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测字定国
听到周延寿如此一说，场中之人虽不明所以，还是轰隆隆地跪倒了一片，附和道：
“请大人顺应天意，代政监国!”
看着跪倒的众人，李嗣源嘴角一翘，玩味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延寿说道：
“我就写了一个字，周先生何以说，我李某代政监国乃是天意。这先生是如何算出来的呢。”
跪在地上的周延寿闻言，用极为恭敬的语气缓缓说道：
“一字本就有九九归一，唯我独尊之意义。
而大人写的一字飘落在土地之上，土上加一，便是一个王字。
大人的一字又写在白纸之上，王上加白，便是一个皇字。
这正是天意彰显，明示大人要代政监国！”
听到周延寿如此解释，跪在地上的安重诲再次向着李嗣源叩拜，并朗声说道：
“请主上代政监国！”
朝上百官见状，哪能错过这巴结新主子的好机会，连忙跟着叩拜倒了一片，众人齐声说道：
“请大人顺应天意，代政监国！”
气氛烘托到这种程度，李嗣源也没有继续谦让的必要了，毕竟他已经三辞三让了，也算符合礼法了。
看到李嗣源这一次并没有像前几次一般再做推辞，豆卢革抓准时机说道：
“自今日起，请大人入住兴圣宫居住，开始接受百官拜见。百官自此称大人为殿下，殿下下发命令称作教令，吾等无不遵从。”
李嗣源闻言，只是微笑点头，显然已是默然应允。
台下百官见到李嗣源这种态度，心知自己从龙之功已有。
就在百官兴奋之余，百官之中又有一人朗声说道：
“殿下既要入住兴圣宫，先帝后宫尚有千余宫人，年轻佳丽数百人，臣定为殿下安排妥当。”
李嗣源听到这话，原本舒展的眉头立刻就是一皱，他斜眼一看，发现发声之人乃是宣徽使李绍宏。
李绍宏这招如果是换做别的好色之君，也许会让人很受用，但从李嗣源那皱起的眉头就看出来，这厮这回把马屁拍在了马腿之上。
只听李嗣源冷声说道：
“李大人为我安排这么多年轻佳丽所为为何啊？”
听到李嗣源这问话，李绍宏原本谄媚的笑容不由一僵，一时竟有些语塞。
毕竟，他李绍宏总不能明说这些后宫佳丽是为李嗣源床上准备的吧。
尴尬了好一会儿，李绍宏终于憋出了一个相对文雅的借口道：
“如今殿下新入兴圣宫，需要有人安排宫内日常，也需要有人服侍左右，安排一下佳丽在殿下身旁，方能凸显殿下的尊位与威严。”
李嗣源闻言，却是面色更加不愉，沉声回道：
“宫中主管应当安排些熟悉宫中典章制度、操持熟练的老人。你安排些年轻佳丽如何能打理好后宫？”
见到李嗣源面有不悦，李绍宏也知道自己把马屁拍在了马腿尚，他有些惶恐地说道：
“是臣考虑不周，是臣考虑不周，请殿下恕罪。”
说着，李绍宏连忙磕头认错。
听着那连续不断的磕头声，李嗣源面色稍缓，但语气还是有些冷峻地说道：
“百官听令。”
众人闻言，皆是叩拜，恭声回道：
“是殿下。”
“本监国下的第一个教令便是，后宫之内所用之人，需全部是宫内业务熟悉的老人。至于人数吗，留下百人即可。
其余人员十日之内全部遣出宫去，让他们投奔自己亲人去吧。
冯道，这第一道教令便由你来执笔。”
“臣冯道谨遵殿下旨意。”
听到李嗣源的这第一道旨意，众人都是心中一震，不论这是否是李嗣源新为监国所做的伪装，但这一作为确实与先帝李存勖确实大有不同，众人纷纷叩拜道：
“殿下英明。”
“今日事毕，诸位暂行退下。有礼仪制度之事可与安重诲、冯道相商。”
“是，殿下。”
看到拜服叩首的众人，又看了一眼虽跪倒在地，却突兀不拜的符彦卿，李嗣源沉吟一会儿，对着符彦卿说道：
“符将军与周先生暂且留在洛阳城内，待日后召见。”
说罢，李嗣源也不待符彦卿回复，便一扭头，向着宫殿外走去。
见到李嗣源已离开宫殿，宫内百官也纷纷起身，准备离宫。
看着站起身来也准备离去的符彦卿，刚刚站起身的安重诲冷眼狠狠盯了符彦卿一会儿，冷哼一声后才率众离开。
看到符彦卿在李嗣源刚刚监国的日子就得罪了这些人，周延寿虽是无奈，心中却对符彦卿更是敬佩。
