，便都会露出马脚。
转瞬间，他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一头黄褐色的头发，高鼻梁，薄嘴唇，深陷的眼窝下是一双浅色的眼睛。一副丢到人群中立刻便会消失的长相。
“还不错。”姜邈蹲在一片水洼前左右端详，而后大咧咧的走出巷子，直奔市内最大的一家工装连锁店。
这是家邦联连锁店，做的是垄断生意，几乎所有成规模的企业都会与他家签订独家合同，使用由他家生产的工装和铭牌。无数人对此深恶痛绝，但现在却为姜邈提供了便利。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的脸上挂着职业假笑，对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人出现在店内并为表现出惊讶，毕竟这类人再就业的情况也不算少见。不过她内心仍是瞧不起这类人的，在她看来，能混到流落街头的，人渣和败类总得有个词能和他们沾上点关系。
“1152号，罗伯特·李。调控中心，加急订单。”姜邈说。
短暂的沉默。
“好的，李先生，我们这边已经确认了您的订单。请您先去淋浴间洗漱，工服稍后会送到您的单间。”前台很快确认了这笔订单，轻车熟路地说。
他们遇到过太多这样的情况，甚至还“贴心”的为这群人准备了淋浴间，毕竟，谁也不能一身脏兮兮的去上班。反正这笔钱最终也会记在消费者的账上。
姜邈找到印有自己名字的单间，推门进去。里面的电视正播报着一条新闻。
“各位观众朋友们早上好，现在是早上5点45分，您正在收看的是早间新闻。下面播报一条紧急新闻：
“昨夜，我市海港区一居民楼内发生一起事故，事故造成该楼层大面积受损，并造成约19人死亡，73人受伤。事故具体原因不明。但根据幸存者描述，该起事故是由一位居民非法使用危险物品引起的。警方正在对这一说法展开调查。”
“fnndp！老子昨天明明听到枪声，还他妈隔着三条街！”
电视机里的虚拟主持人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讲着，但姜邈却被隔壁传来的骂声吸引了。
“唉，少说两句吧，小心那帮条子连你也突突了。你不会想死的时候还光着个腚吧？”更远处响起另一个声音。
隔壁不再骂了，但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真他妈操蛋。”
简单的洗漱干净，换上新工装，俨然一副社畜的模样。随手理了理领口，姜邈快步来到街上。
天依旧是黑的，昏沉的路灯几乎照不出什么亮来。但街上却人头攒动，随处可见低着头，捏着早餐，冒雨赶路的人，宛若一个个黑影，空气中仿佛都充斥着焦躁和急迫。
同样匆忙的还有当地的警察。宵禁不能再继续了，可人还是得抓，昨夜未经授权的开火行为更是让他们焦头烂额。偏偏这时快速反应小组又被审查，让本就不富裕的人手更加捉襟见肘。
即便双方不太对付，即便警察们总是抱怨被抢活干，这时候他们也希望快反小组的人能安然无恙，这样至少在背锅时，能有人分摊一些火力。
大约十几分钟后，姜邈站在了调控中心的大楼前。一条街外便是城市的港口，那里代表着自由。
他深吸了口气，跟着人群挤进大楼。
过程很顺利，没出现什么差错，只是在过影响干扰仪时遇到了点小意外，但好在有人群掩护，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姜邈偏着头，寻找自己的工位。他没安装义眼，看不见地上的工位引导，自然就只能靠自己慢慢找。
“嘿，新来的？自己投的简历？”一个身材高大，五官仿佛长在盆上的大白胖子从后面追上，同姜邈打了个招呼。
姜邈不知道胖子为何有这么一问，随口应付：“不是，亲戚走的关系。”
“啧啧啧，那你亲戚得多恨你啊。”胖子摇摇头，上下打量着姜邈，“听我一句劝，要是你想干这个，赶紧去换一身仿生肢体。”
胖子说着展示了下他高度仿生化的身体。
“啥？”姜邈没听明白。
胖子也知道自己没说明白，耐心解释：“你看，我们这每个月1天假，每天工作时间不得低于16小时，非假期甚至连睡都得在公司里。不多换几个仿生器官，哪儿扛得住啊。”
姜邈着实被震惊到了：“那为什么不辞职？这儿的工资也没高到哪去吧？”
“谁敢呢？上面一直惦记着用效率更高，还不会出错的AI替代我们，谁又敢撂挑子呢……”胖子惨笑了一下，也知道了对方是个职场小菜鸡，“唉，能混一天是一天吧。”
二人正聊着，只见远远的有个人影正迎面走来，那人胸前主管的铭牌闪闪发光，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两颊塌陷，一副人厌狗嫌的模样。袖口上印着一个墨绿色的M，歪歪斜斜。
两侧的员工纷纷躲到墙边避让。胖子脸色铁青，只说了声告辞，便像躲瘟神一样，消失无踪。
主管在姜邈面前停下，拽过姜邈的胸卡看了看。
“新人……”主管接着又嘟囔了一句，但姜邈没听清。
“你梗着个脖子干什么，啊！”主管突然在姜邈耳边大声喊。
“我也不想。可落枕了，不能动。”姜邈回答。
“落枕！”
主管突然暴起，面容扭曲，双手扼着姜邈的脖子，指节因发力而苍白，大声咆哮：“那就滚去换一套仿生肌肉，下班就去！还有你们，要是让我发现有谁因伤病影响了工作效率，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滚蛋！”
他很快便松了手，但依旧像犯了病一样，指着一众人破口大骂。众人也都习惯了，纷纷侧着脸，不触这个霉头。
又过了一阵，大概是闹够了，主管又恢复了那套人厌狗嫌的模样，理了理衣袖，大步离开。
“呸，什么东西！你不也是给人打工的。”
大白胖子不知什么时候又溜了回来，一身肥肉颤巍巍的，冲主管背后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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