毕竟，在权力面前，能够保持威武不屈的傲骨，真的不是很多人拥有。
直到宫内已再无人员，周延寿才扭了扭身子，有些懒散地起身对着符彦卿说道：
“这宫里的地砖还真是硬，跪这么长时间膝盖都有些疼了，下一次来得带个护垫。”
听到周延寿这话，符彦卿脸色就是一黑。
看到符彦卿的样子，周延寿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这个时候，不适合跟符大哥开玩笑啊”
周延寿一面说着，一面拽了拽一旁还站立在殿中的符彦卿，道：
“咱们也走吧。”
。。
在离宫的一路之上，符彦卿始终未与周延寿说话。似是感受到符彦卿的压抑，当两人终于离开宫门，走到四下无人处时，周延寿立刻开口道：
“可算出宫了，符大哥，看来我们今天又安全了。”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符彦卿的应答。
似是看破了符彦卿此时的心情，周延寿只是无奈地笑道：
“说实在地，今日我非常佩服符大哥的大义。
威武不能屈这句话在符大哥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看到符彦卿还是一句话不说，周延寿又说道：
“符大哥，如今李嗣源占据洛阳，大权在握，又是中原大地上为数不多的实力军阀，要说他此时没有称帝之心，鬼也不信。
符大哥乃是武将，又是在兴教门之变中护卫先帝到最后一刻的忠臣。将军对李嗣源不拜不扣，李嗣源并不会对将军怎样。
而我则不同。李嗣源本就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只有以完全局外人的心态才能彻底打消他的怀疑。
今日，李嗣源先后测试我多次，最后还用测字，用我大唐江山来试我，我若有丝毫犹豫，或不顺其心意没有将字测为他承天景命，代政监国，我一定会血溅当场。
而且，我的这种坚持并无意义，朝廷众人已一心卖主求荣，迎接新主。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台阶，而不是什么天命。
今日你也见了，那些百官今日不成必有下次，下一次又有谁会挡在李嗣源前面呢？”
符彦卿闻言，面色变了几变，眼中闪过一丝愤然与无奈，最终长叹了一声，道：
“五皇子，臣只是觉得有负先帝所托。
先帝临终之前，将五皇子托付给臣。臣不能助五皇子子承父业，反而让五皇子对着李嗣源行跪拜之礼，臣实在是。。”
听到符彦卿的话语，周延寿却没有太多的感觉，他虽然继承了五皇子的身体与记忆，但本质上，他还是武氏延寿并非李家子孙。
“符大哥以后不要再叫我五皇子了。
我已经说了无数次了，五皇子自兴教门之乱的那一夜便死在北邙山的破庙之中。”
说到这里，周延寿顿了顿说道：
“我想，即便是先帝在世，在如此危局之中，他应该也希望自己的子嗣能够好好在这乱世中活下来。
在这乱世之中，我的那几位兄长连苟活都做不到，我如今能够苟全性命，又怎能贪图更多呢。”
“难道。。。先帝的江山就这么拱手让人？”
周延寿听到符彦卿此时还关心着江山，无奈一笑道：
“先帝之所以得江山乃是上下竭诚所致，而之所以失江山，则是人心尽失所致。
这江山本就是得民心者得之。
这江山究竟会不会再度易手，不在于你我是否继承先帝遗志，而在于那李嗣源是真明君还是伪君子。”
听到周延寿这句话，符彦卿很诧异地看了周延寿一眼，似乎这些话不应该是眼前的少年所能说出来的。
符彦卿很想再跟周延寿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可能是连他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做才能帮助这位五皇子重夺先帝的江山。
最终，千言万语化为长叹一声。
随着夕阳的西下，越来越狭长的背影只显得两人更加孤凉。
“请大人顺应天意，代政监国!”
看着跪倒的众人，李嗣源嘴角一翘，玩味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延寿说道：
“我就写了一个字，周先生何以说，我李某代政监国乃是天意。这先生是如何算出来的呢。”
跪在地上的周延寿闻言，用极为恭敬的语气缓缓说道：
“一字本就有九九归一，唯我独尊之意义。
而大人写的一字飘落在土地之上，土上加一，便是一个王字。
大人的一字又写在白纸之上，王上加白，便是一个皇字。
这正是天意彰显，明示大人要代政监国！”
听到周延寿如此解释，跪在地上的安重诲再次向着李嗣源叩拜，并朗声说道：
“请主上代政监国！”
朝上百官见状，哪能错过这巴结新主子的好机会，连忙跟着叩拜倒了一片，众人齐声说道：
“请大人顺应天意，代政监国！”
气氛烘托到这种程度，李嗣源也没有继续谦让的必要了，毕竟他已经三辞三让了，也算符合礼法了。
看到李嗣源这一次并没有像前几次一般再做推辞，豆卢革抓准时机说道：
“自今日起，请大人入住兴圣宫居住，开始接受百官拜见。百官自此称大人为殿下，殿下下发命令称作教令，吾等无不遵从。”
李嗣源闻言，只是微笑点头，显然已是默然应允。
台下百官见到李嗣源这种态度，心知自己从龙之功已有。
就在百官兴奋之余，百官之中又有一人朗声说道：
“殿下既要入住兴圣宫，先帝后宫尚有千余宫人，年轻佳丽数百人，臣定为殿下安排妥当。”
李嗣源听到这话，原本舒展的眉头立刻就是一皱，他斜眼一看，发现发声之人乃是宣徽使李绍宏。
李绍宏这招如果是换做别的好色之君，也许会让人很受用，但从李嗣源那皱起的眉头就看出来，这厮这回把马屁拍在了马腿之上。
只听李嗣源冷声说道：
“李大人为我安排这么多年轻佳丽所为为何啊？”
听到李嗣源这问话，李绍宏原本谄媚的笑容不由一僵，一时竟有些语塞。
毕竟，他李绍宏总不能明说这些后宫佳丽是为李嗣源床上准备的吧。
尴尬了好一会儿，李绍宏终于憋出了一个相对文雅的借口道：
“如今殿下新入兴圣宫，需要有人安排宫内日常，也需要有人服侍左右，安排一下佳丽在殿下身旁，方能凸显殿下的尊位与威严。”
李嗣源闻言，却是面色更加不愉，沉声回道：
“宫中主管应当安排些熟悉宫中典章制度、操持熟练的老人。你安排些年轻佳丽如何能打理好后宫？”
见到李嗣源面有不悦，李绍宏也知道自己把马屁拍在了马腿尚，他有些惶恐地说道：
“是臣考虑不周，是臣考虑不周，请殿下恕罪。”
说着，李绍宏连忙磕头认错。
听着那连续不断的磕头声，李嗣源面色稍缓，但语气还是有些冷峻地说道：
“百官听令。”
众人闻言，皆是叩拜，恭声回道：
“是殿下。”
“本监国下的第一个教令便是，后宫之内所用之人，需全部是宫内业务熟悉的老人。至于人数吗，留下百人即可。
其余人员十日之内全部遣出宫去，让他们投奔自己亲人去吧。
冯道，这第一道教令便由你来执笔。”
“臣冯道谨遵殿下旨意。”
听到李嗣源的这第一道旨意，众人都是心中一震，不论这是否是李嗣源新为监国所做的伪装，但这一作为确实与先帝李存勖确实大有不同，众人纷纷叩拜道：
“殿下英明。”
“今日事毕，诸位暂行退下。有礼仪制度之事可与安重诲、冯道相商。”
“是，殿下。”
看到拜服叩首的众人，又看了一眼虽跪倒在地，却突兀不拜的符彦卿，李嗣源沉吟一会儿，对着符彦卿说道：
“符将军与周先生暂且留在洛阳城内，待日后召见。”
说罢，李嗣源也不待符彦卿回复，便一扭头，向着宫殿外走去。
见到李嗣源已离开宫殿，宫内百官也纷纷起身，准备离宫。
看着站起身来也准备离去的符彦卿，刚刚站起身的安重诲冷眼狠狠盯了符彦卿一会儿，冷哼一声后才率众离开。
看到符彦卿在李嗣源刚刚监国的日子就得罪了这些人，周延寿虽是无奈，心中却对符彦卿更是敬佩。
毕竟，在权力面前，能够保持威武不屈的傲骨，真的不是很多人拥有。
直到宫内已再无人员，周延寿才扭了扭身子，有些懒散地起身对着符彦卿说道：
“这宫里的地砖还真是硬，跪这么长时间膝盖都有些疼了，下一次来得带个护垫。”
听到周延寿这话，符彦卿脸色就是一黑。
看到符彦卿的样子，周延寿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这个时候，不适合跟符大哥开玩笑啊”
周延寿一面说着，一面拽了拽一旁还站立在殿中的符彦卿，道：
“咱们也走吧。”
。。
在离宫的一路之上，符彦卿始终未与周延寿说话。似是感受到符彦卿的压抑，当两人终于离开宫门，走到四下无人处时，周延寿立刻开口道：
“可算出宫了，符大哥，看来我们今天又安全了。”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符彦卿的应答。
似是看破了符彦卿此时的心情，周延寿只是无奈地笑道：
“说实在地，今日我非常佩服符大哥的大义。
威武不能屈这句话在符大哥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看到符彦卿还是一句话不说，周延寿又说道：
“符大哥，如今李嗣源占据洛阳，大权在握，又是中原大地上为数不多的实力军阀，要说他此时没有称帝之心，鬼也不信。
符大哥乃是武将，又是在兴教门之变中护卫先帝到最后一刻的忠臣。将军对李嗣源不拜不扣，李嗣源并不会对将军怎样。
而我则不同。李嗣源本就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只有以完全局外人的心态才能彻底打消他的怀疑。
今日，李嗣源先后测试我多次，最后还用测字，用我大唐江山来试我，我若有丝毫犹豫，或不顺其心意没有将字测为他承天景命，代政监国，我一定会血溅当场。
而且，我的这种坚持并无意义，朝廷众人已一心卖主求荣，迎接新主。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台阶，而不是什么天命。
今日你也见了，那些百官今日不成必有下次，下一次又有谁会挡在李嗣源前面呢？”
符彦卿闻言，面色变了几变，眼中闪过一丝愤然与无奈，最终长叹了一声，道：
“五皇子，臣只是觉得有负先帝所托。
先帝临终之前，将五皇子托付给臣。臣不能助五皇子子承父业，反而让五皇子对着李嗣源行跪拜之礼，臣实在是。。”
听到符彦卿的话语，周延寿却没有太多的感觉，他虽然继承了五皇子的身体与记忆，但本质上，他还是武氏延寿并非李家子孙。
“符大哥以后不要再叫我五皇子了。
我已经说了无数次了，五皇子自兴教门之乱的那一夜便死在北邙山的破庙之中。”
说到这里，周延寿顿了顿说道：
“我想，即便是先帝在世，在如此危局之中，他应该也希望自己的子嗣能够好好在这乱世中活下来。
在这乱世之中，我的那几位兄长连苟活都做不到，我如今能够苟全性命，又怎能贪图更多呢。”
“难道。。。先帝的江山就这么拱手让人？”
周延寿听到符彦卿此时还关心着江山，无奈一笑道：
“先帝之所以得江山乃是上下竭诚所致，而之所以失江山，则是人心尽失所致。
这江山本就是得民心者得之。
这江山究竟会不会再度易手，不在于你我是否继承先帝遗志，而在于那李嗣源是真明君还是伪君子。”
听到周延寿这句话，符彦卿很诧异地看了周延寿一眼，似乎这些话不应该是眼前的少年所能说出来的。
符彦卿很想再跟周延寿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可能是连他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做才能帮助这位五皇子重夺先帝的江山。
最终，千言万语化为长叹一声。
随着夕阳的西下，越来越狭长的背影只显得两人更加孤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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